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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晕乎乎地想,要不,他再去打点一下,问问能不能平调吧!
是的,不用传了。因为奈落大人很快就会知道的。
阿翔笑了。
如果幸运的话,他的工作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可笑着笑着,他却渐渐沉默了。
守了这个无名山村几十年,四周的一树一木熟悉地闭眼都知道什么模样。而现在,任务即将结束,心中不由复杂起来。
缓缓地来到常坐的那块石头旁,阿翔坐了上去。
这里,可以看到那棵树。有时候运气好,树叶被风吹起时,还能看到那个大茧。
那颗泛着微光,很漂亮的结界!
只是以后这样什么也不用想,只是看着她的日子大概不会有了。
阿翔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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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那棵树下。
一晃已经六十年了,这棵树也长成了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树冠有若华盖般铺天盖地。
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杀生丸却没有变。线条分明的轮廓依旧俊逸得有若天人,若说有什么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眼神太过无情了。那些曾经留在眸里的暖意仿佛消失般,他好似回到了很早以前,刚从西国出来游历时的模样。
不,比那时还要冰冷!
抬头,杀生丸看着树上的那个大茧,眉心一皱。
指尖一勾,一道风刃便聚集。下一秒,他就朝着大茧一挥手。
“哗啦啦”,漫天的绿叶都被割离,那些巴掌大的绿叶七零八落,扬出无数道绿色的轨迹。
直接承担力道的大茧一颤,光芒大盛。
杀生丸恍若不觉,冷冷地注视着那道刺眼的光芒。
只见一个人影缓缓地从茧里坐起来。
她随手一抓,破碎的大茧便凝成一束光芒,抖了抖,就成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扒拉着被风吹散的头发,流火自顾自地拿着发带就绑了一个长长的马尾。
若是别人看到这时的流火,多少会有些惊讶。因为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几十年前的愤懑、委曲与无力。
好似这几十年她不是躲在这里睡觉,而是一个走遍山水的行者,整个人透出一种被岁月洗炼的淡然。
只是她的眼神虽然深遂,脸色却惊人的苍白。
这几十年的自我封印对流火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若不是她还有来自丰云野城里的信仰之力,怕是早坚持不下去,破印而出。
“醒了?”杀生丸冷漠地道。
若是旁人,可能还会多少有些怜香惜玉,只是她面前的是杀生丸,而他极少会顾念别人的情绪。
“不醒行吗?”流火失笑。都打上门来了,她想睡都睡不着。
遮住眉眼的乱发长了,流火这次没再修理,而是清清爽爽地绑了起来。于是,她微微上挑的眼睛便露了出来,明明其他的五官只是清秀,被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一衬托,便浮出引人注目的媚色。
像是不记得曾被杀生丸无顾扔下,也像是招呼老朋友似的,流火微笑:“杀生丸大人,您怎么会来找我?”
虽说她明白杀生丸摆出这副模样并不是真的讨厌她,却也知道,若没事他绝不会与自己有所接触。
在他眼里,大概只有玲的存在才是必须的。
忽的,她脸色一变。
这都一晃几十年,玲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像是明了她的猜测,杀生丸顿了顿,一扬手,将一个东西远远抛了过来。
流火抬手接过,脸色发白。“这是”这是一个头饰。一朵粉色的樱花,含苞待放,几根颤微微的花蕊顶上,点缀着粉红色的宝石。这是她当初给玲的头饰,
“玲让我给你的。”杀生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她”流火嚅了嚅唇,“她都想起来了?”
杀生丸再次沉默了。
就在流火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杀生丸淡淡地道:“临死的时候,那些丧失的记忆就回来了。”
流火手一颤。死?
“她说,让我把这个送来给你。”杀生丸平板地道,“还让我转达”仿佛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他顿了顿,“转达谢意。”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干巴巴的,仿佛嚼蜡般,将这句话说得无趣且无味。
若是平时,流火可能会笑出来。但此刻,她只觉得心头酸涩。
死?
她怎么会死?
“你没有延长她的寿命?”好半天,她才艰难地问出口。
杀生丸有办法的,只要玲愿意,他可以让她成为妖怪的。那样,她就不用死的。
是的,只要玲愿意。
“她拒绝了。”杀生丸死板地道。
闭了闭眼睛,果然是这样!
一片寂静中,流火双手将头饰捧起,“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拿回来。麻烦杀生丸大人帮我把这个埋在玲的身边。”
过了这么多年,头饰只稍稍有些磨损。
玲是喜欢它的。自己又何必将它拿回来。
当初,她救玲,也只是因为她们都太寂寞了。
后来玲不寂寞了,她就没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因为杀生丸和玲之间容不下她。
杀生丸站在原地,仿佛没有看流火,也没有看头饰。
空中却轻轻捎过一阵风,轻柔地卷起头饰。
杀生丸一抬手,将头饰再次收回。
“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虽然知道不该问,她还是忍不住。记忆中,那个小姑娘总是充满生气。
微风轻轻地吹起杀生丸的头发,那些纯白的发丝柔顺且泛着明亮的光泽。若是平时,杀生丸定然不会回答,甚至会拂袖而去。可此刻,他像是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那份情绪,好一会儿才开口。“她并不认为人类比妖低等。”
虽然能力和寿命根本无从比较,但玲仍以身为一个人类而自豪。
所以,她愿意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一生。
只是,她却抛下了他。
当他守在日渐衰老的她身边时,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直到这时,他才了解父亲为什么会因为犬夜叉的母亲而死。
能力大并不是无所畏惧,不是无所不能。
他自幼天资卓越,先是在犬夜叉身上感受到挫折,而后又在玲身上深刻地了解到命运的无奈。
曾经的冲动,那种强烈想证明自己的欲…望没有了。虽仍是不舍,仍是悲痛,却是默默地接受了一切。
玲愿意为她的选择负责,他只需要接受。
“你可以去找她的转世!”流火脱口而道。
杀生丸没有说话,面容看似仍是冰冷,紧抿的唇边却隐隐带出一丝涩意。
流火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虽然他有很多时间,甚至可以找到她的转世。但那还是玲吗?
