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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晌了,石大勇才找了来,说是他污了梅子的名节,梅子为了不拖累他寻死觅活的才耽搁了。这般解释着,偏生脸上还带了几分怜惜的神情,看向张秀娘时候也是苦口相劝道::“秀娘,你只当发发善心,若是这般不管不顾的怕是梅子就要丢了性命了。我保证,日后会对你好就是了。”
张秀娘听着这话,心中气愤难当,面上也似是染了寒霜一般,冷笑道:“她是个可怜的,所以勾的你魂都飞了,更是孤男寡女的厮混在一块?她若是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可怜见也就罢了,偏生勾引人汉子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今还要我善待她?石大勇,你真当我没娘家人撑腰了,就能这么糟践了?”说罢,她咬着牙冷冷说道,“你们且去柔情蜜意,别来我跟前碍眼,我管你们是真心相爱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只是我把话撂在这,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明日我就给闺女张罗人家,等闺女出嫁了,咱就去衙门和离,你且看着办。”
也不给石大勇开口的机会,她说完就直径回了屋里,狠狠把房门关上。任凭石大勇再外头好话说尽,就是纹丝不动。
“秀娘,你先好好冷静冷静,这事儿以后再提。”也是架不住听到动静有人过来劝和,石大勇也白着脸快步离开。
本来这事儿也就僵持了,哪想到傍晚时候,一脸愁苦的张秀娘拉了闺女说体己话,商量寻婆家的事儿时候,顺手把给闺女攒嫁妆的匣子搬了出来。原本是想着告诉闺女,甭管如何,她都有依仗,却不想打开一看,直接气的她喉咙中涌出一股气血来,当时差点昏死过去。
那匣子里哪里还有银票首饰啊,全然都成了白纸跟石头。猛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屋外院子东头的房子里一把掀开毡布,却见里面给闺女攒下的上好的红梨木跟红木都成了柴火杆子。
见到眼前的一切,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片刻之后嚎啕大哭。石大勇,怪不得那次碰到他带了外人来吃酒,特地把自个支开了半日,后来还说那几个人赶着的牛车里是张记的货物。当时她还奇怪,怎得那几个来拉货的她不曾见过。现在,倒是全对上了。
第251章()
如今石大勇自然没心思去县城跟镇上的铺子里,尤其是安平镇上,本就是巴掌大的地界,早起那宗事儿又动静不小,这会儿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再加上本就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自然外头议论的也颇多。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去了梅子那里,一来是寻个安慰,二来也是担心梅子想不开再做傻事儿。
等到了猫儿胡同,就看见梅子掉着眼泪在院子里收拾衣裳,许是哭的久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都红肿起来。她见石大勇进门,赶紧擦了擦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起身说道:“石大哥,等后晌我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了,就带石蛋儿走。我要走了,也就没旁的事儿了,嫂子也不会在埋怨你。。。。。。”
石大勇这时候才打眼瞧清楚,梅子洗的可不全是他的衣裳?当即心里就多了怜惜跟心软。
“梅子,你别这样,是我做错了,我会对你有个交代的。只是你嫂子一时想不开,也不碍防,她是个贤惠心善的,迟早能看出你的好来,赶明儿得了空我先去衙门给你入了户籍。”石大勇一脸温柔的看过去,最后叹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得委屈你了,她到底先进门。”
