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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小公主在高高的红木书桌上抱腿而坐,一脸认真地听着,听着这个毛发男子讲述她父王和母后的故事,听着听着,都不知道夜已经深了。
“那你呢?你又是谁?”她听得认真,却一直疑惑着,这个男子知道那么多,他又是什么人,和那个青奴姐姐一样,也是个奴隶吗?
“奴隶,王的手下。”白发男子淡淡说到,亦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我怎么没听他们提起过你?”她有些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股冲动,想掀起他的面具来,是不是也毁了容颜了呢?母后既然治好了青奴,怎么就没治好他呢?
“你听过青奴吗?”男子笑了起来,大手轻轻抚向她的小脑袋,她却一下子退了,跳下了书桌。
男子大手一僵,眸中一丝疼痛一掠而过。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吗?你怎么不出现呢?小札他们一定很想你吧!”她觉得自己做得也不是那么明显,就是刚好要跳下来,刚好躲过他的手了,她最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了,这样很容易便笨的。
“就是路过,来看看你,想你父王和母后吗?”他避而不答,转问其他,这丫头比笨萱儿聪明很多很多。
“不想。”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一般情况下,她都是这样答的。
“怨吗?”男子又问到。
“也不怨,就是……”她想着,该怎么说呢?听了这一晚上的故事,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堵,有些难受。
“就是什么?”男子似乎很有耐性,语气很柔。
“唉……”她却是老生长叹,道:“就觉得我能出生,真艰难!”
男子一愣,随即不由得笑了起来,想抱她,狠狠地抱抱她,无名公主,他的女儿。
她却轻轻一跃,轻易地便又坐到书桌上了,道:“母后真是废物!”
她也不看他,似乎自言自语了起来,“她是皇外公的儿女啊,天朝的公主,怎么就那么卑微了呢!要是我肯定不会像她那么弱的,真真是丢皇外公的脸。”
男子看着她,眸子尽是复杂,这是指责吗?
就连她的亲生女儿也这般指责她?
“是她错了吗?”他淡淡问到。
“她没有错,就是……就是让我失望了。”她回过头看他,说得认真,又道:“对吧,母后她没有错,就是让很多人失望了。”
他却顿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么个小丫头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该欣慰还是该担忧呢?
“白毛大叔,我跟母后像一点,还是跟父王像一点呢?”她笑着问到,方才那句话说出去了,心终于不那么堵了,她想,应该是把该说的,该表达的都说了吧。
那可是她父王和母后的故事,那么艰辛,她是不是该哭呢?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哭过的,从懂事起,就没有哭过的。
“像你母后多一点,尤其是这双眸子,和你母后一样,爱笑,很聪明。”男子笑着说到,视线就未曾从她双眸上移开。
“那我可得小心了。”她却是一脸若有所思了起来,小手有模有样地摩挲着下颌。
“为何?”男子蹙眉,不解地问到。
“恋爱会让人变笨,我母后定是喜欢上父王了就变笨了。”她一字一句认说到,这似乎是个真理一般。
男子又是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我可没开玩笑。”她蹙眉看他,仿佛是真理受到质疑了。
“累了吗?睡觉吧。”他笑着问到,这才发觉,很晚很晚了。
“不累,你的头发怎么白了?你多大了呀?”她好奇着问到。
“很老了,呵呵。”男子说着却是冷不防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她立马瞪眼,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
“晚了,该睡觉了,明日一早不还要起来练功吗?”男子抱得很紧,眸中有些不自然,缓缓朝那大榻上而去。
她的小身子却是僵的,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看他,她索性闭眼了,她后悔了,她就不该轻信这个白毛鬼,他要是再加点力道,她就立马会被活生生捏碎的!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她被放了下来,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瞪着大眼睛看他,这个大叔是不是没抱过孩子啊!用得着那么用劲吗?!痛死她了!
“乖,睡觉了,我给你守着。”男子在床沿坐了下来,柔声说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女儿,是不是就像照顾萱儿那样照顾她呢?
萱儿乖,睡觉了。
方才那么一瞬间,险些就脱口而出了。
萱儿乖,该睡觉了……
萱儿……乖……该醒了……
“大叔,你从哪里来啊?是不是不想见大家呀?要不,我让小札给你安排间客房吧?我保证他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骨碌转着双眸,这大叔越发的奇怪了。
“罢了,你睡吧,别告诉他们我来过。”男子却是急急起身,转过身去,双眸早已湿透,身影一幻,消失不见。
她缓缓坐了起来,原本故作老成的小脸有些痴愣,口中喃喃自语,“影阁,白毛大叔会影阁的武功?”
