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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耳朵一齐砍下!”
丧门星神情一霎数变,却仍抱着希冀挤出一丝谄笑,“前前辈,这次莫非也只是同老头子我说笑的?”
我忽生不耐,冷道:“将两只耳朵也割下!”
他瞠目结舌地瘫倒在地,嘴唇瞬间已骇得惨白,眼珠子如同死鱼般爆突而起,死死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掠过几绺垂落的发丝,柔声道:“我好意相劝,你还是莫要多说了吧,再说一句,只怕连四肢跟鼻子都不保了!”
想来他也知道我此言非哄,颤抖着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反手去削右耳。我轻声一叹,手中长剑出鞘一尺三寸,引臂贴腕轻旋,全身俱未作势,青峰已如穿花彩蝶般飞弹削落。陡听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庭院,那条枯瘦的身子忽如箭离弦,飞也似地掠过院墙,只留下零散在马棚中的两只耳朵跟四根断指,在干草中散发着鲜烈的血气。
血腥味随着寒风蔓延,骤降的温度,却没有冷却我的身体。随着时间飞逝,灵魂和身体仿佛已被剥离,一半漂浮在空中,虚无飘渺;一半摔碎在地上,钝重无比。自下山入关以来,似乎一直被困在这种真实又虚幻的处境中,自某段记忆被自己以决绝的方式掏空之后,这种迷惘就始终形影不离,如同空气般存在于四周,无法填补的空洞。
沫儿安稳地睡在绣榻上,玄色衣袂如夜浪般翻涌在地,晶莹如玉的肌肤,微微上扬的唇珠,在普天女子中并不算特何等惊艳,然而素来的娇稚已被妩媚所取代,仿佛轻轻一掐便要沁出水来,全身上下都充溢着难以言喻的成熟风情。
记得沫儿同我初次见面到今日,已有经整整三月的光景,方才把简囊中的一件绒褂翻出来给她穿,裤腿已经略嫌短了些,而我记得那件衣服以前套在她的身上,像套着个大布袋子,手脚都遮住不见。店伙傍晚送茶饭过来,说她的头发生得好,我不禁莞尔,想起以前她鬓发也不过才到耳垂,而现在,鬓角已经长得盖住了锁骨。原先周身皮肤红通通的,每次洗澡我都笑话她像只煮熟的小虾米,现在已经褪成玉润无暇的象牙白。瞳眸越来越亮,清澈透明,叫我以后再也不敢胡滥生出“婴儿般的眼神”这样的想法,严格来说,又有哪个成年人配得上这样的称赞。
我坐在榻前,静静看着费心劳动后的成果,甜甜的,嫩嫩的,像块香喷喷的点心。几乎不能决定自己究竟是留恋此刻的辰光还是盼望她快快醒转。有时目光离开她去做点别的事情,发呆,思考,时辰略久,猛的惊觉,心里总会咯噔一下有些小小的失落。因为会想到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又少了那么一些,这么流走了,便再不能补回来。不晓得这是不是我这样的不称职的姐姐才会有的焦虑。总是觉得和沫儿相处的日子再长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她这么小,这么较弱,这么全心信赖和依恋我的时光。
第182章 切骨之仇()
堂外喧嚣如斯,宾客尽欢的声音不断的跃入耳际。厢房中,却是一灯如豆,散发着凄冷黯淡的光焰。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恍然听到有人放缓了脚步,在外轻叩门棂。
“是谁?”
“弟子峨眉门下洛冰,特来依警传讯。”
我低声道:“有何警讯,在外面说便是。”
“陆师姐已收拾好兵刃行囊,只差林姑娘,我们便可立时动身前往洞庭湖。”
“眼下我还有些琐事须得料理,无法随你们一同入岛。”
那女子似乎有些意外,“此事若成,我峨眉会在盟主面前澄清姑娘的身份,但望林姑娘体谅大局,莫对弟子们生了嫌弃之心,咱们还是精诚合作,与其他各派携手共捣魔教奸计为好。”
我兀自冷笑,未曾想到她会先以江湖名声作饵,继而搬出魔教来激起我的敌忾之心,“江湖虚名,本是身外之物,我纵不要,也算不得什么,但与十大门派携手,却是万万不可!”
