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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说你把姐妹儿的都卖哪去了,卖闺女的事儿你都能干出来,你还配当爹么!”三虎怒瞪着双眼死死盯着苏定舟,平日里说书人讲的忠孝仁义都抛在了脑后。
苏三虎也知道家里近年来困难,天灾人祸的,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可是再艰难也不能卖闺女,那是丧良心。
“哥,有话好好说。这可是咱爹!”四虎紧忙跟进来。从身后紧紧锁住苏三虎。
苏定舟猛的一杯酒下肚,红着的眼眶,泪珠子一圈一圈的在里面打转。“爹不是卖她们,爹是把你姐妹们送去好人家享福去了。女娃子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咱家这条件养活不起了啊!”
“她们是爹的亲闺女,我是一个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来的。这么多年的父女情份,我也舍不得!”苏定舟又干一杯,咿咿把今日卖二妮,五妮的情形讲给三虎,四虎听。
“可真真是个好人家!”苏定舟拍拍炕头,让三虎,四虎坐下。又把怎么遇见贾苟,怎么卖幺妹儿的事讲了个明白。
“什么!”苏三虎听见定舟把幺妹卖给了贾苟,恼的直跳脚。“爹,你被那孙子骗了!什么黄骅邑马家,都他妈是那贾瘸子胡诌的。那贾瘸子私底下专门买卖年岁不大的姑娘,都送到窑子里给糟蹋了。”
“窑子!”全家人都瞪大了双眼。
苏定舟立时自乱了阵脚,饮酒同喝水一般一杯接一杯地下肚,自言自语道。“不能,不能,怎么会呢!他说的明明白白,不是窑子啊。”
秦氏听了,肚子里好似有刀子翻腾似的,不止心肝,连五脏六腑都搅的生疼。俯在炕上嚎啕大哭。
四虎也怔怔地说不出话儿来。
“妈的!我去把幺妹接回来,宰了那王八羔子的。”三虎气冲冲地握紧了拳头,去厨房拿了把刚磨好剁骨头的菜刀就奔出了门。
苏红药当时在扫院子,看见三虎一个人拿着把刀出去了,总觉得要出事。连忙进屋叫四虎跟着去,那四虎出门时早就不见苏三虎的影儿了,又不知那贾苟家在何处,没办法只得自己悻悻回了家。
这边苏三虎一人拿着刀,一路小跑到了贾苟家。正赶上那贾瘸子跟他大了肚子的小老婆在家亲热。三虎飞起一脚破门而入,蒿着贾苟头发,把贾苟从炕头上活活拖到地上,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一顿狠捶。
那贾苟身子骨本来就瘦小,还是个跛子,哪里能挨得起三虎那比铁锤还沉的拳头。疼的也顾不得还光着腚,跪在地上转着圈连连地磕头。还不等问,他就主动把自己怎么骗得苏定舟,招了个明明白白。
“你把我妹子卖哪了?”苏三虎厉声质问。
贾苟战战兢兢回复道:“让,让刘老板买走了。”
“哪个刘老板?”
