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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之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李延志流落在邻国的那段日子里,在贫民窟里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感染了。
邻国脱脱国是一个多发痢疾和怪病的国家,李延志母子流落在脱脱国的时候,居住的地方又都是一些极端脏乱差的地方,吃饭饮水方面估计也很不卫生。
尽管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顾远之也曾经不遗余力,不惜重金从邻国脱脱国里请来了一些自称能妙手回春的名医,但都是无济于事。
当医生之所以能够治病救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对症下药。然而在连李延志的“症”都不知道出在哪里的情况下,如何对症下药,又如何治病救人?
为了让尽可能少的人知道李延志得了怪病这件事,顾远之一面一当朝的太子去对面的“雨花国”学习先进的志国之道为理由,让李延志居住在皇宫里最幽静的一处宅子里。一面私下里为了给李延志寻找医生救治他身上的顽疾而四处奔波,忙得焦头烂额。
树飘缈在林中小屋中等了李延志母子很长的时间,但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中的雪下的一日比一日大,气温在短短的时间里一再的降低。
终于有一天,在冰冷的黑夜中,树飘缈从一阵寒风中苏醒过来。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低下头去,只有树飘缈在黑夜中失而复得的双手,兀自地闪烁着如月光般的光芒。树飘缈感受到了无限的寂寥,和无限地孤独。
四下里到处都是雪,林中的小木屋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住了,就连作为树飘缈栖身之所的那棵大树也全部被冰冷的积雪覆盖住了。
树飘缈借着自己双手散发出的月光般的光亮,可以发现四周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进行着一场冗长的葬礼。
尽管树飘缈几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是在极端恶劣的天气里,她还是难以自制地感觉到一股旷日持久的悲哀和伤感。
因为自己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而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就算在自己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也不会为自己感到难过而伤感。
就在树飘缈最孤独绝望的时候,她无意间抬起自己的头来,在她眼泪婆娑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一棵挂满了灯笼的大树。
当时,树飘缈并不知道这棵大树的地理位置是在皇宫后院的幽深宅子之中。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看到那棵大树的时候,那种迫切想要靠近大树的欲望从何而来。
好像那棵大树就是树飘缈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树飘缈的洞察力在那一刻达到了极限。凭借着对那棵大树的准确定位,树飘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脚义无反顾地跳跃了出去。
在冰冷惨白的空气中飘荡的时候,树飘缈没有把握自己能否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落在视线里的大树上,但是在不断下落的过程中,她一直都在想着它。
第252章()
一切就像梦一样,梦幻地让人不敢相信它是真的,但是又迫切的希望它是真的。
那一次的奋力一跳,树飘缈不但得偿所愿地到达了那棵大树上,而且还见到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再遇见的人,那个在林中的小木屋里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李延志。
当时的李延志就躺在房间里的床榻之上,正在睡觉。
树飘缈趴在大树的树杈上,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往房间里偷看李延志睡觉。尽管李延志比和树飘缈离开的时候长大了很多,头发和眉毛也变得全白了,但是树飘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李延志长了一双和他的母亲像极了的丹凤眼。
李延志门前的大树上虽然也堆积了一些积雪,但是因为大树的上面挂了很多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灯笼,大树的旁边还有一间亮着灯的缘故房子的,所以树飘缈趴附在大树上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寒冷。
即使有一些冷,也还是完全能够忍受的。
第二天天已经完全大亮的时候,树飘缈依旧趴在大树上的树杈上睡得正香。最近这段日子,树飘缈都没有睡过几次好觉。更确切地说,自从李延志母子离开树林中的小木屋,外出回去的树飘缈发现屋子里已经人去房空那天开始,她就常常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李延志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发3非常好奇地打量着趴在自己门前的大树上,正睡得正香的树飘缈。
因为李延志在母亲的带领下离开林中的小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虽然和树飘缈见过面,也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当时的李延志太小了,对树飘缈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看到树飘缈熟睡中的可爱模样,李延志不忍心吵醒她,于是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门槛上,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树飘缈,等待她醒来。
