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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
碧依必死无疑,只是她也没想到就当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了墨弈城,他来救她了。
当时她内心的兴奋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见到他,还是因为他来救她。又或许……两者都有吧。
目光不经意间又移到了手腕上的银铃铛上,他,到底何时才能回来呀。
天边的月亮只留下一溜光晕,朝瑰提起小茶杯轻抿一口,或许是时间久了,她都记不起那天的月亮是什么样子了。那夜的夜明珠足以与其争辉,但那天的月亮似乎比今日明亮圆润。
如今……这月亮都知道,人间有离人。
入了冬,没有应时的花卉,任凭碧依的手艺再好也做不出夏日那般好吃可口的茶点。
近来姑母的心情不好,朝瑰也极少进宫,昭阳殿的气氛,低沉的让她喘不过气。
姑母的改变让她渐渐有种压迫感,渐渐地会转换成焦躁和不安,可是回到左相府那表面的平静祥和未免太过刻意。下人们的笑脸都会显得毛骨悚然,笑的那般灿烂眼中却充满……悲惨。
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离开左相府内心的复杂,她在这里享受父亲无上的宠爱。这里曾经有和母亲在一起的所有快乐时光,这里有爱她的人在不经意间已经将她牢牢牵绊。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朝瑰的潜意识总是牵着自己在左相府到处走走,到处再看看。
可是真到想去走走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在这里长大,这左相府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哪里的景致都是她看过的。可是,她还是会让自己到处逛逛,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处正在如时光沙漏的中间凸起那般流逝着,渐渐改变了他之前的样子,然后连带着周围各处——坍塌。
大煊的国力强盛财力富足,兵马强健,一直以雄厚的国力镇压这周围蛮夷各部。每至年关,大煊皇帝设九宫之宴,一来宴请群臣,二来接纳八方岁贡。
这一年,大煊皇宫仍旧灯火通明地接纳着八方使臣,以其繁荣的姿态迎接新的一年,除了正在与大煊交战的北狄,其余各部落首领都有派使者入帝都纳岁贡。
皇后因身体抱恙,未出席这场盛宴。这是大煊自建立以来第一位皇后主动不参加这年关宴,所谓的身体抱恙无非是说与人听的,在场的都是混迹官场的,自知其中真假。
今日这日子,安兴平乐之下的暗潮汹涌连来来回回添酒回灯的宫娥都感受得到,来来往往比往常更加的小心翼翼。宴席渐渐进入一场诡异的欢畅。
觥筹交错间,美酒佳酿在前,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阵阵清酒的清香,可是满座宾客无人能真正的开怀畅饮,虽然有些达官贵人喝的脸一直红到脖子,走路的脚步也有了些许虚浮。可是眼底的清明却根本骗不了人。
左相起身走上长阶,向皇上举起酒杯,那棱角分明的眼睛仍然淡定安然,
唇角轻提说道:“皇上,每年的九宫宴微臣都要敬上一杯,今年微臣祝皇上长乐无极统领大煊万事千秋。”
皇上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很是复杂,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如今他却有了几分犹豫,他一直问着自己,一定到了这一步了吗?他端着酒杯最后还是一饮而尽。
左相笑了,那笑容让皇上那一刻有了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总是以兄长的身份保护着他,仿佛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一国皇子,而他则是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当年他一直喜欢穿红色的锦袍,骑着最烈的马,年轻时总显得那般狂狷不羁。
在那个女人面前又变得百依百顺,他对那个女人的宠爱真的是无底线。
而同时,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那女子的笑靥总是如一根刺深深刺入他的心。
回忆终了,他看向了座下的左相,恍恍惚惚之间,他变了,他也变了,一切不可能再回去了。当年的并肩作战的同袍之谊他会永远记得的,或许是他自私,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做任何犹豫了,左相的怡然刺痛了他内心的某一处。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泰然自若,相比较之下,他更像个帝王。
忽然,一位士兵背上还背着箭囊,未进门,声音就已经传入大殿
“八百里加急!大煊胜啦!北狄退兵投降!……”
这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大殿,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句话。
大煊胜,这毫无悬念,但是仅仅一个月,这进展未免太过神速,放眼大煊这么多年来和各地藩王征战无数,最常见的也就是北狄,因为北狄人善战骁勇,况且多年前威烈将军欠下的一笔风流债,惹了不该惹的桃花。
这么多年了,北狄一直有能力和大煊反抗着。
可是这次仅仅出征一个月就将北狄击退回回河。这简直可以成为大煊建国以来的奇迹。也在众位藩王使者面前彰显大煊的国威。
纵使是皇上此时也是不相信的,渐渐地,那士兵越来越近,奔进了大殿,将手中的黄金锦缎包裹的帛书交由李公公呈递皇上。皇上拆开锦缎。明艳的北狄玉玺印在那帛书之上。
皇上震惊了,大煊之所以和北狄征战这么多年,是因为北狄的可汗和各地藩王很不一样,他的骄傲如草原上狂野孤傲的狼,每次失败撤兵,都会养精蓄锐但死都不会投降。反观西夷,几乎一年投降一次让大煊很是无语。
为了让北狄降服,皇帝恩威并施,但是北狄可汗并不买账,甚至有一次还将大煊使臣斩首,将其首级送回大煊。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让北狄仅仅一个月被击败而且,将玉玺按在了降书上。
皇上看向左相,左相仍然淡定如常,小酌这杯中的酒,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今晚杀机四伏,左相落叶便知天下秋。以这份敏感,怎能不知道今日的局势对他乃至整个傅氏都是不利的,既然知道了,为何还会这么淡定呢?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皇帝的脑中慢慢的清晰。
不是他不怕,而是他知道,他死不了!