赤着脚就这么走了出去,鲜少能这么挺直着腰板,脚步快,开门的动作都利索不已。
似乎没有目标,直直二前,下了台阶,就这么赤脚踏入雪地。
这才止步,左看右望。
父王,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就出来了!”容嬷嬷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么一脸慈祥,小跑了过来,一下子便把小公主抱了起来。
“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吗?怎么就哭了呢?”满是老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急急抱着她就往屋内走。
“这么大冷天的,也不穿鞋就出来!”温暖地大手捂着她冰凉凉的小脚丫,念叨着,这小主子并不伺候。
“乖,不哭了,做什么噩梦了,跟嬷嬷说说。”仍是扯着衣袖替她擦眼泪,记忆中就没见这孩子哭过的。
“是美梦,不是噩梦。”她终于开了口,搂着嬷嬷的脖颈,疲倦地趴在,吸了吸鼻子,道:“我才没有哭,不许告诉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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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容嬷嬷走后。
无名小公主便开始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笨,怎么会有人特意来告诉她那么多事,又怎么会有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来无影去无踪在这座宫殿里来去自如呢?
她想啊想啊,骤然,猛地弹了起来,利索地穿戴了整齐便匆匆出门了,直接往后山而去。
此时,天已经朦朦胧胧有些亮了,站在高山上能望见远远的天边太阳已经开始苏醒了。
寒风呼呼地吹着,天寒地冻的,这个时辰是气温最低的时候了,她裹着裘袍,罩着兜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几缕发丝在兜帽里藏不住,随风凌乱地飞扬,她伸出小手锊了锊,很快有藏回兜里去了。
脚步放慢了,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最终便是寻觅了块大石头,在后面躲了起来,远远地看着前面那个男子。
颀长的身子就站在那悬崖边,夸大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三千白发随风扬起,就这么负手而立。
她的父王真高大,她心下感慨。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心中隐隐不安着,如果自己就这么跟着他,如何才不会被发现,而离开后,狄狨这一族人会不会又要口诛笔伐她独孤王族了?
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她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才六岁呢!
自己忘记了自己多大,可不能让别人也忘记了,年纪小有时候还是占了便宜的。
比如,不管什么是非对错,一个二十六岁的人同一个六岁的人计较,便是十六岁的人的错。
她如是想着,终于决定了,小手紧攥着,双眸死死盯着前面的人,就像打猎的时候盯着猎物一般,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太过专注了。
跟在父王是不是就能见到母后了,她也可以陪着母后的,父王独自一人一定不好过的。
突然,前面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没有戴面具,侧脸上一道细长的伤疤很是显眼,然而却不掩他的俊美,凭添了冷邪。
她却躲了,小小身子紧贴着大石头,跟做贼似乎的很紧张,就怕被发现,天知道,她有多希望看看父王的样子啊!
终年不断的寒风呼呼地吹着,雪花又开始纷纷而下了,这是这片大陆最高的地方了,站在这里,能见天之高远,地之广阔。
风婆娑,雨滂沱,雪纷飞,过了这一冬,紫萱花又要开了,日又一日,月且过一月,年又复一年。
悠悠天地之间,匆匆岁月里,万里江山中,多少故事成了传说,而她,还未醒来。
男子朝一侧明月神殿看了一眼,双眸静敛,淡而薄,转过身,负手而立,俯视脚下的万丈深渊,唇畔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直直倾身而前宽大的墨色披风在身后翻飞地更加肆掠了,就这么瞬间,人早已直直而落,在万丈深渊之中,身影如蝶,渐渐渺小,渐渐消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崖上,依旧一片平静,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无名公主仍旧是提心吊胆着,很想探出头去,却犹豫了好久,被发现了,父王会不会从此就不来了呢?
番外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耳畔的呼呼的风声不断。
无名小公主终于敢偷偷探出头去了。
然而,整个人就不动了,愣愣地看着前面悬崖上空荡荡地,没有任何人影。
良久才缓过神来,急急追了上去。
悬边的围栏高过她一个头不止,她就趴在围栏上看不到下面,就这么个断崖而已,根本没有其他退路的。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而,身子早已攀上了石注的围栏。
小心翼翼地,正要朝下面看去,身后却骤然传来一声大叫,“无名!”
