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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晓巩宗霖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进城,被唤醒时,马车正停在北街春绣巷最大的客栈前。为掩人耳目,以免引起牛鼻子的注意,我只得开了间上房,跟聂宣在客栈里挤了一夜。
次日天未破晓,我准时醒来,洗漱过后,凭着记忆一路寻到后城帛琉巷,等到那眼熟的牌坊出现在眼前,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稍稍放落。
赌坊窗门紧闭,敲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有人打着哈欠来开门。我示出令牌,指明有大事禀报,惶急之余,不忘告知那开门的伙计,他们的少东家正住在春绣巷的客栈里,须得立时遣人接应。
聂延灼显然刚醒未久,见我独自回来,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我一五一十将途中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聂延灼只是垂目沉吟,沉声作答:“林姑娘还请稍待片刻,待接回宣儿之后,老朽再召集几位长老,商讨应对之策。”
等回到客房,我换了身素净衣物,忙碌碌地喝了几口热茶,再看看漏壶,巳时三刻已近,当下整理好妆容,一路行往书斋。
刚一进门,半开的屏风后,聂宣正好端端躺在床上,周遭巴巴站着几个老头,看年龄大都相仿,除了居间主座,聂延灼啜饮热茶,剩下的人几乎都在研究着聂宣的病症,以及手边散置的各味药草。
我这才注意到屏风边新置了一张铁案,上铺缭绫,整齐摆放着铜秤、小泥炉、药草一类的物事。
我趋近几步,敛衽施礼,聂延灼颔首回礼,示意我入座。长老中立时有人会过意来,配完手中草药,淡淡笑道:“姑娘无需挂碍,少东家年轻力壮,内力深厚,百骸之中已毫无异状,此刻昏睡不醒,不过是余毒未清之故,待饮下几幅汤药,便可痊愈了。”
“多谢长老费心。”
一扭头,恰巧瞥见聂宣食指一弹,动作微不可见,我怀疑是自己睡眠不足,一瞬间看花了眼,环顾当场,几位长老各司其职,一个劲交头接耳,却似乎只有我将适才一幕瞧在眼中,偏在此时,聂宣中指复又隐秘地弹动三下,显然意有所指。
我不动声色,暗暗计上心来。
打了许久腹稿,我清清喉咙,征询道:“前些时日,晚辈与暮雨剑莫少侠在蟠龙虎符失窃之时,曾见过几个行踪诡秘的青衣女子,行装打扮,与昨日抢走东西的贼人如出一辙,这其中岂非有些蹊跷?”
聂延灼目中精芒一闪而逝,瞧向几位长老,其中有人神色变了几变,凝眉开口:“不知姑娘与莫少侠所为何事,要执意前去噬天教总舵旧址,魔教圣物又为何会被放在那罕有人知的密室之中?”
我挑了挑眉,正色道:“晚辈当日曾暂居翠云谷,温县又正好在医绝毒圣两位前辈势力庇护之中,但凡有关魔教的消息传出,自然要一探究竟才是。”
聂延灼眉目笼雾,听语声似有不甘,“暮雨剑莫风被神秘势力追杀一事,这几日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老夫曾遣派暗线究此缘由,却所得甚少,不过,倒是有一事可以肯定追杀莫少侠之人,绝非魔教教众。”
“如此说来”我猜测道:“可以断定这伙青衣女子与魔教并无瓜葛了?”
“此刻骤下结论委实过早,老夫所担心之事,是这股势力会对我遁影门不利。”聂延灼犹豫一霎,目光倏凝:“林姑娘因心系宣儿安危出手,此举亦是太过冲动,况且贼人动机不纯,自是不能妄施杀戮,以免造成不可预计之局面。”
“这倒也未必!”适才发话的长老接过话头,一语中的,“这伙人倘若真抱有此想,也不会放他二人回来了。”
聂延灼不置可否,关切的目光凝落在聂宣苍白的脸膛上,“如今探子已派出,真相不久势必会浮出水面,遁影门上下须得严阵以待,谨防他人暗算为上。”
回忆触及当时的情形,我立刻问出关键所在,“贼人不惜设伏暗算,显然旨在宝物,极力避免缠斗,如此巧合之事,岂非大有破绽可寻?”
