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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萎靡,残阳如血,荒漠与苍穹连成了一线。他仿佛隔着悠远的大漠,遥遥地注视她。
她在做什么呢,她会知道他这么傻傻痴痴、不计后果的,为了追寻一个可能有的答案,千里追敌得进了大漠快死了吗?她会狡黠地嘲笑他不够冷静,没有算计好就做傻事吗?崔悯会心地微笑了。她会的,她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不会赞同他冒失地行事。可他不得不做。
多年后,当她享尽了荣华富贵,夫贵妻荣儿女成群时,是否会想起年轻时有一天有一个人曾经满腔激情地奋不顾身地追敌千里,为她求索个真相。她会不会偶尔想起他
他慢慢地抽出手,举到眼前,一缕黄沙从手掌心缓缓流淌下来,如飞逝不变的时间,如隽永悠长的爱情。一粒粒流入沙堆上,化入荒漠,变成了坚实的大地。
爱上一个人,太深,太执著,太诚挚,也太痛苦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千里走单骑(六)()
甘兰山鸿泸寺。
甘兰省太守和公主车队几天里派出了很多人马,搜遍了周围地区,未发现结果。从返京的落石峡、古战场和云城方向也传回讯息,未见到崔指挥使穿过本州回京。前方从北疆赶到甘兰山迎接梁王的北方军,是一位大眼睛年青俊朗的将军率领的,回禀说未见过像崔指挥使这种外表出众的年青人。锦衣卫和大内侍卫们搜遍了甘兰山的峰顶、悬崖和深谷,也未找到尸体。锦衣卫刘春就暂时接替了崔悯的职责,继续保护公主车队。
时间过了七日,还是渺无音讯。人们知道再找到人的可能性很低了。
车队盘桓数日,不能无限期的等待下去了。京城也毫无讯息,公主在鸿泸寺遇到“神佛显圣”的事也无声无息的淹没了。刘司设多次催促公主前行。于是车队继续前行了。车队一分为二,一方面礼佛队伍回京,一方面收起公主的旗号,以小梁王朱原显迎接小王妃的名义继续北行进北疆。他们要穿过甘陕两省,抵达西京,再直接到达北疆与鞑靼的边界。
这条路通向北方,通向天边,像一条茫茫不归路。所有人都在惊恐、不安、绝望中前行。
临行前,范明前遥遥注视着清晨的甘兰山鸿泸寺,白雾、金顶、古寺、山巅、松林目光昏昏晃晃地扫过去。看了最后一眼,阖住眼帘,不再看了。
她静静地屹立在寺前,品尝着心底的感情。一丝丝的,慢慢的,把记忆里那个姿容高洁、优雅骄傲的白衣美少年,深深得埋葬在山巅塔林里。埋葬在自己心田。与此时此刻的风景一同埋进了胸口的位置。
***
北疆“雁北大荒漠”。荒漠深处,有一片遍地葱绿的盆地。盆地里外聚集了很多大城小坝,人烟稠密,一条古老驿道从中穿过。其中最大的一座城池,名叫“绿松城”。
荒漠的大部分地区缺水,地是黄沙地和沙砾石地,人、畜都无法生存下去。偶尔有一些地方,会有高山的冰雪化成了雪水河,或是天降雨水,地下有暗河地下水,这些水源能流出地面形成了大河大湖。河流湖泊滋润了荒漠,沿岸长出庄稼树木,繁衍着飞鸟动物,人类也得以生存。就形成了荒漠里特有的绿洲。
“绿松城”也不例外,座落在一座巨大的月芽湖旁边,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坝子寨子。有十多万人口,能开垦出大片粮田,还能沿着古道开设了客栈商行,成了穿过大漠的行商路的粮水补给站,也成了连接中原和西域的丝绸古道的大城镇。与荒漠上别的荒凉贫瘠的城镇不同,这里充满了勃勃生机和财富。为了保护城镇和商行,抵御沙漠上的流寇,绿松城城人还自发得建筑了一圈城墙,组建了自己的乡勇队伍,保护着自己的财富家乡。
绿松城城南,有一条整洁的街道,座落着一座宽敞的宅院。一位青裙少女端着铜盆和绵布等物走进了后院一间房屋。房屋与普通人家一样,安放着简单的木床木笼箱和铜器皿。也布置了蒙古风情的矮桌和挂毯地毡。房内很闷热,门窗紧闭,点着两只油灯。室内软榻上半躺半卧着一个穿白袍的少年,脸色惨白,眼睛乌黑,正努力支撑着身体坐直,胸口包裹着厚绵布,显示着他重伤未愈。他扫视着房间,倾听着动静。遥远的街头传来了男人们操练喊杀的声音,还有孩子围拢着商队嬉笑的声音很热闹,这是哪儿?美少年的神色有些迷惑,令他稍微放点心的是,房间里的家居模样还像是北疆的汉人家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青裙少女徐徐进门。少年回过头,眼光微亮地看着她。少女把铜盘,锦布和药膏等物放在矮桌,对他嫣然一笑:“你醒了?”
