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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自你口中说来,就是中听,即便被骂做是大混蛋大骗子,也是酥酥麻麻的让人骨头发软。”聂宣揉揉脸,揪着氅襟披在肩上,探手将篷车垂帘掀开一线,回头时声音又刻意压低了半分,“那南宫海与楚家二公子有些往来,早先便被亲自接引上山,此人看似谦和有礼,不比泛泛,我们若被安排同他住在一处,行事尚须小心防范,以免引起他的注意。”
我点点头,随他迈下篷车,不远处,有人一手打着灯笼,俯身见礼,“公子命小人在此等候,为二位姑娘掌灯引路,夜里山路难行,还需小心些为妙。”
聂宣稽首回礼,显得相当客气,“那便有劳了。”
说话间,右手自氅襟穿出,牵起我的左手。
适才还泛着丝丝冷意的手掌,被一团细腻包裹,逐渐变得温暖起来,我跟着聂宣拾步而上,跟得极近。脚下栈道不甚险峻,隔着仗许便见石龛对立,黄澄澄的灯晕由下而上,蜿蜒出数百阶曲折峰棱,崖顶灯影重叠,环伺着数进宫阁,愈显得巍峨壮观,迫人至极。
少时迈进后山偏院,恰好路过正殿松云厅,连带山壁间悬岭倚筑的偏殿尽皆溶进万点灯火里,沉沉夜幕中的飞檐毗连,细数只怕不下百间,同成为这恢弘山势的一部份,想必正是后进弟子入住的寝房。
随着掌灯人一路穿过错落栈道,绕过前殿,终于在一处精舍前停下,错落蔓延的满山灯晕被遮掩过半,四下里浓墨般的夜色尽垂阔野,虽不及前殿灯火辉煌,却显得宁谧雅致,清幽异常。
那带路的侍从引我们进屋,点燃灯烛,便自告退。
聂宣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拽住那人半边袖幅,塞给他一粒银子,低声问询:“这位小哥,我想打听一件事,今日与我们同行的南宫公子,此刻下榻何处,这隔壁住的不知又是哪路英雄?”
那人一见银子,高兴地眉开眼笑,态度较之方才的不冷不热又复不同。
“南宫少侠被我家二公子接去了西边落霞阁,据此往西不过盏茶的工夫,二位隔壁正是翠云谷的莫少侠,转首的那间,另有几位九华宫的首席女弟子。”
聂宣冲我打个眼色,“如此便多谢了。”
等送走掌灯人,我反手锁好门闩,出自早先养成的习惯,仔细打量起客房布局,意外的,发现里外间各有两张笼纱绣榻,中断另有屏风阻绝,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聂宣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南宫海的身份并不似表面这般简单,在此期间最好莫要跟他走的太近。”
骤闻如此断言,我不禁回过头来,“你是担心我们的动机被人察觉,以致造成打草惊蛇之局?”
“并非如此简单。”他满满沏了一杯茶,刚递到嘴边,又放落回去,“南宫海的身份始终成迷,遁影门暗查数月,仍是未果,这当儿咱们羽翼未成,能力有限,总该多多提防才是。”
我忍不住打趣:“天底下竟还有遁影门打听不到的消息,这倒真是奇了。”
聂宣嘴角隐隐有些抽搐,一脸憋屈的模样活像是吞了只苍蝇,“我好歹也算久走江湖,阅历不浅,以我的眼力,倘若看不透对方坏了何等鬼心思,那也只好茶壶煮饺子,憋在肚子里,岂能胡叫乱嚷?怪我当日自作聪明,不过此刻咱们见机回头,为时尚且未晚。”
我卸下宝剑,轻手轻脚挂在墙上,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疑问,回眸问他:“早先听你们谈及身负所学,此人显然也位列十大剑客之中,只是不知江湖威望如何?”
