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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璇摇了摇头,姣好的黛眉微挑分许,不觉陷入沉吟之中,“毒圣既不在此地,连十大门派中人也不见踪影,我同师妹们搜寻了半个多时辰,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未找到,偌大一个若水宫,此刻活脱脱像是座坟墓。”
我惊疑不定,“但酒菜尚温,显然新置未久,莫非司徒霜早已知晓他们要来,是以故布疑阵,意在让十大门派中人自投落网”语声戛然顿止的瞬息,无意瞥见廊柱对角有一抹浅碧色的印记,瞧形制,赫然正是我昔日用来追踪目标的碧鳞蜂。
顺着我的目光,陆璇滢伏身端详了良久,回头问道:“这莫非便是若水神宫用来接头的暗号么?”
“不错,神宫以暗记互通信讯,显然已是发现了九派的行迹,你们不如先在此间藏好,等我有何发现后,立时便用灯火传讯,若是半日仍未等到消息,你们大可设法查出魔门爪牙的方向,然后再作搜寻,各位如有什么论见,不妨说出来,我们尽快商协一番。”
陆璇滢恳切地望过来,“对方故布疑阵,绝非无因而起,照目前情形推断,九派说不得已落入伏击之中,与其守在此间等候消息,倒不如我们先上崖顶来得妥当,多少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你们以为如何呢?”
峨眉与华山一众弟子愕然无语,我正动了劝离她们的心思,隐隐然,突然听到一把灵跃的喉音迤逦而至,明明近若毫厘,却又仿佛远在云巅间,令人难以辨清来源,“师姐的话自然是有一番道理,不过林姑娘所疑,是怕敌方预布陷阱,免得我等落入无人驰援之局。司徒霜一代奇人,烟笼崖又比魔门寒龙潭险恶百倍,一路上毫无异样,为何偏在眼下生出这般变化,这证明岛中所有人的行踪早已在某方势力监视之中,伪记惑人耳目,想必另有示警的意思,小妹还有一个极不幸的想法,九位掌门和盟主既已陷入谋算之中,说不定已遭人所害!”
此人一席话正如透骨寒风,听得在场众人冷颤连连,十几双眼睛不约地四下寻索,仿佛在寻找着答案。
陆璇滢神色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依林姑娘看来,莫非咱们漏了几个地方?”
转眸看去,正对上一双毫无波澜,深沉如渊的双眼,须臾间,让我清醒了许多。“沿着这条路前往后山,尽头便有处悬崖,你们最好先过去看看。”
“那你呢?”
“我随后便到。”
在十几道诧然的目光中,我将容颜隐进暗处,信手取下束发玉簪,任凭饱满的圆髻化作流云,丝丝缕缕地垂曼而下,顷刻便覆住了圆润的肩头,发尾随意拖到腰际,清扬婉兮,灵动中绽放着黠慧的光彩。
直到满室众人一走而光,我才缓缓摸出面具,满手鬼戾的白,在灯映下更显出几分寒悚,微熏的风中,隐约看到面具额角用白色纺线绣成的桃花,苍白得近乎笛中越曲,令人不寒而栗。
身侧炬焰飞退,倒影寥落,不觉中隐隐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错觉。临近后山悬梯,我倏然止步,瞧见正东方山壁前突兀地多出一块黑色巨石,趋近一看,才发现那巨石后掩映着一处岩洞,入口仅逾五尺大小,内中黝黑难测,笔直地蜿蜒而下,也瞧不出有多长多深。
若非巨石有被推动的痕迹,谁也无法相信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山壁悬梯下,竟会有如此隐密的所在。
我正待进洞一探究竟,适巧看到陆璇滢翩然而至,也不再多作无味陈述,当下躬身捻了裙角,循着山包旁的石阶钻进洞中。
我略一收拾心情,俯身跟上,不及盏茶工夫,远处拐角青灰色的石壁外突然倾入一线天光,透过氤氤氲氲的雾气,渐次明亮了起来,再隔了半响,竟有声息隐隐传来。我放缓脚步,示意尾随的一众弟子凝神戒备,扭头冲陆璇滢附耳低语:“你们在此相侯,少时我若动起手来,必以啸声为警,该怎么做,便不用我多说了。”
陆璇滢处之泰然,冲我微微颔首,立时吹熄手中火摺。
