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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慢慢地拿出了信。
她慢慢地把粉缎包里的信拿到身侧,抬起脸,鼓起勇气刚要说话。
梁王朱原显已经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体,黑眼睛在灯火下闪着光,脸色阴郁地对孔先生说:“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看看哪个晋商不来。”而后他又转回头瞥了眼明前,似乎调整好了心情,压着性子换了幅温柔的口气,有点无奈有点烦躁也有点小喜悦地说:“不要紧的话明天再说吧,太晚了。我明天空出点时间找你。”说完转身走了。
一行人匆匆赶上他。刘静臣向明前歉意地点点头,他暗中指指梁王,又指指自已的头,示意着小梁王今天累了,心情也不好,有事明天再说。刘静臣性子爽朗,很喜欢这位未来的小王妃。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明前手拿着退婚书,心里积蓄了半天才鼓起的勇气也泄了。梁王心情不好,此刻也不能追上去跟他硬说了。
她无奈地退回廊檐下,返回房间。明日再说吧。
第九十七章一刀斩尽万千乱(上)()
隔日,公主等人又在云城暂停了一日。益阳公主买了很多“云想容斋”的冬衣,店铺经过连夜赶工还未做出来,人们只好又在云城停留一日。这日小梁王一大早就出门了,崔悯等人也去了城外卫所。客栈里又剩下了明前。明前偷偷让养娘李氏和雪珑收拾好首饰衣服。今天一旦给藩王递上退婚书,就准备带着人马重返京城了。离开了人们视线后再做打算。至于雨前,让李氏出面逼她随她们同行即可。出嫁从夫,未嫁从母,她必须要听从母亲的安排。
这天直到傍晚,小梁王才匆匆返回了客栈,还带回了一些富商模样的人,在他住的庭院里谈事。
明前直等到天色渐晚,梁王都未接见她。她不想再等了,起身去找梁王。明日车队又将北行,她已经不愿意再跟着公主车队走了。进入北疆到了梁王的地盘,更不好办。就在这个山西云城结束这件错误的婚事吧。她素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打定主意就直接去找梁王。去时正好看到益阳公主刚刚回来,便力邀公主也来找梁王。益阳公主无可无不可的跟来了。有了公主压阵,梁王想推托都没法子吧。
小梁王看到公主与明前来了,只好停住与晋商的密谈,请她们到旁边的小花厅等候。这时候,崔悯也带着手下抬着一些文件卷宗找益阳公主。两人走出花厅,在外面窃窃私语了会儿。
小梁王大步流星地走进花厅,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束着黄金腰带,在夕阳中映衬得他俊美无双,满堂金紫。他面沉如水,漆黑的眼珠盯着明前,强行压着心底的烦躁,矜持地道:“范小姐,我说过我会找你的,你有什么急事见我?”
明前款款站起,仰着脸平静地注视着藩王。心知惹小藩王不快了。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最厌恶自作主张的女人。但是她现在也不在乎藩王的喜怒嫌恶了。过了今日,他与她毫无关系。
明前施了一礼,态度客气冷淡地说:“如果殿下很忙,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殿下忙完再接见我也行。”
这口气不对。梁王目光急闪,脸色微变,忽然间有一种莫名的警惕:“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天跟我说?”
“今日之事今日毕,明前不想等。”明前神色淡漠。
“一定要今日说?”梁王的瞳孔收缩了下。
“要今日说。”
“不说不行?”梁王的面孔有些忧郁。
“不行。明前不想拖。”明前神色冰冷。
这情况有点意外。梁王诧异地止住了话语。她从没有用过这种淡薄冷漠的口气说话。
这时候,刘静臣等人过来催促他走。原来今晚还有人请他赴宴。今天是小梁王在云城呆的最后一夜,安排的事情很多。小梁王看着范明前一股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模样,有些头痛。想了想还是压着怒气道:“好吧。今晚有人请我赴宴。推脱不得。如果你有要事非要今日说,就跟我来。我们在宴席上抽时间说话。”
“好,我与梁王同去。多谢梁王体谅。”明前立刻答应了。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众人面前退掉婚事,落实此事。她转脸看了看花厅门口的公主和崔悯,笑眯眯地问:“公主殿下想不想去赴宴?不如一起去看看热闹。”
崔悯目光犀利,看看明前,又看看满厅堂的人。忽然说:“我去。”
益阳公主也眼睛发亮,嘴角带笑:“这种赴宴的好事我怎么能错过呢?我也想去。”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她怎么能错过?
