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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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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阿让的怀里,一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看向我。她的身体仍然在流血,我需要找个机会为她检查一下伤口。

    “别怕别怕,只告诉我一个人好吗?你可以悄悄地告诉我。”阿让维持自己的好脾气,声音出奇的温柔。他一定也看出来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在阿让的怀里颤抖个不停的女水鬼,非常害怕我,尽管我不知道原因是为何。

    阿让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女水鬼把没有死命抓着鬼伞的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放在嘴边,示意阿让把耳朵伸过来。说好了只把秘密说给阿让一个人听的,她可要防着我点儿。

    虽然心里很急迫,但是阿让仍旧很小心地,把自己的耳朵一点点儿地靠近女水鬼放在嘴巴上的那只手。阿让也是担心的,他害怕任何一点儿的惊吓都会刺激女水鬼,他害怕女水鬼一旦受惊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不知何时,女水鬼放在自己苍白的嘴巴上的手,已经做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对阿让说出点什么了。我后退了两步,一脸平静地站在距离阿让和女水鬼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沉默地等待着。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我没有更好的事情要去做。

    我看见女水鬼的嘴巴在她半圆形的手形下动了动,紧接着看到阿让看我的时候一脸震惊的神情。事情看上去似乎非同小可。

    “不对,这不可能啊,没道理的……”阿让一个人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阿让的眼睛明明是在看我,但是我却有一个感觉:阿让的眼睛已经传过了我的身体,他在看我身体后面的某个东西。

    “怎么样,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为了不惊扰到女水鬼,我用自己的眼睛在和阿让交流。“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阿让也用自己的眼睛回应着我。

    没什么,怎么可没什么?阿让刚才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是“没什么”的表情呢?我很清楚阿让是在撒谎,但是我并没有马上揭穿他。

    “好吧,一会儿再说吧。”我用眼睛向阿让传递完最后一句话,没等他回答,我就自顾自的收回了“眼音”。阿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我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我看了看阿让,又看了看已经躺在阿让的怀里,陷入沉睡中的女水鬼,示意他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至少先把他怀里的女水鬼先安顿好再说。

    还有一点,我不想听阿让继续说下去的原因是,既然他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那么在短时间里他还没有想通的情况下,他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只能是敷衍和欺骗。偶尔的沉默并不可怕,但是一旦开始了欺骗,那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噩梦。既然如此,何必再听些言不由衷的话,让彼此徒生猜忌和隔膜。

    阿让一声不吭地抱着那个遍体鳞伤的女水鬼走在前面,我依旧走在后面,和他们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上,除了女水鬼偶尔在睡梦里惊吓过度,微微颤抖着小声呜咽几声之外,我和阿让两个人完全陷入沉默里。

    说也奇怪,我们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阿让没有用瞬间移动掠风而行。我们的每一步,都是靠着双脚走出来的。前面路上的参天大树,并没有刻意地避开我们,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刻意地去避开它们。结果一路上,我们只管低垂着头,径直往前走。我们之间从一棵又一棵的大树里面传过去,直到回到遍地残尸的屠戮场,我们也没有遇到一次阻碍。

    我们一路向前,前面的大树全部都是树屋。多么不可思议。

第85章 第四十五滴眼泪() 
我们只是路过一片狼藉,残尸满地的屠宰场,并没有停留下来。现场的惨状太恐怖了,我以为没有谁能看到如此惨状而无动于衷的。

    我们继续一路往前走,陷入沉睡之中的女水鬼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觉一样,这一觉趴在阿让的怀抱里睡得特别的沉。她就连睡觉的时候仍旧死死抓住不放手的那把鬼伞,被阿让无奈地负荷着前行。有好几次,阿让试图把那把破旧不堪,而且到处长满了尖刺的鬼伞,从沉睡中的女水鬼手里夺下来,然后毫不可惜地扔掉。可是每一次,阿让都没有成功。

    当阿让最后一次尝试着那样做的时候,鬼伞根部的倒刺一下刺破了阿让的手指。“可恶”,阿让愤怒的咒骂着,一把抬起怀里的女水鬼,要把她有多远扔多远。无论是有意还是巧合,就在关乎女水鬼生死抉择的那一刻,女水鬼的那只空余手,突然揽住了阿让的脖子。之前她的那只手,可是一直都蜷缩在阿让的怀里的。

    阿让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只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手,和那只手臂外面的破衣烂衫,毫不迟疑地用自己空出来的一只手,使劲地想把女水鬼的揽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拉扯下来。谁知道女水鬼就那么轻轻地往阿让的脖子上一挂,挂的还蛮结实的。怒火中烧的阿让顿时加大了力度,他用的力度之大,好像只要能把女水鬼的揽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拉扯下来就行,他才不在乎女水鬼的胳膊是完好的,还是断了的呢。

    如此骨瘦如柴的手臂,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力量,想必是终日死死地抓住鬼伞的缘故吧。对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水鬼们来说,只要能抓到可以依靠的东西,管他是什么,就算明天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们也要在所不惜地牢牢地抓住他。