这令满朝文武都为之惊奇的胜利难道也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真的太可怕。皇帝的鹰眸逐渐变得晦暗,他的实力已经这般庞大了吗?
在皇上看不到的桌下,左相的拳头握的咯咯响,面色如常的他掩住了内心的愤怒,衣摆长袍已经有着抚不平的褶皱。
他缓缓地瞧向了皇帝的方向,讳莫如深的眸子几乎让皇帝感到深深的不安,因为那晦暗的深处,燃烧着一处火焰。薄唇一张一合
皇上看懂了
“你会后悔的。”
公公尖锐的声音阻断了皇帝的思绪:睿王驾到!
一袭英爽的身影渐渐走近,睿王戎装未退,脸上被边塞的风吹了一个月变得有点黝黑,脸上或许是因为边关实在太苦了,脸上明显瘦了,但却不显憔悴,反而更加棱角分明。身上的戎装还未来得及换。
边关真的是最好锻炼气魄的地方。这段日子,他果然不一样了。看他一身风尘,看样子一路快马加鞭回来就来这里了。
皇帝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旁的金盏,将自己的酒杯斟满酒。酒倒入酒杯的声音叮咚作响。
墨弈城的铠甲甲片之间每走一步都会相互撞击而发生脆响。
整个大殿只有这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墨弈城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龙椅上的皇帝,俯视着自己的儿子。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平身!”
“谢父皇”墨弈城答着,却没起身“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皇帝挑眉,“城儿此次前去边关,仅一个月就将敌军击退,北狄退回回回河,北狄大汗投降,如此奇功,何罪之有?”
“回父皇,此次出征,儿臣与威烈将军一同与敌军厮杀至虎牙关,不料中间有人突袭,将我们分裂,儿臣与援军去迟了。威烈将军,为国捐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纵使是朝堂之上的皇帝也为之一惊,以这么短的速度结束战争,那战争的惨烈程度他想象的到,但他真的没想到的是,年仅二十五岁的傅明灏会死于这场战争。
皇帝以他的直觉看向了右相,果不其然,右相朝楚稤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皇帝是失望的。
他不愿意看到左相一家独大,可他不可否认,傅明灏于公是他的爱将,于私是他的侄子。是他曾经最为引以为傲的孩子。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出关镇守边疆的时候,他才十五岁。
那眸子乌黑而明亮。笑起来很好看,当时他还打趣,等他回来,他就亲自赐给他一房漂亮贤淑的妻子。当时他还笑着说“君无戏言。”那排小白牙他现在还记得蛮清楚的呢。
这么好的孩子,在边关吹了十年的风。哪怕有一天他真的会覆灭傅氏,绝对不会伤害他,哪怕他会为了家族复仇。可是,就这么个孩子,就成了朝中暗流的牺牲品
皇上叹了口气:“可惜了。”说完示意身旁的宫娥给墨弈城赐座。
“来人,拟旨,追封威烈将军傅明灏为镇北侯,着皇陵厚葬,赐左相府黄金十万两,封左相之妾柳氏三品诰命夫人,赐珍珠玛瑙五百斛。”
左相起身,不去看朝堂之上的皇帝。跪下谢恩:“微臣……谢主隆恩。”
众臣齐呼:“吾皇圣明!”