梅子被这几句话说的又哭又笑,更是眼泪直流,“真的吗?石大哥真能许我进门?我原以为是我命苦没福气,寻不到个真心待我的人,如今能在石大哥身边已经是造化了,哪里敢想要长长久久的陪着你。嫂子只要许了,我定会为奴为婢的伺候她,她没有为你生养儿子,我一定要为你生好几个儿子,也让旁人不再背后说道你膝下无子。”
闹腾了许久,本来石大勇还真心里有些不安,可听得梅子这样说,又想起多少人都问他何时要个儿子,再加上满囤兄弟一举得了个大胖小子,他哪里能不动心?只是秀娘生不了,就算他有心也无力啊。
眼下梅子带着的石蛋儿愿意入了他的族谱,梅子也是个年纪小的,年轻的身子定然容易生养,若是真能给自个添个大胖儿子,也好过做绝户。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时过境迁,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口口声声甘愿只有招娣一个女儿的汉子,会在发迹之后心心念念再生个儿子。甚至不惜违背良心,做下多少恶心事。
因着定下了要纳梅子做小的事儿,所以当晚石大勇也没离开。等第二日,梅子做好饭菜,擦脂抹粉打扮的好不漂亮显眼。十成新的多褶裙,蓝底绿碎花的长衫襦云肩,因着外头还披了薄薄的一层披风,更是显得衣着华丽。头上挽着发簪的发鬓之后,还戴着石大勇几次送的那些珠宝首饰,当真是俊俏好看。就连石大勇这满腹心事的人,瞧了都时时忍不住多看一眼。
“石大哥,我既要跟你,不同嫂子说一声也是我理亏。这样,今日我同你一起回去,甭管是打骂还是跪着,总要求了嫂子撒气高兴,往后也好一起操持着家里。”
石大勇一听更是感动,拍了拍梅子的手,说道:“还是你明事理,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本就是我连累了你。”
俩人商量过后,匆匆吃过饭,就一起寻了马车回了桃树湾。却不想回来时候,正是碰上张记多少人都在石家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也有好几个林宝珠带回来的大夫跟医女。而一进院子,他就听到了屋里招娣的哭声跟旁的嘈杂声。
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忙带了梅子往前快走了两步,等听到说秀娘被气的吐血昏死过去的话以后,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梅子不梅子的啊。立马就撒开了梅子,自个闯进屋里去了。
到底是年少的夫妻,看着炕上的人哪能不心疼?倒是招娣,一看到他回来,心里也是酸涩难当,那一声爹囫囵了半天都没叫出口。她心里怎能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爹挪用了作坊的银子,又把娘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都偷走了,就连娘给她攒的嫁妆,也给拿走了。。。。。。娘这是怒气攻心,生生被气的。
林宝珠见状,默默摇摇头,上前漏了招娣进怀里,小声劝着:“招娣,眼下你就是你娘的指望,你千万不能垮了,万事都有婶子帮你撑腰呢,你只管照顾好自个跟你娘就好。”
而外头几个跟着着急的婶子大娘,这会儿看着梅子一副狐媚子样,哪可能有好脸色?跟秀娘共事儿久了,她们早就把秀娘当作了桃树湾自个的人,凭白被个外头的黑寡妇欺侮成这番摸样,可不都开始同仇敌忾的讨伐起来?
都是张记早些时候管事儿的妇人,论起年纪辈分来,也比石大勇大一辈,所以一个个斜着眼指点骂咧着的话,可是针针见血。只让梅子又眼泪直掉,哭哭啼啼的就跟着闷头冲进了屋里。
恰好这个时候,张秀娘咳嗽一声缓缓醒过来,却不想一睁眼除了看见满脸泪痕的闺女跟满是关切的宝珠之外,入眼还有那腻腻歪歪的一对男女。只是她走了一遭鬼门关,再不想同自个过不去了,再不肯为他们俩伤了自个,所以当即就咬着牙脸色发白道:“石大勇,但凡你还要一点脸,今日就写下和离书,你我再无瓜葛。”
她是不愿意再看石大勇如何轻言安抚那个女人了,更懒得看石大勇那张明明做错了事儿却表现的一脸无奈跟为难的模样。尤其是看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石大勇依旧不忘身边眼泪涟涟的梅子,就算看着自个却也心神恍惚不能不顾边上,怎能让她还有奢望?
石大勇一听这话,心中钝痛,看着张秀娘期期艾艾道:“秀娘,你真就这样狠心?竟然不顾念咱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说和离就和离?”
