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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她看见了父亲的身影,在雪中,走得很慢。不知为何,此刻她看见父亲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她展颜一笑
“父亲。”
左相温柔的拂去她头上的雪花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爹爹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皇上欺负你了呢。”朝瑰戏谑道。
左相咧嘴一笑:“碧依呢?”
“她丢了条帕子,正满院找呢。”
左相笑了笑,蹲下来,用宽大的黑色大氅拥住朝瑰“着腿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不听话好好休息。”
朝瑰自己也不知道,受伤的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已经入了冬,除此之外她感觉世界在悄悄地改变着,让她不安。父亲的拥抱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依赖,或许是那天生死一瞬间,她真的被吓坏了。
“爹爹,你要是能一直和我在一块就好了。”
左相看着朝瑰的眼睛,把她背了起来,解下大氅盖在朝瑰的身上,那黑貂大氅很暖和,貂毛挠着朝瑰的脸,痒痒的。
“好,爹爹就一直这么背着朝瑰。”
朝瑰笑眯眯的桃花眼,潋滟无双。还没拆掉纱布的小腿晃悠着,就像一个平常农户家的孩子,等着父亲归来,再一起回家去。
“别乱动,太医说会留疤的。”
“爹爹,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太医说怎么都会留疤的,和我动不动没关系,哈哈哈。”
“那是因为他们无能。你爹说不能就不能,我的宝贝女儿就得漂漂亮亮的”
朝瑰就是这样,一般女子在意的,她都未必在意,因为她都有,如美貌、金钱、荣耀、家室。
就算失去也无所谓。而她在意的……她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朝瑰渐渐能下地行走,左相常叫朝瑰到宫中去陪皇后,即使朝瑰什么都没问,但是姑母向来温柔明艳的眼睛,再也没了笑容,这让朝瑰不得不明白,在她昏睡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事。
姑母将昭阳殿闭门拒绝任何人进入,包括皇上,整日粉黛不施。朝瑰想问钰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钰棋悲伤的眼睛里,朝瑰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一日,朝瑰闲逛至后花园,几场雪下过后,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自上次失火,朝瑰的腿被烧伤很严重,碧依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后花园的梅树都开花了,淡淡的冷香混着雪一阵一阵涌过来,朝瑰倒觉得这里让她可以忘却这几日的不快。心口上重重的石头倒是可以放下一会儿了。
可是长时间行走的她不得不歇息了,腿上的伤让她不得不停下,她就站在那梅树中央,远远望去,她看见了太液池,也看见了那座假山,
那日若不是他出现,自己也许就命丧黄泉了,而如今……她怕是再难爬上那座假山了吧。她无奈地笑笑。
“小姐,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碧依小心地扶着朝瑰,这些日子,她把朝瑰看得死死的,让她按时吃药,按时休息。因为那天如果不是小姐舍命相救,如今病恹恹的就是她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朝瑰忍不住笑了,或许是无意中吸进了冷气儿,咳了几声。
碧依就如天塌了一般惊慌:“小姐,小姐怎的咳嗽了?”
朝瑰笑笑:“无妨。”
远远的梅林深处,朝瑰听到了点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练剑。
梅林深处,梅香更浓,那个白衣少年正在练剑,一招一式都极为认真,双腿有力雄劲,扫过之处,雪沫飞起。看样子,手臂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朝瑰听说,他不久之后又要出征北狄,她听说这一战是边关的哥哥都向帝都告急,如此重任降临在他身上,或许成败就在此一举。朝瑰本不想打扰他,示意碧依回去,转身间,无意踩断了浅埋在雪地里的枯枝。
一声脆响,墨弈城收了剑“谁在那里!”
绕过几树梅,墨弈城看见了这几日来,不断出现在他眼前的容颜。
即使是墨弈城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他听说朝瑰昏迷不醒,一直担心着呢,如今看她安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朝瑰的脸色还有些许苍白
“傅小姐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么?”声音虽还是冷冷的但是眉眼中的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朝瑰浅笑道:“有劳七皇子的挂念,臣女一切安好。”
这半个月,她瘦了很多,初见她时她那般笑颜如花,融化他心尖的冰霜。
所以那天,他那般拼尽全力救她,与其说他不想她死,不如说他真的害怕她就这么消失了。
如果那样,或许他的一生就会孤独终老。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好似这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我要出征了。”
“听说了。”朝瑰展颜一笑“今后这宫里,朝瑰也就没了如王爷这样的知己。”
知己?她也把他看作是知己吗?
“我会回来的。很快。”
“我知道。”朝瑰那潋滟的桃花眼,如同三月的灼灼桃花。
墨弈城浅笑。
“睿王殿下可愿代劳陪臣女到处走走?”
墨弈城看着到处都是雪很难走,朝瑰的腿可能还没恢复。
墨弈城失笑“好啊。”说着蹲了下来“我背你。”
朝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这成何体统?”