梁王皱皱眉,不好阻挡他们去。自从在泰平镇杀她失手,她就不与他单独出去了。他迟疑了下说:“好,一起去吧。”
***
一路无话,人们乘车骑马地来到了云城城西的一座青石豪宅。宅院很辽阔富奢,看似是个体面富贵的大户人家。府内青竹成荫,房舍幽深,花园深处传来了一声声虫鸣鸟叫,很是清幽动人。
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富态男子迎接了他们。把人们请到后院。后院暖阁前,早就露天摆好了宴席,请了梁王众人入席。院内青竹悠悠,到处是翠绿枝叶,流水潺潺,风景很优美。人们坐在房舍外,眺望着前面的幽雅竹林,听着艺人歌女们演奏的丝竹琴曲,都平缓了一些紧张的心情。
本宅主人姓王,名王友良。是山西有名的晋商行首,做贩卖粮食和马匹的生意。他宴请梁王众人,似乎在与梁王谈生意。梁王与他简单客套了几句,就低声谈论起来。公主和崔悯被安置在距离稍远的池塘边,由两名斯文的本地名士和淑女陪伴着,谈笑风生。王友良与梁王低声攀谈起来,明前坐在梁王身旁,他们似乎觉得她不懂什么,主光明正大地低声商议起如何打开北上的商道了。
明前貌似平静,眼望着绿莹莹的竹林,心里却暗自吃惊,梁王与晋商王友良的话里话外竟然是如何打通从京城往北方和西方的商路。大明朝北方有蒙古,西方平静些,也有瓦刺瓦拉、东察帝国等国家部落。北方有名马,西域有宝石等物,一直想与大明做丝绸茶盐和粮食的易市买卖。但两国边境地区常年征战,商道不通。这次梁王的话意是准备用兵打开商道,王友良负责联络内地商行和出本钱,两方面共做买卖挣大钱。小梁王要王友良的晋商集团先付给他四百万两银子,他就保证出兵打败敌军,打通两条商道,并给他们十年的专营权,保护着晋商把生意推向全国,独享厚利。这个买卖不小,还带着极大的投机性和风险性。
明前望着弹曲的歌女,佯装听不懂,心底大惊。梁王很缺钱吗?还要主动向北向西打仗?打开蒙古和西域的商道,与敌国开市易货,还要帮助晋商把生意推向全国。他怎么能确定他能打败蒙古鞑靼和西域瓦刺瓦拉,还能把势力延伸到全国,还要在十年内完成?他做梦吧?这连大明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啊。元熹帝又怎么会允许他插手进内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酒宴上的其他宾客或谈笑风声或听曲子,崔悯与公主也远远坐在池塘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只有明前听到了些。
梁王与王友良谈论了会,晋商就欠欠身走了,找孔老先生去谈论细节了。席面上只剩下梁王和明前,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会儿,气氛很沉闷。
第九十八章一刀斩尽万千乱(下)()
明前不想再等了。人生之事,当断不断,反被其乱。还不如痛快的“一刀斩尽万千乱”。
她转脸看看梁王,平静地抬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粉桃花缎的布包,轻轻地递上前:“这是给梁王殿下的。”
她脸色平静,话语淡然,微微欠着身双手奉上,姿态恭敬之极。她没有去看梁王的眼睛,也没有打开布包把信拿出来,而是递上信包请梁王自己接过去打开看。这场宴席上还有晋商王友良与友人们,益阳公主与崔悯等车队人马,她还必须为大家都留最后一点面子。
周围的人声话语都轻飘飘地远去了,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梁王沉默地坐在那里,紧钩钩地盯了她半响,又看看她手上的粉缎包。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郑重,眼神也很阴暗,全身都紧绷着。仿佛脊背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冷意。望着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女高抬双手奉上的锦囊信包,却仿佛面对着一座黝黑的深渊,一个咆哮的猛兽,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这是什么?为什么要递到他面前让他看?会不会一旦接过来打开看了,就会猛然得掉下深渊,野兽蹿出了牢笼,火山也会爆发了?!天地也会转瞬间就颠倒改变了!
