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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陪陪娘，我们一会儿就来。”方二夫人对方二老爷说。
方二老爷看了看李云鹤，又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方延宇，最后点了点头，抢步上前，扶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方老太君的胳膊，嘴里啐啐念道：“娘慢些，小心脚下”
面对儿子的体贴和紧张，方老太君却并不领情，道：“你走开些，别挡着我的路了！”
留在屋里的方二夫人一个劲儿地给李云鹤赔不是，李云鹤笑道：“我既是说了那些话，便想到这个结果了。”表示并不在意。
方二夫人吁了一口气，又请李云鹤给方延宇诊脉。
提起方延宇的病，李云鹤的情绪顿时就不那么地好了。
脉，刚才已经摸过了，方延宇真是很麻烦啊！
李云鹤并不接受方二夫人请她去火炕前的邀请，反而退步坐到了门边的椅子上，对着方二夫人陪小心置之不理。却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被黑发遮住大半边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
门外有人，正紧贴着门口听墙根儿。伴随着方二夫人陪着小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不可闻的窸窣声。李云鹤大概猜到，在外头听墙根儿的是何许人也了。
李云鹤挑了挑眉，故意说些为难的话来。
这可真是急死方二夫人了，李云鹤看着她急赤白咧的样子也是可怜，便冲她使了使眼色。
方二夫人顺着李云鹤示意的方向一看，只见得门口斜斜地有两道人影，正在拉拉扯扯，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方二夫人更是为难了。——虽然是迫不得已，可是帮着外人拿捏婆母，这个，好像有些不太好哈？
可是李云鹤又得罪不得，事急从权，方二夫人也只有默默地向方老太君说一声对不起了。方二夫人只得顺着李云鹤的话说演下去，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在外头偷听的方老太君也是急得不行了。
“你就明说了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方老太君奔进屋来，瞪着李云鹤问道。
“不怎么样，只要老太君你放一句话给我。”李云鹤说。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方老太君也是个明白人，当即便知道李云鹤要的是什么话了，立即便说道。
“嗤！”却不想李云鹤听了却是一声冷笑，她鄙夷地道：“你方老太君的保证还值几文钱？”
“你！”方老太君气结，但也知道自己理亏。顿了顿，只好咽下心头的那股气道：“好，我发誓行了吧？”
“行。”李云鹤也干脆，直接要求道：“那你就说，你这次要是再说话不算数，方四公子就立即死！”
“你！”方老太君又是给气得跳脚。
“行不行吧？”李云鹤痞痞地看着方老太君，等着她回话。
方老太君死死地瞪着李云鹤，李云鹤闲闲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方老太君败下阵来。
“行，我就依你。我要是这次再说话不算话，我，我的四孙儿，延宇就立即死！”方老太君抽抽泣泣地发下了这重誓。
看着自己把方老太君都给欺负哭了，李云鹤其实也蛮不好意思的。
“老太君果真是真慈祖也！”李云鹤起得身来，朝着方老太君深深一拜。
“慈什么慈？我就是一个老糊涂婆子！”方老太君哭着走出了屋去。
“唉！”方二夫人好生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千言万语，最终只化得一声叹息。
估计是嫌太丢人了，方二老爷没有再露面，当然，也不会丢了自己的老娘不管就是了。
“非云鹤太过无礼，实在是方四公子的病。”等得方二老爷劝慰方老太君的声音走远，李云鹤这才与方二夫人歉意地说道。
“我们懂得。”方二夫人表示理解，让李云鹤尽管放心，这次她来盯着，又说：“经过这次教训，老太君也会明白的。”
第81章 ：（）
李云鹤点了点头，依从了方二夫人要求再给方延宇看看的要求。
刚才闹得鸡飞狗跳，方延宇又不是真的死了过去，多少也听到了些。不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在李云鹤坐到炕前的凳上，将手摸在他的手腕上时，他的手指头动了动。李云鹤抬头朝他的面部观去，就见得他一直紧闭的眼睑微微地动了动，随即从眼角处滑出一珠泪来。
明明该鄙视的，却不知道为何，李云鹤心头一紧，似乎被那泪珠反射的光芒给刺着了。
又仔细地给方延宇看了脉，再望其色，问了表症和进食及排泄等问题，其结果与她初步诊断后的结果并无二致。
李云鹤准备跟方二夫人说一下治疗的方式方法，方二夫人却道：“你不用跟我们说，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我们相信你。”
听得这话，李云鹤却是没有一点儿高兴的：上次也是这样说，结果呢？就算这次是真的都依我，可早干嘛去了？