“你的腿受伤了,把你留在这里才不像话。”
碧依见了,微微俯身,退远了几步。
朝瑰犹豫了一会儿伏在他的背上,在手掌的贴合那一瞬间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兴奋与紧张。
两人来到太液池,一路上朝瑰贴心的让他歇歇脚,为他拢拢披风。
她记得那个夜晚,两人初见就在那假山上畅谈。
“还上得去么?”墨弈城问。
朝瑰无奈地摇摇头。
墨弈城干脆抱起她。
这一下让朝瑰惊呼一声,那天,他就是这么抱着她逃出火海的,那一瞬间心跳快了一拍。
墨弈城旋身而起,一路上登着假山上的石头借力飞跃,直到那日两人坐的地方。
生病的人,精力极其有限,朝瑰有些累了,两人坐下墨弈城就把她揽在自己的大氅里让她靠着。
“累了么?要不要回去?”
朝瑰摇摇头,“我早就想再在这里坐一坐,不论干什么都好。”哪怕就像现在这么坐着,她也是愿意的。
“累了,就靠在我肩上。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朝瑰笑了,又往他的肩头靠了靠,在自己的毛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方方正正的玄色布包,上面绣的仙鹤高雅傲立,周围还有一颗颗小珠子。
朝瑰递给墨弈城,墨弈城接过端详一番“你自己做的?”
朝瑰微微一笑表示默认:“这是前一阵子碧依陪我去莱恩寺求的平安符,嘉贵妃离去虽然已经满七年,但你到底还是他的儿子。我就选了玄色的,什么所谓灵不灵的,看心诚,你说对不对?”
墨弈城将自己的大氅又向朝瑰那里拢了拢,“谢谢你。”
这是墨弈城第一次感觉朝瑰,或许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不客气。”朝瑰戏谑地笑着。
“你怎么知道今天会遇到我?”
“不知道。我做完就戴在身上,想着,万一哪天遇见了呢。”
墨弈城勾起唇角,他可不可以理解为,这几天朝瑰和他一样渴望着见到自己呢?
怀里的朝瑰不知何时睡着了,她真的累了,朝瑰的睡颜恬静而美好,如果不是因为外面冷,他真想就这么坐着,肩上靠着朝瑰哪怕坐一辈子。
墨弈城的手慢慢靠近朝瑰的脸,面色柔和的仿佛还是兰芙宫的陌上君子。可是……他停住了。墨弈城轻手轻脚地把她背起来爬下假山,送回左相府。
一路上朝瑰身上的茉莉花香回荡在墨弈城的鼻尖儿。睡梦中的朝瑰恬静而美好,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唇角微有笑意。这笑容极有感染力,仿佛一溪暖流流过心尖。
马车渐渐停住,左相府到了。
墨弈城拜见左相。
左相见他笑了笑,“早些回宫吧,你的母后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母后?”墨弈城皱眉。
他有一种直觉,他将要面临一件大事儿,甚至……这次出征也不那么简单。
左相从内室的夹屉里取出几份信件:“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查关于你母亲当年的死因,这些会给你答案,未来的路,你需要靠自己走完了。”
自己吗?无非是会更孤独罢了。自己?朝瑰也会离开吗?一想到这,墨弈城的心里有了几分抗拒。
得了信件,墨弈城也无心多留。
墨弈城告别了左相,回宫的马车上,他匆匆打开了信件
这些都是大司马写给索太医的,索太医是母妃当年的直属太医,里面提到九夜葵让他心下一紧。母妃是中了九夜葵而死的?混账!信是楚稤写的。手上的信件被他攥得褶皱,双拳握的发抖。他想起当年母亲的香消玉殒,当年的他们想尽力的减少存在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劫。可是还是要了母妃的命。
九夜葵,墨弈城的手渐渐握紧,将那一沓信件紧紧的握着,仿佛在他手里的,不是几张纸,而是楚稤的喉咙。
此时的昭阳殿静静的,皇后就坐在凤椅上
“回来了?”
墨弈城迈着沉重的步履,一步。又一步。
“母后,儿臣回来了。”
皇后的眼睛慢慢聚焦在墨弈城的身上,“左相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
“在这深宫,没有感情可言,谁看重感情,谁就会输得很惨,昔日嘉贵妃如此,今日本宫亦然。”她的眼中慢慢沁出了泪。她为了这个男人甚至可以不要孩子,他却仍然要将她全家逼上绝路。当年不可一世的傅秋雪在这深宫中渐渐磨平了棱角,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叫无情最是帝王家。
“母后,这一仗,儿臣一定凯旋。”
皇后失了灵气的眼眸木讷地说:“这次,不论帝都发生何等变故,请你好好保护傅明灏。如果帝都生了变故,你们就在边疆,不要回来了。”
“母后能否告诉儿臣,帝都将会发生何种变故?”母妃的言语,让他不安,这仿佛是厄运的伏笔,让他想弄明白。
皇后缓缓起身走下凤榻,捧着墨弈城的脸,怜惜地说:“这么些年来,本宫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对你如何?”