要是之前许是张秀娘还会思量思量,可他都能偷去闺女的嫁妆了,还能有什么留恋指望的?尤其是听得他说起情分的话来,更是让张秀娘激动的啪啪拍打炕边,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喊道:“石大勇啊石大勇,亏你还说得出口,就凭你做下那么多的下做事儿,难不成还要我忍着一辈子?我也不说旁的多费口舌,要是你不想我撕下你最后一层脸皮,就安安生生跟我和离。”
石大勇闻言,心里痛楚酸涩,可听得她开口说那些亏心事儿,使得他心里也是一惊。当时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过去,秀娘从未跟着他去过县城,又怎会知道他留恋花街柳巷进出赌坊?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的转到了林宝珠身上,满心怨愤,怕是也只有她能查探到吧。可不过怎么说,他自认为没有做错,虽然神色难看,可到底还是软了语气哀伤道:“秀娘,男人在外面难免有些应酬,再说了只是去花楼罢了也未曾招惹下什么事儿,你莫要提着不放。”
原本张秀娘并不知道这事儿,如今一听,顿时瞪大了眼,哆嗦半晌生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啊,怎么说变就变的这般混账?
接下来她自然是更加坚持和离,甭管石大勇软硬兼施说尽了话,也不管那梅子是怎么以退为进磕头作揖的哭哭啼啼。最后她只冷笑着说:“石大勇,想想招娣的陪嫁跟家里攒下的银票,你还有什么脸面说夫妻情分?你是招娣的亲爹,我不愿同你闹的再难堪,咱们一别两宽互不打扰就是了。别的我也不计较了,这房子院子你要是愿意自管拿去,只是有一点,张记的那一分红利打和离之日起要还回去,你贪的张记的银子,你想法还回去,还有招娣要跟着我。”
见张秀娘把自个逼到了没路可走的地步,还有外头多少人探头探脑目露不屑的打量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他跟梅子,还有边上梅子额头都碰出乌青了,使得石大勇半晌才哀伤难舍道:“好,既然你铁了心要和离,我就如你所愿。不过秀娘,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找了我,我总归不忍心看你遭难的。”
虽然刚刚的斥责已经让张秀娘力气耗尽,不过听得他这么说,还是让她冷笑出声,啐了一口道:“甭假惺惺的,就算我遭难,也绝不会求到你跟前。”
接下来张秀娘就让石大勇去收拾东西,只是他哪里还有脸拿物件啊,满脸悲痛的写下和离书。因为自个有愧,他也不好留下桃树湾的宅院,而家里银子的去向,他心里也清楚明白。所以,倒也难得爷们了一次,没有跟张秀娘争夺什么。留下和离书之后,他就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劝秀娘。
只是张秀娘在不肯理他一下,反倒是拿着和离书求了林宝珠帮着让人去衙门盖印子。有了林宝珠的帮忙,再有六子这个骑马而去的跑腿儿,不到半个时辰,入了官府册子的和离书就被取了回来了。
而本来是想着让张秀娘松口的石大勇,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般结局。他从未想过和离,奈何秀娘太过狠心,竟然一点都不犹豫。只是他的悲痛还没多久,就见边上几个婶子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嘲讽起梅子来,倒是引得他有一番怜香惜玉。
第252章()
接下来几日,林宝珠日日都来照看张秀娘,自然地做活儿也用不着她,主要是开解安慰的。
“嫂子,如今招娣跟大丫可是了不得了,昨儿个文家掌柜都来跟俩人并着狗剩谈那琉璃盏跟琉璃镜的生意了,这要是谈成了,往后河滩地那边的进项怕是都抵得过咱们多少间铺子的进项了。”林宝珠见张秀娘气色好了许多,笑着说道,“你就等着吧,招娣这个女掌柜的,日后造化大着呢。”
张秀娘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事儿,自然诧异的很,“当真那般能挣钱?咱的铺子,可都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了。他们几个孩子,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显然的,她心里是有些不信的,那河滩地研究院就巴掌大的地方,就算后来弄了个什么手艺坊,也不过是一群年幼的初出茅庐的孩子们凑一块瞎折腾的。难不成,还真给折腾出了好物件?
