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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对了!”蓉儿眸中一亮,兴高采烈地踢起一抹水花,“我曾听师父提起过,江湖中有一种极为高明的易容术,几可以假乱真,须知改装易容,旨在避人耳目,愈是不留痕迹,愈能起到惑敌之用,有种面具便是如此,听说是由几种珍稀草药加工晾晒制成,外表形似人皮,却实为药茧,遇热水浸泡即溶,除此之外几无破绽可寻,较之人皮面具可谓更有奇效。”
我恍然明悟,联想到方才水下的情景,不禁又好奇道:“那鹰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蹙了两条清丽的眉毛,正色道:“近两日中我常见飞鹰低掠而过,翠云山庄虽然地处密林,极为隐蔽,但鹰目犀利,可不敢保证山庄是否已被发现。而且,我也无法确定那鹰是否与伤你之人有关?倘若我不幸猜中,只怕翠云山庄便会有一场恶战了。”
我一怔,疑虑道:“此处荒野林地,有鹰出现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你是否有些太过紧张了?”
“虽说这里山峰隔绝,但蛇鸟亦不多见,方才飞鹰低旋,委实惹人猜忌,江湖险恶,林姐姐还是小心些为妙。”
我点头附和,有些迟疑道:“可是,少时若见到他们,这幅容貌又当如何解释呢?”
“姐姐真是当局者迷,依蓉儿看,此事坦诚相见最为合适,况且你被大师兄救下之后,便已记忆尽失,本无隐瞒之嫌”
这番话说的确实有理有据,目前我身份成谜,真相还难断言,我若继续掩藏真容,又有违这几人对我的一片诚心,倒不如堂堂正正地露出本容,料想以医绝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当不致与我这‘失忆’之人计较。
第16章 月色佳人()
洗浴过罢,残月已然高悬夜空,晚风吹拂缭绕,更显的密林深处晦涩宁谧。
我被蓉儿拉着手,穿行在墨色的树丛间,细密长发已被风干了不少,吹的头皮一阵发凉。抬手摸摸蓉儿为我绾束的男子发髻,感受着脸上皮肤自由呼吸的通透,让我阴郁的心情瞬间转了晴。
不过片刻,山庄熟悉的楼阁复又出现在眼前,不似青天白日所见,此时除了楼阁漆黑一片,内院和门廊都已燃起了高悬的灯火。
刚入外院,忽然听闻几下清冷的琴音自内院深处传来。蓉儿牵着我的手紧了几分,突然快步向内院的方向跑去。穿过两重庭院,直入回廊,突然急刹车停在墙边,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张望。
缠绵的琴音静静流泻,弦上指力轻颤,柔婉温存。池塘边,四角方亭宫灯莹然,亭内正中,俨然有个女子正在跪坐抚琴,近乎曳地的青丝随风轻漫,衬着亭角宫灯的朱红晕泽,更显得发质浓黑似缎。
莫风端坐在石案前,深邃的目光融在夜色里,似乎早已听得入神。另一人,相貌清逸,全身上下作儒生打扮,嘴角携着一丝深沉的微笑,半张半阖的星目中,隐然可见几分沉锐之色。
女子睫羽弯翘,俯颈垂眸,妙目中盈了点点澄澈的浮亮。右手抚弄琴弦、左手按弦取音,袅袅柔韵虽极尽繁复变幻,每个音节却又抑扬顿挫,有如游丝轻浮,连绵不绝。
我正疑惑间,却见她十指微微收拢,一丝隐忍欲吐的思慕之意随着耐人寻味的尾音,淡淡逸散在夜空中。
那书生朗声一笑,举起案上的杯盏,打了个四方揖,“今日琴兴虽盛,但诗兴却淡得很,在下自觉胸无佳作,自应向莫兄赔罪,浮此一白。”
“此言甚是,若不倾杯赔罪,即便莫公子不说,只怕贱妾也是不依。”女子掩唇娇笑,柔媚的明眸却毫无顾忌的瞥向莫风,“适才这首梅园吟两位公子可还喜欢?”