听我如此分析,几名长老俱都齐齐变色,连聂延灼都不禁直起身来,目中掠过一抹精芒。
“若水神宫神通广大,若在江湖上大小门派之中,都暗伏奸细,亦是轻而易举之事,假若当真如此巧合,则林姑娘的提议,极是可虑。”聂延灼自手边的沉木方案上托起一方绯色漆盒,语声森冷澈骨,“此物便是伤我宣儿暗器,正是二十年前,司徒霜赖以成名的暗器——紫霞噬魂散。此物威势极为骇人,莫说被暗器击中要害,即使肌肤略沾烟雾,也难免迷毒入脉之厄。中此毒后,头晕耳鸣,手足瘫痪麻痹,只消吸入一口,功力少说也会被禁制十个时辰,纵然内功绝顶,护体真气收发自如,遇此暗器,亦是枉然。”
我了然颔首,自顾感叹:“无论对手武功何等高强,若无防备,想来也是难逃沦为阶下囚的收场,此物当真盛名不虚”
话音方落,我突然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反观聂延灼垂首饮茶,眉梢却隐隐覆上一抹疑色,连同几位长老,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虽有几分不悦,可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心中有个猜测,考虑着该不该提起,偏生注意到几个老头绞尽脑汁的困惑模样,还是决定暂且搁置下来。
聂延灼收好木盒,似有所觉,“紫霞噬魂散不同寻常暗器,我等心有所虑,无法释怀,还望林姑娘能就此情形,为老夫详述一番。”
我一整神色,沉吟道:“那三点紫色暗器,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爆炸之时,声音委实震耳欲聋,绽出大蓬紫色焰苗,烟雾阻路,不辨日月,味道却有几分浓烈呛浊之感,嗅不出到底掺了什么物事。此物对我毫无作用,这也是我事后方才得知。”
“什么?”“这!”“此事绝无可能!”
有几名长老齐齐开口,满脸震动,似乎不胜惊异。
聂延灼垂眉沉吟,片刻才抬起双目,牢牢将我注定,“林姑娘肯如此坦然相告,老夫也不愿再隐瞒胸中所虑,否则便有那倚老卖老,欺辱后辈之嫌,适才姑娘一番说辞,句句在理,我等均无异议,只是宣儿轻功超凡,亦是难逃此毒侵袭,不知姑娘有何奇遇,竟能对这紫霞噬魂散,分毫不惧。”
在场众人经由此事对我心生怀疑,也是势所必然,况且我也对免疫迷毒有些无法理解,这其中原因委实太多,抛开补天诀,还有护心玄明丹,以及若水宫内部一切可能免疫毒性的手段。
“关于此事,晚辈也是一头雾水,难寻眉目,前辈若对此事无法释怀,大可召集门中医道高手剖析缘由,一切事物,晚辈决计听从,绝无相瞒。”
我表面上诚恳乖巧,心底却打着以退为进的算盘,聂延灼碍在孙子聂宣的份上,看我如此配合,想来也不会再做刁难。
一众长老神色各异,却无人开口插言,聂延灼忽而仰头豪笑,口气却是一派温和:“林姑娘此番是来我遁影门做客,这等诚挚坦然,可谓至情至性,老夫若再偏心存疑,岂非空负侠名,惹得天下英雄笑话。”
几名长老似乎尚有异议,只是碍在聂延灼决议已定,也不好再番多费口舌。一番诊疗之后,几人收拾好东西接踵离去,书斋之中,除了聂宣一时只剩下我跟聂延灼隔案相对,审视彼此。
第69章 坦白()
我清清喉咙,率先打破安静,“之前晚辈一番剖析,发现若水神宫很容易在贵派中布置人手,只因遁影门情报势力庞大,又专与江湖上垂涎利禄的人物往来甚密,四位长老彼此通气,或许知道奸细是谁亦未可知。”
聂延灼轻揉眉心,神情略显疲惫:“此事大可暂缓几日,贼人既安排了暗线,门中行动便须极为隐密,势必不可再打草惊蛇。”
我沉吟未语,前后分析信息,忍不住将心中想法娓娓道出:“若依晚辈来看,此番行动已然机密非凡,纵使聂宣也不明其中内情,至于消息为何外泄,岂非更加容易猜想。晚辈大可断言,贵派中的奸细,定属门中掌权高层,而且此刻,决计与抢走宝物的贼人在一起!”
