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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不语,征询的瞧向身旁的侧影。柯玥皱了皱眉,意外的,唇角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柔声相应:“好,去吧。”
雅间的名字叫玉樊阁,刚一落座,堂倌便殷勤地嘘寒问暖,看看菜牌子,什么铁盆牛柳、香酥羊腿、白渫齑、手撕椒麻鸡、浇汁夹沙、入炉细项莲花腰、虚汁垂丝牛肚、挂卤肉,全都是平日里没有吃过的,忙点了好几个。
堂倌将食谱交予了后堂,又递来酒单摆在桌上,他虽是外族,汉语却说的异常流利,“今日风雪交加,喝茶不适宜,几位客观一定要酒。”
柯玥颔首道:“好,不过少来点,小孩子不能多喝。”
沫儿愣了一下,小嘴登时鼓成个包子,我眯眼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偷笑。
此间毕竟是樊楼级别,搭配烤肉的主食是千金碎香囊,撮高巧装坛样饼,还有乾炙满天星含浆囊。我看见最后这个就没了胃口,那伙计却还在吹捧自家烧制工序有多高明,听的人耳朵都起了老茧。
第157章 东瀛眼术()
对街楼台之外,四明武场之西楼阁矗然,想来便是专做来往江湖豪杰生意的天矫酒馆,虽说此地隶属西域北疆重镇,往来商旅却远远不及江湖中人,是以携带铁器之人虽多,大抵却俱是一些外门兵刃,五花八门,繁复已极。
聂宣上楼前嚷着嘴馋,筷子却未见得动过几次,从始至终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狼吞虎咽。
我有些讪然,神色却维持的没有丝毫变化,“方才是谁说肚子饿的?怎的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反倒当起了傻子?”
他眉梢轻挑,笑得十分狡黠,“好雪若,有机会,我情愿吃你的花颜月色,好过山珍海味,不过,你一定得让我吃饱饱的才行。”
似乎察觉到有两道冷冽的目光穿颅而过,聂宣笑容一敛,正色道:“光吃酒肉无甚雅趣,容我去找点乐子供三位女侠下酒”说着突然已掀起衫角,径向楼口行去。
不一刻,他带了个身着素衣的卖唱女子回来,顶着满脸可爱的笑容,招呼道:“姑娘,唱一段吧!”
那歌女手拨琵琶,嫣然道:“公子想听什么?”
“闻道乐者素有十年琵琶百日筝之说,姑娘此番既带着琵琶,便来段琵琶行吧。”
我腹中频频冷笑,暗骂这家伙圆融事故,本性难改,面上虽不悦,心底却懒得跟他动气。但听‘叮当’两声清响,那歌女玉指定弦,曼声弹唱起来,“浔阳江头夜送客”
少时一曲甫毕,满楼掌声不绝。
我心中暗自惊奇,几番费劲思量,断定这歌女绝非平常卖唱之人,只因此人手中琵琶颈身狭长,音箱却非是惯常所用的半梨形制,弦底隐现乌光,琴头雕花似以精铁锻造,分明是伪装成乐器的某种外门兵刃,内中说不定藏有机簧。我寻思之余,心中怦然一动,立时掏出锭银子,指携三分内劲,轻描淡写地递到她面前。
那歌女皓齿浅露,幼细的腕子轻轻曳空,同样以食中两指挟住银锭,俯身施礼道:“多谢姑娘厚赐。”话音方歇,忽而力贯双指,约素般的纤腰曳着裙掖绽开半抹雪云,正好遮住楼上其余人的视线。
见她不曾掩饰武功,我暗中松了口气,“不成敬意,尚请姑娘笑纳。”
歌女将银锭收入袖中,未语先笑,复又捧着琵琶袅袅婷婷地步下楼去。
偏在此时,耳畔突然传来声“砰啪”巨响,积尘恍如烟浪般汹涌卷来,中人欲窒。回头间,赫见柯玥霍然起身,不顾四下百十来人震惊的目光,忽地纵身穿窗而出,片刻便消失在层叠的楼影中,再难望见。
