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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已经冷静下来,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不过,邓家妹子,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邓氏沉默片刻道:“那个,前段日子粮食涨价,志民大伯他们家卖了不少谷子,这几个月粮价一直没降下来,听说他们过年都是吃的甘薯稀饭!刚过完十五,他们又挨着借粮食,连甘薯都借,我想志民大伯家可能确实没粮食了吧!
唉,正好今年轮到老祖宗跟他们家过,兴许他们是为省粮食才把老祖宗……”
“老祖宗九十多岁的人了,吃得了多少东西?就算他们要省粮食,也不用不给她老人家被子盖啊!”
“这个…二嫂,你进城了可能不知道,里长让村长传话:年后各家各户要按人头多征三成的税,过了正月就要来收了!所以…可能……”
李氏呆了半晌,摇头叹气道:“唉,志民家……这世道……,罢了罢了,家家日子都难过,咱们还是先管好自家吧!”
邓氏点头道:“是啊,二嫂,这事儿你可千万别……”
“放心,我说话算数!邓家妹子,你们家小静今年应该七岁了吧?有没有打算教她学点儿针线活儿、或者识识字、收敛收敛心『性』也好啊!”
“她啊,唉,我说了多少次她都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二嫂,听说你们家二『毛』……”
两个『妇』人东一句西一句拉起家常来,把老祖宗之死放到了一边,云舒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这里的人不是都很尊敬长辈吗?老祖宗一脉虽然只有水志民和水志副两个孙子,可为什么就没人出手帮上一把了?
想起一个九十五岁的老人家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痛苦的呻『吟』哀求,不停的喊冷喊饿,而且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居然没一个人进去看看问问,反而是她故去后纷纷伸头探脑看热闹的!
云舒突然觉得很悲哀、很厌倦,心情很消沉,一直到李氏带着她准备离开作坊院子,她依然一个人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落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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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成夫子()
云舒突然觉得很悲哀、很厌倦,心情很消沉,一直到李氏带着她准备离开作坊院子,她依然一个人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落在最后。
刚出作坊院子,老爹就发现云舒兴致不高,他逗了云舒几遍,云舒都恹恹的没精神。老爹奇怪,转身问李氏:“她娘,咱们云舒被谁欺负了?怎么这幅模样?”
李氏回头看看云舒,摇头无声的叹口气,她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凑到老爹耳边将方才邓氏那里听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老爹惊得跳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这就去……”
李氏一把拉住他:“你去干什么?你是想要志飞夫妻俩难过不是?还是要跟志民大伯家翻脸啊?”
“可是…可是……?”''家长里短种田忙399
“唉,都说做事凭良心,他们做了亏心事定会良心不安的,何况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朝廷马上又要加增税负,咱们回家去好好商量商量吧!”
老爹一步三回头的望向作坊院子,脸上比云舒还郁闷。一家人就这么郁闷的做上牛车,郁闷的回城。
进城门时,心情稍稍好些的云舒见城门旁围了一大群人,对着墙上那张黄纸指指点点,看来是官府出告示了!多半跟赋税有关,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吗?
云舒恹恹的站在原地盯着那群人发呆,李氏见云舒没有跟上,回头看她,然后顺着她视线看去,也发现了那张告示。李氏拉拉水志诚,“他爹。等等!把三『毛』给我,你过去看看,那告示上写了什么?”
“哦,好!”老爹找个路边人少的地方把三『毛』放下,又把云舒拉过来站在李氏身边,这才向那人群位置走去。他在人群外围转来转去,看不清楚告示上的内容,便拉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问。片刻后。他一脸喜『色』的跑回来:“她娘,好事、好事啊!”
李氏见他差点儿撞到行人,紧张的招呼他不要跑,慢慢走。老爹岔来岔去总算来到家人面前,笑呵呵道:
“她娘,好事啊!官府出告示,说为鼓励农耕。凡积极开荒种田者,今年二月开始加征的三层赋税可以减免一半,若用粮食交税,一文不加!若现在用粮食交税,不但不加税,还只需交平时的一半!她娘。要是咱们……”
“加征的三层减免一半?比平时不还是要多交一层半吗?那个用粮食交税又怎么说?除了谷子,麦子、甘薯、豆子之类算不算?”
“这个…呵呵,我也不知道!”
李氏摇头道:“官府的告示一天一个变,那战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咱们若现在把粮食交出去,过几天他又来收怎么办?七八月粮食收成不好怎么办?粮价再涨怎么办?
