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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忽而浅笑着牵过我的手,柔声道:“姐姐好几日奔劳,为宣哥哥安危竟不惜竖敌,眼下本不该来惊忧好梦,无奈家师已在候驾内厅,遣沫儿请姐姐移驾一叙。”
我欣然颔首,有些难掩唇角的笑意,聂宣竟将我的来意掩盖得如此巧妙,无异于喂了噬天教上上下下一粒定心丸,难怪整个魔门丝毫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
沫儿走得很急,以致我能紧随在她身后,连观察周遭的规模布局的余裕也无,等到穿过几重殿门,两侧赫然现出一排粉漆金饰的恢弘楼阁,尽处凿了一条青砖砌成的甬道,少时登上十三级石阶,才算来到大殿。
乍一瞧,正厅颇有几分寺宇的禅意,正中供奉着千手观音,两支通臂巨烛分置案缘,左右仅用浅黄色的缎幔遮饰,衬以香鼎中滋蔓不觉的烟絮,显得一派肃穆**。
纵目四望,不见有人出来迎客,我信手拿起一本经卷垂阅,蓦地,忽听内阁的方向传来一把高深莫测的喉音,“姑娘也懂天竺经文?”
我不动声色,将经卷放回原位,“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圣主严重了。”
阁中人默然良久,再开口时,口吻竟凭空多了几分温淡宽和,“令师碧水双剑司徒霜,平生侠踪飘忽,难叩仙颜,林姑娘既是出自名师指点,无怪乎此等年纪便成就了一身绝学。”
我言辞工整,继续陪他打太极,“圣主是中原绿林道的龙头表率,晚辈此番得蒙垂青,委实感愧。”临了,怕他想歪,又恭敬续道:“晚辈言出诚挚,望圣主万万莫要误会才好。”
那人突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固然倨傲,却隐隐透着几分寥落之意,“方才不过是我感慨之言,林姑娘不必多心,请入禅房叙话。”
我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垂帘后还有一重门户,内间禅室不过盈丈大小,布设极为清简,迎壁上挂着一昼松鹤展翼图,笔工苍劲,沉浑绸叠。面壁静坐的老人,仅以一袭紫袍加身,从头到脚毫无花哨,不知不觉间,辰时两刻的鼓声幽幽荡开,我的眼神竟迷茫了起来,看着看着,眼前的背影,居然和昔日里某个刁钻的老人重叠在了一起,无比的和谐,脑中砰的一下,刚闪过的念头,又被结结实实地拍死在了萌芽状态。
他似有所觉,笑得一派叵测不明,“姑娘所见的这副松鹤图,亦是出自一位奇人的手笔,此人姓梵,名雨飞,关于此人的事迹、武功源流等俱是江湖中最大的隐秘之一,包括十大派的掌故,俱有心将这段隐秘封藏,只因梵雨飞生平嫉恶如仇,昔日横行无忌,仗剑诛绝的江湖匪类,总不乏一些名门弟子牵涉其中,十大派协议之后,与平山一代高手尽出,梵雨飞仗以家传剑法,可谓并士无双,单人孤剑伤尽天下三十七名高手,事后绝尘而去,自此被江湖中人尊誉为‘天下第一剑’,与林姑娘可算近代武林中的两名骄楚,可惜此人在平山一役后便已绝迹江湖,任是请出弑雨轩花少主,只怕也搜不出他的下落。”
震惊之余,我禁不住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之中,眼前的老人瞧不出丝毫阴鸷,反倒尽是言词和蔼的模样,一段武林往事经他娓娓道来,出尘的风仪中竟透着几许苍松古月般的浩然正气,令人不觉生出一丝敬仰之心。
“林雪若末学后进,何敢当圣主如此赞誉,天下第一剑文武霸才,晚辈只恨无缘识荆,岂足与其相提并论?”
“姑娘毋庸自谦,这份造诣放眼江湖,莫说若水神宫,便在江湖中亦是极为罕见,司徒霜一生何等谨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也正是她的用意。”老人淡淡一笑,忽而直入话题,“本尊借来武当至宝,只能勉强保得眼下太平,贵宫与圣教关系微妙已极,既是存亡相依,却又未建立起互信之谊,想必姑娘亦无善策应对,此番光临我圣教,只怕非是献计或谈判这般简单吧?”