    “人家已经把你当成她的依靠了,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风之子语带嘲讽的声音,突然间从一个莫名的地方飘过来。“风之子,是你吗?”猛然听到风之子的声音,阿让显得喜出望外。我的心里当然也是高兴的,但是我没有阿让表现的那么明显。

    我和阿让不约而同地朝四周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又一棵的大树。风之子在哪里呢?不会还在大树上,像一件衣服一样披横挂在大树的枝杈上吧?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我和风之子不幸从天空中坠落的地方。我和阿让一前一后地又看向天空和大树顶端的方向,依然没有看到风之子的身影。

    “哼,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以为是谁?你希望是谁?”风之子的火气好像比阿让的还大,而且还毫不遮掩地表现了出来。风之子应该就在附近,她大概只是有意躲起来而已。风之子一连串语气刻薄的话,当场气得阿让不发一言了。

    “风之子,快出来吧。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这是在替自己问,也是在替阿让问。“古谷,放心吧,我都挺好的。”风之子对我说话的口气柔和多了,但是她依然不愿意现身。

    很突然地一阵声响,我的神经不由得绷紧了,我以为风之子一个不小心,又从某个高空上摔了下来。她今天伤的一定不轻,为什么不愿意现身呢,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自己说得那样“挺好的”,我想确认一下她的伤势如何。

    “哎呦,有没有搞错。”阿让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我扭头看向阿让,才惊觉那阵突兀的声音的来源。原来是阿让怀里的女水鬼,她一定又渴了,所以她手上牢牢抓着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开的那把鬼伞,感知到她的干渴之后,及时地给她灌溉了一些雨水。

    雨水从女水鬼的脑袋上浇下来,然后沿着女水鬼的头发和其他的说不清楚是衣服还是身体的地方,最后全部落在了阿让的怀抱里面。在阿让的记忆里面,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淋过雨了。以前的时候,还是三岁模样的他,还住在独孤岛的时候,独孤岛可是时时刻刻都在下着雨的。阿让最喜欢下雨了,他也最喜欢和自己的古哥哥阿忍,忍族当今的大皇子,一起淋雨了。

    记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在不经意间也变得久远泛黄起来。现在的阿让,已经不喜欢雨水了。看着落了自己满怀,把自己的衣服全都淋湿了的雨水,他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的情感是专一而坚不可摧的,时间和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无论时间多久,距离多长,都无法改变他们付出的和得到的情感。而对于另一种人来说,他们的情感是比较脆弱的,暂时的不长久的。无论是时间还是距离,对于他们付出或者得到的情感,都有可能带来致命的毁灭。时间长了些,他们的情感会消失,会变质,会转移。距离远了些,情感同样也会消失、变质、转移。

    比如水鬼和鬼伞之间,就属于会消失、会变质、会转移的情感。水鬼忍受鬼伞根部的倒刺牢牢地扎刺进他们的手掌里面,日复一日,鬼伞和水鬼之间就会产生一种默契和欲望的感应。水鬼害怕烈日的暴晒,鬼伞就为水鬼遮挡住阳光。水鬼干渴的时候,鬼伞也能够感觉到水鬼对雨水的渴求。所以无需水鬼开口向鬼伞索要,也无需水鬼伸出手向鬼伞所求,鬼伞早已心领神会地及时给水鬼来了一场雨的灌溉。

    水鬼每天甘心忍受鬼伞尖厉的倒刺扎进他们手掌心里带来的巨大疼痛,就是对鬼伞的回报了。鬼伞是一种嗜血的植物,水鬼的血不仅可以维持它们的生命,还可以帮助它们重新酝酿出绿光来。被鬼伞吸收完营养的血液,会转而变成雨水储存在鬼伞的根部和伞状的叶子里面。如此一来,当水鬼需要的时候,鬼伞就会把雨水从自己的身体里释放出来,一举两得。

第86章 第四十五滴眼泪() 
水鬼和鬼伞之间,说得好听一点是互惠互助的关系。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在长时间的形影不离之后,他们之间也会产生一种感情。姑且可以把水鬼和鬼伞之间的这种感情,简单粗略地描述为对彼此的依赖,相互依赖。

    如果有一天,不幸的水鬼和不幸的鬼伞被迫分开了,在一定的时间里,他们会经历一次生死的蜕变。因为水鬼不能立刻适应新的鬼伞当自己的保护伞,鬼伞也不能立刻适应新的水鬼当自己能量的来源的缘故,在一定的时间里,他们要忍受很多痛苦的事情。比如烈日的曝晒,比如干渴的折磨,比如忍饥挨饿……

    在那段痛苦的煎熬中,绝大多数的水鬼以及鬼伞都会凄惨的死去。如果水鬼和鬼伞能侥幸度过那段被称为“遗忘彼此”的时间,它们就可以重新寻找水鬼和鬼伞,这个时期的他们,已经具有了重新结束其他水果和鬼伞的能力。