她本就提心吊胆着蹲着,被这么一惊,脚一抖,骤然朝前倾去,根本什么都抓,整个人便前方扑了去。
前方,凌空,断崖,深渊。
她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冷流不断朝自己涌来。
“无名……你在哪里!无名,你快出来啊!”
“无名,你再不给我出来,我就走了!”
“无名,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
然而,远处那嚣张的声音仍旧在继续。
她居然还听得到!
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来,随即另一只眼睛也睁开,这才大大送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她还是勾住了围栏,真佩服自己的机灵,要不真下去了,她即便是双足相互借力也上不来的,下去了。
就算上不来她也定是要下去的,只是,万一下面是另一旁广阔的地域,或许下面其实也是草原,又或许下面是另一个国度,总之,她得提防着不能一下子就找到父王的。
所以,她得准备好些东西,至少要带些干粮,换一身衣裳,然后再带些常用的药材,最好是能挑选几个侍卫,最后,她还得留封信给皇爷爷。
她考虑得如此周全,却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双脚勾在围栏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身武功,一身力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无名,本王最后警告你一次,立马到本王面前来!”
“无名,你躲什么躲啊,老早来信催促本王,现在到好,一见了本王就跑,你这什么意思!”
……
声音很近很近了。
她就这么倒挂在悬崖便,面对雪壁,蹙起了眉头。
这家伙是谁啊。
只称本王,直呼她名字,这般嚣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方才就说过一次“最后一次警告了”,现在还说,真真是没原则的家伙!
径自嘀咕着,也不作声,纠结着自己该怎么上去。
而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袭合身的白袍,外批华丽的紫色裘袍,罩着宽大裘毛镶边兜帽,遮挡了容颜,只隐隐可见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如雕的薄唇。
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到崖上来,也不再喊了。
突然止步,一手支着下颌,盯着前方围栏上勾着地一双小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盯了良久,索性双手抱胸,继续瞧。
这么一双小脚看来,应该是个女娃娃,年纪不会太大,从力道上来看,武功应该不差,再从围栏上那层薄雪上的痕迹看来,这娃娃应该支撑了有一会儿的时间了。
这是谁呢?
他甩开了所有侍从,就带着青奴一人赶了好几日的路终于是上了这雪山,本来想给无名个惊喜的,没想到方才在大殿上,无名一见他就躲,最后索性是跑了。
这山上地形他不熟悉,一路追到这里,早已不见任何人影了。
此时,早已把无名抛脑海了,放下环胸而抱的手,唇畔泛起一丝玩味,一步一步朝前而前。
这小娃娃不会是干什么勾当吧,这么奇怪。怎么都不喊救命?
这围猎甚宽,石砖筑成,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前,背上悬崖,身子缓缓朝后扬,身姿本就颀长,缓缓落了下来,正要同小娃娃齐肩。
宽大地兜帽垂落,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相貌,五官俊美,线条分明,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很是好看。
“喂,你也叫无名吧?看风景吗?这么挂着。”他眯眼笑着,语气甚是玩味,双臂枕着脑袋,侧头看她。
她面对峭壁,逼着双眼,他方才止步之后一系列动作她都知道,她甚至在一步一步算着他走到身边来的时间,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跟这倒挂下来。
自称为王,这个声音显示出的年纪,还能不受阻拦到雪上上来。
除了,百纳那小凌王,还会有谁?
从她四岁开始,这厮就说要来了,结果她现在都六岁了,不过这回比约的时间提早了两日。
见她不回答,动都不动,他不由得蹙眉,大手掰过她的小脸来,难不成是冻坏了?
这一双镶金丝边的绣花鞋,除了无名女王,这雪山上还有谁穿得起?
她这巴掌大的小脸就被他拢在手上,他的手真温暖。
然而,她却是冷不防侧脸,狠狠朝他掌心咬了下去,明亮的双眸这才睁开来,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第一讨厌别人碰她的头,第二便是讨厌别人碰她的脸。
知道他是谁,偏偏装不知道。
他一愣,瞬间放手,却又随即攫住她的下颌,亦是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王无礼!”
知道她是谁,偏偏不认“公主”二字,只认“女王”二字。
好个刁蛮的小丫头,怎么都不像传说中那么老成啊,她在娘胎里的时候,他可是替她娘调养过身子的!
就没想过她会是这可爱模样,同她娘还真有些神似。
她想动,却挣扎不过他的力道,武功相差不多,那么她这姿势让她动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