清秀的美少年目光带着冷意,平静地问:“是你在小城坝的茶棚救了我?”
青裙少女容貌俏丽,眼眉弯弯的,带着一种又温柔又俏皮的感觉。肤色略黑有些粗糙,显示着大漠上的出身。她镇定地笑了:“是我,我姓王,叫芸子,是我和爷爷把你从茶棚底下拉出来的。那间茶棚看似很结实,其实是用木柱子和泥巴搭成的。墙里面都是杨树枝和竹篾子,倒塌时声势大了些,不会砸死人。可是你本身的伤势太重了,我和大夫一起帮你治,也过了三天才清醒。”
三天。美少年一皱眉,淡淡地看她一眼:“多谢王小姐救命之恩。我是”
“我知道你叫崔悯,别想借口哄我们了。”少女俏皮的打断他的话,从怀里拿出一面象牙腰牌,正面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反面是“崔悯”二字:“给你治伤时,从你衣服里翻到了这个。”
王芸子抿嘴一笑:“我们才知道救出个朝廷大官,吓了我和爷爷一跳。”
崔悯慢慢地靠回厚垫上,面无表情。他还以为会死在荒漠呢,原来没死。他目光淡然地扫视着少女、房屋和窗外。
叫王芸子的少女看着他的脸,忽然翘嘴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大的官架子?我和爷爷救了你的性命,你居然连问几句也不问。板着脸冷冰冰的像拒人千里之外。哼,长得好看就很了不起吗?”
崔悯愕然,复又哑然了。他不是官架子大,而是天生待人冷淡,不喜欢与陌生人贴得太近。不过他见这少女出身乡野,说话天真烂漫,直言他长得好看。也和气地说:“多谢。我会派人专程来重谢的。”
少女笑吟吟说:“不必客气,你们打架打坏了我家的茶棚,赔个千、八百两银子就罢了。你的金马也非常漂亮。”
崔悯目光微闪:“和我打架,一块打坏茶棚的那个人呢?”