那人语调骤变,急道:“莫非林姑娘瞧不起弟子们的武功?但我峨眉若有其他武林前辈为助,声势也不算小,入岛后大可分作前后几队,以便呼应,总比姑娘单人独马来得保险些。”
“眼下江湖三大势力纠结之处,表面看来虽然简单,其实内情之复杂,却绝非你我所能想象,只怕人越多,反倒越不好办,此番多说无异,你去吧,我会在子时之前准时赶赴岛中。”
门外女子静候半响,终是未言只字,听动静,似已转身离去。
乍听“嗯”的一声,沫儿轻敛了眉头,穴道到时间自行解开,我一怔,忙退开。
“林姐姐”她扶着榻沿起身,流苏墨裙笼住羸弱的身躯,广袖随着皓腕顺势滑下,露出苍白的指节,灯光映衬下,仿佛连两颊都是病态的潮红,“是你么?”
我默然颔首,话到嘴边,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盯着我瞧了半响,突然一个用力,如猫儿般钻进我怀里,轻轻笑了起来。
“好姐姐,你说,我用那种奇妙又恶心的法子报仇,居然比拼死争杀还管用,天下还有何事,能比女**杀更容易呢?”
我一怔,双手箍住她的肩头,强迫她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白龙门香主,穆万里”沫儿支起身子,忍不住噗哧一声,娇滴滴地白了我一眼,“那老头已是半截入土的人,瞧见我的身子竟双眼放光,也多亏他如此,否则要宰了此人,还真不知道要费上我多少工夫,但我更明白魔教那群老不死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要隐藏得恰到好处,才能使他消除疑心。这件事,可是真不容易。”语声方落,又咯咯笑了起来,“幸得姐姐武功超绝,否则身为杀手,就算想洁身自爱,只怕也有所不能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嫣然含笑的沫儿,我突然揪紧了心,脑中有一万个念头呼之欲出,偏生那些画面如同雪崩般无情地撞击着五脏六腑,全身血液仿佛滚沸,又一点点从末稍凝结成冰。
“纵算你不愿将大好年华俱都浪费在练功上,但如此做法,当真值得么?”
她抬眸对我瞧来瞧去,眼神说不出的奇怪,“江湖传言,都说姐姐杀人无算,是当世武林中最杰出的女子,不想你竟也是如此儿女情长。不过倒当真是好一个漂亮的人物,难怪宣哥哥喜欢你!”
似乎察觉到我脸上嘲讥的微笑,她眸中突地涌现几许森寒,蓦地,反手连扇自己两个耳光,尖锐笑道:“都是我不好!若非那日拖你们的后腿,咱们也不会落得今日之局,但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她望着西窗铜镜,又扭头看了看我,突然探手自床柜中抽过一把剪刀,反手冲自己脸上划了下去。
我不假思索,五指穿空下掠,牢牢扣住她细瘦的腕,不由分说便将利剪劈手夺下,远远扔在一旁,“事到如今,你该只想着如何去报仇,这番失心之举,也不怕被仇人见了笑话!你若真想将仇人亲手诛绝,好得也该留下这副容貌,否则天底下的男人,还有谁能看得起你!”
沫儿十指无声收拢,晕亮的液华自眼角失载而下,扑簌簌地滑落脸颊。
我不由轻叹,一股难言的失望在胸臆中翻涌不休,“你只当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贞洁,可到头来扪心自问,仍会追悔莫及,纵然你装得多么冷血,但莫要忘记,自欺欺人,只是弱者选择逃避的一种手段而已!无论你是否想找毒圣复仇都已嫌太迟,魔教为永绝后患,还是会将你追杀个不停,你便是想停手,只怕也不行了。”
“我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
我坐在床沿踟蹰良久,终是探手伸向了沫儿沾满泪痕的侧脸。蓦地,手腕被突如其来地紧紧握住,那张桃花般的粉脸转而化为一片狠厉之色,“这件事就算不是他亲手做的的,无论如何,总是他下令杀了我一家四口,我若不将他的弟子也杀得精光,就算对不起他,带我去,让我亲眼看着他死!我没能耐杀他,好得也得让我看他血债血偿!”
