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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文静终究没让晏时遇陪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池老爷子没睡觉，看到她出现在病房里，没有多少讶异，也没有怒气腾腾，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欧阳文静的眼眶忽然酸涩，低着头，喊了声外公。
池老爷子偏头望着她，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场，最后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片刻的安静后——
“其实你跟你小姨父的事，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当时不愿意相信。”
池老爷子幽幽地说：“那天他在家里过夜，晚上去找你了吧？还有第二天他看你的眼神，外公不是傻子，不会瞧不出一点异样来。”
“……”欧阳文静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酝酿言辞解释，还是痛哭流涕地跟外公认错，任何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
病房里只有仪器波折线滑过发出的轻微声响。
“你从小吃了太多苦，我这个做外公的也没好好照顾你——”
说到这里，池老爷子也红了眼圈。
良久，他才继续道：“你小姨父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应该不会吃苦。”
没有任何的谴责，也没有任何的质问，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叮嘱。
欧阳文静只觉得鼻子一阵泛酸，她抬起头，看着已经闭上眼休息的老人，心口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外公的态度出乎她意料，然而，来不及欣喜，已经满心的酸涩。
她又想起了以前池眠坚决反对的样子。
如果池眠还在，听到外公这么说，是不是就会答应让她跟晏时遇在一起了？
只是这么一想，泪水便涌出眼眶，啪嗒一声滴落在手背。
走出病房，欧阳文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边的晏时遇，当他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她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咕。
曾经，或许很痛。
但现在……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多舛，幸好有你，会陪我一路同行。
——
从医院回清和园的路上，晏时遇一直握着她的手。
中途，欧阳文静提醒了他好几次专心开车，他虽然有应声，但依旧没松开她。
回到公寓，晏时遇发现碗筷都洗了，就连餐桌也收拾得一尘不染，他从厨房折出来，看见欧阳文静已经趴在沙发上，她用皮筋随便扎了头发，又有几缕俏皮地漏出来，懒懒散散的模样，两眼闭着，像是睡着了。
晏时遇走到沙发旁边，打算把人抱起来送到卧室去，在他俯低身的时候，欧阳文静就睁开了眼。
她没有睡着。
“想睡觉就去房间。”
晏时遇抬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中午想吃什么，等会儿我去趟超市。”
欧阳文静坐在沙发上，她盯着晏时遇的脸廓，忽然道：“你跟外公是怎么说的？”
第1790章 番（699）（）
“说什么？”
“……我们的关系啊。”
晏时遇的大手指腹触碰她的面颊，“我说，希望他能把最疼爱的外孙女交给我，我会一辈子照顾好她。”
欧阳文静不相信，拿下他的手：“你一定不会这么说的。”
晏时遇轻笑，“那我应该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欧阳文静盘腿坐着，又转过头看他，关心地问道：“我小姨……有没有为难你？”
池沫那时候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离开？
她也不知道，在住院楼外面，池沫有没有对晏时遇动手。
晏时遇把她拉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似无奈又似叹息：“每天想这么多事，脑袋瓜不累吗？”
欧阳文静没接话，只是安静地这么待着。
她已经不像六年前那样横冲直撞，或许因为年岁的增长，或许因为自身的经历，让她没办法再随心所欲，近日来身边发生的事情，也让她顾虑到更多方面，人在学着成熟稳重的同时，责任心这种东西也在跟着成长。
——
晏时遇下楼买菜，欧阳文静嫌热没有跟着去，留守在空调室里拿着把笤帚扫地。
在她把笤帚放回客厅移门旁边时，接到了欧阳铭打来的电话。
欧阳铭的语气不算好，问她现在在哪儿，听到欧阳文静含糊地说在外面，他立刻肃了声让她回家去。
欧阳文静隐约察觉到欧阳铭好像知道了什么，她说：“我傍晚回去。”
欧阳铭问：“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
“你马上给我回家，我有事问你。”
“有事在电话里也可以说。”
欧阳铭在那头被她堵得语塞。