“就后街‘文昌洋装店’的那个刘老板。”
贾苟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只低着脑袋嘟囔道:“我原本打算送窑子里,可那窑子里老鸨子不收。嫌你妹子年岁小,还做不了生意,白费干粮。我就寻思把丫头给你爹退回去,我也不能干搭钱不是。没成想一出那窑子大门就装上那洋装店刘老板了。他说你妹子长得俊,能当个小丫鬟使,就给了十块大洋把你妹子买下了。”
“那十块大洋就在我衣服口袋里,你都拿去。还有我给你爹那五块大洋我也不要了。大外甥,咱好歹一个镇上住着,您高抬贵手,暂且饶了我。”贾苟央求着苏三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苏三虎朝贾苟要了那刘老板的地址,拿着十块大洋,离了贾家直奔着‘文昌洋装店’去要人。
‘文昌洋装店’的老板名叫刘寿文,年岁六十出头。那刘寿文年纪虽大,脑子却活泛。这洋装店前身本是家寿材铺,专门卖棺材,香烛,纸钱一并丧葬等物。他年轻时又学过半年裁缝,就连带着给死人做做寿衣。
后来日子不安稳,连年里打仗。穷人多了,有钱人少了。见日里尸横遍野的,都是一把火烧了了事,那还有几个大操大办,买棺材出殡的。
刘寿文索性一摸脸改了行,以前缝寿衣的大手,如今一挥改做西服洋装了。忽的一崇洋媚外,这老树又逢了第二春。生意竟出奇的好。不到一年就挣了个沟满壕平。
常言道‘饱暖思**’。这刘老头一生清白,晚年倒添下个毛病。专爱**那些没长全的小姑娘。年纪越小越好,一番折腾,事后能活着的不多。震荡之年,人命最是不值钱。
这边刘老头刚买回七妮,扔进库房,就急不可耐的受用起来。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向来都是拿绳子一捆,强硬着来。
事毕,刘老头把小丫头锁在了库房,一人正腆着肚子在后院喝茶,心里盘算着去哪再寻摸几个年岁小的来享受,倒真是落得个悠闲自在。
苏三虎进门要人,那些伙计也不知掌柜的何时买了什么人,又见三虎身体壮硕,还拎着把刀,哪里敢上前搭话。三虎见没人睬他,反而生了大气,一怒之下砸了柜台,打伤了伙计,硬闯进了后院。
刘老头本还惬意的饮茶看景,忽见一壮汉闯了进来。
“你就是那姓刘的?大洋给你,还我妹子。”苏三虎从怀里掏出那十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拍,震的桌子上的茶杯都跟着颤悠。
刘寿文听说三虎是来找那小丫头的,心里知道大事不好。却也不慌,伸出手指数了数桌子上的大洋,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钱我收下了,你妹子在库房呢。”刘寿文镇定的抿口茶,随手指了个伙计。“小武,钥匙在房垣上,你带这位壮士去领人。”
那个叫小武的伙计也不知缘由,脸上刚被苏三虎打了一拳,还泛着青。也不敢忤掌柜的,只得胆战心惊的冲着苏三虎道了声:“请。”
苏三虎跟着小武前脚刚走,那刘寿文慌慌张张的连桌子上的银子也不要了,急忙出门拦了辆黄包车,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苏三虎到了库房,取了钥匙开了门。
七妮被绑在库房里一个光秃秃的破木板床上,光着身子,嘴里塞了个打了补丁的肚兜子。肩膀,脖子,前胸满是被啃咬的渗着血的牙齿印。胳膊上都是青黑色的掐痕和一排排的紫豆子,鲜红的血从两腿之间缓缓流出,淌了整整半个屋子,人早早就已经断了气。
苏三虎站在库房门口不知怔了多久。胸口处好似被一口气噎住了,那口气就徘徊在胸窝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堵的心窝子生疼。
“人是我们掌柜的杀的,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饶命啊好汉。”
小武见七妮死的这么惨,生怕苏三虎一怒之下连累了自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我家里还有瞎眼的老子娘,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三虎脱了自己身上的搭褂上前盖在七妮身上。“帮我报个信,涞河村把南头第一家,叫几个人来把我妹妹接回去。”
小武连连应下。
苏三虎眼眶血红,右手紧握着菜刀去找刘寿文算账,出了前厅才知那禽兽早跑的没了踪影。三虎见状怒气更盛,提着刀直奔贾苟家。
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刘寿文离了洋装店,本想先回家里避些时日。在车上晃晃悠悠的,心里却生了计较。自己拿着白花花的银子买的丫头,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今儿他娘的竟然来了个棒槌找后账。刘寿文一路上越想越气,想要找贾苟要个说法,眼看就要到自家门口,却又让车夫调了头。
苏三虎到了贾苟处,隔着门就听见贾瘸子那小老婆的声音。“您瞧瞧我们当家的被那小杂种打的,我们爷可是在县太爷门里当差的。不过是您出钱,我们爷出力的事儿。就告那小杂种奸杀亲妹子。您,我们都是证人。直接治他个死罪给您出气。”
“好你个毒妇!”