行医近十年，李云鹤也碰到过不少纵欲脱阳的病人，但是，像方延宇这样的还真的是少见。——本来身体就不好，还纵情房第之欢，不是找死么？
不过，也只是少见而已，并非没有见过。
所以，李云鹤能接下这个病，也并非是没有一点儿准备和头绪。
关于强补，急救的药物，李云鹤这边有二三十种，关于补纵欲脱阳这一方面的就有五六种，补长期病体虚弱的也有十几种。方延宇却是两方面都“兼顾”到了，李云鹤也在自己的药箱里找出了两三种的药出来，将其将比例配了，给方延宇服下。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这次李云鹤便留了下来。
许是觉得大过年的将李云鹤留在家里守着自己的孙子很不好意思，方老太君叫方二老爷把李云飞也请到了家里来，美其名曰让方二老爷给他补功课。
方二老爷问文好，在仕林之中的名望也高，李云鹤自然是愿意李云飞能多多向他请教的。
见得李云鹤是真欢喜，方老太君索性将李云飞也留了下来，道：“你们姐弟情深，大过年的我们也不好将你们不得团圆。”话说得这般透亮，李云鹤倒不好拒绝了。
李云飞留在方家，也没有住客院，而是住在了方三爷方靖宇的院中。正好，方三爷也是在准备明年的秋闱，不过他不在国子监读书，而是在京郊的“晴岚书院”。
“晴岚书院”这是一座很有名气的书院，李云鹤早在顺德府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只是她现在才知道创办这座赫赫书院的方国兴竟是方延宇的父亲，方国兴。
掐指算来，方延宇现今二十有一，他是他父亲的遗腹子，二十一年前，方国兴不过也才二十一二岁！
对于方国兴这个名字，李云鹤早在顺德府时便有所耳闻，知道他创办了当世最好的“晴岚书院”，只道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鸿儒，却不想他就算是活到现在也不过四十二三岁！
所谓，过慧早夭，情深不寿。像这样的绝世之才，就连老天也嫉妒了吧？如若不然，他怎么会早早地去了呢？
据说，方延宇与其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不由得，李云鹤看到方延宇顿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就算是冲着“方国兴”李云鹤也要使出十二分的本事给方延宇治病啊，更何况方兴国的娘还整天抹着泪儿地在后面盯着呢！
连着在方家呆了四五天，李云鹤这将方延宇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一次，方家人是真的老实了，真就是李云鹤说怎么的便怎么的，待她奉若神灵。
又过了几日，眼瞅着元宵节到了，朱玉寻了过来，看了看情况。
“真是让人担心死了。”朱玉说她和施家的人都替李云鹤捏了一把汗，怕方延宇救不活了，道：“方延宇就是方老太君的命根子，要是有个好歹。——本是没有你的事的，却也不防着他们赖上你。”
“你既是这般担心，当时还与他们合起伙来诓我做什么？”与朱玉，李云鹤向来是有什么话便直接说的。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误会。”朱玉顿时喊起冤枉来，只说：“我哪里跟他们合起伙来的啊？”
朱玉是真的没有跟施家众人商量好，要在那一天诓李云鹤去施家大房，在那里协迫李云鹤来方家给方延宇治病。
其实，早在三年前，在施家方二夫人第一次见过朱玉后，方二夫人便向方老太君推荐过李云鹤。因为种种原因，等到方老太君见到病愈后的朱玉时，已经是几个月后了，这个时候朱玉已经是邵家的二太太。
看到朱玉病愈后健康的模样，方老太君自然是恨不得立即召李云鹤来京城，到方府来给方延宇治病的。只是柳婆子与邵三太太有旧怨，两个人一向不合，甚至到了提起对方就生厌的地步。以致于此，柳婆子连邵家了一并厌恶上了。
至于邵家给推荐的李云鹤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真的能将方延宇的病治好，却不在柳婆子的考虑范围之内。就柳婆子看来，方延宇每年都要“死过几回”，可哪次都没有死成，照样活到了二十一岁，瞅那样子也并不是立时三刻就活不了的。
就算是李云鹤能治好他的病，那么，也有别人也能治好，只是缘份未到，还没有碰到罢了。总有一天会碰上的，现在接受了邵家的推荐，岂不是白白叫邵家捡了便宜？
至于方大太太嘛，其实，她就是一个规矩很多的人。从方大太太的心底讲，她还是希望方延宇能够好起来的。当她听说有神医能够治好方延宇的病，她还是打心底地欢喜，只是在听说那个神医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年轻未婚的女子时，她便接受不了了。
据方大太太自己所说，她是听着女诫、内训、女论语出生的，一两岁时便拿着女范捷录认字，后来又熟读烈女传、女儿经，常言能将涑水家仪、孔氏规范、周礼天官内宰倒背如流。
第82章 ：（）
是以，在方大太太看来，像李云鹤那般的，真的是很不守妇道啊！简直是大逆不道，该被浸猪笼的！
但是她也明白，她奉为圣言的那一套在当下社会并不怎么受到支持，相反，朝廷还是明文禁止的言论。所以，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她是管不了，但是方家的孩子她是坚决不能忍受也变成那样的。
用方大太太的话说：“只要我还是方家宗妇的一天，方家的女孩子就得按我说的长，要不然，就撸了我方家宗妇的位置！”
