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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人可问,无前路可参,唯有自行参研,摸索前行,却终不得那临门一脚。
只差一步,却是天壤之别。
太极两仪,阴阳化生。她如今剑中可出阳走山势,可出阴如流水,但要巧妙无隙地完成转化却是不能,让她一剑断水她能做到,让她续水却不能,换而言之,她使出的两仪剑法就如同两个“半”太极,无法拼合一体,生生割裂,只差那一息转化,就是术与道之别。
再凌厉的剑术,也不及最普通的剑道,她如今的两仪剑法便只是剑术,剑中道法无成。
瑶光卡在这样的关窍已有三年,耐心亦逐渐磨损,因这是一条不明去向、不知该如何走的路,独自摸索,不知对错,走到如今,却难以前进,又无法后退,她不愿就这样耗尽一生,因此接到西门吹雪的帖子,她不期然地想到,或许见见别的剑道、于生死之间会有所悟。
瑶光于此世可说无亲无故,因此她也毫无后顾之忧,反而略有些兴奋期待地执剑等候着自己的对手。
西门吹雪来的很准时。
月亮出来之后不久,他就到了岛上。
黑发、白衣,苍白的脸,漠然的神情,远远看去,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剑一般,散发出凌厉到令人窒息的剑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清虚真人,十年之期已至。”
白衣的剑客一双寒星似的眸子看向树下的女道。
瑶光微笑着走上前,点头叹道:“是啊,十年已过。今日一战,我并无后顾之忧我知你必已为令郎安排妥当,只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倘若你死而我生,我定会护万梅山庄十年无忧。”
十年之后,西门吹雪的儿子就已弱冠,再非稚子。
“倘若你我均亡,叶孤城也不会看着故人之子受苦。”
陆小凤不禁一怔,立刻看向叶孤城,却发现叶孤城竟笑着点头应了下来,他心中的悲哀立刻涨到了十分。
人若还有未竟之愿,还有后顾之忧,自然也会更加惜命。这般安排,无疑是断绝了两人的退路。这样开战,若无一人死去,怎可能休止。
陆小凤忽然不知是否该继续看下去。
是亲眼看这一场旷世之战,牢牢记住自己两位友人绝代风姿,还是不去看这残忍悲痛的情形!
他们都是他的朋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非要在剑下分出胜负生死!
这就是剑客?
剑客,到底是什么?
西门吹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沉声道:“多谢道长好意,却是不必。”
瑶光一笑,道:“倘若你死了,是不是有必要也就无需问过你的意见,我事先说给你听,只是为了了却自己的顾虑。十年了,西门吹雪果然剑道有成,今日不论胜败,想来这一战不会毫无意义。”
无论是她悟道突破或是西门吹雪更进一步,总有人在问道途中前行一步。
西门吹雪沉默地拔出了长剑。
瑶光亦拔剑。
月圆之夜,南海孤岛,死生一战,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这是这卷最后一章,你们会不会揍我
第38章 自你别后()
中秋月圆;本是阖家团圆之日;这样的日子里;任谁也会比平日开心三分。
但是,在这个好日子里,一向心情很好的陆小凤却并不好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或许是故人对这个节日最美好的祝愿,但是;此刻这句诗词却愈发让陆小凤难受。
月圆之夜。
他永难忘却这个日子。
多年之前,江湖中曾有“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传言。陆小凤本以为他会在那一天失去自己一位友人,或者两位。
事实证明;陆小凤也有错的时候。
那一场旷世决斗最终以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方式落幕。
西门吹雪没有败,叶孤城也没有败。
西门吹雪没有死,叶孤城也没有死。
那一战最终成就的是白云剑仙清虚真人。
从结果而言,这一场决战之后,陆小凤倒是多了一位朋友——拒他和清虚真人成为朋友要在他和西门吹雪的友情似乎淡薄之后。
陆小凤本以为这样的结果也算很好。
他很好,他的友人西门吹雪也很好,他的友人叶孤城和清虚也很好。
可惜,十年之后,陆小凤却又一次听到了月圆之夜的决斗之约。
更令人感慨的是,昔日的决斗者今日为见证人,自始至终,不曾插手。
哪怕他多年来惺惺相惜的对手西门吹雪在他眼前倒下。
哪怕他多年来朝夕相伴的友人清虚真人在他眼前倒下。
陆小凤不是不想阻止,但他在十年前不曾出手,十年后自然也不会出手——哪怕他无法理解,却也要尊重两位、应该说是三位绝世剑客愿为剑道生死的觉悟。而等到那两人出手后,他就真的是无法去阻止了。
欺霜赛雪、凛冬酷寒,碧波浪涛、水天一色。
两种剑气互相厮杀着,那般威势让人甚至难以靠近,剑气纵横,根本无法立足。
陆小凤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剑。
两人的胶着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两柄长剑散发出迫人的光华,甚至令星月失色。
灿烂如流星的光芒熄灭之后,两柄长剑不偏不倚,均刺进了对方心口。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两人?