这变化委实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众人只能怔怔望着窗棂发愣。我紧随着掠出轩窗,尚不及跃上屋顶,察觉两点暗器嘶风声斜地里迫近,不等辨清暗器来路,一盏酒盅已自窗内掷出,将两枚暗器生生震落在地。
我无暇顾忌身后,刚在屋脊上站稳脚跟,遥遥望见两条人影穿过浓霭似的雪雾,自对面檐瓦上跃然而下,前后仅差数尺,速度却毫无先后之别。
心头不由得一凝,正犹疑的当儿,突听一声短促的闷哼自檐下传来,刚探出半个头,正瞧见到某个驼背老人萎顿在巷中,满头大汗淋漓,左手捂着半陷的胸骨,攒满惊惧的双目盯着巷口翩然迫近的一抹纤影,牙关兀自磕颤不停。
凄冷的风雪中,有人寒声道:“你是什么人?来自何处?”轻灵的嗓音十分耳熟,偏生多了几分森冷,仿佛像是被剧毒的大蛇缠裹了全身,令人打从脚底一路寒上头皮,惊愕中带着说不出的悚栗。
极力压下心头的那份不适,我屏息朝屋檐下看去,正巧见到柯玥那双星眸一改平素的晶亮深沉,此际仿佛有无数妖绿色的炽焰无风翻卷,瞳眸流散的碧光逸出眼角,焰冕遇风不化,恍若妖萤。
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脚底板一直窜进心脏深处,我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险些一下子软倒在屋脊上。
那驼背老人额间冷汗进流,颤声道:“我姓柳,人人称万里神行柳曲,来自太湖鸣山。”
柯玥脚步未停,柔声追问,“原来是柳二侠?不远千里跟踪至此,为的是什么?”
“我是随圣主前来”
“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本与巩宗霖有约,来此相见。”
我掌心不觉沁出了冷汗,想不到柯玥问一句,他竟老老实实地答一句,而此人的神智,竟似已完全慑伏在她双瞳妖戾的碧芒之下。
柯玥沉吟片刻,复又沉声问道:“与巩宗霖相见,为什么要约在这里?你们商量的,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这其中的确有个秘密,是因为圣主想以武当秘物为饵,借用正派人力,擒杀尔等。”
柯玥宛如幽灵般驻足在那老头身前,柔声道:“你若早些说出来,也不会再受这些苦了”话声方落,倏然反手一掌自那人天灵罩落,骨骼折裂声中,苍老的身形应声软倒在血泊中,微微扩散的瞳孔,仍死死瞪着柯玥经过时的地方。
耳边轻唤声愈来愈大,我寸步未动,却有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错觉,周围呼啸的风雪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瞬间通通涌进耳中。
惊讶之余,心底不免觉得有丝异样。我生生愣了半晌,说出的话,竟带了几分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抖,“这老头虽非善类,但用这种方法逼供,也太残忍了些。”
她忽然幽幽一叹,肃然道:“此人已窥伺已有多时,方才那番话你也听到了,难道我做的不对么?”
我挣脱开她的掌控,疏离的字符从唇间吐出,心中觉得颇有些过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为时太晚,“大名鼎鼎的柯女侠,消息灵通,机智万变,除去这等方法,还不知有多少让人臣服的手段,倒是委实让在下惊羡!”
她双肩倏而一震,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往常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
心中有些不忍,但三思过后,还是横了心,“这笔帐日后若有人寻上门来,咱们身陷重围不说,势必还会连累到他人!这点你可有想过吗?”