察觉到两道锐利目光堪堪停驻在我脸上,聂延灼语声倏冷,“林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只因此人若在门中,势难在半日中遣信相告,襄阳至汴梁何止百里地界,飞云堡与遁影门素无往来,可谓泾渭分明。是以晚辈分析,这内奸大可在情报得手后,借口提前几日外出,将此事内情事先送出,他们便可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否则依着若水神宫狡侩的作风,绝无可能只派三名弟子图谋劫夺。”
聂延灼神色阴晴不定,攥紧的拳头迸出丝丝青筋,“此话有理,刻下暂缓几日,待老夫略作印证也好。”
他一顿,复又沉声嘱托:“事情查明之前,还望姑娘万毋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即便是本派身份极高之人,诸如宣儿亦不例外,若有意向他们查询,亦不得走泄今日你我之言。”
我恭敬执礼,答得干脆:“还请前辈放心,晚辈定当守口如瓶。”
聂延灼轻掸襟袖,忽而长身而起,一如亲切的长辈,笑的慈蔼,“这几日以来多亏姑娘鼎力相助,往后若有仗恃我遁影门之处,还望莫要见外才是,宣儿体虚未愈,姑娘可在此多待片刻,费心照拂之处,老朽便留待日后言谢了。”
我深知他老谋深算,顾全大局,某些事情,想必只是急于此刻去着手证实,旋即起身相送,同聂延灼并肩迈出书斋,目送他离开。
貌似只有睡着的时候,聂宣的面容才最是沉静安详,蝶翅般的睫毛微微抖动,润和的唇轻轻的抿着,唇角上翘,恍似孩童一般。
我在榻边轻轻落座,试探性的在他右手指节处连叩三下。
顷刻间,聂宣倏然醒转,俊朗的双眸顾盼生辉,还依稀掺杂着惯有的皮赖味道。
“憋了大半天,总算能同你说说话了。”
我短暂的恍惚,随即会过意来,“有什么话不当讲,偏偏要避开你爷爷?”
他扭动几下身体,跷腿活动活动筋骨,伸出个其长无比的懒腰,笑声如水波抖动,说不出的好听,“他老人家费心门中诸事,况且四位长老之中亦不排除存有奸细的可能,这样的场合,我若语出无忌,也只会火上浇油而已。”
“你是从何时恢复神智的?”
聂宣托着细圆的下巴,做出一副回忆状,“大概昨儿半夜,你在我身边睡下时,我便依稀苏醒了。”
见我目光严峻,他讪讪咳嗽几下,正色道:“话说回来,你们适才一席谈话我早已听在耳中,此事倘若牵扯到若水神宫,事情反倒变得简单了不少。”
我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聂宣复又露出副嘻笑的神情,眸中隐现几分慑人的神采,仿佛胜券在握,“你且先回忆下,若水神宫最先展露行迹之时,可有遗下何等线索?其后襄阳血案一事,与之前是否有所关联?包括你在花毅大寿之后,突遭神秘黑衣人抄截伏击,连同昨日变故,这其中是否有些许相似之处?”
