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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勾起略带玩味的唇角,眸中微微浮出几分柔软情愫,“甚好,雨夜颂歌,倒也可一遣心中不郁,愚兄知你此刻心中不快,但此事,大可从长计议,不必计较一时。”
我躲开他的视线,茫然无措的将思绪投注在远方的夜色里,低声叹息道:“莫大哥,倘若你有一日,突然回到秦汉之时,此间人事已是不复再闻,甚至身体也不再是你自己,那般情形,你又当如何?”
他沉默半响,古怪的眼神始终将我罩定,“贤弟今晚似乎,有些反常。”
扭头抬起脸,我直视莫风双眼,他绽出一丝浅笑,柔声应答:“倘若真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只怕也是天意使然。想这寥寥凡尘,人之一世不过逢驹过隙,有此奇遇,当不枉此生。”
闻听此言,心底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以前却不明白,发生便发生,错过便错过了,为何连接受也无勇气,以至要说‘不敢’。
此刻倒是有点想通了。
“多谢莫大哥提点,这下我真是不必再发愁了。”
莫风略微有些意外,过了片刻,突然凝了秀眉,不确定得道:“你莫非是决定要入我翠云谷门下?此事不容马虎,贤弟须再做几番考虑。”
我摇摇头,语气坚决,“入门一事,请恕我实难从命,倘若我背师弃祖,只为眼前片刻安宁,想必日后便有数不尽的麻烦了。”清了几下嗓子,我掰着手指,冲莫风示意,“比如说,第一种情况,恩师问罪!‘林夕风!你胆子委实大的惊人,为师且问你,我派欺师灭祖之罪名,应受何条律裁罚?’这个时候,我自然是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发抖答道:‘欺师灭祖,此等大逆不道行径,应处死罪。’这岂非自己认错,哪里还有活路?”
第20章 我的锅()
看他一脸吃惊的样子,我不禁莞尔,怡然道:“第二种情况,同门相残!‘林师弟,你如此是非不分,还算是人吗!恩师将你我从小抚养长大,情同父子,难道你想留一个叛徒的恶名不成,你此番叛逃师门,将为我派留下千古之耻,落得万年臭名,我一定要替师父除了你这不孝弟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忽略掉莫风怔楞的神色,我憋住笑,掰着指头继续道:“第三种情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派诫律,第一,不得欺师灭祖,第二,不得为非作歹,这前两条包罗甚广,你可知已犯了叛师之罪,令投他派,虽是记忆尽失,必须别习技艺,方能运用武功,但此刻你已身居他派武学,此等行径,自然当以大罪论处,执法弟子何在!将叛徒林夕风杖责两百,逐出师门!”
我拧紧眉毛,冲他比划着手指,“两百杖责,两百呀!哪里还有命在,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反倒来得痛快些。”
反观莫风,已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千万雨点自夜空砸下,打得伞面咚咚作响。他突然一阵朗声大笑,宛若新月的眉眼,几丝清辉流转,端的淡雅出尘之极,“这桩门户问罪之事,在你口中道来,不但令人称绝,不想竟还妙极趣极!”
我盯着眼前这张姿容倾世,颜值爆表的脸,竟有短暂的失神,突然,他玉葱般的手指掠过我脸侧,夹起一丝被风雨袭落的鬓发,小心翼翼的绕过耳旁,仿佛我是他手中的瓷娃娃,一不小心便会捏碎了一般。
莫风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我脸红的同时,心如鹿撞。
不着边际的侧过身体,我诺诺开口,声音低的有如蚊蝇,“你好巧不巧出现在此,莫非是跟着我出来的?”
“此刻山庄上下,俱对你一念挂心,你若就此不告而别,天涯之大,却教我如何寻法?”