就这么一直坐在门槛上,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树飘缈才从一阵响动中苏醒过来。
房子的另一侧,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呼唤着李延志,“太子殿下,你在哪里?”。
很少与外人接触的树飘缈,明显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一跳。当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藏的时候,李延志抬起纤细的食指放在自己苍白的嘴边,给树飘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意思显而易见,李延志让树飘缈保持安静,不要出声。
不知为何,尽管树飘缈和李延志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李延志更是对树飘缈一点印象都没有,说他们两个是陌生人也不为过,但是树飘缈对李延志,就像对李延志的母亲一样,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感。
房屋的那一边,正在伸长脖子喊李延志“太子殿下,你在哪里?”的那个女人,是李延志的奶娘。
因为昨天晚上李延志奶娘的孩子突然生病了的缘故,李延志的奶娘这才求着太子殿下让她回家一趟,并且要替她保守秘密,李延志答应了她,她才敢回家去的。
顾远之在全国百姓的眼里,是非常有威严的。李延志的奶娘是顾远之特意从一千个妇人中选出来的一个,来伺候李延志的生活起居的。
顾远之之所以会选上她当李延志的奶娘,自然是看上了她的忠诚老实和善良。
事实证明,顾远之没有看错人。李延志的奶娘把李延志照顾的很好,而且还对他视如己出。若不是自己的孩子生了重病,身为人母的奶娘终究不忍心,这才求李延志帮自己保密,回家一趟。
李延志的奶娘家非常的贫穷,家里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才三四岁的儿子,她的丈夫又丧失了劳动的能力,一大家子人全靠李延志的奶娘养着。
顾远之给李延志的奶娘开出了很丰厚的价钱,条件是李延志的奶娘不仅不可以把关于李延志的情况像任何人,包括她最亲近的人,透露一个字,而且她还要随时随地地守护在李延志的身边。只有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她才被允许回家一趟,其他的时间都要伴随在李延志的左右。
“奶娘,我在这呢。”李延志对树上的树飘缈办了一个鬼脸,然后特意把房门关上以防奶娘发现树飘缈,这才欢快地从屋子里跑出去,找他的奶娘去了。
撇开李延志小小的年纪就长了一头的白发不谈,单单从李延志欢快的奔跑着的样子看,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李延志是一个身体不健康的孩子。
李延志跑到屋子的正门处,和奶娘简单的交谈了两句,然后就又回到了屋子的后院中来。李延志的奶娘则走进厨房里去为李延志做饭了。
房子的后院一直属于李延志的很私人的地方,除了李延志和树飘缈两个人之外,还从来没有第三个人来过这里。
李延志的奶娘只要知道李延志在哪里就好,她从来不到房子的后院来。如果饭做好了,她会直接叫李延志去吃饭。
李延志虽然贵为一国的太子,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太子的架子。对于这个奶娘,他也是当亲娘一样对待的。在没有外人在场情况下,李延志不喜欢奶娘叫自己太子,如果她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李延志会更开心。
但是李延志的奶娘终究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懂得拿捏其中的分寸。所以尽管李延志一再要求奶娘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不要总是老太子太子的叫,但是奶娘总是叫李延志太子殿下。
如果没有称呼上的差别,李延志和他的奶娘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母子一样,无限温馨。
屋子的后院的大树下,埋葬着李延志亲生母亲的骨灰。半年以前,李延志的母亲因为生李延志的时候受了风寒,后来在长时间的逃亡中伤寒又转画成其他更要命的疾病,李延志的母亲终于在回到皇宫里来不久以后,撒手人寰。
因为母亲生前最喜欢树的缘故,李延志亲手把自己母亲的骨灰埋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李延志总是坐在后院的大树下,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第253章()
尽管李延志没有认出树飘缈来,树飘缈也没有特意告诉李延志,曾经自己和他们有过一段难以忘记的日子。
当树飘缈得知李延志的母亲在一年前已经去世的事情,她也独自伤心了很长的时间。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李延志站在大树下,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天真无邪地看着站在树上的树飘缈。
“你可以叫我树飘缈,我的名字叫树飘缈。”树飘缈有些怯生生地站在大树的树杈上,低垂着头看着树下的李延志。当年李延志的母亲也问过树飘缈的名字,如果李延志还有记忆的话,他曾经听过树飘缈的名字。
不知道多年以后再次听到树飘缈这个名字,树飘缈能不能记起她的名字来。虽然树飘缈没有主动告诉李延志自己曾经和他的一段缘分,但是在树飘缈的心里,他还是很期待着李延志能够记起自己的名字来的。
“树飘缈,你叫树飘缈。”李延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看到李延志若有所思得到样子,树飘缈黯淡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她以为,李延志终于认出自己来了。