我屏息掩至洞口的幽翳中,还未抬头,心头便不由地一抽。
四周擎起的火炬下,来的是三个光头赤足、身披麻衣的西域藩僧,其余人都披着长可及地的玄色斗篷,头顶戴着宽沿笠帽,紧压眉际,直似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也瞧不出有何分别。大致一瞧,约有数十之众,有的擎着火炬、有的赤手空拳,从身量来看大致已趋迟暮之年,个个瘦如髑髅,身似败柳,如非有星散的火光映衬,几乎辨不出人形。
背对洞口的十余名少女,赫然正是三大殿的护法死士,以及分持蛇形双剑的圣水殿主锦猫,此刻正如临大敌,与九大门派高手遥遥对峙,气度一派雍容自若,与此前柔媚的模样大相径庭,可谓判若两人。
看着她,我心头突然泛起几许复杂难明的感觉。
乍听一声“阿弥陀佛”,震耳嗡然。那为首的藩僧身量颀长,雪眉垂目,明明已近古稀之龄,却丝毫不显老态;如非披着西域的延嘎普,倒颇有几分少林高僧的模样。
“小僧空悬,携师弟空慧,空恶,自吐蕃不辞远来,实为不速之客,但诸位檀越此举既有关武林安危,却为何还容不得小僧为正派同道一清耳目?”
人丛中有人悠悠开口,口吻傲然作态,浑似将谁都不放在眼中,“魔宫近年来的作为,的确令人发指,老夫非是天下第一高手,亦不敢于小觑魔宫的实力,否则以圣教之能,也不会请三位神僧助拳,目下蛇头隐迹未出,大师若杀了这几名妖女,线索立断,日后无异埋下灭门祸种,如此岂非事与愿违了?”
“在下暂居武林盟主之位,久闻三位神僧大名,料想各位都已勘破世缘,武功智谋,均非我辈能及,是以才未惊扰佛架,然而此刻三位恐有所不知,眼下所系隐秘恐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段江湖血案,在未查清原委之前,还望暂且收手,容在下探出她们一些口实来。”
这显然是深一层的看法,也是此番九大门派的用心,南宫海衡情道出,自然颇有如释重负之感。
那异僧空悬的情绪显然也缓和了不少,垂眉敛目,静待下文。
先前那人忍不住哼笑道:“数十年来,老夫极力避免正派同道卷入漩涡,此刻杀机已伏,九大门派恐无人能置身事外,大师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那司徒霜究竟有什么厉害,莫非此间高手合众人之力,还不能把魔窟几个首脑消灭么?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自有在下和几位檀越动手”
有人话未说完,忽听锦猫怒喝道:“无知蠢子,何以装腔作势,卖弄口舌之利!堂堂武林盟主与各位掌门,竟连走道都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但你们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们来。”
我扭头还在那十几人身上转来转去,人丛中已有多半人接连摘下宽笠,褪去斗篷,除了峨眉掌门与已故的少林方丈之外,剩下的,正是当今八大门派的在位掌门人。
震阳子巩宗霖长笑一声,目中满是诡异莫测的森寒笑意,“姑娘好毒的眼力,方才贫道缄口未言,不想还是被你瞧出了破绽,不过,此间俱是一派掌门之尊,姑娘也不必炫露修为,故作惊人之态了。”
“各位在武林中侠名甚著,可小女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就凭我这块无字招牌,还惊不退各位的侠驾。”锦猫说到这里,又有人突然不合时宜的冷哼一声,“对极了,一点不错。”
锦猫却像没听到似的,娓娓续道:“尤其是少林派的忘玄长老、武当派的巩真人、七大门派座下的掌门和归隐洪泽的老前辈、当今武林盟主南宫海,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但今日却也知道了各位的侠驾,是冲着七大宝物与旧日仇怨所来,只是这件事,我却做不得主。”
忘玄长一拂袍袖,合十为礼,“女檀樾造诣惊人,何堪‘无字’之说,只是不知令师神游之际,究竟是如何交付于你的?”