傅明灏的死讯传到相府,柳氏不堪打击,晕了过去。就是连朝瑰也无法相信,这几年外边关频频与他书信往来的哥哥,就这么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死亡,对于朝瑰的影响并不浅,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或许这个字眼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永恒的分别。
入夜,年三十的夜很喧闹,礼花彻夜狂欢,一树一树,在天空炸裂开来。七零八落,溅了一整个天空。左相府内外灯火通明,却几乎无人言语更别说有什么欢乐的气氛。
朝瑰简直太过压抑“碧依,陪我出去走走吧。”
二人信步来到了相府的梅林。这里曾是朝瑰生母云氏极其喜欢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傅明灏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小奶包,看见傅明灏在这梅林中练剑觉得很神奇。小时候的朝瑰很淘气,一直缠着他教她练功夫。可是……自己却连傅明灏的剑都提不起来。
后来,他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他酿的酒及其香甜,恐怕她现在才知道,他每饮尽一杯时的轻叹。
当时她也学着他,偶尔死缠烂打讨来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叹口气。
每次傅明灏见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哥哥当时为何叹气?她怕是再无缘知道了。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原本开朗阳光的大男孩想到借酒消愁,朝瑰再无从得知。
再后来,他就带兵出征了。临走的时候,她很是舍不得他。哭着问他何时回来。
当时他笑着说,等她长到他的肩膀,他就回来了。
有一段时间,她每天一顿饭吃四碗饭,早睡早起,最后得了胃病才作罢。
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成了永别。
第10章 ——壮士十年归()
这梅林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有段日子母亲经常牵着她的手来赏梅。那时候她们一大一小都穿着貂毛披风,有时候雪后,她们还会在一起堆雪人。想到这,朝瑰的脸上不禁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闭上眼,仿佛时光倒流。
“母亲!母亲!我在这呢~”
“你慢点,小心摔了。”
“娘亲,来追我呀~”
“小坏蛋,看我不捉住你,别跑。”
“咯咯~娘亲!”
那段时间的欢声笑语仿佛一瞬间都来了。朝瑰的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这是碧依轻语道:“小姐,那是不是……相爷?”
朝瑰寻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层层梅林深处,的确是父亲的身影。
他轻轻地抚着一枝梅,似乎也是在回忆着谁呢。
朝瑰莲步轻移,或许是踩雪声惊扰了左相的思绪,她转过身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左相见是朝瑰,笑了,抬手示意她来他身边来。
朝瑰也踱到那棵梅树下。
“今天知道哥的事儿,朝瑰很难过,平时我难过的时候,还会去找柳姨娘,可是现在,她一定比我更伤心。”朝瑰转身看向父亲“如果娘在,就好了。”
朝瑰在父亲面前从来不会隐瞒任何想法,她相信父亲。从小到大,父亲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为她解决所有不可能的事。
朝瑰招人喜欢,不只只是她长的可爱动人,更因为她心思灵动,从来不会让人和她在一起感到不适或尴尬。这也让朝瑰很累。小小的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那得经过多少次的难过与伤心?可是在父亲面前她是坦诚的。也正是因为父亲让她没有变成一个圆滑世故的女子。充其量,也能算是聪明,那种不令人讨厌的聪明。
左相叹了口气:“如果你母亲在,她一定会劝我,人各有命。”说着还学起朝瑰母亲生前的口吻“这人呐,都有自己的命,明灏是个好孩子,天妒英才不是?”
朝瑰看父亲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么些年,母亲离去的时候她太小了,母亲的音容相貌,她已然记不清了,偶尔在梦里。她会看见母亲,可是起床,就忘了。
母亲去了得有几年了,她凭着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留恋,思念着她。可是,母亲的口吻忽然再次重温,那感觉也是美好的。
这些年,父亲也是一直想着母亲的吧。
左相摘下一朵梅花,放到朝瑰掌心。
“你的母亲,生前顶喜欢梅花,我记得她的母族大院里也有一片梅林,那是我带着你的哥哥去你外公家做客,到了回去的时间,我来梅林唤他回去。,那是你哥哥调皮,爬上梅树,不小心跌了下来。”左相笑了笑“那时候,她的身边总带着自己制作的药膏,活脱脱一个‘医痴’,在像这样的梅林,有你的母亲,有你的哥哥。”左相顿了顿“她说百花中,她最爱梅花,说是如果死了还要葬在梅林,来年春来,她要开在第一枝。”
这真的很像母亲说的话。看着掌心的梅花,朝瑰陷入沉思。
“父亲,我们……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吗?”
左相往旁边走了几步,望向夜空双手剪在身后。“不会的,我们迟早会久别重逢。”
朝瑰年龄不小了,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父亲的话,她永远相信是对的。
“真的吗?”
左相没有回头,微微低下头:“朝瑰,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已经死去而爱你的人,父亲百年之后,也会化作一颗明星看着你,陪着你。”
朝瑰笑了,那本就潋滟的桃花眼眯成条缝儿。“爹爹,那你可要晚点变成星星,我晚上睡得可早呢。”
左相笑了笑,云韶真的给他留了一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可是……左相摸了摸朝瑰的脑袋。
次日,也就是新一年的年初一,大煊年仅二十岁的镇北侯的灵柩荣归故土。
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材落地,上面印刻的虎纹栩栩如生,展示着主人生前的威武,柳氏见了脸色苍白,可却没有再哭,贴身丫鬟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到那接近一人高的棺材面前。白银坠玉耳珰贴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今日的柳夫人一身雪练锦衣,外披玄色仙鹤外袍。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平常那般有活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