但是很快以后,树飘缈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眼睛,再次黯淡了下去。因为李延志之所以会沉默不语,并不是因为认出了树飘缈的缘故,而是感觉树飘缈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
“好啊,以后我就叫你树飘缈了,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我的名字叫李延志,你以后可以叫我李延志。”
就这样,李延志和树飘缈算是再次重新认识了一次。
一开始的时候,尽管树飘缈和李延志曾经共同度过了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人类,树飘缈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所以她的表现总会有些拘谨,李延志对树飘缈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当他看到树飘缈一脸害羞的样子,他也是尽量地和树飘缈保持一些距离。
有的时候,时间是拉进两个人的关系最好的良药。
树飘缈和李延志重逢后再度相处三个多月以后,她才第一次从大树上下来,和李延志一起玩耍。
白天的时候,他们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一起静静地坐在大树下,一脸着迷地观看落日。以前的的时候,李延志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遇见树飘缈以后,他逐渐地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每星期总会有那么三四天的时间,树飘缈和李延志相约好一起看日出。
树飘缈和李延志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交谈,但是即使没怎么交谈,两个人在一起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反而因为两个人的陪伴,而不再感觉到孤独寂寞了。
有的时候,树飘缈和李延志也会说两句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两个人的交谈一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深入,都是类似于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动物,有喜欢吃的东西吗,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后来渐渐地,树飘缈终于鼓足勇气问起了关于李延志的母亲是怎么死亡的话题。
李延志母亲的死,确实是李延志心头的一桩最痛的事情。
在没有人陪伴的那些日子里,李延志一个人常常在黑夜无眠的夜里,总是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等待着天明。
仔细说来,树飘缈其实和李延志有着很多共同的地方。李延志虽然出生的时候有自己的母亲陪伴,但是那种陪伴毕竟非常的短暂。李延志对自己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他对于自己那个当国王的父亲甚至还有些怨恨。
李延志可以说在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开始过上了被追杀,四处躲藏的生活。树飘缈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对他们简直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她也长了和李延志一样的一头白发,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树飘缈的手臂就像是断掉了一样,那样子确实很诡异,也非常的恐怖。
在树飘缈没有来到树林中的小屋,还是四处流浪的时候,曾经有很多人把树飘缈当成了一个妖怪,说要杀了她为民除害。为此,树飘缈过上了大概十年和李延志一样被追杀的日子。
有一次,树飘缈和一群玩杂技的的人有过一面之缘。那群玩杂技的人看到树飘缈如此怪异的模样之后,在最初的一阵差异,和害怕之后,他们突然灵机一动,鬼迷心窍地生起了一些邪门歪道发财的主意。
他们看到树飘缈小小年纪居然长了一头的白头发,竟然连眉毛也是雪白的,而且双臂也是断掉的。如果把树飘缈抓住的话,他们便可以利用她,把她当成一个展览品,博取大家的同情,以此来挣到很多的钱财才好。
为此,树飘缈更加提心吊胆的的过了一些岁月。
李延志第一次告诉树飘缈他母亲的骨灰就埋在那棵大树下的时候,出于对李延志母亲的尊重,树飘缈立刻爬到了大树上。若不是树飘缈即时发现过来,要不然差一点就在李延志的面前露馅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延志会比以前睡觉的时候晚了许多,就算困意来袭,他走进屋里以后,也会故意把门窗打开一点点。
如此一来,就算树飘缈和李延志因为睡觉而彼此分开,无法相互陪伴的那些黑夜里,他们也会感觉彼此有了陪伴。
白天的很多时候,只要李延志的奶娘没有在李延志的身边,他都会走到后院子的大树下和树飘缈在静谧的时光里,彼此无声的陪伴。
每天该吃饭的时候,李延志会故意瞒着她的奶娘,故意盛出两份量的饭菜,而且故意吃得很慢。等到李延志的奶娘等不及去忙别的事情去以后,李延志这才蹑手蹑脚地把碗里的饭菜悄悄地端进后院,给树飘缈吃。
每当树飘缈看到李延志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出现在门前的时候,树飘缈总会开心的笑起来,笑容灿烂而甜美,如同冬日里最温暖最明亮的太阳。
人们最原始的欲望其中之一,就是食物上的。当胃口得到满足以后,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好很多。
第255章()
尽管和李延志在后院中相处的那些岁月有过悲伤和难过,但是总体说来,树飘缈还是一直处于快乐中的。
即使是心里无比悲伤难过掉眼泪的时候,树飘缈也有李延志陪着她一起,悲伤难过掉眼泪。
和李延志次相逢不久以后,树飘缈和李延志很能玩的来,于是很快两个人就对彼此放下了戒心。
树飘缈活动的范围渐渐地不只是在大树上,她还时常从大树上下来,和李延志一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