“小女子委实没有惊动各位前辈的意思,只是奉了首座之命,接待各位英雄在此一聚,老前辈是德高望重之人,想必也能体谅晚辈的苦衷。”
“檀樾盛情,老衲心领,可若贵宫主事之人未曾打算出面相见,只怕今日之事,便决难善罢了。”
这是要求司徒霜现身说话,锦猫自然会意。在司徒霜现身之前,八大门派并不知晓她的计划,显然也不确定司徒霜是否仍留在岛中。况且此间地形互成合围之势,如此绝佳的时机,神宫完全可以轻松得手。可为何只是请君入瓮,一再拖延,却迟迟没有动作,这显然不大合乎情理。
岛上巨变,正派有意将消息全面封锁,怕的是江湖不稳,造成人力涣散的动荡之局,如今没人敢担保司徒霜是否还会为宫主清理门户,所以只要毒圣适当散布八位掌门岛中遇害的消息,继而骚扰几番正派门庭,魔教定会背水一战,届时毒圣只消发动预先暗伏的爪牙,再逼宫主交出宝物,南宫海为大局着想,想来十有八九也会应允。
异僧空悬淡然轻笑,目中精芒宛如实质般遥遥落在锦猫身上,语声中虽有几分惋惜之意,却又与他唇角冰冷残酷的笑意截然不同,“小僧本是方外之人,只望能圆寂空谷做回闲云野鹤,本以我佛慈悲消弭业果,不想祸结纠缠,反落得今日维谷之局,但愿佛祖垂佑,便由小僧助檀樾抛却嗔念!”
空恶冷笑接道:“师兄所言不虚,我辈度人空门,亦常不觉陷入恶业之中,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番前因既种,我等再造杀孽亦是欲罢无能了!”笑声之中,举步冲靖瑶缓缓迫近。
忘玄长老低诵佛号,视线频频在危崖上流转,深邃的双眼里,也不知涌动着什么。
司徒霜费心将八大派诱往岛中,又命锦猫在此相侯,怎会没有收到魔教变动的消息?后山断琴楼,本是岛中的屯防重地,守卫又尽是顶儿尖的高手。八大门派初临神宫,谨慎起见定会派人清点暗桩,许是因为发现岛中并无大力相抗,所以才变得这般有恃无恐;还是说,根本用不着四下搜索,便得知‘姑姑’早已率众离开了神宫?
我收回思绪,方自踏出炬焰下的投影,那异僧空悬突然如见恶鬼,脚步不进反退,甚至连五官都起了一阵奇异的扭曲,“你是什么人?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锦猫错愕回首,眸中涌现几许锐光,似震惊、似恐惧,更多的却是几分疑惑跟茫然,临了,似乎戒备的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却由于面具的阻隔,终是一无所获。
无视掉几十道惊愕的目光,我转眸看向容色沉凝的南宫海,旋又盯在尚未褪去笠帽的一行人身上,“毒圣与麾下高足既已到此,为何还要藏头露尾,掩藏行迹,莫非另有所图么?”
“阁下说话好生无礼,你能戴得面具,我等就不能多穿几件褂子御寒?”