算了,咱们先回家,看看黄历。选个好点儿的日子回家种地去吧!唉,还有北大街上那铺子,光修整就花了二十两银子,现在咱们要忙着回家种地,哪有时间打理铺子啊?不如干脆租出去算了。能收点儿租子也好啊……”
李氏念念叨叨的牵着二『毛』往城里去,老爹抱起三『毛』、牵起云舒跟上。原本满心欢喜的他被冷水泼得透心凉,再加上先前老祖宗的事。他也泄了气,恹恹的跟在李氏身后。
云舒跟着老爹,一路留意街上的状况,北大街上的铺子基本都已经翻修过了。上次被抢被砸损失严重,不少小商家干脆卖了铺子,这条街上的铺子年前基本处于瘫痪。
这倒是鼓励了周边的小摊小贩们集体来这里摆摊,于是北大街两边一路过去,挨着密密麻麻的全是小摊,比庙会还热闹,因此过年那两个月,这北大街就成了云雾城最最热闹繁华的地带。
只是现在,随着两边商铺一家一家开业,这些小摊贩一个一个被清理,北大街渐渐安静下来,虽然齐整却没了以往那人气儿!现在这世道,要重新恢复过来怕是不容易!
想起方才娘亲说干脆把铺子租出去的提议,云舒轻轻叹口气,现在实在没心情开铺子赚钱,要租就租吧,总比干放着强。
一行人到县衙门口时,依然看到那黄纸告示面前围着一大圈人,人们对其内容多有不解,相互议论纷纷!这时几声锣鼓声响,一个官差出来,站在台阶上敲一下喊一句:“朝廷新出政令,鼓励农耕,凡回家耕种者,今年新征赋税可丰收后再交,……”
官差将告示上的内容又念了一遍,然后请出一个八字胡老头儿:“乡亲们,对政令有所疑『惑』者,可以提问,本县师爷现在亲自为大家解『惑』!”
下面围观者越来越多,听了官差的话,纷纷窃窃私语,也有人对那告示指指点点,却无一人真正上前提问。''家长里短种田忙399
云舒不自觉的跟着人群围上去,因为从方才官差的口述中,她听到一句跟开荒相关的政令,这是她所关心的,一定得找机会问问。不过看上面那八字胡老头子闭着眼摇头晃脑的样子,这家伙怕是个书呆子,能解释清楚吗?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道:“哎,这是新来的师爷吧?听说上次咱们云雾城被山贼抢掠,上面降罪下来,县太爷就把师爷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是啊,咱们县的县太爷换得快,师爷更是比走马灯还快,谁知道他说的做不做得准儿?要是个心眼小的,咱们问错了得罪了他,日子岂不更难过?”
“可不是,………”
人们议论纷纷,问题虽多却因多番顾忌没人敢出来带头。云舒想了想,看准人群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到了中间喊一嗓子:“师爷,我爹问你粮价何时能降下来?”
云舒问完立刻在人群中窜几步,换到另一个位置,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显然这不是农人关心的问题。云雾城所有百姓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官差有些惊讶,明明讲告示的事儿,怎么突然扯到粮价上了?他回头询问的看向师爷,师爷缓缓睁开他微闭的老爷,手扶胡须笑道:“好问题!”
官差道:“师爷,这个…要不要先问问县太爷?”
师爷摆摆手,站起来在人群面前踱着步子,从这边到那边。再从那边到这边,人们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转来转去,最后师爷一停,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师爷慢悠悠的手抚胡须道:“一月之内,保证降到十文以内!”
十文?!现在的粮价可是五十文左右,周围一片静寂,半晌后突然像砸开锅一样。有人欢呼,有人惊讶,有人质疑。拿着铜锣的官差挪到师爷身边,小声嘀咕道:“那个…师爷,这个海口可不能随便夸啊!”
师爷瞪他一眼:“小子,何谓‘夸海口’?”
“这…这个……。我…我……”
围观者中有人喊道:“师爷,是不是真的啊,粮价真能降下来吗?”
师爷笑呵呵的抚着胡须道:“老夫从不说谎!”
“师爷,那些粮商扣着粮食不卖,价格降了咱们没地方买也没用啊?”
师爷继续手抚胡须道:“老夫自有办法!”
人们对师爷的回答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能从官府之人口中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人们至少有了希望。心情也随之振奋,于是那些关于政令的疑问也一一提了出来。
让云舒意外的是这位看似书呆子的老头子居然从不打官腔、从不之乎者也,就像位普通的长辈般,手抚胡须笑眯眯的给大家一一解答。这让百姓们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位老人家,而老人家的声名及他的每一句话很快传遍全城。
云舒一直夹在人群中听着老头子的解答。顺便打听这老者的来历。让云舒意外的是这老头子姓成,居于安乐镇。开有一学堂,大家称他‘安夫子’!因云雾城最近大事频发。县令师爷走马灯一样的换,换来换去百姓一日不得安宁。
因此这位成夫子主动站出来,要了个师爷的差事,至于这差事为何一要就来,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总之对成夫子的能耐夸赞不已。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老头子观察良久,这家伙居然就是自己曾经以为的大骗子?!大姨家的赵强不就是为了进他的学堂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上他!''家长里短种田忙399
云舒看围观之人实在太多,现在要去找成师爷单独说话显然不可能,她想了想,从人群冲钻出来,找到带着二『毛』三『毛』站在远处观望的娘亲李氏。李氏见她往她脑门儿上很恶化呢敲了两下,骂道:“你这死丫头,又到处『乱』跑,要遇上拐子,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任娘亲念叨,等老爹回来,便兴冲冲的拉着爹娘快快回家。云舒一进家门,丢下一句:“我有正事,别来打扰我!”,然后快速冲进书房,关门上闩。
云舒冲到书桌前,拿出笔墨纸砚摆好,一边磨墨一边在脑子里打草稿。既然成夫子是位智者,有心为百姓做事,这种时刻自己就没必要保留了,就算为了自家,为了亲戚朋友,帮成夫子多出几个点子未尝不可,即便他问起,大可以推说是安夫子教授!