“一指凝冰南宫海,五年前便自成名江湖,行侠天下,扶危救困,替一些帮派平了不少麻烦,委实当得天下英雄盛誉。”
我酌情分析,缓缓道:“他既未少履迹江湖,仍可将身份掩藏的如此周密,想来积财之广,堪称富甲天下,除此之外,背后定然还有股极为庞大的势力,不过适才你也说了,此人一贯行侠仗义,似乎又跟莫大哥交情不浅,依我看来并非强梁之徒,咱们只需守口如瓶便是,倒不必过多提防。”
聂宣轻舒一口气,纠结的眉目略见和缓,“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咱们算是误打误撞才算与他相识,倒也不算坏事,你先早些歇息,明日咱们先四处逛逛,确认一些情报,之后再做打算。”
我点点头,放落绣床纱幔,即便白日里便睡几个时辰,终究还是耐不住长途赶路的疲乏,很快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时已然快近晌午,隔着临崖而建的阶栏,依稀可见山门处挤满了幢幢人影,自山脚一路延至半山栈道,始终络绎不绝。比起昨日夜里满眼的寂冷,此刻天下英雄尽皆齐聚,山中另有人喝马鸣,一时端的热闹非凡。
蓦地里,头顶响起微弱的落地声响,几不可闻,我循声回头,看到聂宣正笑吟吟站在屋脊上,阳光暖暖的铺在他背后。细腻的肌理温柔而清晰,映出成片诱人的粉红,裙下莲足尖尖,腰肢细幼,固然美态撩人,却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几许古怪。
“方才我去厨房讨了些细点,这几日里飞云堡倒是有的忙了,咱们自给自足,往后一日三餐可得跑得快些,若是晚了非得饿肚子不成。”
我抬手搭个凉棚,没好气道:“你能下来说嘛?梗着脖子说话,我怕会得颈椎病。”
聂宣嘻嘻一笑,眉目间攀上几分亮色,抬足间轻盈跃下楼头,胸脯不安分的晃起一片雪浪,短暂的一瞬,几乎让人产生了他本来便是个女子的错觉。
“喏,这是红豆饼,这是白莲酥酪,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甜食,这里还有咸味的虾饺皇,我端了笼蒸一路跑来的,哎?你做啥!”
我抽回手来,忍不住吞下口唾沫,适才黏腻柔软的手感,决然不似男扮女装能够刻意伪造,难不成,这家伙真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我搓搓手掌,死死盯紧他饱满的胸脯,准备再确认一番。
聂宣一张小脸突然憋得通红,无辜可怜外加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免教人心生怜惜,只可惜我这回大灰狼是当定了,不上下其手搞个明白,委实难以抑制我支线飙升的好奇心。
“别动!让我再摸摸。”
眼见快要得手,身后突地斜斜伸过一只手来,准确无误取走他怀中的蒸笼,下一秒,滋滋有味的咀嚼声便在身后响起。
“啧!味道倒是不错,你从哪弄来的?”
第81章 世家弟子()
一眨眼的工夫,聂宣已溜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云疾身后,惊魂未定的模样倒有七八分像是装出来的,此刻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嘻皮笑脸,贱兮兮的惹人生厌。
“东边演武场的第三间便是厨房,成了!不许再拿,这只是两人份的,剩下的还要给雪若。”
我扭头眺望山口的方向,暂时放弃了搞清聂宣真实性别的打算,“你们不用管我,少时若是肚子饿了,我自己会解决。”
熟食香味飘窜入鼻,我却提不起丝毫胃口,讷讷发呆中,身后隐有破风声临空而至。
短暂的惊愕中,我禁不住提剑倒扣,下意识侧身滑出寸许,手中长剑贴腕而出,径自绕臂急旋,但闻飕飕之声不绝于耳;来人掌化万千,突如电掣扫到,掌剑相抵,上中下陡然铮铮三响,便只霎眼工夫,突又撤指后跃,轻飘飘落在一丈开外。
