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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忍族小皇子身上的疾病,我第二步要做的就是干涉他制造的梦境。
因为古莲的关系,忍族的小皇子忍阿让和哥哥忍阿忍的感情出现裂痕。阿让对古莲厌恶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而他的哥哥阿忍却经常和古莲一同进出。隔阂像脚下逐渐塌陷下去的泥土,每个人都有随时掉下万丈深渊的可能。
阿让来到古谷镇的第七年,我们所有的造梦人都聚集在古谷镇山体大裂缝前的冰川上。每年一度的“十年生命力之造梦人选拔大赛”在阿让那一代之后,因为后继无人的缘故,只能取消了。但是山体大裂缝,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会自动地打开。于是,山体大裂缝打开的那几天,成了我们暂时走出古谷镇、接触外面世界的很好的机会。
无边无涯的冰面,被一群光秃秃、覆满积雪的冰山包围着。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地从天而降,肆无忌惮地掉落在一具具年轻而单薄的身体上,没有一丁点儿声响。
我和阿让站在冰川的一角,一声不吭地沉默着。远处,古莲和血凌空、以及阿忍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风雪里。更远处,是孤单单一个人的古风。自从风之子离开古风,决定居住在独孤岛的那刻起,古风总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古风和风之子之间是一场被迫的别离,他应该很想念她。
远远地看过去,独孤岛像一个高高隆起地坆冢,寂寞而孤独的立于冰川之上、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光秃秃的群山之间,远离尘烟。在白茫茫、阴沉沉的天地间,寂寥而渺小的露出一抹绿色来。
风之子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在漫天风雪的冷冽空气里飞翔。她白皙的脸庞在冷空气里显得有些苍白,她红绿相间的羽毛很快被铺天盖地的雪花涂抹的一片雪白。古风还是没能通过梦境,成功地把风之子变成拥有四肢的生灵。他一定会有难以启齿的挫败感,就像我一样。时隔七年,我依然无法将阿让治愈。
我一遍遍地回想着阿让刚刚给我看得梦境。梦境中的他,孤单单地一个人站立在大雪里。疯狂的雪花源源不断地扑打在他倔强的脸上,他眼神坚定地注视着远方,如雪的白发纠缠在风里面,轻飘飘的一袭白衣随风翻飞。时间在无声中徒然地消耗,一段似乎永远无法结束的凝滞时间。
最后的最后,一团小小的火种突然出现在阿让澄澈如水的眼睛里。在极短的时间里,细小的火苗以一种不可抑制的态势熊熊燃烧起来。一时间,阿让碧绿色的瞳仁在无穷无尽的大火中,变得一片血红。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动,阿让在风中肆意翻飞的一袭白衣瞬间被撕成碎片,一路抛撒在风里面。细密的羽毛密密麻麻地长满阿让的全身,他的双手变成了一对大而有力的翅膀,他的双腿萎缩变形成一对奇怪的鸟的双腿。阿让浑身上下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那张漂亮而桀骜不驯的脸。他快速而笨拙地扇动着大大的翅膀,高高地盘旋在大雪里面。高高在上的他在一片苍茫的宇宙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那双被滚烫的火焰炙烤的一片血红的双眼,从高远的地方投射下来两束温暖的光线。微微带着凉意的雪花前赴后继地葬送在里面,融化成两注晶亮的液体,仿似天上来的两条湍急的河流。
风之子极速朝着古风的所在飞奔而来,她面前密集的雪花快速的分散,又在她飞过之后迅捷地聚拢起来。古风和风之子一年得以见一次面,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很特殊的珍贵情感,那正是我和古莲之间所欠缺的。
风之子面前的路长的似乎没有尽头,古风终于忍不住朝风之子飞奔而去。他的速度快的几乎肉眼无法察觉,整个古谷镇唯一可以和他匹敌的只有我身边的阿让了。
“笨蛋,早就该这样做了。他难道看不出风之子飞得很吃力吗?”阿让自言自语般小声地埋怨着,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来,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弥漫着风雪。
风之子停留在古风的肩膀上,微微地喘息着。古风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的羽毛,眼睛里盛满了疼爱和怜惜。
“阿让,风之子说她有话要和你说。”古风从很远的地方对阿让隔空喊话,嘹亮的声音经过风雪的传递,到达阿让耳朵里的时候已经缥缈恍惚的像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一句古老的语言。
作为一种回应,阿让不由分说地揽着我的肩膀,瞬间疾驰到古风和风之子的身边。在风雪中失控的速度,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当我们从古莲一伙人面前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们的形体变形拉伸的,就像一个个畸形的怪物,滑稽而丑陋。
“风之子,你想和我说什么?”,阿让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的手,在放开之前有些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面对阿让伪装出来的一脸冷冰冰的表情,和他猝不及防到来的方式(虽然风之子刚刚才从古风那里体验过,但是她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风之子快速地调整心态声音轻柔地回答道:“看到没,我把独孤岛的雪都清扫干净了。”
风之子兴高采烈地转回头看向独孤岛,我、阿让和古风也看向独孤岛所在的地方。沉默无声无息地铺陈在我们面前,像一条让人看了不舒服的蛇。