“你可别拿这个给我解闷了。”
见她不信,林宝珠却笑着继续说道:“嫂子还真别不信,要不你回头亲自问问招娣。前天时候,文家少东家跟掌柜的亲自来寻我谈了那事儿,说是想把河滩地招娣狗剩大丫几个折腾出来的五彩椒跟琉璃盏什么的运到海外去。你且想想那东西可都是独一无二的,除了张记现在没人能制的出来,在咱们大周,那已经是百家难求的物件了,要是再运往海外,那利润可是要翻好几番的。。。。。。”
“这么说,还真成了事儿?”张秀娘瞪大了眼睛,就算不用细算,她也知道那是多大的买卖。眼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她还哪里会悲春伤秋的自个折磨自个,更何况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又不是离了男人过不下去的,何苦让人糟蹋。所以想通了的张秀娘,也就清明了许多,气色也比之那天事发好多了。
“可不是成了事儿,我想着他们迟早得独当一面,就让她三个自个跟文家谈那生意去了。至于谈成什么样,还得等等才能知道。”
一听林宝珠居然把那么大的事儿撒手交给了三个孩子,可是让张秀娘不安了一会儿,赶忙坐起身来追问道:“那可怎么行,万一谈坏了咋办?你也真是心大,怎就这般大胆什么事儿都敢撒手啊。”
见张秀娘满脸不赞同,甚至还想下地去看看,惹得林宝珠赶紧上前压住了她,笑道:“嫂子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谱,保管坏不了菜。再说了,不磨练她们怎能长大?”
“哎,也就是你敢这么干,旁人家谁肯拿着财路给三个孩子练手啊。”
说道这里,林宝珠忍不住笑出声,语调轻快自豪的说道,“你还别说,大丫现在可是满心都在那些生意上头,昨儿个磨了我许久,非要留在村里一段时间,让我们先去京城,等她忙完了再去。”
“这是定好要走了?”听得林宝珠说起去京城的话,张秀娘也不再纠结跟文家海外生意的事儿了。她其实是舍不得林宝珠走的,总觉得怎么处,也是处不够。
“嗯,满囤的假也要到了,京城里来了好几拨人催了,再耽搁不得。不过我们商量了,过两年安稳下来,他就辞官,到时候咱们还在一块唠嗑歇着。”
接下里几日倒是也安稳,等林宝珠一行离开后,一切都好似没有改变,只是张记河滩地那边却越发的红火热闹起来。与此同时,张记钱庄也按着林宝珠定下的章程规矩兴了起来,因着背靠大山且张记颇有信誉,所以来存钱人络绎不绝。再加上张记钱庄根本上就是行着善事,所以但凡所到之处,官府都很是欢迎,一路毫无障碍的就给开设起来。
而随着张记钱庄资助的读书人出人头地的越发多起来,如今,一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们也能靠着收益跟脑筋借了银钱闯荡生意。有许多不过二三年的光景,就腰缠万贯了,同时因着那些人大多都是桃树湾村或是附近村落的,自然给村里的回报也很是客观。
最起码,若不是桃树湾在山中,怕是早就比县城都热闹了。就像眼下,那原本该是一处处土坯泥房子的院子,全然都是清一色的青砖大瓦,就算是秋日里阴雨连绵,都不会到处是泥水。
而入了村中,许是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也有悠闲悠闲的品着茶砸吧着烟袋锅子的老汉妇人在街上唠嗑歇着。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刚刚做工完了,满脸喜悦算着工钱的人。
若是往深了说,完全可以说一个张记带富了不止是一个桃树湾,整个安平镇跟桃溪县乃至北齐州,都跟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