那人致多不过弱冠之龄,一张大众脸生的平平无奇,瞧不出丝毫出众之处,淡紫色的密扣对襟衫裁切有致,穿的倒算十分考究,顾盼间自有一股狂狷锐利,威仪隐然自生,单单凭此派头,纵然并非名门大派的嫡传弟子,想必也定是武林世家子弟无疑。
我只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又偏偏想不起来是谁。
突然觉得反应有过大,我怔在原地发呆,遥遥望见他身后有人两人并肩而至,当中一抹水蓝色人影未语先笑,正是暂别一日的南宫海。
方才短暂交手的男子,双手缓缓背负身手,凝眸瞧我几眼,一开口,声音竟出于意料的糅合了几分女气,听在耳中,甚为妖娆。
“你是萧散人的弟子?容貌倒是不差,武功也算出类拔萃,算是没有让我失望。”
我一头雾水,瞥向笑意盈然的南宫海,未待质问,他便自顾道出了缘由:“这位是飞云堡楚家二公子楚正熊,昨日夜里听闻在下提及高人子弟,早有倾心结交之意,是以此番特来拜会。”
南宫海知道我们几个不识来人,言辞间谦和有礼,颇为知机,“与在下同行的这位,正是楚掌门长子,飞云堡大公子楚正彦,这几位分别是医绝高足,翠云谷莫云疾莫少侠,无量散人嫡传弟子聂佳琪,林雪若林姑娘。”
那叫做楚正熊的男子视线在我跟聂宣之间徘徊几番,只作淡然一笑,言语间颇多费解,显得十分难以置信,“南宫兄莫要说笑,在下纵然不算阅人无数,多年混迹江湖,好歹也算见多识广,这女子姿容颠倒众生,气度不凡,在年轻一辈武林佼楚中,显然罕有伦比,至于这位姑娘”
楚正熊上下打量聂宣几眼,口中虽有赞赏之意,亦不免流露出满满的质疑,“虽生的娇俏可爱,举手投足间却尽见憨直柔弱,比之前者出尘风姿,却是逊色不少,若说她是散人弟子,在下万难相信。”
我扭头一瞥聂宣嚼得油汁四溢的嘴角,不禁生出几分头大的感觉来。
那叫做楚正彦的锦衣少年,先前曾在洛阳花毅大寿时有过一面之缘,生得俊美白皙、鼻挺唇扬,只是眉宇间隐有一抹轻浮之态,不免为他的形象打了三分折扣。他好整以暇地轻摇几下羽扇,翘唇一笑,朗声道:“二弟有所不知,此前弑雨轩掌门大寿,暮雨剑莫大侠同云疾兄确与这位姑娘同行,为兄有幸一瞻仙露明珠,委实算得福缘不浅。当日大寿过后,林姑娘的艳名便已传遍武林,被冠以惊羽仙子之称,此刻已然而成万人争睹芳容之势,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子能负此雅名?”
惊羽仙子?
我愕然无语,反观一旁投来笑意的聂宣,倒是比我冷静得多,云疾环臂抱胸,瞟向我的眼神固然不甚友好,诚实的目光却已然间接证实了传言的真实信。
楚正熊怔然回神,目中陡然现出几分异彩,“哦?惊羽仙子便是她?我一向眼力无双,不想此番竟也会认错人。”
南宫海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一丝自责的意味,适时地打起了圆场,“二公子不必介怀,无量散人一代武林奇人,所授高足势必大异凡俗,林姑娘又具出尘之表,所学之博,武功之强,想来授业恩师比之无量散人势必毫不逊色,你会认错人,于情于理自然说得过去。”
楚正熊思量片刻,目光又复转向聂宣,似乎要找出什么不寻常的味道,才肯罢休。
楚正彦纵声长笑:“以为兄之见,这可爱丫头神宁气定,修为甚是了得,绝非泛泛可比,倒也堪为散人弟子,许是藏技不露,教我等俗人无从揣度而已。”
“还是这位大兄弟说话中听。”聂宣抬手一抹嘴巴上的油污,单手叉腰,故作愠怒:“你们两兄弟算是飞云堡的主人,这时值晌午,也未见丛人奉上饭食,反倒害的本少本姑娘在这啃冷点心,虽说江湖中人不太讲究礼数,可你们几个在这里对着姑奶奶评头论足的,这便是武林魁首,飞云堡的待客之道吗?”
“无聊!”云疾嗤笑两声,全然不顾及此间主人在场,径自步下转角石阶,消失在山隙间。
楚正熊自聂宣身上抽回视线,目中透出几许失望之色,再番抬眼时,又牢牢盯在我脸上,“适才一番交手,在下多有冒失唐突,改日定当奉酒赔罪,告辞!”