她眸中千层巨浪翻涌不停,神情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悔既往之失,亦要防将来之非,怎奈凡尘诸事非人力所能谋算,我只是尽力补救错失,保全眼前所得到的一切,羽儿深明大义,同我心有灵犀,目下所为,我相信你都能理解。”
平淡回答,如严冬狂雹,让我心口猝不及防被击中,转过身,我不想再分辩什么,“昔日我也曾想过,只要能保全你息隐江湖,天下任何阻路的人都休想留下性命,但此刻才知道这代价委实来的太大了些。”
“我一心之中,只惦记着你,自己反而不觉得害怕,羽儿可是在担心我?”柯玥怔怔望着我,忽而唇角含笑,眼前,娴雅的眉眼,宠溺的容色,恍然如昨。鼻尖酸酸的,似乎有什么抑制不住的要奔泄而出。
咬了咬唇,我倔强地后退一步,不愿让她看到我决堤而出的泪水,“老实说,司徒霜不但生性阴险,而且狡谋百出,她若不是想借重你我的力量,牵制夺宝之人,只怕还有更阴毒的用心,这一路上,你我既然低调赶路,又为何会再复暴露行踪?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同正派串联,想要借机将你我除去吗?”
双肩被轻轻扳正,眼前的剪水双瞳静如湖月,仍是昔日里无波无澜的模样,“自然有,她若不出手解围,还暗送解药,当日我便要她留在枯叶山庄之中。”
我笑得虚无飘渺,语声中隐隐透出一股连自己都捉摸不定的暴戾之气,“但最后仍然是司徒霜得到了胜利,你我空负一身绝世武学,却受那来历不明的老太婆钳制,被他驱策十八年之久,而在这三月之内,咱们总不能毁诺背誓跟司徒霜动手。你论武功才智,我都得甘拜下凤,可是这江湖中经验阅历,我自信不比你低,对江湖之中魔头的生性更是了若指掌,如果你能少施杀孽,咱们不妨暗地联合魔门与十大门派对付她们,已绝后患。”
柯玥不语,冰冷的眼神却仿佛在讽刺我的单纯,然而叹息过后,耳畔却仍是温柔恬淡的劝言,“但此行路已过半,大局犹未明朗,不如先探探虚实,再做打算如何?”
木讷地点了头,我转身纵入夜空。生平第一次,不以自己是万人畏惧的杀手为傲。倘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就可以留在柯玥身边照顾她,更不会卷入江湖争斗之中。如果我放弃一些自责,就可以全心的对她信任和托付,对彼此来讲,或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158章 冰天雪地()
“雪若!你哭了?”不知何时,聂宣挡在我身前,杀气未褪的小脸上盘恒着一抹突兀的温柔。点点头,对他时常神出鬼没的出现,我已有些习惯。
任凭他取出怀中绣绢,小心翼翼地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有些发怔,半响,才恍然抬眸,茫然道:“沫儿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咱们尚且觉得疲惫难熬,她一个小孩哪能受得了,方才已经去睡了。”
思及当时的情形,我心有余悸,“但适才我同柯玥下楼追堵贼人,你又去了何处?”
“当时突发凶器之人无心恋战,而博命之举,显然是在掩护同伙脱身,那人原非我敌手,但又担心他逃后走再纠集同伙前来滋扰,我虽然不怕,却担心连累到你们,致使前些日子来的努力毁于一旦,所以”他抬头看我一眼,“便只得追上去将那人毙于掌下。”
我拧了眉,淡然追问,“你没逼问他什么?”
“我又非呆子,怎会不问青红皂白便乱施杀手,但以往我那些逼供方法,此刻却俱已派不上用场”聂宣灵气的双眸,隐隐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阴戾,“但毫无疑问,他们绝对是噬天魔门用来监视高手的工具,而此种说法,又有来历,雪若可愿意听我详述?”
我颔首回应,等待他说出下文。
“遁影门虽属魔门旗下,但我往日行走江湖,却对其知之甚少,除了替教主搜罗四海财富,偶尔也会去探一探十大门派的虚实,是以对魔门上下的人力集结,虽不感费力,却对之结构的组织概念十分模糊,据我这半年观察所得,魔门弟子所知十分有限,而这些人大都是被抱养的孤儿,以各人资质接受不同的训练,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家族观念,一心只为圣教效忠。”
“你的意思,魔教中的弟子俱是以死士为中坚力量?”