“他的伤势比你轻,也比你好得快。两日前便身体无碍地骑马走了。”
跑了。崔悯长眉一皱,差点翻身跳起。芸子姑娘忙阻止着说伤势未好,不能动弹。崔悯微微挣扎了下就不动了。他转过脸,面容冰冷,冷冰冰地盯着少女。少女嬉笑着望着他。他慢慢地抬起双手,两只手腕被粗粗的铁环锁住。一道铁链串过铁环把他锁得结结实实的。他冷冰冰地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敢扣留朝廷官员?原来你们和萧五是一伙的,你们这个寨子都是鞑靼奸细。”
芸子噗嗤一笑:“意思就是你是我们的俘虏了!崔公子,萧五叔专门留话给你,要不是你追他追得死去活来,他不会把你引到我们的绿松城大费周张地抓住你。他又专门交待,崔公子的武技很高,一定要用铁链子捆住你免得你逃跑了。他这一路上与你比武比出情意,结为知己。把你当做好兄弟看待,不忍心看你身首分家。就让你在这里留个三五年,避过大灾祸,就不会遭殃了。”
她冷笑着道:“你就是京城坏皇帝的走狗和大奸臣!最好听话留下,否则我们就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进入北疆()
车队驶离了甘兰省,进入陕南省。等于正式进入了北疆。风景果然与关内不同。遍地荒凉的沙砾地,平原山川都变得平坦粗犷,河流森林很稀少,城池房屋也都很粗糙结实。与内地繁华稠密的人文景象大不同。官道旁边,座落着一座四座城门的大城池。这就是陕南省的大城“芙叶城”了。城旁有伊河,外有垦田,人口数十万,是座很繁华昌盛的大城。
芙叶城大开南城门,鼓乐齐鸣,知府、县令和百余名官员率领着下属军卒和百姓们,迎接出十里。欢天喜地地迎回了北疆藩王小梁王一行人。
车队进了芙叶城,大街道上人群拥挤,水泄不通,都是迎接小梁王的当地百姓们。百姓们是白沙铺地,清水洗街,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迎接藩王回藩地。满城百姓都挤上街围观小藩王和从京城接来的小王妃。
车队很威严肃穆,前有北方军开道,后有京城来的侍卫们护卫。里面最醒目的就是小梁王和一驾四匹骏马拉的青帘马车了。
梁王骑着浅金宝马入城。着黑锦袍,戴金冠,束金带,金带上还悬挂着三尺长的龙泉宝剑。面容俊美,姿态威严,气宇轩昂,光芒夺目。如天上驾临的神仙圣人。所过之处百姓们跪地磕头,士子们长揖到地,将士军卒们也大礼参拜,人们恭敬之极。小梁王骑在神骏宝马上,也谦逊地向满城臣民们阖首示意。待他的车队过后,人群中才暴发出了一片欢呼声。这种千人向往万人迎接的架势,真似北疆的无冕之王。
后面的华丽马车坐着的就是从京城嫁到北疆的范小王妃。马车奢华,烟雾般的青纱帘遮住了人影,人们只依稀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端坐在车里。面向前方,身姿笔挺,珠冠摇曳,人影不动。是个很优美雅致的侧影。
满城群众发出了感概声,久久不愿散去。这种数万人齐齐迎接小藩王的大阵势,也震动了车队众人。益阳公主、李执山和刘司设等官员有些震撼,锦衣卫佥事刘春等人也暗自心凛,车队里的小丫环雨前等下人们也惊呆了。没想到北疆藩王在他的藩地能受到这么多民众的拥护爱戴,俨然就是一国国君。
朱原显和北疆侍卫们,也因回到了自己的藩地,变得轻松多了。
车队浩浩荡荡地进了芙叶城太守府。小梁王一进太守府,就有三名官员来拜见。分别是芙叶城的守备将军王千成,北方军的领兵将领谢小宁,还有一位相貌普通,气质潇洒的幕僚许大先生。最后是随着车队进入北疆的张灵妙——风神俊秀的西京知府凤景仪。四个人围绕着小梁王朱原显行大礼参见主君,有的威风凛凛,有的潇洒出尘,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这些人都是小梁王和梁亲王朱堪直最重要的心腹亲信。
小梁王面带笑容,搀扶起众人。之后,梁王亲自替众人引见明前。四名官员又一起向未来的北疆王妃范瑛施礼。
梁亲王的王妃杨妃因病不主持藩镇内务很久了。如果小藩王娶了妻,这个来自京城的清秀少女就是整个北疆的女主人了。主君的夫人也是主君。四官员很明白这个道理,大礼行得严谨规矩。明前可不敢令这些边疆大吏向自己施大礼,忙客气地虚扶起。
她礼仪周全地寒暄着,眼光淡淡地扫过了凤景仪,笑容加深,眼里透出寒意。凤景仪是多机灵的人啊,瞧着她只觉得心里发苦。
小梁王望着这幅君臣和睦的景象,心情舒畅。主动地在太守府设宴款待群臣。宴席间,小梁王高居主座,明前坐在他身旁。他很周到地对明前一一介绍着宴席里的各位官员。人们看着小藩王对范瑛细细地介绍着本地官员和风土人情,相互望望,心里都多了些想法。
宴席上人们谈笑风生。不多时,小梁王从主座上站起,兴致勃勃地跟着守备大将走到殿外面,看俘虏的鞑靼烈马去了。主座上只剩了范瑛。明前神色端正,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含笑望着大堂。忽然有人走近施礼,是梁亲王的幕僚许大先生走过来了。
***
他向明前客气地一笑。明前忙定住心神,含笑招呼。知道这人名义上是北疆某城知州,官衔比凤景仪还低一级,实际上是从边关赶回来的梁亲王的心腹军师。
许先生一揖到地:“多谢范小姐接见我。你身体不适还要与我谈话,下官失礼了。”
正午阳光下,明前的脸略显苍白,眼睛乌黑幽深。但是身躯坐得笔直,微笑道:“我身体无事。只是旅途匆忙有些累罢了,许大先生有话请讲。”
许先生道:“梁亲王托我问范小姐好,范丞相可有书信给梁亲王?”