    它们找到新的水鬼和鬼伞以后,通常会花一段时间来彼此适应,以确认对方是否适合彼此。彼此确认的过程里,新的水鬼和新的鬼伞之间,是没有被对方记住的,所以无需经历痛苦的遗忘的过程。在彼此适应磨合的过程里,如果发现彼此不合适,它们尽可以潇洒地离开,重新寻找下一个“猎物”。

    然而,一旦他们确认了彼此就是对的那一个之后,他们会用比较长的时间来记住对方。等到完全记住了对方之后,新的水果和新的鬼伞之间就会真正产生一种依赖感和默契度。只有达到这个程度,他们才能更好的利用对方,也才能更好的服务对方。

    水鬼和鬼伞之间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就是,彼此分开了一段距离,而且这段分开的距离持续了一段的时间。一旦这个时间超出一个界限,本来心意相通的水鬼和鬼伞,就会在无意识里把对方遗忘。这就是情感的消失。

    如果大难不死的水鬼和鬼伞在寻找新的水鬼和鬼伞的时候,再次遇到了以前产生过依赖和默契的那一个,他们仍然需要重新适应和磨合,也依旧需要重新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建立彼此的关系。

    水鬼和鬼伞在重新适应和磨合的过程中,他们有可能依旧会认为对方是对的那个,也有可能认为对方并不适合自己。此乃是情感的变质和转移。

    一场适时的雨水,把女水鬼从深度的睡眠中唤醒了。她枯燥不堪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不过和其他水鬼严重长短不齐杂乱不堪的一头头发比起来,女水鬼的头发算是很好的了。

    女水鬼仰起湿淋淋苍白着的一张脸,胆战心惊地看着阿让一脸毫不掩饰的愤怒的表情。女水鬼瘦削的脸立马变得皱巴巴的,她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眼泪,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忍阿让,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风之子语带讥讽的声音,再次从高空中的某个地方飘了过来。这一次,我从风之子的花语里听出了酸溜溜的感觉。

    “谁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阿让赌气似的收起愤怒的表情,对惊吓的瑟瑟发抖的女水鬼笑了一下,然后轻声对她说“下来一下好吗,我要去办点私事?”阿让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相劝,没想到淋成落汤鸡的女水鬼,收了收她揽在阿让脖子上的胳膊,这下揽得更紧了。

    “你?”阿让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一时之间,阿让的脸上就像晴天里突然打了一个霹雳一样,顿时乌云密布。“滚开”,阿让一边使出很大的力气把女水鬼从自己已经湿透的怀里扔出去,一边大声地咒骂着。

    尽管女水鬼拼尽全力拉扯着阿让的脖子、衣服和手臂,但是最终还是被阿让,像一块肮脏的抹布一样,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女水鬼也太高估自己,或者太低估忍族的小皇子忍阿让了。她以为凭借自己不顾廉耻死缠烂打的行径,就能让阿让妥协?如果女水鬼真是这样想的话,她可就打错特错了。这个世界,还没有谁能够强迫阿让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扑通”一声,女水鬼在远方坠地的时候,发出的一声沉闷的声音。一阵尘土飞扬起来,女水鬼掉进了一片泥土地里。

    “你干嘛?”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冰冰的质问阿让。我虽然不了解女水鬼,也不赞成她对阿让死缠烂打的行径,但是阿让如此粗鲁无礼的对待她,实在有些过分了,毕竟她衣服上的血迹还没干,女水鬼的身上还带着伤呢。因为从小就学医的缘故,所有的伤病患者在我的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面对我的质问,阿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漠然地咀嚼着心中的怒火。这些天,阿让发怒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隐隐发觉他越来越,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了。

    阿让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那是女水鬼死死抓住阿让不放,在阿让的身体上留下的。日光之下,阿让脖子上的伤痕正在自行愈合。不一会儿,他的脖子上的皮肤重新变得白皙光滑了。

    然而,身体表面上看得见的伤口可以自行愈合,那些隐藏在身体的深处,看不见的伤口,如何愈合呢?

    风之子从一阵风里飞下来,她的四周飘荡着许许多多漆黑如夜色的落叶。转眼之间,风之子落在阿让近旁的一棵大树,比较靠近地面的枝丫上。风之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让,冷冷地开口道:“看来,你果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风之子稚嫩白皙的脸上挂着几道透明的伤痕,看她脸上伤痕的走势就可以很容易的推断出来:阿让在从高空中坠落的时候,一定被树枝伤的不轻,摔得想必也很重。风之子的翅膀和身体被毛茸茸的羽毛包覆着,无法知晓美丽的羽毛之下,是否也带着伤。

    一定很痛吧?一定很难过?一定很愤怒吧?一定很心疼吧?一定很自责吧?……

第87章 第四十五滴眼泪() 
风之子不是一个造梦人,她身上的伤口不会自行愈合。但是她是一个自尊心太强的人,她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受伤痛苦的样子。所以每当她受了伤,每当她很痛苦的时候,她就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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