聂宣默然相对,微微含笑的瞳眸,无疑已赞同了我的看法。
“既然如此,这些傀儡心中想必是一片空白,若是寻机填补这块区域,岂非便可唯我所用?”
他赞许的点点头,随手端了茶盏自斟自饮,“不过,他们早已被填补了这个空隙,举个例子来说,那些人和我全无关系,但因为我是五旗堂主之一,负责管理分堂钱庄,而在此处作工的弟子,便都唯我是从,老实说,这些人只是知晓我的身份,诸如武功修为、内力深浅可谓一概不知。他们尊我号令,只因为我占了堂主之职,而魔门弟子的可怕之处,便在于绝对服从命令的精神。”
我一怔,总算明白了柯玥动用瞳术的原因,然而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却仍让我久久无法平息。
聂宣默然起身,突然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掌,吐息似有意若无意地呵暖了我的鼻尖,“雪若是否还记得一年前的常州城外,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负伤少年?曾几何时,我被仇家追杀,寡不敌众,深受重伤。醒来之时,眼前有个美丽的女子正撕下裙角,为我仔细包扎伤口。”
他像是陷入内心柔软的情愫,一字一句都如吟词,“只是,当初未来得及相问恩人姓名,她便匆匆离去。”
末了,我低问一句,“后来呢?”
他温柔地望着我,柔声道:“然后,我便听得远处柔美的女声轻唤,霏羽,该回去了。”
我不禁垂眸,正好见他自怀中摸出一方悉心迭好的绸缎,借着灯焰拂照,玄青的软绸已变得十分陈旧,依稀渗出几分黑涸血渍,却被他珍重地捧在手中,“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睹物思人之余,从未放弃过追寻你。”
聂宣语调平静宁和,冰雪剔透的双瞳里,明澈得几与星月争辉,“昔日我曾起誓,纵负天下千万人,也绝不会负你。”
神思逐渐变得恍惚,才刚收起不久的泪水,复又顺着脸颊无声淌下。我自问对聂宣的性格了若指掌,能与他说道理、辨是非,晓以大义,甚至如同至交般无话不谈,先前的合作关系也仅仅当是江湖小鬼的小打小闹,不曾想,事情一切的因果竟只源于报恩,也是时至今日,才总算彻底明白了聂宣的初衷。
心里甜甜的。的确,聂宣为我做付出过许多,肯毫不迟疑地陪我远赴关外,更说明此话绝非信口胡诌。
我素来敏感,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意,隐隐中,胸臆中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令人心旌酸楚,无法遏抑。
“大傻瓜”
聂宣眉眼含笑,五指顺其自然地扣入我的指缝,整个人高兴得无以复加,仿佛一刻也不愿松开。
夜半惊醒,我身体猛地一震,瞪大眼睛醒转,身上的棉被不知何时被踢掉了一半,腿上凉飕飕的,耳边似乎还飘荡着梦呓的声音。揉揉眼角,我拉好被子,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中颠来倒去全是适才的梦境。
梦很零碎,甚至并不真实,我不知道时间在情节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只是一些情节和片段,准确来说,是千丝万缕的影像,一层揭开,接着是另一层,各自进行,仿佛没有任何关系。
睁开眼,瞥了瞥窗外昏暗的天色,准备再睡一会儿,却不想,垂睫时不经意一看,才刚刚酝酿出来的睡意又突然烟消云散,靠墙的左侧云榻边,蜷缩着某个窈窕有致的身躯,嗅着鼻尖那抹似兰如麝的醉人幽香,才发觉半个身子也被她轻轻拥在怀中,枕边,柯玥酣睡的容色妍逸出尘,适逢淡淡的月色如溶墨般渗入窗纸,一切罕有的恬淡,昏暗而美好。
心跳恢复正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往上扬起,轻轻地扯过被角,替她掩好肩头,指尖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抚上那张绝世容颜,轻柔的从她的额滑到脸颊,溜到下巴,悉心地描绘着她的轮廓。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抗议不该和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