苏三虎一脚踢开房门。上前三步,挥手一刀抹了贾苟脖子。那大肚子妇人想跑,被苏三虎回手一刀砍在后脊梁杆上,也丢了性命。刘寿文见了,顿时摊在地上,屎呀尿呀的吓流了一地。
“你这个淫贼,我妹子才八岁。你辱我妹子,害其性命,残忍之至,天理难容。我今日就取了你的心肝,以祭奠我妹妹在天之灵。”
苏三虎一脚踩住刘寿文的腹部,扒开上衣,对准胸口,提刀用手一绞,把整个心脏全都剜了出来。仍难解心头之恨,又像宰杀牲口一样,把刘寿文开膛破肚,掏出了肠子肚子连带着心肝往怀里一兜,一人颤颤悠悠回了家。
第3章 馿精()
苏三虎到家时已是傍晚。
那伙计小武倒算仗义,一个人拉着板车把七妮的尸体送到了苏家。
苏家早已哀嚎阵阵,那秦氏更是哭昏了两次。
三虎到家时,七妮已经被换好了一身齐整的衣服。还梳理了头发,扎了新的红头绳。
苏三虎把兜着的心肝肠子等物倒了整整一地,实实成成的给躺着的七妮磕了三个响头。
“妹子,三哥给你报了仇了。你安心的走吧。”
“三虎,你当真杀人啦?”苏定舟看着苏三虎满身的鲜血,整个人都楞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糊涂,不仅害死亲闺女,现如今连自己的儿子也成了杀人犯。
苏定舟伸出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了买酒肉后还剩的五十三个大洋,一把塞进了三虎手中,语气无比凝重。
“儿啊,你拿着这些钱赶快逃吧,记住,一路向东走,向东,莫要停,再也别回来了!”
东?为何要向东?原来今日下午苏三虎出门不久,家里便来了个瘦骨嶙峋的讨饭道士。那瘦道士先是讨了一碗水喝,又饶了一个白面大馒头,最后愣是墨迹着让苏定舟给他捞了一块肉。一大锅的炖白肉,竟让这臭道士吃着了第一口。
那道士临走时送给了苏定舟一句话。“血光之灾,向东而生。”
苏定舟闻言心里便明白了大半,知那苏三虎定会闯大祸而归。此时见三虎沾上了人命案子,方才一定让三虎向东走。
苏红药烧了热水给三虎擦了遍身子,又找出一身苏定舟的旧衣服给三虎换上,叮嘱了几遍一定要揣好银子。为了不显眼,只包了一袋干粮让三虎带出了门。
却说苏三虎一人连夜逃走。大道也不敢行,怕露了踪迹,只敢在夜里穿胡同走小巷。三虎打小又没出过远门,自不认得通外面的路。一连走了两天三夜才勉强逃到了一个叫‘海丰镇’的地方。
却说这夜,刚淅淅沥沥下了半日小雨,脸盆大的乌云正好挡住了月亮。天黑的早,雾蒙蒙的难看清人脸。苏三虎又急急的开始赶路。
小胡同里头都是黄泥铺路,这干黄泥就上半日的雨,都成了和稀的面团子。两脚踩在上面飘飘忽忽的。一抬腿拔出一鞋底子稀泥。
“他奶奶的。”
苏三虎一个趔趄踩进了稀泥汤里。抬起腿,脚拔出来,鞋子陷在泥堆里了。
三虎正蹲在地上拾倒鞋底子,忽的打胡同东头来了一辆驴车。赶车的也看不清人脸,依稀分辨着好似个半大老头。看见有人出没,三虎习惯的侧了侧身,把脸埋低些。
“轰隆隆。”驴车在三虎身边经过。
“咦!停,停。”那驴车忽的在苏三虎前面两三米处立住了。
苏三虎心里一紧,赶忙套上鞋子,双手用力,握起了斗大的拳头。
“三虎嘛?是沧州的老苏家的三虎不?”驴车上的老头回身问道。
这老头认得自己?苏三虎心里纳罕,站在原地也不敢回应。
那赶车老头见三虎也不睬他,颠颠的下了驴车,一人朝三虎方向走来。
“不认得咧!我是你叔,你爹堂兄弟呀!以前常给你家杀羊的那个,我,仇老发呦。”
仇老发,这个名字三虎在熟悉不过。这仇老发跟苏家本没什么亲戚关系。听说是三虎的爷爷,也就是苏定舟的爹跟这个仇老发的爹是把兄弟,两家一直倒挺热络。
到了苏定舟这辈,两家也算交好。原先苏家开羊肉馆时,仇家日子困难,苏定舟就让仇老发给自己家杀羊。银子不少给,临走时还总送上几斤羊肉,也算变着法的接济他家。后来苏家羊肉馆关门了,跟仇家也就少了来往,如今也有一两年没见了。
“额,是仇叔啊。”苏三虎支支吾吾的应承着,如今自己这遭了难,冷不丁的一碰见熟人,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这一打眼就认出你了,你知怎的,你穿的这搭褂,还是你婶子给你做的呢!跟你大来哥的一样。”仇老发热络的絮叨着,忽的一佝身子,一皱眉。“虎呀!你犯那事官府里都下文书啦!铺天盖地贴的满大街都是。你咋还不跑呀!”