“你身体尚未复原,若水神宫又是江湖中第一凶险之地,我答应你,将毒圣首级带回便是。”说话间,我迅疾出手,再次让她沉沉睡去。
替沫儿仔细掖好锦被,我轻轻一瞥房门,冷道:“你还打算在外面偷听多久?”
门“吱呀”一声轻响,喧闹声和着冷冷的微斥蓦然而止。来人反手扣落门闩,瞧模样,正是昨日茶楼中代为引荐的峨眉弟子,“小妹无意偷听,只是堂外花厅太过狭小,我又不愿待在大堂,这才跑来门外相侯的。”
“适才传讯过后,你也早该走了。”
“师姐不放心林姑娘孤身暂留客栈,是以才令小妹在前厅静候,此刻咱们若立时便动身,想来还能赶得上她们。”
我摇摇头,“你我若就此一走,却将她如何是好?”心念微转,复又对上那少女征询的视线,“不如我先行一步,此间便有劳姑娘照拂了。”
她噘了噘嘴,似乎有些不大情愿,但转瞬间目光一瞥熟睡的沫儿,旋又抿嘴笑道:“如此也好,只是记得要多加小心,这客栈虽然看着安全,可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我颔首相应,自半开的镂窗翻身跃出,一路向城陵矶码头掠去。
几许冰瑟拂过指尖,晃晃悠悠地沾到裙裾。低了头,满眼都是垂蔓的碎雪,厚厚的,积了一层。迟疑着,眼光还是忍不住向湖岸瞥了几眼。
此际夜雾凄迷,寒意渐重。水波倒映在岸边孤船的纱窗上,筛下安静的疏影。我看着湖岸奚落的炬焰,足尖轻轻一点,悄无声息地落在岸前。
那岸口仅以浮桥权充码头,尽头有半顶茅草遮篷,篷后除了一条轻舟以外,再无其他船只。守在船头的两条粗犷大汉,似乎已瞧得怔住,有人手中卷着一团粗索突然重重落地,蹙眉斥道:“九江水龙舵的船,岂是闲人随意便能上的,你要做什么?”
那壮汉话未说完,舱中已有人掀开帷幔,一闪而出,“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我借着舟头斜挑的红灯略略一瞥,亮出早以备好的青铜令牌,“我此番前来,与教中密令相关,烦请阁下速速开船。”
那人捋着短髯,似乎十分为难,“但教主今日率领四位护法入水之前,曾严谕属下不得再番引人渡湖,不瞒姑娘,便连方圆数百里内的的渔船,此刻都已尽数被神教征用,姑娘纵使手握圣令,属下也不敢逾矩行事。”
我不愿同他废话,左掌曳起半抹圆弧,轻飘飘地印上对方面门,那人显然未想到我会突施杀手,如同纸鸢般倒飞而出,嘭的一声摔在蓬柱上,碎裂的头骨沾着些许液态状的红白浆渍,令人怵目惊心。
轻飘飘跃上舟头,我睨向已被吓傻的两个大汉,寒声道:“你们还是不愿开船么?”
那抱着粗索的大汉骇得牙齿上下直打架,此刻突然如蒙大赦,抄手捞起船竿,放掉启行。另外一条汉子眼见大好的机会被人抢了去,愣在船舷上不知如何是好,见我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突然跪了下来,颤声道:“小的狗眼不识泰山,求姑娘饶小的一命!”
我噗哧一笑,鄙夷道:“魔教水舵都是像你们这样的蠢才,难怪会误了我的大事。你回去也不好交差,不如死了更痛快些?”
那人面容一阵扭曲,哆嗦着频频后退,“小的身上又脏又臭,只怕会弄脏姑娘的手”一语未终,竟突然转身跳下湖去,等到撑船的壮汉两竿点下,那人已远在数十丈开外。
“专心撑你的船,少时若被暗哨发现,我便要你的命!”