莫风轻轻转过脸,客气笑道:“此般佳曲,只怕当今中原无人能及。”
那女子闻言“噗哧”一声,掩唇娇娇笑道:“贱妾哪有这般倾世才情,想来,也只是借这琴声来道尽心事罢了。”
“此言非唬,姑娘说的倒是不错!”那书生轻笑接口:“这等泠泠天籁,倘若无此心境便贸然弹奏,势必会落入下乘,须得无意中触景生情,方显情致。”
女子巧笑嫣然,眨了眨勾人的眼睛,丽色中犹带几分欲拒还迎,“花公子当真奇言高论,此曲自然是倾注真情,才饶诗意,不过,有时亦不必按部就班,大可通权达变,正所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便是此般道理。”
“好一个斯须改变如苍狗”莫风举起酒杯,刚送到唇边,双眼突然直勾勾地冲我们藏身的地方瞥来。蓉儿一缩脖子,回头无奈地叹道:“咱们出去会会他们亦无不可,那个女子是飞云堡掌门的未过门妻子潞婧宸,她身边的男子我倒是从未见过。”
思来想去,理智告诉我目前最好不要去趟这淌浑水,我挣脱开蓉儿的手掌,低声附耳道:“此事还是蓉儿代劳吧,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蓉儿瞪大眼睛,颇有几分意外的看着我,忽而古怪一笑,转身故作潇洒的迈着四方步,清清嗓子,曼声道:“几位抚琴饮酒,雅兴可羡,还望恕蓉儿惊扰之罪。”
趁蓉儿替我打掩护的当口,转了身悄然往后撤去,临到拐角,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狠狠撞进一团绵絮里。我一惊,忙不迭地扭过头来,却看到云疾叼着根狗尾巴草,拧着眉,撇着嘴,一副欠揍的表情。在看清我容貌的瞬间,狗尾巴草无声滑落,顿时怔在当场。
他眸中一阵迷离,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清明,**裸的目光从我脸上转了几圈,继而有意无意的滑落到胸前,“我很好奇,你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忍住想撒腿逃跑的冲动,对上他俊美的眸,硬着头皮顶道:“你不觉得,跟患了失忆症的病人如此说话,很没礼貌吗?”
“如此说来,倒是你需得给我一个答案”他抱胸倚在墙上,不紧不慢地道:“林夕风势必也是你编的名字了?”
有点发懵,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肩上被轻轻一带,眼前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刚恢复重心,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得靠在墙上。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术,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张不断迫近的脸,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柔软的指尖,轻触我的眉梢,轻柔的滑过脸庞,继而细致抚摩着我的下巴。
我定定神,逼视着他的双眼,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撩妹技术倒是挺高,居然还知道壁咚,老实说,你是打个次元来的?”
云疾俏生生的眉毛倏然一拧,瀚如寒星的眸子恍然中填满了惊疑,“胡言乱语些什么?撩妹?壁咚?你莫非是患了失心疯不成?”
我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声音冷到要下冰雹,“林夕风确实是我杜撰的名字,你想必听过一句话,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倘若你遇到同我一般的境况,只怕亦会如此,此中关系,你想必也是明白的。”
他盯着我,悠悠开口,“我若是你,难免会对生人存有戒备之心,为免他人起疑,势必会编出某个名字,你说的确实不错。”
“既然如此,你还对我存有疑虑么?”
“很好,你已经说服了我”他昂首侧过身,眉宇间尽是不易接近的疏离,“适才我只是好奇你脸上是否还有一层人皮面具,万无非分之想”
“没有非分之想,却有轻薄之实!”我打断云疾,盯着他的侧脸,不放过一丝痕迹。
本以为依着他的个性,必然会跟我翻脸,却没想到,那张俊雅的脸上,竟然缠带了几分愧疚,“你待怎样?”
我柔柔一笑,随口问道:“我在翠云谷中暂居,无论如何都不敢有违这作客之道,只是想知道,适才池塘边那书生是谁,到翠云山庄来,又是为的什么?”