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语调郑重：“你小姨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你小姨父是不是真在一起？”
欧阳文静没有否认。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是你小姨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所有人？”
欧阳铭已经很生气，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不管你现在在哪儿，马上回来！”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欧阳文静说：“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你们，我是自愿的，他没有胁迫我，也没对我用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刚经历过丧女之痛，现在大女儿又这样，欧阳铭已经疲倦到极致，却仍然没有妥协。
“你这种喜欢，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清楚吗？
欧阳文静不想跟他发生争执，“你这么多年都没管我，这次也不用管，我现在挺好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说完，她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欧阳文静坐回沙发，猜到池沫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没想到这么快。
——
晏时遇没多久就回来，他买了很大一袋食材，还告诉欧阳文静，姚烈一家三口要来家里吃午饭，欧阳文静诧异于这样的突然，晏时遇笑了笑，他像是很高兴家里来客人，还体贴地为她重新扎好掉下的发丝。
欧阳文静站在水槽前，感受到他手上温柔的力度，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第1791章 番（700）（）
菜做的差不多时，姚烈一家也到了。
小姚望自己动手脱了鞋，虎头虎脑的样子惹人爱，还讨好地晏时遇一声二伯，然后又扭头冲文静喊了声阿姨。
“二伯？”欧阳文静跟范恬恬都很错愕，就连姚烈也一脸茫然，因为真不是他教的。
小姚望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自己先解释了：“爸爸喊二哥，我叫二伯……”说着，挠了挠耳根，仰头问范恬恬：“妈妈，我叫的不对吗？”
不等范恬恬回答，晏时遇已经一把提起小姚望抱在怀里，他眼底笑意渐深：“对，怎么会不对。”
望着他抱孩子的样子，欧阳文静心里一软，又想到他在海洋馆对胭胭的纵容劲。
看得出来，晏时遇确实很喜欢孩子。
那顿午饭，除了一个汤，其它菜都不是欧阳文静炒的。
欧阳文静去给小姚望倒醋的时候，晏时遇起身给姚烈夫妇俩倒饮料。
范恬恬连忙端起碗，不敢让晏时遇多劳烦，可能因为曾经反对过他们，现在面对晏时遇，她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饭后，晏时遇跟姚烈在餐厅喝茶。
范恬恬则拉着欧阳文静躲在厨房里边洗碗边说悄悄话。
“昨晚上回来，没胡说八道吧？”
“什么？”
瞧欧阳文静一脸的白目，范恬恬只好提醒，“就是你有没有说让你小姨父糟心的话？你在我家说的那叫一个起劲，我都想用袜子塞足的嘴。”
欧阳文静曳，说：“忘了。”
“忘了是什么意思？”
“我醒来后，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
欧阳文静手里拿着个碟子，特意想了想，确实记不起来。
范恬恬忽然用胳臂肘顶了顶她的腰，欧阳文静扭过头看她，范恬恬贼兮兮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小姨父人真的挺不错的，感觉很好相处，而且还会做饭，一点也看不出是个部队里那些整天板着脸的领导。”
欧阳文静停下洗碗动作，扭头问她：“既然这么好，要不要考虑改嫁啊？”
“死丫头，居然怀疑我对我家姚烈的忠诚！”
范恬恬猛地抱住欧阳文静就挠她的痒。
两人闹了会儿，欧阳文静见水烧开，拿着水壶要出去给两男人加水，走到厨房门口时，听到外面传来姚烈的说话声：“二哥，既然上面不同意你当教导员，那现在有什么打算？”
欧阳文静脚步一顿，没再急着走出去。
“我想过了，先到西臧去待两年，那边不是常年缺人吗？以前也待过，到时候去了也算熟脸。”
姚烈：“去西臧？老参谋长还会答应吗？”
晏时遇喝了口绿茶，把杯子放回去，喉结动了动：“这没有哪不合理的，上头压了一次，这次不会再不放人。”
这时，小姚望跑了过去，手里拿着个扭蛋，嚷着打不开。
晏时遇先接过来，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递给小姚望的时候，他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姚烈也发现晏时遇喜欢孩子，往厨房那边瞄了眼，稍稍压着声说：“二哥，你什么时候跟文静要个孩子吧，虽然当年那个孩子……不过现在再要一个完全来得及。”
第1792章 番（701）（）
晏时遇摇头。
姚烈不解：“为什么？”
“两个人挺好的，我还没要孩子的打算，别人家的孩子看着喜欢，如果自己生了，到时候麻烦一大堆。”
孩子的话题，不过是信手拈来，然后两人又谈回了工作问题。
这天，姚烈一家直到吃了晚饭才离开。