陆小凤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去描述他当时的所见所思,只能愣愣地看着两人各自后退,看着两人静静地倒下。
两柄绝代利剑,就此失却主人。
如同星辰陨落,上一刻还耀目的长剑下一刻变得无比黯淡。
叶孤城走过去,静静地向着两人行礼,沉默地抱起了如同沉睡般闭目的瑶光,拾起地上的长剑收回鞘中一同抱起。
陆小凤终于略微回过神来,想要上前为昔日有人殓葬,却不想海边忽然有人疾步而来,恭敬而沉默地带走了那人的遗体。
陆小凤转身看向叶孤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会儿,开口的竟是叶孤城。
“陆小凤,你来送阿七最后一程吗?”
陆小凤不禁怔住,盯着叶孤城看了好一会儿,竟无法从对方平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一丝悲伤,他瞬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恨不得大吼来纾解。
到底谁才是和她十年相伴之人!
到底谁说过她如师如友!
为何那个人竟然能这么平静!
陆小凤也真的吼了出来。
他甚至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为那个离开的人鸣不平,还是为自己或许看错人而愤怒。
叶孤城的神情并未动摇,待陆小凤吼完了,他淡淡地开口:“谁人无死,何者长生?阿七求仁得仁比起浑浑噩噩活在世上的人,岂不好上千百倍。”
陆小凤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叶孤城怀中的女子。
她的脸上竟残留着笑意。
既无怨恨,也无遗憾,无悲伤,无泪水,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竟是笑着的。
不知为何,陆小凤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她的对话。
清虚,你们修道,到底修的什么?
我若能说清楚“道”是什么,或许也就不需要再修下去了。道是何,道在何处,唯圣贤知。寻道之路,漫漫无期,问道之途,荆棘满地,修道之人,只进不退只为叩问“道”之真意,生死何惜。
朝闻道,夕死可矣?
当时桃李年华的少女笑道:可。
当时陆小凤对这一个“可”字心存疑虑,而今他看着女子脸上犹存的笑意,竟是忍不住地眼眶一热。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知道在生死一线之间她明悟了什么,才会这样笑着。
或许她在最后,就找到了那一个夕死可矣的理由。
朝闻道,夕死可矣。
半晌,陆小凤低声道:“我从前一直以为修道之人心冷,今日方知修道之人也有如此心热执着之时。”
叶孤城并不停步,抱着瑶光走到她先前所站的树下。
陆小凤刚准备问这是何意,却惊愕地看着叶孤城一脚震裂了地上一层草皮,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棺材来。
那显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早有准备。
他顿时失了声。
入棺,合棺。
一层厚厚的棺木从此隔绝阴阳。
叶孤城并没有将瑶光的佩剑一起放进棺里,而是负到了背上,他重新将那层草皮盖上,蹲在地上许久才将手从地上移开。
“阿七说不用立碑,这样就好。”
白衣的剑客静静地凝望着眼前枝叶繁茂的树,似乎还能看见某种残影一般,许久之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陆小凤这一天已受到太多的惊吓,此刻他竟已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撼,只能静默地站在一旁。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先前的愤怒、不平、担忧有多么可笑。
一滴泪水从树下闭目的白衣剑客眼角流出,静静地滑落,无声地落进土中。
那一幕情形久久地刻在陆小凤心里。
他见过很多次叶孤城的笑,却只有那一次见到了对方的泪水。
他原先以为,叶孤城是不会笑也不会落泪的人——至少在遇到清虚以前是。
每一次月圆,陆小凤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时那个人寂静如死、无声落泪的悲痛,他想,或许从前他说的那些玩笑话、曾经期盼过的喜帖并非全无可能,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斯人已逝。
叶孤城失去了清虚,而他自己则同时失去了两位友人。
偏偏那一天是月圆之夜,偏偏那一天是八月十五。
从此之后,每到中秋,陆小凤都会特别不好过,他总会找人喝酒,或者是司空摘星,或者是花满楼,或者是白云城主。
如今江湖中再没有两位白云城主了,只有一位,只有叶孤城。
白云城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昔时模样。
陆小凤很欣慰,白云城没有变成万梅山庄那样,叶孤城也没有变成西门吹雪。