我惊讶的扭过头,正对上他情意潺潺,诱人沦陷的黑眸,不由得垂下头,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似夜幕中的春雨,一阵急过一阵。
彼此良久无言,静谧的只剩下雨声,他忽然牵了我的手,身不由己被他拉着步下石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透过细密的雨幕,赫然看到蓉儿正坐在马车里,略显意外的紧紧盯着莫风牵着我的手,脸色苍白如纸。
我抽回手掌,一阵小跑步入车厢,扒拉着被雨水沾染的碎发,正巧看到蓉儿伸手递来一方狐裘斗篷,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往昔的红润,此刻杏眼微翘,眸子里隐然萧瑟含酸。
接过斗篷披在身上,瞬间暖和不少。感觉到马车起步前行,我握住蓉儿双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唤道:“蓉儿,其实”
“够了!”蓉儿捂住耳朵叫着跺脚,一个劲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最最讨厌听到别人解释!喜欢谁是我的事,我又没有叫你这样报答我!”
我一阵错愕,痛意丝丝缕缕缠绕心脉,茫然凝住窗外细雨,饶是机关算尽,却未曾想到,单是此般爱恨纠葛,已是比世间任何事情都要让人头疼了。
携着斗篷的手冷的开始发抖。蹊跷的是,莫风对我的情意如此明显,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心生警觉了,可我就是想不出来他在握住我手之后,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眼睛在看什么,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要去挣脱。好似是被美色所迷,失了魂魄,多可怕,脑子好像是真空状态,魂游天外。我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许需要找个地方修一修了,换两个零件,每根筋理理顺,上点儿油,清洁一下存储空间。
问题是,就算能找到修脑子的地方,我敢把自己这颗虽然不怎么灵光,但是必须要靠它生存思想记忆爱恨的脑子交出去吗?
鬼才知道。
隔日洗漱过罢,窗外依旧雨幕飞斜,我撑着伞,里里外外将翠云山庄溜了一遍。
天色阴骘,晓风微寒,正合适沿水慢慢闲逛。捡了两个园子兜兜,又停下来看鸥鸟捕鱼。不经意的瞟了眼身旁楼阁的牌匾,很惊诧于这样普通一座小楼,竟有着“竹行小筑”这样美丽的名字。
此刻庄内四下静谧,只听见雨水顺着飞檐滴进池塘里,一滴,一滴,叮叮,咚咚。一向爱听水声,此情此景简直让我迷醉,‘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滴天明’,忽然想在西湖边上有套房子,终日听雨,神仙不换。
可是房价似乎已是四万多,诗情画意,谁说不是一种奢侈。
忍不住推门而入。厅内修饰不似丹室那般绮丽奇诡,倒颇有几分洗尽铅华的样子,气象清幽。看岸上摆着笔墨纸砚,大发雅兴,盘膝坐在竹榻上,小几上铺开宣纸,就着满室茶香墨韵,提笔练字,“一,一,一,一,一,十,十,十,十,十”,愈写愈是羞愧,深恨不能笔走游龙,生生辜负了这好地方。
耳边突然察觉到一缕温热鼻息,一惊转头,看到莫风正满脸好奇的凑了过来,语声中颇有几分疑虑,“如此练法,只怕难窥门径。你且试试,绝虑疑神,力送毫端注于纸上,抒胸中气,散心中郁。”
“莫大哥,你怎么总是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莫风疏朗的眉目间升起一抹笑意,轻轻笑道:“雅室玉案,人面桃花,单只这般光景已是副绝妙的丹青书画,愚兄不忍打扰,倒也并非存心来吓贤弟。”
我挑挑眉,对他适才的称呼留了几分心思。此刻我已是真容相示,即便自己还没看过这副身体容貌,但好歹蓉儿跟医绝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切,莫风虽然还坚持用之前的称呼,但态度却明显有所改变,想来也是此般缘故。
至于为何还以贤弟相称,许是他另有计较罢了。
回想他方才指点,聚气笔端,不复之前僵硬,再行下笔,落墨凝而不散,勾勒自如,竟似完全紧随指腕索引,如思感调动真气般随心所欲,少顷,一手漂亮的小楷体跃然呈现纸上。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墨宝,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呐呐道:“原来失忆竟这般可怕。”
见我一脸懵逼状,他故作严肃道:“这满篇词句,笔法刚劲稠叠,自成一脉,已卓然而具书豪大家之风,但却唯独书序紊乱,满篇错字,想来定是你失忆的缘故。”
我凑过头一瞧,这才想起古人泼墨挥毫是自右往左的顺序,下笔字字繁体,格式严谨,不由笑道:“满篇错字确实是我的锅,你先别急着研究字体,再从左往右读读看。”
第21章 书香墨韵()
莫风奇怪瞧我一眼,锁拢了眉头,复又低下头去重新审阅,不过片刻,朗声笑道:“原来是诗仙李白的侠客行,你此般写法,倒是别出心裁,可有什么由来吗?”