这不像是个好东西。他面色煞白,心里狂跳,死死地盯着缎包看了好一会儿,像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困惑和恐惧。他僵持在椅子上,手按着宝剑,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按捺住情绪,抬头看向了旁边侍立的张灵妙。
张灵妙也在全神贯注地瞪着那个缎包看,目光咄咄,心砰砰地跳着。脸有点苍白,手指颤抖着反拧着,仿佛在拼命地算计着那是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的眼珠微动,翘起嘴角笑了。刚要张口说话。明前就伸手止住了他:“张公子慎言。这不是给你的。”
张灵妙顿时哑口无言了。他瞪着雾蒙蒙的眼睛看明前,明前也冷冰冰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不能这么干?”两个人的眼神无声地碰撞着,都心底惊骇极了。都瞬息间明白了这是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了!张灵妙突然发现明前那双经常含情带笑的温和眼睛,居然变得从未见过的凶顽和冷洌。盯着他时如钢刀般直刺人心。她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现在却如一位杀气腾腾的剑客,在最好的时机,举起一把最锐利的刀,快捷地出了杀招。
一刀两断,恩断仇绝。她遂了他的愿。
风声肃杀,竹林起伏。人们长久地沉默僵持在宴席上了。气氛严峻至极,人们都仿佛被这个夜晚冻僵了。公主和崔悯等陪客们远远地眺望着这边儿,也觉得奇怪极了。
是他想像中的情况吗?一个猜想把小梁王震撼住了。他僵持在椅子上,身躯颤抖,面目狰狞,脸色一会黑一会红的急速变化着,被完全击懵了。粉红缎囊只有薄薄一小块,却似乎重达千斤,快如雷霆。他瞪着它心生寒意满身恐惧。她怎么能拿得起它,他会不会接不动它?
***
宴席间的局势紧张压抑。
刘静臣走过来,俯身在小梁王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梁王的面孔煞白,身躯晃了几晃,险些坐不稳了。像又被一个重击击垮了。他瞬息间冷静下来,定住心神,一把攥住了明前的手,眉眼俱厉,咬牙切齿地道:“等一会儿再说!现在我有个更重要的事要办。不管你有什么事,这是什么混帐东西,都等我们赴完宴回去再说。如果你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怒目瞪着她,快要扭断了她的手腕。
明前心中冷笑,面目冷酷的回视着他。现在他还在威胁她?过了今夜,退了婚事,大家就各奔东西,谁和谁都没关系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恐吓她?他最害怕的就是她在公开场合与他退婚,使他丢脸。可惜从泰平镇他杀她的那一刻起,这位北疆小王爷的脸就丢尽了!这一刻,明前觉得痛快无比。这趟北行路所受到的全部委屈、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里得到了补偿。原来小藩王也会有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时候?