第140章 接二连三()
我默然相对,抱着一丝侥幸,轻轻看向老人染霜的鬓发,不容我开口,他缓缓转过脸来,迸出两道迫人的锐芒,顷刻间,我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看到那双鹰隼般的双眸,便不由地头皮发炸,忙不迭地倒退出好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上。
脑中一阵眩晕,满腔震惊撞击得五脏六腑近乎翻搅开来,我从未如此害怕,竭力稳住开始发软的双腿,闭目咬牙,生平第一次,衷心希望眼神出了问题,无比虔诚的祈求菩萨,适才所看到的,不过都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他将我的诸般变化全看在眼中,良久,突然轻轻一叹,仿佛涌起了无限感概,“当日风儿将你带回翠云谷,的确无人能够看穿你的来历,后逢峨眉派弟子遇害以及飞云堡英雄大会之事,本尊才料定你与司徒霜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是涉及到本人之事,我与师兄查不查,自然都不打紧!但你二人早已互订终身,便是为了风儿,本尊也断不能坐视不理,致使他的前途全断送在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这一点,林姑娘想必总是明白的。”
我松开紧咬的唇瓣,低声细问:“他们师兄二人,可知前辈的真实身份?”
“风儿素来肝胆照人,不失侠义本色,只是为人太过古板,行止处处顾及到江湖道义,任是本尊也忍不住讥笑他迂腐,倒是云疾甚得门下众护法的欢心,此子固然狂傲,但比起风而来,倒更是个可造之才”毒圣目光如炬,直言回道:“早在三年前,我便有意让风儿归入圣教帐下,却不想他丝毫不识大体,瞒着师弟连夜离开翠云谷,同云疾自此浪迹江湖,摆明了不屑与我等为伍。”
是了,莫风一向不欺暗室,眼中更是颗粒难容,遑论效忠于为祸江湖已久的噬天魔教。
“圣主既已将他软禁,不知往后又有何打算?”
毒圣了然一笑,略有几分残毒的笑意掠上唇角,“姑娘耳目之灵通,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刻下一番作为,已是尽了数十年相交之情,倘若他继续执迷不悟,说不得便只有划地绝交,师徒翻脸成仇。”
一丝压迫的闷堵感在胸臆间汹涌,像是有什么鲠在喉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风闻传言,林姑娘奔赴我圣教,不仅为物,而且为人,不知此话是否误传?”
这几句话问得我颇难作答,因为来意原本便十分明显,眼下自然不能选择矢言否认;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沉吟稍顷,片刻才道:“不错,晚辈此番登门,势必要对尊师有所交代才行。”
毒圣的眸子突然变得异常精亮,凝锐的目光将我牢牢钉在原地,“侠驾不计车马劳顿之苦,想也知道原是所为拂尘而来。”
我不愿惺惺作态,颔首道:“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晚辈有个公平办法,拂尘由前辈暂行保管,有什么条件也尽可以说得明白些,晚辈会悉心遵办,但期限必须定在半月之中,这等一举两得之法,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老人偶与我目光相接,容色逐渐趋于和缓,摇头叹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即便本尊肯答应,但凭教中这些积年老贼,却也未必见得轻易纵你下山。”说着蚕眉微敛,沉声道:“二十年前,正值十大派围剿圣教之时,圣教主却突然无故失踪,本尊当年任职护法之首,手谕门下五旗坛主和正派眼线,责令查报教主失踪原委,逾期回报,然而此事闹了近一年有余,却始终找不出他行踪何处,时日一久,便不免成了悬案。事发之后,教众费时五年有余,才查到些蛛丝马迹,本尊亲自带人徘徊在洞庭孤岛外,前后近乎数月,足迹遍及了洞庭附近十余里方圆的水域,教主的下落虽未有着落,却被我寻到一处风景绝佳,地势又异常隐密的烟笼山,那孤岛本是人迹罕至之所,周遭却被天然五木之术保护,旁人不入门道,休想妄入一步。”
鹰隼双眸,凌厉有神,我怔怔回望,脱口道:“烟笼山?!岂不是神宫驻地吗?”