欧阳文静提出要回大院，晏时遇点头，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半路上，欧阳文静就收到欧阳敏发来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去。
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快到大院的时候，欧阳文静扭头说：“不用开进去，停在门口就好了。”
车子在距离西偏门不远处的地方熄火咕。
欧阳文静边伸手解安全带边耐心叮嘱，“回去开车慢点，到了给我发个短信……”下一瞬，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抬起头，看到的是目光温和地望着自己的晏时遇。
“我送你进去。”晏时遇说。
欧阳文静想说不用了，他已经先行一步下车，还替她打开车门，“下来吧。”
门口站岗的哨兵是认识欧阳文静的，见她跟个男人进大院，即便她跟他们是熟脸，但还是按规矩拦了下来，挺着腰杆、一脸严肃地要求晏时遇去门卫室做登记。
欧阳文静突然生出开玩笑的心思。
她挽上晏时遇的手臂，扬起下颌冲哨兵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哨兵看看她，又看看晏时遇，最后红着脸憋出一句：“就算是你男朋友也得先登记再进去。”
欧阳文静：“……”
晏时遇嘴边的笑很淡，抬过挽着衬衫袖口的手臂，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她的鼻头，然后进了门卫室，欧阳文静作势瞪了那个哨兵一眼。
哨兵目不斜视，腰杆挺得更直。
“难怪你到现在还看门，这么没眼力，连首长都不认识！”
哨兵：“……”
欧阳文静本来还想逗弄年轻的哨兵，瞧见晏时遇出来，立刻闭了嘴，两手拎着包矜持地站好。
“在聊什么？”
问这话时，晏时遇瞥了那个哨兵一眼。
“就随便说了两句。”欧阳文静重新圈上晏时遇的臂膀，弯起唇角，催促他：“登记好了？那进去吧。”
进了大门，晏时遇就拉过她攥着自己衬衫袖的兄，牢牢握在宽厚的掌心里。
欧阳文静很自然地反扣回去。
……
隔着一段路，看到亮着灯的欧阳家，欧阳文静止住了脚步。
她说：“就送到这里吧。”
晏时遇没有放开她，欧阳文静见他没离开的意思，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怎么了？”
“我在想……”他幽深的视线从欧阳家的房子上收回，转而看向她：“什么时候能正式去拜访你的家人。”
欧阳文静被他投过来的目光，看得脸颊微微发烫，那是一种惊讶，也是一种感动。
她没想到晏时遇已经有这个打算……
可是，今天却不适合。
“下次吧，我得先跟我爷爷说一声，嗯……他还不知道我有对象了。”
说到对象两个字，欧阳文静神情间流露出淡淡的不好意思。
晏时遇看着她微红的小脸，弯起薄唇：“好。”
第1793章 番（702）（）
目送晏时遇远去，欧阳文静才转身进院子。
她在玄关处换了室内拖，刚踏上地板，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人，爷爷，欧阳铭，欧阳敏，还有……小表弟陆烬言。
欧阳文静进屋的脚步跟着慢下来。
这样的情景，就像是一场即将到来的审判。
“回来了？”最先开口的是欧阳老爷子，摘下老花眼镜，慈爱地问：“肚子饿吗？让樊阿姨给你煮点东西吃？”
“我在外面吃过了。”
欧阳文静走到客厅的门口，她望着爷爷脸上的表情，感觉爷爷还不知道她跟晏时遇的事。
果不其然——
欧阳老爷子抬起头，矍铄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我听你爸爸说，你跟朋友出去玩了？”
欧阳文静攥紧手里的包：“嗯。”
“男朋友？”
欧阳文静瞟了眼坐在旁边的欧阳铭，欧阳铭正端起茶杯喝水没看她，至于小姑，正担心地看着自己，欧阳文静拉回目光，面对欧阳老爷子的询问，她没有否认：“对，爷爷，我交男朋友了。”
欧阳老爷子脸上露出欣慰，问她：“是你小姑介绍的？什么时候带回家让爷爷看一看？”
“不是。”
对上欧阳老爷子困惑的目光，欧阳文静说：“是我自己认识的。”
“不是那个肖益吗？”欧阳老爷子把头转向女儿询问。
欧阳敏之前给欧阳文静介绍相亲对象，有次吃饭时提到曾经喜欢文静的肖益，欧阳老爷子一下就记住了名字，他还特意看过照片，肖益长相清俊干净，倒是很合他的眼。
见欧阳敏曳，老人家眉眼间一派了然。
他重新看向欧阳文静，不免有些遗憾：“那小伙人看着挺不错的，跟你还是同学，家庭教育也好，个人素养没话说。”
欧阳文静解释：“我们只是朋友，虽然我跟他吃过饭，但真的没什么。”
欧阳老爷子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爷爷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以前就交往过，后来分开了。”
“所以现在你们又和好了？”
“……”
欧阳老爷子倒不是老顽固，如果对方真是个值得孙女托付终生的男人，他也不介意年轻人之间这些分分合合，而且自家孙女的性格他也了解，有些娇气，指不定分手是谁的错，所以他当即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来？”
“如果爷爷想他，明天就可以，他也说想要来拜访——”
不等欧阳文静把话说完，欧阳铭已经截断了她：“爸，这样贸贸然让人上门，如果最后不成，恐怕影响不好。”
欧阳老爷子对这个儿子，不是没有失望，但现在看到儿子开始关心自己孩子，也让他的脸色缓和，同时也觉得儿子说的有点道理。
欧阳文静登上八卦杂志的事，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