她使劲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笑着道:“我说话会小心的。梁王也请赶快收下这封信吧!我不想等到赴完宴再说,我现在就要一个回答。”她轻蔑地将粉色缎包扔在了梁王桌前。拖是没用的。
梁王瞪着她和书信,愤怒地几乎想杀了她!他被她逼得走头无路,声音直抖着:“我会收的!你先等等,等过了这一会儿再说!过了这场宴席我会收下的。”说完,他站起来,有点愤怒也有点狼狈地转身走向了暖阁。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明前冷笑了。暗自为自己鼓着劲。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现在已是半赢了。突如其来地抛出了杀手锏。给了对方一个意外的打击。朱原显似乎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此刻拿出退婚书退婚,高傲的藩王完全被这个意外击懵了。
酒宴还在继续。宴会是晋商王友良私下宴请梁王的。客人不多,除了不请自来的明前、公主和崔悯外,只有两位参与的晋商行首和他们的夫人。生意一谈成,这些商人便成了依附梁王的家臣,共乘一条船。所以他们也主动地带了夫人们介绍给梁王认识。这时候,竹林旁的暖阁里又来了几位夫人,仆妇们过来通报,王晋商邀请着梁王去暖阁见见面。朱原显魂不守舍地走过去,趁机避开了明前,明前立刻拿起退婚书跟过去。
看样子来人是一位很有身份的女眷。明前也主动地离席随着梁王去见面。暖阁的四面窗户挂着厚厚的帷幔,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位夫人坐在正中央的木椅上。浑身花团紧簇,珠光宝气,在灯火下显得雍容华贵极了。正与众人见礼。
那位夫人看向了门口,伸出手,轻声地招唤道:“原显。”
小梁王脸色煞白,狠狠地扭头瞪了后面紧跟的明前一眼,就疾步走过去。他不顾身后的公主崔悯等人,大步走进了暖阁。修长身躯利索地矮下,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跪在夫人面前,俊面上浮现出笑容,欢喜地叫道:“母亲!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就来了云城?想吓住我吗。”
一句话出,暖阁内外皆静。益阳公主和崔悯都讶然无比地睁大眼睛,望向暖阁最深处。明前也惊讶地应声抬头,心脏猛得停了一拍。
小梁王在喊她母亲?朱原显的母亲?
朱原显的母亲当然就是梁亲王朱堪直的王妃杨王妃了。她竟然在这里?
明前真真正正地骇了一大跳。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朱原显的母亲杨王妃?她按捺住狂跳的心,长长得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疯狂地转了起来。朱原显好像也不知道杨王妃在这里,是杨王妃自己来晋商府见小藩王的。难怪他刚才震惊失态,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乱说话。真滑稽!明前猛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她正要与他退婚,却遇到了他的母亲,在他母亲面前坦言要退婚吗?好像哪儿出现了大纰漏。
明前镇定住了情绪,屏住了呼吸,绷紧了面容。身子也随着公主等人一起进暖阁请安了。益阳公主和崔悯震惊过后,匆忙地行礼。益阳公主的品阶比杨王妃高,但是在北疆,梁亲王王妃却是国中之国的皇后了。权利盈天,势力极大,比她这位远离京城的长公主强多了。更何况藩王妃杨氏出身江南名门,是前朝大唐最著名的杨氏门阀的世家女。她与她偶遇上也必须行礼。
夜风清凉,人影煌煌,暖阁悬挂着的大红厚纱随风轻荡,明前的心却在这个初秋的夜晚焦虑如火,快要烧化了。
轮到了明前行礼。她恭谨地走进了暖阁内堂,行三拜九叩大礼。不管她与梁王闹到了什么样的结局,还是要万分尊敬他的长辈的。明前郑重其事地行完大礼,就垂头听训。静了一会儿,才听到身前高处响起了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是范丞相家的小姐吧?快请起。”
声音委婉动听,很亲切,很体贴,明前有些恍惚。旁边走过来一位身着青锦缎戴满珠翠的中年女官,亲切地搀扶起她,温声道:“范小姐,快请起。杨王妃请你走上前。”她们四目相对。中年女官向她露出了最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