毒圣神色凝肃,颔首相应:“那孤岛山势奇高,水域枢纽每半月变化一次,昔年备战不足,只得悻悻而归,等本尊再组织高手前去巡查,那岛上之人竟已有所觉,方圆三十里之内俱被迷雾封锁,便连围岛惑人的阵眼,都加了整整三重,事败之余,我等只能将计划暂且搁置下来。”
思及云疾潜入神宫的第二重目的,我心中益发亮得仿佛明镜一般,“照前辈的说法,贵教前任圣主生机已是十分渺茫,既无后顾之忧,贵教何不放手与神宫硬拼一场?”
“那岛主虽然谋求七大宝物用心甚切,但她如无法取齐七物之时,宁可将圣教上下置于死地而后快,使我等与玄丝拂尘同时消失人间,本尊若是她,想必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毒圣颇具深思地看着我,微微敛了眉心,“姑娘若能助圣教查获前任圣主的下落,玄丝拂尘大可拱手相送,绝不反悔。”
毒圣抛出这份协约,摆明了要借重我神宫少主的身份行事。然而我与司徒霜已站在同一条船上,在拂尘尚未到手之前不宜再受他人所托,遑论目下期限不足,若中途折返神宫,定会引起宫主的警觉,衡量情势,我没有任何妥协的道理。
毒圣捻须笑道:“林姑娘若想达成交易,便只得暂时听命于本尊,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权益之计么?”
我心中倏凛,含笑不语。神宫与魔门的两方机密并不宜付诸于桌面,司徒霜有意让我来充当中间人的角色,便是料定毒圣可能会有求于我,由此可见,她对前任圣主裴彦光的秘密定然所知颇详,甚至有可能是掌握当年内幕的知情人士之一。
神宫用来搜集宝物的人手俱归司徒霜调度,她保荐我出使,用意便在希望拉拢魔教,以前任教主的下落来达成共识,而宫主却想不到她有私心,只觉得司徒霜负责战备,同魔门合作是顺理成章之事。
回去的路上,我一边回忆着同司徒霜分手前的对话,一边计较着折返神宫的严重后果,对于用身体去引诱聂宣的馊主意,更是连想都懒得去想。
百无聊赖的一整个下午,我始终坐在书案前翻阅古籍,碍在借住在人家的地盘,行事格外小心,只能通过一部分弟子的言行来窥探主人的情绪。此时厨房里忙得鸡飞狗跳,疱丁你来我往,俱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听说有人好像格外高兴,忽然心血来潮想起要吃牛杂。因为现宰现做的缘故,颇为费事,却又不能让似我这般的宾主枵腹以待,是以还得另外预备一番肴馔。而且有客临门,做法又不能不讲究些,如此便等于同时调制两顿晚膳,自然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少顷,轮值的丛人拎着双层漆盒送来茶饭,内中盛着一大碗蒜油米缆、莴笋与鱼鲊鲜烩的粉汤,除了底层用海碗分盛牛杂以外,砂瓮中还埋了两只洗手蟹,同样被盐梅、椒橙以及新煮的酱汁浇得鲜亮,还未品尝,便被膏脂气诱得满腔生津。
后厨一顿忙碌后,又逐渐趋于平静,仆役们各司其职,言谈间,似还透着几分洋洋的喜气。
晚膳后,窗外突然飘起雨来,本想出门透透气,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三两下娇笑,有人笑骂道:“今儿个小姐高兴,咱才有领了赏钱下山的机会,你这么一闹腾,要是惊动了上头的人,哭鼻子都来不及!”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姑爷人那么好,既然能给咱们求情下话,出了漏子不也能担待着,再说这儿又没住什么大人物嗯,我想想,咱们下山去,一定要买柳云巷的脂粉,我还要吃西街口的馄饨!对了!暮春四合楼的地头,好像还有牌子戏,哈哈,够咱们玩上好一阵了。”
“疯妮子!莫要高兴的太早,我看呀,姑爷人是不错,可他到底是道上有名的大侠,面上不佳辞色,心里可保不准会想什么,也有可能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到那个时候,看谁再给你说情。”
“不会的!上次伺候更衣时,我曾亲耳听到姑爷跟圣主说:‘师叔有心柬邀天下英豪尽归门下,在下本无退缩之理才对,眼下事已至此,弟子会在教中禅宫敬候教示,但接得教中委命,自当按期践约。’这意思,不就是留下不走了么?”