一个有着不同记忆的灵魂,还是同一个人吗?
就像桔梗和戈薇!
既然抛下了一切,那就是彻底的新生。
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就是寻回来又如何?
所以,真的是结束了吧!
不,流火微微摇头,杀生丸还是会去找玲的来生,但他不会再参与她的生活,不会走进她的世界,他只会静静地守护她。
缓缓地转头,杀生丸眼中冷锐一闪,最猛胜又来了。
他转头,往村外走。
流火怔怔地坐在树上,看着杀生丸迈着和以前一样不变的步伐行走时,忽地大声道:“杀生丸大人!”
这一刻,她居然并不想杀生丸离开。
或许是睡得太久了,她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自我封闭在茧里,她分出一缕心神放在阿助身上,保证他在危险时自己能及时出手。
于是那缕心神就跟着阿助过完这一生,倾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感受着刚开始的悲愤到后来的包容平静。
时间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事。
以前以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事情,再回过头来,竟然会变得释然。
当阿助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这次,她在梦中重新品尝着那些过往。
原来换一个角度看这些事,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怨鬼蜘蛛不顾及自己的想法,却根本不知道鬼蜘蛛想要什么。
她自以为是的亲情从来不是鬼蜘蛛想要的。
所以,是她负了鬼蜘蛛。
她抓着奈落当依靠,最后倒真如奈落所说的,她想要付出,他需要她的付出,各取所需而已。
她觉得自己痛恨奈落明明动心,却仍是欺她、瞒她,甚至毫不留情地要杀她。可若真的如此,他又何必在最后一刻赶来!
当年奈落屡次的相助,虽然不乏恶意。但让她真正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的,却是奈落的情不自禁。
就因为那一点点的关心真实又挣扎,她才会屡次陷进去。
奈落说的对,她和他一样,不太容易相信人。
只是他理性冰冷,可以把失控的理智拉回原位;而她一旦信了,就愿意为一丝的温暖飞蛾扑火。
“阿爹,你后悔吗?”落花在阿助离终前,哭着忍不住地问。他一生未娶,真的心无怨言?
阿助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淡然,认命。“不悔!”一切顺心而为,他为什么要后悔?
这句“不悔”像是一记大锤,重重地砸得流火顿时清醒。
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前半生。
那么激烈地爱过,刻骨铭心地恨过,现在她该学着把一切都放下了。
听到她的呼唤,杀生丸脚步微停。
“谢谢你!”这句道谢迟了十几年。早在她算计杀生丸,想借他逃离奈落时就知道,大狗哥哥是一个强大又值得依靠的人。
杀生丸表情不变,像是没听到这句话。
“要回西国吗?”流火失笑,果然是这样。只是,她欠大狗哥哥的,远不止当初没有落井下石那么轻描淡写。他可以不计较,她却不能当做没发生。这句道谢虽然轻了些,却是目前,她唯一可以做到的事。
“是。”
“我可以去吗?”很早就想跟着他,这个世界大概只有他那里,才会有安乐平静吧。大狗哥哥每次扔自己都跟甩锅似的,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还她的情。有人只会锦上添花,有人却不顾一切的雪中送炭,即使麻烦无数。
“随便。”
流火呆在原地。
这是同意?
他居然同意了?
两人一个坐在树上,一个远远地站在树下,陷入一片无法言喻的沉默中。
流火半晌回过神来后,不由笑了起来。
如果知道她的请求会这么轻易地被接受,她该早些向他提出来。
以大狗哥哥的实力,那些妖怪和修行人想来找她麻烦,也要掂量下自己的能力。
而大狗哥哥虽然是一国的继承人,却一贯独来独往,想必身边也不会有太多人。这就避免了很多麻烦。
她虽然无处可去,但在大狗哥哥身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生怕杀生丸后悔,流火赶紧跳下树。“那我们现在就”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忽地听得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红酒般香醇,更像是流水般动听,“杀生丸大人!”披着白色狒狒皮,奈落盈盈浅笑地走出,“好久不见。”
杀生丸脸色一肃,刚刚还停顿的脚步再次迈走。
像是不记得自己答应了流火什么,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村子。
沿途,依旧没有任何阻拦。就连可能会碰上的村人都没曾出现在他的路线当中。
到了村口,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那些一直畏怯地盯着自己,却只敢躲在暗处的妖怪们,身影一虚,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天边。
奈落缓缓收起之前虚假的笑容,那张漂亮得宜男宜女的脸即使没有表情仍是美得惊人。
只是这会儿,这张脸在隐隐约约中,透出一抹忐忑。
眼睁睁地看着大狗哥哥第n次抛下自己,走的头也不回,流火叹了口气,却没有太多的愤懑。就知道一切不会这样顺利。
转头,她看向奈落,清清淡淡的,好像那些会溢出来的恨意不曾有过。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奈落的脸色越发白了些许。
见奈落没有说话的意思,流火摇摇头,主动开了口。她问:“那个时候,”顿了顿,流火继续:“在我要死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吗?”
她说得语焉不详,却知道奈落明白她的意思。
在被鬼蜘蛛伤害后,她的身体破败不堪,即将消失。于是,她哭着呼唤他。第一次是情不自禁,第二次却是在赌,赌他对自己无法做得真正的狠绝。
因为她不想死!
“知道。”
果然是这样。
流火失笑。
听着这声轻笑,奈落隐藏在狒狒皮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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