云舒从午时开始,桌上的废纸扔了一堆,点子东列一条西写一句,最后根据现况选取可用者整理后一一列出。她整理完毕,伸个懒腰站起来,发现已经申时末了!
云舒兴冲冲的将整理出来的东西摘录一遍留底,然后取一张折好塞进信封。她打开书房门,微热的夕阳斜『射』过来,照在她眼上,二『毛』和小双呼唤一声冲过来:“姐姐,你总算出来了!”
云舒拍拍二『毛』脑袋道:“二『毛』,爹和娘了?”
“爹爹出去了,娘在厨房做饭!”
云舒点头,看这天『色』,还不算晚,不如现在就去找成夫子一趟?
于是云舒对着厨房里喊一嗓子,便一溜烟儿的跑出院子,李氏闻声出来是,只见院门吱嘎吱嘎晃动。根本不见云舒人影儿,她『摸』『摸』耳朵嘀咕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娘,你没听错,姐姐说她去县衙一趟,晚点儿回来!”
“啊?县衙?!她去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二『毛』无奈的摊摊手:“姐姐什么都没跟我说!”
“这死丫头,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李氏对着门口嘀嘀咕咕念叨一番,最后晃着脑袋进了厨房。
出得院门的云舒一路直奔县衙,她要把自己写的东西交给成夫子。顺便请他给自己开点儿小灶!她到县衙门口时,围观众人已经散去,两个守门的衙役自己都不认识。
云舒想了想,整整衣衫,跑去门房,见那当值的门房正好是自己熟识的曹大头。她立刻笑眯眯的上前嘴甜的称呼一声,顺便请曹大头帮忙叫那守门衙役进去找陈军。
趁着等人之际。云舒跟曹大头扯几句闲话,顺便问起师爷之事。曹大头一提成师爷,立刻来了劲儿:“我跟你说啊,丫头,咱们这师爷来头可不小,别看他老人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人家可是出名的夫子,手下弟子入朝为官的多着了,别说县太爷,就连知府大人对他都要礼让三分了,听说他在安乐镇开了个学堂,……”
曹大头说得津津有味,云舒呵呵笑着附和,可惜他说的除了拍马屁。其他的自己全都知道。云舒笑眯眯道:“叔叔,师爷真那么厉害吗?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那可不行,咱们师爷有个规矩,除当值时间外一律不见外人!”
“我不是外人啊,我敬仰师爷才学……”
“去去。少来,师爷说了。他在县城一律不收弟子!再说了,小云舒。你一个女娃子,能识字儿算数儿就行了呗,学那么多干嘛?莫非还想考个状元不成?”
云舒扁扁嘴:“我不考状元,我弟弟可以考状元啊!”
“那就更不行了,师爷说了不收弟子,要拜师上他老家去!”
“叔叔真小气!放心啦,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我就找陈军叔叔,不找师爷!”
“那还差不多!”
等陈军出来,云舒借口取『奶』『奶』田产的地契,跟陈军一起进了县衙。到里面后,云舒小声道:“陈军叔叔,师爷住县衙里面不?”
陈军一愣:“丫头,你又想干什么?这师爷来头不小,脾气也大,我可惹不起,你别给我惹麻烦啊!”
“不会拉,陈军叔叔,就你帮我送封信,我保准他不怪你还会赏你,然后还会主动要你把我带去见他,你信不信?”
陈军摇头:“我不跟你赌,丫头,你可别跟我下套啊!”
“不会啦,陈军叔叔,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信,你知道我以前认识几个贵人,这信是他们让我来送的,一定不能耽误!”云舒的谎话信手拈来,停都不停一下!
“这个……”陈军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被云舒劝服,把那信给成夫子送了进去。云舒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待,果然,两分钟后,那安夫子就对外面喊道:“来者是客,请进吧!”
云舒咧嘴一笑,对陈军比个胜利的手势,便蹦蹦跳跳进了院门。
这小院非常简单,进门正对横排三间屋子,院中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成夫子站在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门口。当他见到蹦蹦跳跳的云舒时,脸上明显有惊讶之『色』,云舒上前像以前对安夫子行礼一般礼貌的给这位成夫子行礼问好。
成夫子板着脸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半晌后道:“这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