为不让府里的女孩子被李云鹤教坏了，方大太太自然是尽可能是避免李云鹤来方府。
所以，柳婆子和方大太太一拍即合，彼此默契地配合着阻止李云鹤来方家给方延宇治病。
而于方家来讲，邵家虽然是勋贵世家，但这几年已经基本上淡出了实权范围，比起实权派领袖之一的他们来讲自然是要矮上半个头的。
是以，当邵家向方家传递善意时，方家总免不得以为邵家这是在向他们示好，在巴结他们。
所以，当柳婆子和方大太太在其中挑拨离间的时候，方老太君才会听得进去。
朱玉向李云鹤解释：“我也是那天从大房里出来，碰到了老师才知道的。老师和师母只与长房的老夫人商量过，知道你在意云飞，便让长房的二舅舅家的景哥儿拉了他在那天到家里去。这边又让我外祖母把我喊回去过年，又以外祖母的名义再把你叫回去。那天会出那些事，别说是我了，就连我外祖母都不知道，我的几个舅舅、舅母也都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听到过。”
“算了，算了，这些也都不说了。”李云鹤听得头疼，不就是治个病的事儿，怎么搞得这么复杂？果然，这些大户人家是最进不得的地方。
“都是我不好，叫得妹妹受了这些委屈！”朱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嘛？”李云鹤说：“你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
“这不是看着你烦嘛，想要给你宽宽心都不成！”朱玉顿时就毛了，简直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知道了，姐姐对我最好了。”李云鹤连忙过来安抚。
朱玉拉着脸瞪了李云鹤一眼，却转眼破功，惹得李云鹤大笑不已。朱玉恼羞成怒，嗷地一声就朝着李云鹤扑去，可使儿地拧着李云鹤身上的痒痒肉。
李云鹤和朱玉闹成一团，欢乐地大笑着，落在方大太太的眼里就成了：“成何体统，简直没规没矩！”
方大太太拂袖而去，与她同来的方延宇却是无比羡慕地看着李云鹤的笑脸，任由她那张扬又欢乐的笑声冲进自己的耳朵，奔进他的脑海中回荡，搅乱了沉积在他脑海中二十几年的混沌。一丝清亮和光明从被搅乱的混沌的缝隙间溜了进来，令他倍感神清气爽，沉重的病体也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许久许久，方延宇似乎都迷醉在那笑声中般，杵立于庭前是一动也不动。
“四爷，咱们还进去吗？”非丫环晴晓没有眼力，实在是寒风刺骨，她的职责所在。
“嘘，别出声。”方延宇低声说道。
晴晓在心里头“得”了一声，转头低声地对身后小丫环吩咐了两句，小丫环听完踮着脚一路小跑而去，不一会儿一手挽着皮袍一手抱着个手炉跑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提了红铜火炉的婆子，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朱玉终于“报复”够了，喘笑着将李云鹤松开。一转身，朱玉就看到方延宇坐前庭前廊下的美人靠上，正痴痴地望着这里。莫明的，朱玉很明确地看懂方延宇并不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他看的就是李云鹤。
“喂。”拿胳膊捅了捅李云鹤，朱玉怪笑着对李云鹤说：“那个方延宇看你看得两眼发直，是不是看上你了？”
“胡扯。”李云鹤将朱玉推开道：“明明是在看你好吧？”耳朵，却是莫明的有些发热。
真是死鸭子嘴硬，朱玉伸手就扯住李云鹤的耳朵，一边拉扯着一边呲笑，表示鄙视。
“别闹了。”李云鹤好容易才把朱玉哄住，拢了拢衣裳，整理了一下头发，提着裙裾走了出去。
方延宇见得李云鹤走了出来，也连忙从美人靠上站起，拢着皮袍，在晴晓的搀扶下从庭院中间的石铺路迎了过来。
“延宇冒昧而来，打扰二位了。”方延宇含首一礼，朝着李云鹤和朱玉说道。怕自己被李云鹤脸上的明媚和阳光吸引得失态，方延宇尽可能地不要看她的脸，可是偏偏又有些忍不住。
在搞什么鬼？方延宇那躲闪的眼神，怪异的表情，弄得李云鹤好不奇怪。
“可是有事？”李云鹤问道。
“倒也是无事，只是路过这里，想到李娘子住在此处，便想进来问一声好。”方延宇轻声地答道。
“方四爷客气了。”虽非远客，却总不能站在这寒风中说话，李云鹤请方延宇进屋中，方延宇却是婉拒了，说：“出来有一阵了，也该回去了。”
李云鹤心说倒也好，一个外姓男子，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好。
送走了朱玉，也到了要去给方延宇复诊的时候。李云鹤提了药箱，带上青沐而去。诊过了脉，李云鹤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恢复得不错。”
“都赖李娘子妙手神术。”方延宇感激地说道。
“别夸我，也别感激我，要感激要夸也是你自己。”李云鹤笑道，说这一切都是方延宇听话坚持了个好。
方延宇脸顿时一红，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云鹤又与方延宇说：“多活动活动虽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度了。现在天气很冷，你还是尽可能地在房中活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