“倒也没有什么由来,非要寻根问底的话,只是为图方便罢了。如果从右往左横写,写左半部时,笔锋势必挡住右半字形,不便于安排结构,影响结字的美观。”
莫风浅笑摇头,伸手在纸上略作比划,“话虽如此,但每字末笔俱是在中下或右下,写完上一字之末笔,紧连写下一字之起笔,是以竖式书写,比你此番横式书写更便于笔势连贯。”
听他这一席话,我不禁想起前世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忍不住征询道:“莫非上为君,为父母;下为臣,为子女。右为大,左为小,书笔落墨,也与这‘无出其右’有关吗?”
他大点其头,理所当然地望着我,“韦编三绝便是由来于此,古人篆刻碑文,对于一般人来说,左手拿钎,右手执锤,刻字方向自然是从右向左的。若是你这般字序刻法,岂非要将石匠生生气死。”
我噗嗤一笑,却见他执了湖笔,另启一张,伏案一阵淋漓挥毫。瞧他正自聚精会神,我不敢打扰,放轻脚步,趋前俯身一瞥,但见纸上所绘既非山水,亦非墨书,入目俱是一片混沌,一些古怪的线条盘绕纠结在一处,仔细看来,倒更像是不小心打翻了的水墨。
莫风温润一笑,柔声问:“你看这副画,可能瞧出些许名堂?”
我凝眉细观,琢磨良久,愣是没能研究出这古怪水墨究竟有何门道,参研未果,只得频频摇头。
瞧莫风温润双眸中星辉璀然,我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漫声道:“佛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莫非这画,另有禅机不成?”
他眉梢倏然轻轻挑动,难掩意外之色,“贤弟倒也未曾说错,若凭禅机再观此画,又能瞧出什么?”
我复又将视线投向那张泼墨图,脑中空灵一现,忍不住笑道:“此画不拘于形式,却妙笔暗藏,大有寓意,倒是瞧什么便像什么,涉世之初,纯洁无瑕,便认作此画为糟粕。倘若久于事故,一切便如雾中看花,似真似幻,似真还假。但若大彻大悟,胸襟豁达之人,早已反璞归真,势必将此画与写意山水糅合一处,权作妙笔珍藏。是以小弟认为,此画定是一副山水染雨昼不假了!”
“妙极!”莫风朗声大笑,“贤弟高论甚有见地,想来定是你失忆之后,方有所顿悟,正所谓有意而无形,这世间之事,倘若都能脱离形式之外,岂非尽皆大成!”
闻此奇言高论,好似醍糊灌顶,我冲口道:“莫大哥言下之意,想必武功一道,亦是如此了!”