我抱拳回礼,无意间发现自方才起楚正彦的目光便始终黏在我身上,像似野兽盯紧了猎物,再难移动分毫。
“姑娘教训的极是,这几日堡中上下忙于接引事务,人手亦缺,势必难以兼顾,在下这便为诸位奉上香茗果点,遣人前来侍候。”
碍在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初衷,我本想婉转拒绝,以免行动起来走漏风声,造成骑虎难下之势,聂宣却仿佛知晓我心思,摆手道:“不必了,我虽一贯锦衣玉食,早已习惯了前呼后拥,但也难得过几日清净日子,方才只是同你说说笑,楚大公子无须介意。”
瞧楚正彦仍有坚持的意思,我垂落眼帘,躲开他灼灼的目光,执意相拒:“雪若素喜清净,此番叨扰已敢惶恐,怎敢再耗费人力,致使耽误贵派大会事宜。”
南宫海倒算有颗玲珑心思,见机极快,温言劝道:“楚兄若要一尽地主之谊,何妨几日过后再行定夺,届时群雄毕集,少不得又有高人到场,目下楚兄有令在身,诸事不宜分神,大可不必急在一时。”
楚正彦不再坚持,摇扇笑道:“既是如此,诸位还请自便,在下忙于堡中事务,无暇分身作陪,还望恕罪则个,待到改日大会召开之后,再同诸位一叙。”
等到送走楚正彦,南宫海唇角微扬,笑得十分温和,“大凡武林中人,无不知飞云堡主人楚浩凌是当世高手,一手索魂箭除尽邪道魑魅,江湖上无不闻名丧胆,长子楚正彦不但武功过人,通达人情,又慷慨豪爽,平生素爱结交仁人雅士,偏偏此人有个毛病,极为嗜爱女色,为天下正派之士所不齿,二公子楚正熊虽为人少言寡语,却生就一副侠骨热肠,磊落大度,比之兄长所承武学修为,更是强了不止半筹。”
聂宣轻哼一声,不屑道:“若非这楚正彦的老子是昔日武林的盟主,天下英雄都要卖他几分薄面,依我看这匹种马早便被人当淫贼给宰了。不过,这楚正熊倒是条汉子,只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跟他说话简直是自讨无趣。”
听聂宣如是所言,我不觉愣了一阵,愕然道:“武林盟主?你是说昔日的武林盟主楚浩凌如今已经卸任不干了?”
“楚前辈年事已高,十年前便已当着天下英雄辞去盟主之职,这期间江湖上始终风平浪静,是以武林盟主之位已然空悬十载,林姑娘如非自封耳目,怎能不知这早已传遍江湖的陈文旧事?”
我转眸去瞧南宫海因惊讶而瞪圆的双眼,理直气壮地扯起谎来:“此前我始终居于深山,不问江湖中事,对于当世有几位武林名宿亦是一无所知,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许是姐姐的师父不愿她涉入江湖纷争,故而有意隐瞒,想来也无可厚非。”聂宣若无其事的牵起我的手,转开了话题:“经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此次英雄大会的目的,是为了那武林至尊的牛耳,南宫兄以为如何?”
南宫海摇头轻笑,眼中闪动着剔透的光彩,沉声道:“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机灵得很,如今武林风云再起,此次大会势必要推举盟主筹策大局,若然如此,两位妹子身负绝技,倒是不愁没有一展身手,扬名天下的机会”一语未毕,他又似自嘲似得敲敲额角,“瞧我这记性,在下承蒙二公子薄面,已在下榻处备下酒席,左右无事,不知两位能否赏光?”
聂宣眉梢一扬,显得极是欢喜,“走吧,带路!”
第82章 宴无好宴()
有几分不满他擅做主张,我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始终在仔细观察后山的布局路线,极力印在脑中,早早为之后所有可能突发的变数做起准备,一晃眼,但见中山腹间薄雾萦绕,断崖尽处,隐隐可见修竹棋布,覆荫甚为广袤,翠色中依稀掩映着一座八角凉亭,早先驾车的中年男子垂首侍立在阶下,遥遥望见南宫海当先而行,揭开垂落的纱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