那大汉冲我陪了个笑脸,又紧张地偷瞥了一眼跃湖逃远的同伴,谄媚道:“姑娘莫急,最多两袋烟的工夫便可到了。”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船头,心底难免有些担心起岛中的情势来。
毒圣江湖声望如日中天,他只要一日不露出马脚,便永远顶着正派的名号藏在暗处,只消若水神宫露出些许端倪,他便可以利用九派的精锐力量对其展开最终讨伐。更何况毒圣行事素来谨慎,绝不会主动出击,以致落人口实的严重后果。
而若水宫主与司徒霜,就目前表面上分化势力来看,真相只怕远非如此。以‘姑姑’在不久前所展现的手段,很难想像在眼前尽处劣势的情况下,她将会是何等的雷厉果决,此外,司徒霜将数百高手尽数控制在手中,绝无可能估不准毒圣真正的意图,也许她们两人表面针锋相对,暗中却在有意无意的相互配合,‘姑姑’成功转移毒圣对前任教主的注意,说不得亦是故技重施诱他入彀,司徒霜则有意借此一举诛灭九派,继而辅佐‘姑姑’坐拥武林。
我恍然抬首看向前方,眼前一片烟水迷蒙,所有的景物都如在湖波中摇颤不绝,晃出影影绰绰的叠影。对岸松涛如浪,山坳里依稀浮动着浮霭似的晕焰,宛若海市蜃楼,遥远得半点也不真实。
“到了么?”
那大汉正专心撑着竹篙,此刻见我开口,突然就地跪倒,偷偷瞟了我靴尖一眼,颤声哀求道:“小人但求姑娘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饶你一命?”我唇角微扬,笑得冰冷残酷,“便是将魔教中人尽数诛绝,也未能泄我心头之恨,你叫我饶你一命?”
“小的只是多生了两膀力气,未在教中挂名,如今江湖中讨生活已是越来越不容易,况且姑娘若是早半日出发,便不会有这等情形出现了。”
我笑得愈发张扬,轻轻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真的么?”
血红衣袂迎风一挑,在船舷边激起几声枭鸟似的怪鸣,那大汉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道:“但小人却有一个方法,能帮姑娘在上岛之后不至被暗哨发觉。”
“既然有办法,还不快些说出来?”
“教中之人同十大门派掌门入岛之后,俱将三根松叶缚在随身兵刃之上以示身份,兵分五路直奔烟笼山,至于落单弟子与善后之人,除了兵刃上的松叶之外,每经暗哨,还需得平持兵刃表明来意,如此以来,便再无人会出手阻拦。”
似有什么压抑已久,不吐不快,我嫣然一笑,反肘撞在他中庭穴上,右掌缩指间,又连点他天突,华盖,玉堂三处重穴,不顾那人绝望的神情,忽如轻羽沾花,轻轻巧巧地掠至对岸,信手折下三根松叶压在剑柄上,大致辨认出烟笼崖的方向,才上马狂驰而去。
抵达山脚时,正是天光褪尽的当儿,半青半黑的夜空中月泽初升,云气混着水色交织成淡薄的烟丝,锁住眼前几许新碧,远远望去,仿佛只余一片雾溶溶的雪云。
风停片刻,朦胧的月光破云而出,如冰映般穿拂而下,眼前的玄门正殿,灯火通明,杯盘玉盏分桌而席,气氛却透着十二分的诡异。
第183章 寒木春华()
我一瞥尚留余温的满桌筵席,还未入得玄门,已有一条月白色的人影自偏门信步而至,适巧挡住了我的去路,“林姑娘这么快就来了?”
“我来得太快了么?”
陆璇滢似未听出我话中的讥讽,凝眸冲我身后眺望几眼,颇为疑惑道:“洛师妹未跟你一起来吗?”
“客栈里有朋友要照顾,我此番又不得上岛一趟,便只有先让她代劳了。”我略略环顾几圈,蹙眉道:“你可曾瞧见了毒圣和司徒霜?”
陆璇摇了摇头,姣好的黛眉微挑分许,不觉陷入沉吟之中,“毒圣既不在此地,连十大门派中人也不见踪影,我同师妹们搜寻了半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