先前那女孩沉吟片刻,迟疑道:“真是这样吗?圣主又说了什么?”
“圣主听了这话,好像很高兴,他说:‘老夫一指金刚绝技,埋骨荒山、委实大大不妥,此番你已入我圣教门下,便不愁后继无人,此刻但恕老夫擅自作主,我已向你师父求得赐婚之约,刻下诸事早不宜迟,待到老夫解决手头之事,便尽快安排你与蓉儿完婚。”
第141章 如雷轰顶()
蓉儿?!
倏忽间,无数支离破碎的线条,随了强烈的恐惧感,呼啸着涌入脑海,我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却又无法否认先前有关的一切见闻,忽听“咣当”一声轻响,愕然垂首,发现茶盏不知何时被拂落到了地上,门外传来两声惊呼,随即便是一阵仓惶的脚步声。
我提剑掠出窗外,靴尖轻点枝桠,自半空飘坠而下,不偏不移挡在两人身前。那跑在前面的女子收势不及,狠狠一头撞上我背心,登时被真气轰得连退几步,惊叫着坐倒在地上。
“小小姐恕罪,奴婢不知此间有人入住!”
我微微蹙眉,转身瞧向那两名侍女,冷道:“适才你二人口中所提的‘姑爷’,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
那少女白生生的小脸上闪过几许惶恐之色,垂首应道:“回小姐的话,教中对此事十分低调,只有圣主同五棋坛主知晓他的来历,奴婢们平日里负责小姐起居,从未参与教中大事,自是所知不详。”
“这位‘姑爷’不知落脚在何处?可容在下前去拜会?”
“这只怕奴婢得先行通报才行。”
“请便!”
两名侍女显然想不到我会欣然应允,临行前,似乎颇有些后悔临时做出的决定;我紧随在她们身后,舌根没来由的泛起一阵苦楚,这情绪与担忧虽无丝毫相契之处,却仿佛被尖刀硬生生贯进胸口一般,不及细想,怯怯的嗓音已自耳边传来:“请小姐静候片刻,容奴婢前去通传。”
我恍然停步,腕子穿袖一拂,信手点了她们的穴道。
花厅后,赫有一曲朱栏悬阶回旋而上,正巧与东厢楼台遥遥相对,我溜进空无一人的轩阁中,小心翼翼地将窗牖推开一线,屏息窥探。
檐影下,浅黄的灯焰摇颤复明,即便隔着雨幕,仍可望见屏风后水气蒸腾,窜得整间秀阁里雾丝絮绕,隐隐然,似有抹乌缎般的青丝瀑散开来,跨在浴桶边缘的双臂若隐若现,衬着半张神祇似的侧脸,仿如清水百合,完美得半点也不真实。
我怔怔地望着那抹身影,蓦地,发觉浴桶边缘,有人正捧起他满头发丝掬水揉洗,茭白似的纤指力气不大,却能看出动作无比细柔,像在对待心爱的小猫一般。
那娇美的人儿颈畔犹沾水渍,一绺垂落的湿发勾拢在耳后,全身上下仅套着一件肚兜,近乎半裸,却因为半卷纱帘垂在窗棂,怎么也巧不真切。
她突然放下素巾,试探性地把手探入水中,扁着小嘴撒娇,细密的雨声将对话干扰得零零碎碎,我竖了耳朵,也没听清。
也不知莫风说了些什么,那人儿突然好似没了骨头,顺势软软的斜倚过去,水蛇般的腰股轻描淡写地轻轻一滑,整个人顺势没入桶中,将他缠的生紧。
藉着影影绰绰的灯焰拂照,我看到那个小鸟依人的娇柔女子,赫然正是蓉儿。
莫风微微垂首,素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