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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病症?又与你在广州看到的那次的病因什么?”周太医问。
“是被蚊虫叮咬所致。”李云鹤回答。
“蚊虫叮咬?莫不是疟疾?”周太医一惊,不由得又摇起了头:“应该不是吧?广州热重,瘴气又多,毒蚊肆虐倒也说得过去。咱们这里这才入夏,而且,这几日天还挺凉。”
“所以得要先看看才知道。”李云鹤说。
“那便进去看看吧。”周太医又请了李云鹤进帐篷里。
进了帐篷,李云鹤扫了一眼,道:“这么多的人挤在一处可不行,金大老爷,可否再搭几个帐篷?按病情轻重将他们分开来?”
“非我不体恤下情,实在是手头不宽余。”金大老爷为难地道:“就这两个帐篷,还是我跟兵部磨了几天才弄来的。”
“如今兵部是谁当家?也忒小气了些。”李云鹤失笑道。
“正是因为还没有当家的呢,要不也不会这么麻烦。”众人说道。
涉及军政大事,还是少说些为妙。李云鹤笑了笑,不再提这茬。
左右看了看,李云鹤冲离得她最近,看上去病症又比较轻的一个兵士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看一看。”那个兵士走了过来,李云鹤让他伸出了手,又撇开头发,一边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状况,一边又问他:“你病了几日了?”
那兵士回答:“有四五日了。”
不过才四五日,那么有些事情应该能记得清楚。
于是李云鹤又问他:“在病之前可是觉得身上哪里痒?有没有起红疙瘩?”
“有。”那军士回答,李云鹤问他在哪里,他捞起裤腿儿,露出精瘦的小腿来道:“就在这里。”
是在迎面骨上,一排两个大红包,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李云鹤蹲下身来,抬起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摸了摸那红包处,仔细地看了又看。放开那兵士,叫他坐下,又给他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又叫他张开嘴吐了舌头出来给她看,看完后又叫了几个病情轻重不同兵士的过来,也是如此这般行了“四诊之法”,便与周太医说:“应该就是我说的那样,就是疟疾。”
“那又不同在哪里呢?”周太医问。
想了想,李云鹤说:“他们几个在病发之前都有被蚊叮咬过,现在发冷的皆是苔薄白,脉浮紧;发热的苔薄黄,脉浮数有力。寒者身抖如筛糠,热者嘴唇干裂,尿液稀少发赤,高温如烫。刚才我观了那死者的表相,应该是脱水而亡。”踱出帐篷,观其左右风水,又道:“最近燕京多水,连续雨后又是日头暴晒,一冷一热,寒热骤至骤止。此处东有水,西有山,北有谷,邪风冷寒穿营而过,再加上病兵饮食不周,身着不善,方至加重病情以致死亡。”
周太医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也想到这一点,却是不知这病因是何而起。如今知道了病因,不知道该如何治?”
没有立即回答周太医的问题,李云鹤左右瞧了瞧,只见得东边临水之处有一片翠绿。这是一片野地,长满了野草,李云鹤走到这片野地中间,猫腰摘下一把青草来。
“先生是想用这青蒿治这疟疾?”周太医道:“若此症真是疟疾,却不如常山更适用。”
李云鹤摇了摇头,道:“我倒是试过,常山反不如青蒿好用。”
“青蒿?我倒也试过,却是怎么不见效?”周太医迟疑地道:“就刚才抬出去的那个便是用了青蒿。先服了常山,再服了青蒿,莫不是常山与青蒿相冲?”
“你是怎么炮制的?”李云鹤问周太医道。
“还能怎么的?水煎啊!”周太医理所当然地回答。
“所以你那就不管用。”李云鹤笑道。
“先生用什么方法炮制?”周太医急问。
“在东晋葛洪所著的肘后备急方中第三卷写‘治寒热诸疟方’中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李云鹤笑道:“你用水煎自是无多大功效的。”
“绞?”周太医似有所思。
李云鹤不再多说,折了一大抱的青蒿递给青沐:“拿去河中洗净,用木绞绞成汁。”
“是。”青沐应了,忙与琵琶一道抱着青蒿去河边洗净,回去拿出一堆怪模怪样的物件来一番组装便装出个更怪的物件来,像是桶,又不像是桶。青沐让人凉了一盆子凉白开,把洗净的青蒿斩成段儿,放进这物件之中,倒入水,握了上面的柄把就呼噜噜地摇了起来。那物件下面放了一个小木盆,随着青沐手中地绞动,有碧绿的青汁漏了出来,滴入那木盆之中。
没有多久,那一大捆青蒿都给绞成了蓉,漏了一大盆的汁液。李云鹤把这些汁液分给患病的军士服下,又配了其它治疗其并发表症的药剂给他们服下。周太医便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时不时地又建个议,到底是行了几十年医的老郎中,经验得就是多,比如那马鞭草和草果仁用得就极妙。与他共事,李云鹤也是颇为受益。
“先生有没有想考虑过到太医院供职?”闲下来时,周太医问李云鹤。
“太医院?”李云鹤一怔,歪着头想了想,末了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兴趣。”