苏三虎听见官府下了文书来抓自己,心头也是一哆嗦。更不知该如何跟仇老发解释了。
那仇老发见苏三虎说话含含糊糊,浑身埋汰的活像从土堆里钻出来的。也看出这孩子遭了不少罪。索性一拍大腿拉着三虎回了家。
仇老发家困难了一辈子,也没个砖路瓦房。就在江坝边上用黄泥掺和着草条子砌了联排三间破屋子。一间大的给大儿子大来娶媳妇用了,一间中不溜的住的是小儿子二来。剩最后一间还赶不上驴圈子大的是仇老发和媳妇刘氏睡觉吃饭的地方。
仇老发带着三虎回了自己和媳妇睡觉那屋。刘氏烧了整整一日的火炕,屋子里热乎的很。
“你看是谁来了?”老发还在门口就叫媳妇出来。
那刘氏刚在炕上摆了饭桌,两碗棒子面粥,一碟芥菜疙瘩咸菜。听见仇老发一回来就咋咋呼呼的,刚要出门去迎。一回身就看见了苏三虎。
“三虎呀!”刘氏先是一怔,紧接着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几句,招待三虎上了炕,转过脸拽着仇老发就出了门。
“那是杀人犯,你怎么还给招呼家来了。”刘氏心里七上八下的。
“傻老娘们,你懂个屁。”仇老发狠狠瞪了刘氏一眼。“一会儿溜些干粮,再去二来那屋把酒壶拿来。”
仇老发向来脾气大,不高兴了伸手就是一巴掌,刘氏也不敢驳他的意,转身去拿酒壶。
仇老发在身后连忙嚷道:“你轻着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不时,刘氏又先热了几叶大饼子,洗了两根黄瓜,烫了二斤酒,一齐上了桌。
这边仇老发拿出了一身自己洗好的干净衣服让三虎换上,又招呼三虎喝酒吃饭。家里有客,女人不能上桌,刘氏就一人收拾完灶台,坐了个马扎子,继续添柴火,架炉子。
“虎儿啊!犯了这事也别着急。先在叔家住两天,等风头过了叔再想办法给你送出去。”
仇老发一边安慰苏三虎,一边劝三虎喝酒。苏三虎一连逃了几天,既不得吃,又不得喝,睡觉时连眼睛都不敢闭紧。今日被仇老发如此礼遇,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掏心窝子的说了好多话,发誓将来要好好报答仇老发一家。
酒过三巡,三虎一阵困意袭来,连带着这几日也不曾踏实过。如今暖被热炕的,一闭上眼,死死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三虎被一阵哭闹声惊醒,原是大来的婆娘丢了。
因昨日下了半日的小雨,大来便寻思着山上这一夜定是长了许多刚冒头的蘑菇和野菜。又因家里粮食唔多,今儿一大早便拽着媳妇上山捡蘑菇,薅野菜。
也不知怎的,那山上今日雾颇大,恁说是蘑菇,只是离了几步之遥,便就连个人影也看不清了。
大来挎着个竹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