他挑一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眉,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些什么,此刻你身份不明,行事谨慎一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正感叹云疾思虑如此缜密,却见他又自接道:“那人是洛阳弑雨轩少庄主,江湖人称骄天书生,身兼齿骨剑、灭魂针两家之长,号称十大剑客之一的花明初花少侠。此人喜好诗词歌赋,收集古玩,事实上,师兄凭藉此人苦心建立起的人脉,曾获得过许多秘密消息,其中有些连师父都不得而知。”
“如此说来,这花明初倒是情报网的顶级存在了?”
“正是如此,如此人物,自然须得笼络一番。”
思索间,又对上云疾坦诚的目光,我突然想到些什么,急急追问道:“如此说来,这二人此番涉足翠云山庄,莫非是你师兄想借助人力替我彻查此事?”
他眯了眼看我,突然嘲讽笑道:“师兄办事纵然老道,可我又非他肚子里的蛔虫,你若想知道此中原委,去问他岂非更好?”
我送他个白眼,打算回房歇息,刚转过身,云疾刻意压低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眼下你已被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我有一言奉告,希望为时不晚。”
颇为意外的停住脚步,我回过头盯着他背光的轮廓,静待下文。
云疾声音平静如水,携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清冷将我罩定,“再过两日,师叔便会登临山庄,毒圣一代枭雄,谋略武功无不超人一等,你若心中有鬼,只怕不好应对。”
清寒月影下,他丝缎的衣襟轻轻拂动,我翘唇一笑,“这个我早已想到,兵不厌诈,愈诈愈好,说一句很率直的话,在下绝非莫风那般正人君子,行事素来谨慎多疑,云疾兄大可放心。”
一言作罢,也不管他是何神情,摆摆手,径自回了厢房。
第17章 怪杰毒圣()
我问蓉儿,这世上最爱的味道是什么,她回答是药香。
听蓉儿所言,这翠云谷之中,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一茎一叶,皆可入药。我捂着头,手中的蒲扇飞速扇着灶火,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昨夜云疾身上,身体发肤,似乎也尽染着这种诡谲变幻的药香。
雪洞般素净的屋子里,我守着红泥小炉,慢腾腾的煎着药。那气味一丝丝的弥散,苦是底子,夹杂其中的,有时辛辣,有时清香,有时,却有些甜。滤去渣滓,将那发亮的黑色汁液倾入一只青瓷小碗,想到等会要将这味道复杂的药全倒进肚子里,我便立时苦了脸。
“林姐姐莫要小瞧了这一碗药,多少天地精华,摘了采了,煎了熬了,便只得这么小小的一碗,若是拿到外边去,可以换得下西湖边儿上的卧云山庄,可以换得下崆峒派一套剑法,更可以换得下灵犀宫那只宝贝一样供着的犀牛角。”
我吃惊得有些说不出话,定定瞧着手中汤药,颇有几分怀疑蓉儿夸大其词。
蓉儿悉心煎着另外几味药,口吻清淡,却又让我不经意间又吓了一跳,“江湖上无人不知,翠云山庄医绝的一副药,固然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也可以不知不觉便散去七魂六魄,教人徒恨无常。那些人对师伯敬的敬,骇的骇,可他老人家又有什么,也不过那般糟老头子的模样。”
熄灭灶火,半掩壶盖,蓉儿捧了碗小心走到我身前,手中汤药七分兑入我适才煎好的药中,一手抄起汤勺,“来,张嘴。”
我矜持一笑,掠过她手中汤勺,“我还没那么娇气呢,这点小事还是自己来好了。”
药味苦涩浓郁,皱着眉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灌下去,瞬间五官好似都要皱成一团,嘴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东西,却是蓉儿蹲在我眼前,双手捧脸,灵动的眉眼间满是促狭的味道,“姐姐喝药的样子好可爱,居然痛苦成这般模样。”
口中酸酸甜甜,似乎是枚蜜饯,我嚼着果肉,也学着她的样子捧脸相对,“山庄莫非平日里便是如此悬壶济世,广行善事的么?”