第120章 :()
“为何?天下医者,莫不以进太医院为尊荣,为何先生对此不感兴趣?是因为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吗?”周太医半真半假地问道。
李云鹤没有立即反驳周太医的问话,而是认真地想了想才认真地说:“我学医,初时不过是为了讨好我师傅,因为我知道我师傅对医道很是痴迷,我就想我若是也表现出对医道很有兴趣,他是不是就会多看重我一些?我再努力一下,如此便能够讨好他了。讨好了他,我便不会被赶出青云观,就不会流离失所,就不会饿死、冻死,甚至是被野兽吃了。等得到了我师傅的欢心,我就奔着挣钱活命的方向去了。我七岁跟着我师父身边开始学医,十一岁开始自立门户,如今已经整八年了。我不愿意寄人篱下,所以我得养活我自己,养活我弟弟。我不喜欢被人欺负,所以我拼了命地钻营想要让我弟弟拜在一个好的老师门下。如今,我们姐弟已经长大,弟弟也考中了秀才,想来今年桂榜也该给我挣个举人的身份回来了,而我也与邵家合作,开了庆余厅,每个季度都会领一千多两的分红。我们再不怕被人欺负,更不缺钱了,所以现在又有了别的要求。”
“什么要求?”周太医问道。
“医者以救死扶伤,济世救人为根本。人,还是宫墙外面更多一些,所以,我还是呆在宫墙外面吧。”李云鹤笑着说道。
闻之周太医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也可以先在太医院呆上几年,然后辞官归乡啊!到时候,你的名声必定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老先生进太医院就是为了挣那个名声的吗?”李云鹤笑问道。
“那倒不是。”周太医哪里肯承认,解释说:“我二十岁时拜了彭老先生为师,那年显宗白龙鱼服于沧州,生了暗疾,被先师治好。后来显宗回了燕京,便下了明旨召了先师进太医院,我是跟着先师进的太医院。”顿了顿,又道:“若论实症历练倒是宫墙外面更好一些,不过,我医道还是要多学学前辈们的经验。太医院典藏无数,你该去看一看。”
“这算说到正点子上。”李云鹤笑着说,却还是摇了摇头:“老先生所说很有道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那个打算。”一哂笑,“再说了,我一个女子之身,又才这点年纪,恐怕想进太医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又不是一个愿意俯首人下的,做不得那些侍候人的事。”
“若是先生有此意不妨告诉老夫,老夫可替先生安排。”周太医说。
“如此我就先承老先生的情了。”李云鹤朝周太医施施然行了一礼。
见得李云鹤一副根本没有上心的样子,周太医不由得一叹,回头一想又道是人各有志,倒也没有什么了。
满军营都是男的,金大老爷的意思是送李云鹤回去,明天早上再接她上来。听了他这话别说是李云鹤了,就是周太医都盯着他呵呵笑。明明觉得自己想得很周道的金大老爷叫他们笑得心虚,连忙自掏腰包买了材料回来给李云鹤单独搭了个帐篷。
这事儿是怎么闹的?不过是一个帐篷也卡得这么死!
李云鹤只觉得这个朝廷也太扣了,周太医却道这是有原因的:“京畿卫戍大意不得。”
原来是怕把军备拨得太足他们造反!
对这事儿不懂,李云鹤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不过依她医道论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周太医就在病人的帐篷边上搭了一个小棚子凑合,李云鹤瞧着他年纪那么大了,挤在那处实在是不行,便请他与自己住在一起。
“出门在外,你的年纪又那么大了,咱们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李云鹤大方地说道。
“如此就多谢了。”听了李云鹤的话,周太医倒不好再拒绝,他这几天也是在那小棚子里凑合得够够的了。连忙谢过李云鹤,便将自己的被褥抱了过来。李云鹤叫青沐和琵琶在帐篷里搭了两个厚实的帘子,将帐篷南北、东西一分,外面空出一部分用来会客、会诊用,后面东西分成两间做休息用。
在这营中守了一夜,李云鹤和周太医都没有怎么睡着,半夜里二人起来了几次,交换着去察看情况。以青蒿为主药的汤剂果然是有效的,昨日里判断着几个捱不过夜的病人也活得好好的,几个危重的病人情况也得到了明显地改善。
“再给喂些青蒿汁。”李云鹤吩咐道,青沐连忙去安排。回到帐篷里,侧耳一听,那边窸窸窣窣地,周太医怕也没有睡,便唤了一声,周太医那边很快就应了,声音很清明,果然也是没睡。
挑开帘子,两个人坐到外面来一商量,周太医道:“那个乙号方得改一改。”
“我也觉得该改改,却是一时琢磨不透该如何改。”李云鹤说。
“把何人饮改成鳖甲煎。”周太医道。
“卢方、秦大的还是用何人饮比较好,只是把陈皮去了,生姜加重一钱半。”李云鹤道。
“正是该如此。”周太医点点头。
这便是商量妥了,连忙叫青沐和周太医的徒弟去换方煎药,等着就给那几人喂下,又熬了一个时辰再观察其症状,果然是有所改善。
一眨眼便熬了个通宵,所有人都熬得双眼通红,好在是没有再死人。
金大老爷也是守了一夜,更是担心了一整晚,但此刻却是一副欢天喜地模样。