那人调侃之言方落,又有人冷笑接道:“此间只有一条出路,剿灭若水余孽无疑瓮中捉鳖,司徒霜费尽心机造此机关,想不到竟是自掘坟墓。”
我暗中冷笑不已,此间有人费心伪装,不是脸面,而是人格。仁义礼智信这几个字都认不全的人,却偏要扮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妆容,没的让人直打寒噤。仗此行走江湖,真有人鼓掌喝彩,于是越发真以为自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像是凤姐一般的自信,说到底,多是糟践了自己,除了影响胃口之外,并不真正害人。而伪君子的自信,便已不是笑话,而是一场灾难了。
冲靖瑶递去一个示警的眼神,我上前两步,扬声道:“各位今日既能齐聚此间,这当然是因为毒圣舌底生莲,一心只想利用各派剿灭若水神宫,眼下岛图又在他手中,若非得人相告,我还不曾得知素来身为武林泰斗的毒圣前辈,竞借着盟主军师的身份,将魔教圣主的身份掩饰得如此之深。我今日涉足岛中,便是为了要告诉毒圣战大侠一句话,你苦心寻找的秘密,战大侠暨门下高足虽然已经知道了确实地点,但你若还想借着九大门派盟友之利在此间搜人夺宝,纵然有高人撑腰,在下也要凭着一柄铁剑,和你周旋一番。”
蓦地,诸位掌门齐齐扭头冲那几人看去,十几双眼睛里,七八双是震惊,五六双还没反应过来,三两双是质疑。而南宫海的眸中,却多了几分思量。
骄狂笑音之中,有人纵声叱道:“天下人之物,天下人取得,狂言且莫妄发。老朽不必与姑娘在口舌上称雄,尽管亮招便是!”笑声未绝,立时反手将竹笠摘落了下来。
透过不安跳动的火光,依稀可见那人满头灰白头发挽成高髻,双眉斜飞,鼻似悬胆,颔下一部分花白雪髯堪堪掩住了口唇,一双利目中射出的神光,不停在我面上流转,却是悚目的邪寒。
身边的寒风不再凄冷,满腔莫可名状的怨恨登时从身体里翻涌而出,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昏暗,以致天地都没了颜色。
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搠入我的心口,周身冷汗不觉涔涔而下,心脏仿佛愈跳愈快,几乎要破腔而出;有好一阵子无法呼吸,颅中涌动的尽是钻心的剧痛,那绝望感压在喉头,竟久久都未肯散去。
强抑下痉挛不已的双手,我吐出口浊气,缓步冲他趋近。江天戟笑容容一凝,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突地,左手托鞭下压,右手趁势抢攻,盘成数匝的鞭索飕然穿空而下。我眉心微颦,不等他招术用尽,长剑反手出鞘,青湛湛的刃脊上隐约斩落几许霜雪,乌芒叮叮咚咚地撞入激流般的银絮之中,瞬间便化成了齑粉似的细小铁屑。江天戟蔑笑几声,长袖盘腕下掠,信手将剑尖震偏寸许,右手五指变掌为爪,趁势罩落,口中磔磔怪笑道:“阁下这把剑倒是不凡,借给老夫看看!”
我故作不敌,身形将动未动,皓腕伸缩间,接踵攻出雷霆三剑,分袭他“玄机”、“将台”、“紫宫”三大要穴。左手剑指倒卷而下,无声径刺他左肋气囊穴。将天戟衣袂逆风,费力接下四式杀手,此刻倏然欺身而近,手中鞭索旋绕而下,硬生生穿入我臂围之中,目中已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冷笑不过一瞬,我肩肘齐振,单手自肩后反擎剑柄,拧腰、展臂一气呵成,冷霜似的辉耀暴增数尺,一举割断鞭围,剑锋指处,陡听一阵骨肉分离的利响划破山谷,携着几声女子突兀的惊呼,群豪中十之有九,面上竟已不约而同变了颜色。
脚下倒毙着江天戟的尸体,全身上下别无伤迹,只有寸许长的剑痕对剖入骨,自额角贯入吼中,竟将他大好的头颅连至咽喉,生生中分为二。
我扶剑蹲在尸体身前,伸出三根满布劲力的手指,刺进他胸腔之中,直至手腕悉数没入,随即寻索几番,终于掏出一块兀自跳动的血肉,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伸舌轻轻一舔。
人丛中有人不忍再看,周遭隐隐传下几下压抑的呕吐声。我带着戏屑的笑撇开脸去,指甲,早已深深的陷入掌心,粘粘的液体不断随着清醒的怨恨一并渗出,“你们可知道,仇人的鲜血其实比什么都甜?”
适才还趾高气扬的三个天竺异僧,此刻活像见了鬼,远远退到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忘玄长老眉心微皱,疏眉之间多了一道很深的沟纹,目中虽有惊骇,更多的,却是毫不吝啬的怜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劝女菩萨暂弃屠刀,同盟主定立和议,况且此间均是掌门之尊,或是当世豪侠,贫僧虽法浅力薄,但仇怨深重至多,又何以当此。”
我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