藉着聂宣给出的建议,我仔细琢磨了半响,生怕遗漏过什么,扯过一旁书案上悬挂的湖笔,铺纸研墨,将几件关键线索标注在纸上,回忆之余,极力将几件相似之处统一归类分析,如此余信手拈来的把戏,非但过程有趣,结果也算有效。
聂宣踏上鞋子,好奇的靠近过来,白嫩的额上依稀沁出了一层薄汗,显然身体还有些虚弱。
规整了半响信息,我将一些线索零零碎碎地拼合起来,琢磨不停,“这其中看似毫无关联,但却隐隐指向两件尚未出世的密宝,至于两次惊变的共同之处,对方身份都隐藏的极为巧妙,甚至尚未指明是若水神宫的手笔,我记得在洛水畔那夜恶战之中,云疾曾指认出其中某人正是名垂西域的杨云清,对方不惜此般逐狼吞虎,必然所图甚大。我目前只分析出这些倪端,你对江湖格局所知不浅,或许可以帮我总结一二。”
聂宣听我阐述完,颔首赞赏,“你同我料想的分毫不差,敌人部署如此周密,几番行迹飘忽难测,首脑定然是才智绝伦之辈,你之前曾告诉我有可能是司徒霜,按照昨日我所中的暗器来看,一点儿不假。”
“那么目前你可有所发现吗?”
他扫了我一眼,轻声笑道:“只要目的尚未达成之前,他们势必会有下一次动作,决不可能无迹可寻,咱们只需要多费些心计,趁英雄大会之时鱼目混珠,我想,定可查出一些眉目。
这似乎也正是聂延灼同聂宣为何提防彼此的原因了。此事其中任何一处环节举若被对方得知,遁影门之中恐怕都会有动摇变节的可能性发生。
聂延灼想必早已知晓,青衣女子和追杀莫风的黑衣人同是受司徒霜驱策指使,恐怕此时也和我一般不明她此举动机究竟是何动机,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聂延灼表面不动声色,保不齐又会暗中行事,着手细查一些可疑之处。自打跟随莫风下山以来,基本上总是被牵着鼻子走,处处落于被动之中,素来都只能靠推测来改变计划,有可能我们只是某个巨大阴谋的棋子,可无奈目前只能被算计利用。想到此处,我心里泛起一阵涩然,说不出的压抑郁闷,让人心情沉重。
“这许多事分析起来,好像很繁琐很麻烦,但若有个阴谋家图谋不浅,势必要顾及这许多细微之处,方可使计划顺利进行。倘若有一个部分发生变化,便会影响到整个大局。”聂宣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眸中迸射出几缕惊动,脱口道:“我想到了!前日夜里行动,我虽不知到手的究竟是何物事,但牵扯到魔教圣物蟠龙虎符,却不难推断出答案,你应该不知道此物来历,被咱们盗取的珠子,相传是佛门圣物,昔年曾由达摩祖师亲身配携,法力无边,可通天机,现如今几经转手,仅存其中一颗,被神剑门当作至宝世代袭传。”
我怔怔听完,下意识摸向身后剑鞘,冷声道:“那么如我所料,恐怕若水神宫图谋不小,除了这珠子之外,江湖上可还有什么袭传的宝物么?”
聂宣掰着手指徐徐数道:“除去你身上的溯玉剑、另有九华宫寒月刃、卧云山庄碧光神鉴、武当派玄丝拂尘、以及凌绝剑庄裂玄石和飞云堡青光神针。少林、峨眉、点苍,这三派固然与七大门派齐名中原武林,但门中至宝的分量却远不足与前者相提并论。”
我不动声色,清冷浅笑,聂宣却仿佛猛然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珠子征询道:“你是说若水神宫几番大费周折,目的便是要集齐七样至宝?司徒霜用心此刻已是昭然若揭,仅凭昨日消息走漏一事,便可得知若水神宫羽翼丰厚,势力广大,短短几月以来,已将武林搅的鸡犬不宁,她们不惜展露行迹,同天下武林为敌,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以雪若的聪明黠慧,却不难看出此中道理。”他目光闪出几分赞赏,脸上却瞬间划过一抹异色,瓷白的面庞因痛苦而剧烈扭曲起来。
我不明就地,只怔怔瞧着他原地盘坐,闭目调息。
几息过后,聂宣头顶逐渐现出一片紫烟,水气蒸腾而上,如烟似雾,顷刻间便消散于无形。
见他面色复转平素的健康红润,我强抑着一丝担忧,俯下身去拭去他额角的细汗,轻声探询:“怎么回事?你好些了么?”
他唇角糅杂了大片的熠熠阳光,长舒出一口气,“这些余毒只是受到药物压制,一时发作而已,适才我全力将毒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