“母后对儿臣视如己出。”
“城儿,母后将朝瑰赐予你做王妃可好?”
这旨意来的始料未及。皇后的旨意他愿意接受。
但他一直相信,此事并不简单“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将视线放远望向了如血的夕阳
“城儿,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朝瑰了。”
墨弈城心下一紧“母后,您说什么?朝瑰怎么了?为什么要我救!”傅秋雪身为皇后,以恭谦贤良立世,但身为皇后,她的骄傲不会为任何事而妥协。
皇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城儿,在帝都,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不任人宰割。”
这宫里的流言墨弈城平时根本不屑一顾,但这些日子皇宫内的流言四起,似乎任何人都可以笃定。这几百年的三足鼎立的局面,要被打破了。
墨弈城皱了皱眉头:“母后,儿臣知道了,今后,儿臣会用生命保护朝瑰。爱她,护她。请母后放心。”
皇后看了看墨弈城,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后赐婚的消息不日传遍整个帝都。
皇上知道了也没有提出异议,还亲自允诺等到朝瑰十四岁,二人就可大婚,待他凯旋,就准皇七子墨弈城迁入睿王府。
一时间,人心各有所思。
墨弈玦的计划还在进行着,这个小变数并不能改变什么,对他来说,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了,傅朝瑰有了他“七弟妹”的身份,好戏快开唱了。
墨弈秦则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傅氏的衰败已成定局,皇后此番不过保住了傅朝瑰而已,一介女流能兴起什么风浪,从此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安相泽知道后并未感受到什么不同。违心笑笑,心恋佳人,奈何佳人有伴。手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他们此生已无可能。父亲的计划他无力破坏。如此也好,虽然她会恨他,但是至少活着这是最好的安排。
第9章 ——将军百战死()
经过几日的点兵,出征北狄的队伍终于准备出发了。
这一日皇帝亲自阵前誓师,军中士气大涨。朝瑰的马车停驻,朝瑰撩起车帘。
这是他第一次出征,或许于情于理朝瑰都应该来看看,此时,朝瑰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于情来看看他,还是……自己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
墨弈城见来的是朝瑰就翻身下马,一身战甲让他更显英俊。
他走到朝瑰面前,“等我回来。”
说着,深情地在怀里掏出一串银铃铛。
绕在朝瑰手腕上。他的笑容对谁都是那么吝啬。
朝瑰笑道:“这是何意?”
“带上这个,不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朝瑰一顿,脸上炸开一朵红云。看着手腕上的银铃铛,她晃了一下。
朝瑰笑笑:“睿王殿下,臣女此生是不可能嫁到塞北去了,还劳驾王爷归来可是要带回一小瓶北狄的沙土做聘礼,否则,我可是不嫁的。”
墨弈城也笑笑:“本王记下了。”说着就转身走了。
临上马墨弈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目送朝瑰放下车帘。
墨弈城转身翻身上马,高举佩剑“出发!”
六军兵士齐声高呼,震天动地,气壮山河。
皇家的王牌军队出动,此次的平定边疆叛乱定然胜券在握。
年关将至,帝都的百姓都要赶在年前置办年货,外地的游子也赶回家乡,左相府也是一样,只是,今年不同往年,来来往往有官僚,有亲戚。礼尚往来络绎不绝。
今年左相府格外冷清,但是柳夫人仍然开开心心的张罗着。边关捷报频传,估摸着这胜利的消息在年前就可以传到帝都,说不定她的灏儿会回来好好过个年。
儿女加官进爵自是好事儿,但是与常伴父母左右比起来,估计做父母的都会选择后者吧。
朝瑰的伤或许是冬天的原因,不怎么容易恢复,渐渐地朝瑰也懒得出去了,就待在温雪堂里。时而看看书,拂拂琴,偶尔还会翻翻母亲留下的医书,然后还能装模作样的找几位药材配一味。
晃晃手腕上的银铃铛,记着一日日墨弈城出征的日期。
朝瑰的嫁衣早就开始赶制了,这是皇后的意思,哪怕倾尽万家之财,也要为朝瑰办一场空前绝后,甚至不亚于皇帝大婚的婚礼。就当是为曾经辉煌的傅氏一族最后的落幕。
傅氏一族就如那天边的焰火,即使燃烧自己以最惨烈的形式消失也要绚烂的结束。
一转眼年关就在眼下了,大煊惯例,年三十这天晚上大煊皇帝要和皇后一起在凌霄大殿宴请群臣,左相府虽然这个年关要比平常消沉许多,但是对于朝瑰来说如此安安静静地养伤也未尝不可。
这几天的静养竟让她能下床行走如受伤之前那般自如了。这最高兴的自然是碧依,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跪在温雪堂外叩谢王母娘娘、玉皇大帝、观音菩萨……
朝瑰看她这个样子,摇摇头笑了,碧依内心的愧疚她何尝不知,但是如果那日她不赌一下,如果让让碧依在火场里,谁会拼命救一个区区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