“哦,是吗?你又白忙活了,不是吗?”阿让的声音夹带着没有恶意的嘲讽,不知何故,他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捉弄一下风之子。
转眼之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息的雪花,又把独孤岛装点成一处白茫茫的乱山。凸起的植物高高低低地散布在山体的表面,像一具具顶着裹尸布的尸体。
风之子转回头重又看向阿让的脸,像被风雪雕刻出来的一样,尖锐的冷漠中透着无辜的悲伤。看到风之子如此表情,阿让的态度一下子软下来,不过他没有继续说点什么。
“古风,帮我看一下我制造的梦境还有哪些需要改进,好吗?”一向娇纵任性的古莲如今温柔起来,就像凶猛无比的老虎失去赖以耀武扬威牙齿一样,既不可爱也没有了往日的厉害,显得不伦不类。她手心里月光体幻化出的一轮月亮快速的旋转着,随时准备在古莲打开自己制造的梦境的时候提供保护。
古风漫不经心地看了古莲一眼,嘴里懒懒地说出三个字“没兴趣”。月光体变幻出的月亮旋转的越来越快速,阴郁一瞬间堆积在古莲犀利的眼睛里。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在消化古风给的这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别给脸不要脸。”血凌空冲到古风的面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句话好像应该由我来说吧。”古风的表情好像很不愿和总是盲目为古莲出头的血凌空说话。“在别人拒绝之后,还好脾气地保持客气的时候,被拒绝的人就应该识趣一点。就像你说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不是吗?”古风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滚开。”原形毕露的古莲一脸怨毒的表情。血凌空一脸讨好的闪到一边,古莲极端愤怒地看了血凌空一眼,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血凌空丑陋的脸上,留下一个五指齐全的血手印。血凌空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去看古莲的眼睛。
阿让和阿忍冷若冰霜地对视着,没有言语。“古谷姐姐,你愿意陪我一起清扫独孤岛的雪吗?”风之子的声音清脆的悦耳,让人无法拒绝。“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古风不停抚摸风之子羽翼的手停顿下来,他不言不语地看着我,一丝小小的惊讶的表情从他好看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一定是没有料到我会答应风之子,事实上我也没有料到。
“你一定会后悔的。”古莲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阿忍紧随其后,血凌空像一条受伤的狗一样落在最后面。
在离去的途中,古莲突然打开月亮形状的月光体。一个熠熠生辉的梦境从月光体里面摇摇晃晃着慢慢成形。然而古莲把手直接伸进梦境的中央,一个看上去很华丽的梦境瞬间破碎。古莲不屑一顾地把梦境地碎片,随手丢弃在肮脏的雪里。源源不断的大雪持续不停地落下来,覆盖再覆盖,什么也不剩下。
我、阿让、风之子和古风四人,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独孤岛行进,没有运用任何生命力的帮助。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很喜欢在风雪中行走的感觉。轻盈的雪花堆积在肩头,直到堆积出沉甸甸的重量。古谷镇和独孤岛之间,有着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在不断加深的寒冷和饥饿中,我深切地体会到生命的真实来。
第27章 第二十三滴眼泪()
独孤岛和我想象中的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最终抵达独孤岛的时候,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比古谷镇更加厚重凄冷的一片苍茫。
天空阴沉难解地似乎随时可以来一场更加具有毁灭性的暴风雪。这里因为没有月妖树的缘故,所以唯一可以提供微弱照明的只有我和阿让两个人,与生俱来的会发光的手。虽然古风和我们一样,有着一双透明晶莹的手,但是他的手不会发光。
脚下的积雪一直没到我们的大腿,因此我们在独孤岛前进的每一步都特别艰难。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我们身后跋涉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坑洞。
风之子在风雪弥漫的天空中低低地飞着,她红绿相间的羽毛被苍白的雪花涂抹的一片雪白。虽然尽力扇动着翅膀,仍然无法摆脱的轻盈与沉重。
我情不自禁地想象风之子独自一人,不分昼夜在独孤岛清扫积雪的情景。一片片冰冷的雪花飘落在我的眼睛里,带来一阵无法抑制的刺痛。
风之子和忍族的小皇子忍阿让走在前面,我和古风紧随其后。“以前的独孤岛是很干净的。是吧,风之子?”阿让的声音透着满满的酸楚。
转眼之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阿让所说的以前是很久以前,远在阿让还没有进入古谷镇,正式成为一名造梦人之前,风之子和阿让曾经一起在独孤岛居住过的那一年。风之子负责清扫独孤岛高处的积雪,阿让负责清扫独孤岛低处的积雪。当时的风雪一点都不比现在逊色,但是当时的独孤岛绝对是最干净的。