“可算是没再死人了。”金大老爷心有余悸地道。
等得下午,又吃了两次药后帐篷里的病人都大变样,看来是真对了症,不会再死人了。军营里的气氛立即为之一改,偷跑的军士也没有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金大老爷肯定不能自己个儿担着,早早地就上报了朝廷。周太医便是朝廷派来的,如今疫情得到控制,金大老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立即写了奏章向朝廷禀报。
第121章 :()
第三天一大早,朝廷里就派来了人。
又是李云鹤的熟人,河东王。
一直都奇怪呢,自去年河东王被召回京就一直没有放他出去,原来是想让他接管兵部。
周铣的祖先周成与高祖皇帝是表兄弟,自小就是高祖皇帝的小跟班儿,高祖皇帝起兵造反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拔的刀。后来高祖势大,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也是他。周成替高祖皇帝打了一辈子的仗,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深得高祖皇帝的信任和倚重。据传说,本来高祖皇帝是要封他为亲王的,是周成自己推掉的,理由是“虽是骨肉兄弟,却也该分个君君臣臣”。如此,高祖皇帝才封了他一个郡王,因着他当时据守河东之地便封他为河东王,赐河东之地为其封地。虽只是郡王,却是世袭罔替不减等级的,还给他家颁了丹书铁卷,只道他家只要不造反便不准夺其封地,不准夺其爵位。
河东王府历来也很看得清自己的身份,一直教导自家的子弟要谨守自己的本份,更是很少掺朝中之事。
但是因为皇帝始终无后,最近几年朝中很是有些不平静,河东王府虽然尽可能地避免却也不能做到独善其身,是以河东王府亦是有些人心惶惶。据周铣那边透露出来的信息看,河东王之所以停留燕京不回西北,怕也是想留京镇守的意思。
依照李云鹤猜的,河东王留京镇守应该镇守的是自家子侄,却不想掺合到了朝中之事上来。
李云鹤不知道这对河东王府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于周铣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得李云鹤也在营中,河东王很是有些吃惊:“云鹤你怎么在这里?”
“是下官请李先生来的。”周太医忙道。
“先生?”河东王一怔,看了看周太医和李云鹤,不由得失笑,指了李云鹤笑骂道:“好你个脸厚的妮子,周老先生可是行了一辈子的老郎中,人家唤你一声先生你倒也好意思这么四平八稳地听着。”
完全是一副对待子侄的态度,在场人等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
“这个却是怪不得云鹤。”李云鹤无奈地解释道:“是当年我们老头子胡闹。”
“子不言父之过,学生哪有说师父胡闹的?”河东王摇头失笑。
“事实就是如此嘛。”李云鹤说,转头又与周太医说:“您老也听到了吧?可是冤枉死云鹤了,以后你这一声先生还是不要喊了。”
周太医不愿意,耐心地与河东王等解释前情原由,河东王听了还是大笑,说李云鹤脸皮厚。
如此这般,李云鹤只好再求周太医,周太医便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称你先生,你称我先生就是了。”坚决不依河东王之意。
河东王的目光闪了闪,却也不再说什么。
金大老爷陪了河东王去营中察看,李云鹤怕出意外连忙叫青沐把他们的面罩用烈酒浸过分发给各人,让他们遮住口鼻再进隔离的帐篷。
从帐篷里出来,河东王的眼眶都红了,道:“这也太艰苦了,回头我就写条陈,给你们拨点银子,再建两幢营房。”
“末将就在这里替将士们谢过王爷了。”金大老爷当即拜道。
河东王摆了摆手,并不承他私情:“本王现在既是兼管兵部,这是公事,自有章法。”
金大老爷连忙称道:“是。”
回头金大老爷吩咐设宴,宴请河东王及其诸官,再谢李云鹤和周太医。宴毕,河东王想要在四处看看,拉了李云鹤作陪。出来时一行数人,走着走着就只有河东王和李云鹤两个了。行至一处,河东王与李云鹤问道:“是金大勇找你来的?”
“是,金大老爷亲自去唤的。”李云鹤说。
河东王点了点头,说:“既是病症已经明了,也找到了对症的药,你也早些回去吧。”
虽然不明白河东王为何如此,但李云鹤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关切的气息,连忙应道:“我正要准备回去。”一顿,又道:“王爷不准回西北了吗?”
“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河东王叹道,又说:“虽说你不过一郎中,有些事情却未必牵涉不到你,不过你以后也要小心着些。上次金家那样的也就罢了,若是再遇着苗头不对的,你需要懂得明则保身。”
真真是关切之语了,李云鹤心中一暖,忙躬身低头应:“是。”想来此后燕京城里怕是风雨不平,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