明前垂下眼睛:“没有。家父没有托明前转达书信,明前路途上也未收到家父来信。”
许先生面色慎重:“原来如此。属下这边有件小事,要告之范小姐知道。早几日梁亲王得到消息,说范小姐的嫁妆车队乘船北上时,风浪太大,不小心翻了船,车辆物品都落入了淮北河。幸好,救上了不少人,却损失了不少车辆。”
明前陡然心惊,心砰砰狂跳。陪嫁车队是范勉安排好与她分开走的,车上带着厚重的嫁妆等物,实则不值钱。真正值钱的四百万两银票都带在她身上。现在那些厚重嫁妆却在中原的淮北河翻了船这
许先生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紧勾勾地看着她的脸:“范小姐不必担心,陪嫁的人员没有死伤太多。”
明前压着恐惧,不敢说话只能点点头。
许先生停顿了下,轻声说:“还有一事,需要转告范小姐。梁亲王亲自交待的话,如果原显殿下向你求婚,请暂且拒绝。”
明前真的惊骇了:“求婚,拒绝?”
“是。杨王妃向亲王发来了消息,同意了婚事。亲王与藩镇大臣们商议了下,本待立刻成婚,但现在前线有了变化,鞑靼人正在调兵遣将,南院大王的兵马往边界集结着,恐怕要有大变动了。如果这时进行婚礼,怕被敌人趁机偷袭北疆。也会疏忽怠慢了范小姐。所以藩镇的意思是先暂缓婚事,等到了西京,查明了鞑靼人动静再说。请范小姐体谅。婚事照旧,恐怕要拖延点时间。所以,小梁王向范小姐求亲的话,请您婉拒,等过些日子再安排成亲事宜。”
明前目光微闪,心里如电闪雷鸣,脸上也露出担忧害怕的神色。
许先生心领神会,忙安慰她:“杨王妃已同意,这婚事像铁板钉钉不会出岔子的。只是鞑靼大军调动频繁,怕他们会趁西京办婚事偷袭。得推迟一些日子。梁亲王是天底下最遵信守义的藩王,绝不会无故拖延婚期的,请范小姐放心。”
——话说得太合理,姿态摆得太低,许诺又说得太坚定,非要往后推迟婚事。明前眼光微垂,牙关紧咬,心里泛起了狂波巨澜。
这位梁亲王九千岁没有看上她!不管他多么讲信义,不论他的王妃多么看中了小儿媳,这位皇叔九千岁却对一位嫁妆落水,丞相父亲卷入朝廷纷争,身上还带着幼年被拐污点的清流之女看不上。王爷是皇家贵胄,想娶的儿媳妇不是她,或者说他认为儿子该娶个更好的女人。如果是以前,清高的明前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她这个外表如牡丹花富贵心里却是雪地寒梅般孤傲的女子,配不上那心高志远、野心勃勃的北疆王。
但是现在
明前的眼光淡淡地扫过军师,带着怜惜和讽刺。你来晚了,现在她没有选择权,更没有拒绝权,只有北疆小藩王朱原显有选择权。
明前咬住嘴唇,脸上有些恍惚,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这,我知道九千岁的意思了。我想遵守九千岁的旨意。可是,我不敢拒绝他啊。明前有点怕小藩王。”
她哀怨地说着,亦真亦假:“我有点怕小梁王。不,他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