“倘若师兄不在庄中,师伯通常都是开个价码,扔个药方或者一瓶丸药出来,遣来访之人至谷外客栈静养。”蓉儿嘻嘻一笑,黑亮的眸子光泽莹然,“这几年,师兄一直在外云游,行善济贫,仗义行侠,对行善之事从不吝啬,施衣施粮,修桥补路,无不慷慨捐输。”
“莫大哥菩萨心肠,此般作为也是侠者行径,令人钦佩。”我有些好奇,追问道:“这几年里,他都做过些什么事迹?”
听蓉儿亢长的说了半响,“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里,江湖中人渐渐知道,到翠云山庄求医问药,医绝什么都不要,只有,用一个人的消息去换。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消息?这是江湖隐秘,自然不可说,若是不登山拜庄,有缘能够遇到暮雨剑莫少侠,便能免了此中环节。”
我把零零碎碎的消息,拼成一个略为完整的莫风。我知道他孤身一人挑了塞北马贼的整座寨子。塞外奇毒已奈何不了他,而论到招数之精妙奇诡,医绝大弟子又岂会让自己屈居任何人之下。那之后,他上过武当,同执教掌门论剑七日,武当弟子如今见了他,都须礼让三分;他去弑雨轩给那花老爷子拜寿,带去的寿礼,竟是老爷子失踪半年之久的玄孙金镇。他在北海助银沙帮退了强敌,无非是想卖个人情,好教帮主朱啸澜亲自下厨,烹一锅妙绝天下的鲨鱼汤给他大快朵颐。
甚至,他在七仙岭同毒仙苗红玉打赌,连饮七种毒酒,藉此替麻城四侠换回解药的时候,我的心口微微一疼。武林中没有武力解决不了的东西,他却不用剑,偏用赌,拿命赌。
“蓉儿倒是要好好感谢他,此番替我寻了个姐姐,往后日子里,咱们可得互相多照应才是。”
我不禁莞尔,捏了下蓉儿秀挺的小琼鼻。她痛苦的拧了眉毛,近到咫尺的灵动双眸突然闪过一丝狡黠,还来不及反应,唇瓣突然如蜻蜓点水般被轻轻啄了一口。
蓉儿捂着小嘴一阵娇笑,眼睛甜甜地眯作月牙,乐悠悠的神态仿佛在对待心爱的小猫。我轻笑着又伸手去挠她胳肢窝,两人顿时咯咯笑作一团。
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在门口响起,却是云疾又端着那张欠抽的表情出现在眼前,“啧!原来躲在这,师父吩咐用过早饭后,去丹室相见,说是有要事相询。”
蓉儿眸光攸忽变得有几分古怪,老大不客气的盯着云疾,“这一大清早的,我可实在苟不住发发牢骚,要说翠云谷中也都是世故之人,早先该问的也都问了,林姐姐虽说话少了点,两相比较,我还觉得她颇为单纯,这会又出这幺蛾子,莫非是师伯上了年纪,脑筋不好使,偏生此刻又想到了什么?”
云疾啼笑皆非,声音中似乎隐有怒意,“这年头,师父幺蛾子出得还少么,个个认真计较,我还恐折了自己的寿。”言至此处,仿佛注意到蓉儿一双俏目里快要迸出火星来,又自顾接道:“师叔对此事格外上心,此刻已是提前到了!”
“你说什么?”蓉儿突然触电般从椅子上蹦起,扫过来的眼神有些惊慌失措,片刻间,那灵动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又恢复了一贯机灵的样子,“现如今唯有以静制动,先观情势,再作应变,师伯倒非徒托空言之辈,纵使查出你身份敏感,也是不会有危险的,姐姐不必担心。”
明白她是为了给我吃下一粒定心丸,我淡然一笑,冲立在门口的云疾打打眼色,施然往丹室的方向行去。
目前最怕的,是在对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全然不知。而最关键的是,享受这翠云山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心安理得,因为我知道自己有能力为这一切买单。
临近丹室门口,云疾停下脚步,抱臂而立,似乎并不打算进去。
我伸手轻叩门扉,接连三声,也不见有人应答,方待再敲几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