“正是如此道理,凡事破而后立,日后必有精进。”他放下湖笔,调笑道:“若论此画,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云疾初识这满幅墨迹,只将画卷视做刀法,但在蓉儿看来,却又成了才子佳人双宿双飞的美誉。”
我点点头,合掌笑道:“鲁迅先生说红楼梦,道学家看到了淫,经学家看到了易,才子佳人看到了缠绵,革命家看到了排满,流言家看到了宫闱秘事。我想此画大概也是如此奇妙。”
他脸侧向我,仔细看了半响,“愚兄熟知诸派武林名宿,却尚未听闻这鲁氏高人名讳,红楼梦又是何物,听名字,倒是像极了什么典著。”
我佯笑了一阵来掩饰心虚,心思电转间又撒了一个谎,“我总是会作同一个梦,梦里每次都会出现这个高人,至于红楼梦嘛,就是他写的书。”
看他似乎不死心,还要追问,我忙洗了湖笔,将之前练字的宣纸揉成团,“今日药还没喝,我得去找蓉儿了,莫大哥若是有雅兴,不妨改天再切磋。”
莫风淡笑颔首,却有些难以掩饰眉间的失落。
很快的找到药庐,透过濛濛细雨,依稀看到轻启一线的门扉中,正不断往外飘腾出雾白色的烟气。
抓好药,蓉儿又端着药罐走出屋子。被细雨打落的花瓣在扑扑簌簌的落下,她伸手在空中一划,便满满的抓了一把红色的花瓣,扔进药罐里,灵动的双眸无意间一瞥,将我轻轻罩定。
“林姐姐。”
我展颜一笑,快速步入屋内,“大老远便闻到这里一股药香,想来定是蓉儿在煎药了。”
蓉儿没说话,转身放下药罐,手中蒲扇又是一阵急煽。我半俯下身子,凑到她身前,好奇地望着刚被她洒进药罐的花瓣,忍不住问:“适才蓉儿放进罐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药庐外有一树繁花,花名夕照,黄昏时分开花,入夜即谢,花色如火,绚烂无匹。”
想起进门前,那颗被雨水打落满地花瓣的红树,我这才恍然,“这花名倒是起的甚为贴切,却不知又有何药用呢?”
蓉儿一手撑起下巴,淡淡道:“很小的时候师伯就告诉我,夕照花日日一开一谢,周而复始,开得虽美,却是世上所有良药的克星。以它入药,药力便也会由强及弱,由弱及强,奇怪的循环。此刻我以夕照花入药,便是为了加强药性。”
我微微有些错愕,“不想世间竟还有如此奇异的花朵。”
“林姐姐”蓉儿微微沉吟,狡黠的双眸转瞬间,恍如严霜化为春风,绽出丝丝缕缕的笑意,“我想通了,师兄只把蓉儿当做小师妹看待,根本生不出半分情爱,但他若是对谁动了真情,只怕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情之一字,半分强求不得,你们两情相悦,蓉儿只能祝福你们,但望日后,姐姐莫要负了师兄才是。”
我哑然无语,却又没想好该如何解释,若说对莫风没有半丝情意,那是自欺欺人,可倘若为此伤害到蓉儿,又于心不忍,这种矛盾,对我来说仿佛是药罐中的夕照,越来越像是一种煎熬。
蓉儿打了个轻促的呵欠,眸中盈盈流动着一抹慵懒,“师伯吩咐过,这副药再喝两日,便可打通全身经脉郁结,对日后功力提升更是大有助益。”
“这些日子都蒙蓉儿照顾,我真不知是几世里修来的福分。”
她抿嘴回眸,笑得好不得意,“是极,姐姐可一定得记着蓉儿这一份恩情,往后我若是有个小病小灾的,你可不能不管蓉儿。”
此番前嫌得以冰释,我内心宽慰不少,其实蓉儿在我看来,有很充分理由对我不予理睬,然而她却一如既往赤诚相待,甚至说出方才那般‘祝福’的话来,如此胸襟,非是城府深沉,而是对好友的毫无芥蒂,更是对待亲人一般的宽容。
“对了蓉儿,毒圣前辈昨日要我拜入翠云谷门下,此事你可知晓?”
蓉儿点头,拧了眉沉吟半晌,正色道:“师父若遇大事,有时确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但关乎姐姐身份,这入门一事想来只大不小,蓉儿可以帮姐姐求情,说明此中厉害关系,也好让师父断了念头。”
我心情大好,故作促狭一笑,搂住她的腰,“如此大恩,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先亲亲加抱抱聊表心意啦!”
“嘻嘻,哎呀好痒!快别闹!我还要煎药呢!”
我收回魔爪,瞧她垂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