“你们清扫下来的雪,怎么处理呢?”我脱口而出。“哦,那个啊。我和风之子把所有的雪都堆成了小雪人。当年,整个独孤岛到处都是我们堆得小雪人……”风之子突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和我们拉开了很大的距离,阿让突然不说话了。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古风,没有言语。古风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他的眉毛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看来我的母后给了他一双可以以假乱真的月光手套,但是手套毕竟是手套,它无法化解冰雪。古风终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即使他名正言顺地在“古穴”里入住,被赐名古风,他仍然摆脱不了自己是个名叫小雪人的外来人这个事实。
我们沿着越来越狭窄的道路一路拾级而上,在我看来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阿让和风之子突然消失在不远处的一堵石墙里。“放轻松一点,无视面前的那堵石墙,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就行。”阿让的声音从石墙的另一侧传过来,缥缈恍惚的像是一句呓语。
我和古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并肩走进挡在眼前的那堵高大的石墙。
走入石墙的感觉很奇特,刚开始的时候需要我们用尽全力去前进,然而当我们突破了最初的那道阻力之后,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被高大的石墙吸纳了进来。
一片空旷的地面突然豁然开朗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和别有洞天宫殿一样,让人既不可思议又惊喜万分。云雾缭绕的雾气氤氲在脚下,在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弥漫又弥漫。一些细小的植物在云雾的缭绕下若隐若现,一种苍翠欲滴的绿,带着露珠。两条庞大而诡丽的游鱼,在没有水的空旷的云雾里不停地游来游去。碧绿色的鱼鳞,红通通的鳍。鱼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似的鼓突着,看不到眼睛在哪里。
两棵小树有些突兀地长在空地上,姿势像极了生长在古谷镇的月妖树。不过很可惜,那两棵树不会发光。“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忘忧乡,那两棵树叫忘忧树。我和哥哥从小就在这里一起生活。”阿让的表情突然有些忧伤,好在他很快高兴了起来。阿让比我想象中要健谈的多,也比我想象中要来得脆弱。
阿让和哥哥阿忍的住处位于半山腰,他们的父皇住在山顶上。这是一座很奇特的山,半山腰和山顶的两片空旷领域独自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山体没有山洞,却有一条直通云天的天梯——也就是我们拾级而上的那条无所依傍的山路。
阿让和他的哥哥阿忍就住在独孤岛悬浮在半空中的忘忧乡里,更确切地说是住在那两条一天到晚游来游去的鱼嘴里。“看到那两条一直闭着眼睛,来回在云雾中穿梭的游鱼了吗?注意到它们鼓鼓的嘴巴了吗,那是我和哥哥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那条小一点的,看上去很调皮很可爱的是我的,名字叫鱼让……”阿让说话间,那条叫鱼让的游鱼快速地沿着忘忧树的树干游了上去,然后一个跳跃从光秃秃的枝干上脱离,翻了个身最后落到地面上来。“小心点,他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阿让灿烂地笑着。
“那条大一点的,叫鱼忍的那条,是属于我哥哥的。比起鱼让来,它可老实多了。它最多只在忘忧树的树根间钻进钻出,从来不肯游上树。”阿让眼神里的宠溺突然被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取代,“你们难道不奇怪为什么山下的独孤岛被皑皑的白雪覆盖,而这里的精致却完全不同吗?”,阿让自问自答,“忘忧乡曾经被人施了魔法,一种很神奇的魔法”。
和月妖树深埋低下的树干极其不同,忘忧树的树根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空气里。盘根错节,像是一道道难以窥见出入口的迷宫。“那两条看上去好像没有眼睛的鱼,本身是叫‘鱼蛹’吧?”我观望着纷乱复杂的忘忧树的树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在没有光线的阴暗中,阿让突然眯起眼睛。一抹深邃的阴影横亘在他碧绿色的眼睛里,他突然安静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古怪。我感觉他像一个谜,让人绞尽脑汁却猜不透谜底。
“要不要到山顶看看?”阿让的声音突然沙哑的像隔着一层很厚很厚的水汽。我们横穿过忘忧乡的领域,从天梯的一半走到另一半。从山脚到半山腰天梯和从半山腰到山顶的天梯,断开着深嵌在忘忧乡的两端。从遥远的同一水平线的位置看过来,像一道足以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永久刺青的闪电。
进入山顶的道路比之前的天梯更加难走,湿滑陡峭的阶梯让人望而生畏。古风站在天梯的底端,仰面望天。他脚边山崖下嘶吼着咆哮的风,把他干净的一袭白衣吹的四处翻飞。
“靠走的是没有办法到达山顶的,没有人可以活着走上去,从来没有。”阿让的话很轻很轻,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阶梯如苔藓一样湿滑的表层,陡峭的难以前进的坡度,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人刮的无影无踪的大风,以及只需看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的万丈悬崖。长路漫漫,这是一道连风之子也无法飞越的天堑。
进入山顶的唯一办法,就是眼前的那两条游鱼。阿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叫鱼让的游鱼,小声念叨了一些咒语,那条体型稍微小一点,但是整体依然很庞大的游鱼,瞬间张开了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