有时候,陆小凤甚至会萌生出一种清虚只是在闭关的错觉,或许下一次他来访,她就会出来,如同往日一般,说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真话。
这一年的中秋,陆小凤又一次去了白云城。
因他与叶孤城相识多年,府中的下人并没有阻拦他,他就那么一路顺顺畅畅地走到了叶孤城的住处附近。
门并没有关,一道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来,映在地上。
陆小凤走过去,抬眼看屋内情形,只是一眼,他就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出声。
白衣的剑客坐在桌边,静静擦拭着一柄秋水般明净的长剑,神色温柔,就如同看着情人一般。
那柄剑的脊上刻着剑铭,仿若天成。
上清破云。
这世上有一些追求,是无法用言语对他人描述的,因旁人无法理解。
这世上有一些感情,亦是无法用言语对他人描述的,因那种感情已无法去描述。
大道无形,大音希声,大悲无泪,大爱无言。
第39章 武当八子()
宋末明初;有一张姓少年游历各地,忽一日;于两峰之间悟道;改名三丰,自立门户,开创武当一派。
自此;江湖中又多出一大派来。
早年张三丰门下有七名弟子;最年长的宋远桥已近中年,俞莲舟、俞岱岩江湖中人称俞二、俞三,张松溪行四,张翠山行五,殷梨亭、莫声谷均未弱冠;只是少年。到张翠山入门之时;张三丰已过花甲之年,故而张翠山虽行五,却是张三丰手把手教导的最后一名弟子,至殷梨亭、莫声谷入门,两人都是由宋远桥、俞莲舟代师授课了。
武当门下七名二代弟子情同兄弟,并肩行走江湖之时,多行侠义之事,又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慈悲心给人一条生路,从不赶尽杀绝,渐渐的,七人闯出了声名,江湖中将七人合称武当七侠。
莫声谷入门后,张三丰本已闭门不再收徒,然而他八十五岁上冬至大雪时在山门处捡到一个女婴,竟破例再收一徒,以当时风景赐名雪竹。
武当山上从未有过女弟子,众人皆惊。
张翠山询问师父为何收徒,张三丰捻须不语,片刻后,反是精于相面的宋远桥开口解释,此子天生道骨,众皆哗然。
待那女婴逐渐长大,武当山上众人越发觉得她不同寻常,这才逐渐信服昔日宋远桥之言。女婴不哭不闹,经常用那双与成人相比格外乌黑清澈的双眸凝视着窗外日月、地上花鸟,若有人去逗弄她,她从不配合,只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没法把那些掐脸、摸头一类的动作继续下去,等一群少年、中年都熄了逗这孩子说话的心思,他们才愕然发现,她竟从不开口。众人一度以为她天生失语,思及这般孩童竟天生不能言何其可悲,故而在她面前也甚少提及聋哑盲等字词,不欲她知此乃天残。
女童三岁时,忽有一日,张三丰抱着她在树下看了半日落花,问道:“雪竹,汝观何物?”
当时武当七子有四人游历江湖,张翠山、殷梨亭与莫声谷三人因尚未弱冠而在山门内修行,也是因此,三人与雪竹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亦较深厚,尤其以殷梨亭最为宠着雪竹。三人闻言,不由得一惊,还道师父糊涂了,殷梨亭更是急得红了脸,差点就想要跑出去。
因雪竹几年不语,七名师兄对她既爱且怜,不欲她知晓不能说话是天生残疾,所以从来都不对她用那些需要对答的言语,最多只用些以点头摇头就能回复的问话。眼下张三丰这一问,显然是无法以点头摇头来回答,也就等于逼迫雪竹去面对不能说话的窘境,怎不令三人惊愕。
谁知几年不语的雪竹竟在片刻之后开了口,以清朗稚嫩的嗓音如念诵般回道。
“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张三丰笑而抚须,点头道,“大善。”
张三丰虽作道人打扮,他门下七名弟子却是俗家弟子,并未修道,各人虽修读道家经卷,但到底是否读进去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七人之中,以张翠山悟性最佳,张三丰因此偏爱于他,对他悉心教导,因而听到这番对话,张翠山若有所悟,殷梨亭和莫声谷两人面面相觑。
殷梨亭低声问:“五哥,这句话是道德经上的吧?谁念道德经给小师妹听了?”
殷梨亭这句问话却不是无的放矢。因雪竹几年不语,七名师兄从不对她用那些需要对答的言语,又怕她一人在山上孤独寂寞,因此才有了念书给她听的举动。起初这么做的是素来心细的张松溪,后来几位师兄弟自然很快也学了去,每每有闲暇就带着三字经、论语、孟子这些去念。因雪竹年幼,几人原本也没有要以此开蒙的意思,只注意着不拿些乱七八糟的书去,也没有关注过彼此都念的什么。
张翠山摇头道:“我带去的是三字经。”
莫声谷虽比殷梨亭年幼几岁,却少年老成,此刻看起来竟似和殷梨亭差不多年岁一般。
少年利落地摇头,“不是我。”
殷梨亭愣愣地盯着树下的女童,似是不相信自己的小师妹刚才出了声。
张翠山思索片刻后忽道:“或许是师父念给小师妹的吧。”
殷梨亭、莫声谷两人一听,皆觉有理,遂不再追问。
三人实不知此刻张三丰心中亦是惊喜交加,有惊,更有喜。三年之前他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