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范凌雁大惊失色,伸出双手就想扶她。挨住她的衣袖又胆怯得缩了回来:“小雨姑娘,你怎么了?谁欺侮你了?”
欺侮?一句话说中了小雨的心事。小雨的心快炸开了,哭得更厉害了,一双眼睛也放射出仇恨激愤的目光。范凌雁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眼神,骇了一跳。小雨看到了他的脸色,慌忙得垂下眼帘,收敛住了眼睛里和脸上的强烈憎恨。
于秀姑先生曾教过她们:男女不同。男子高傲坚强,是山。女子温柔顺从,是水。这一钢一柔,一山一水,就表达了他们在人世间的位置和为人处事方法。山能顶天立地,水却绕山而流。大多数情况下是男强女弱。但在某些时候,如果女子能善用智慧操演手段,反倒能以柔克钢,变得比男人更强更胜。
她立刻遮掩下激烈的情绪,调整好脸色,露出了平时的楚楚动人又无可奈何的忧怨神色,摇着头强笑着:“没事。都是我不好,惹怒了小姐。你就别管了,都是我的错。”
她内心的情绪倒不假,是一种又气又恨又无法向人诉说的憋屈。浮现在脸上便成了似嗔似怨、忍辱负重的强颜欢笑之状。落在年青管事眼里便如夏夜盛开的一株带雨芍药花,哀怨动人。
范凌雁心里一痛,像被刀刺进了心。他压住心头的怜意和怒意低声说:“小姐又说你了?”
“没有。”小雨凄然地摇头,大眼睛闪过了一丝慌乱:“是我做错了事,不怪小姐生气。”
她粉颈微垂低着头,悄悄地擦干眼泪,抬起头,眼睫毛微眨,一双黑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好似怕他生气了。忍着委屈说:“不管怎么样,你可不要对小姐有怨言。我不允许这样,小姐对我严厉些也是为了我好。我要知恩图报,报答小姐对我母女二人的恩情。这一路上还要靠你多帮帮小姐呢,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地帮助小姐啊。”
那你呢?岂不是太委屈了,你怎么能这样任劳任怨呢?小雨越是这样范凌雁越是心痛。他暗地里真希望这个美丽的小姑娘能稍微为自己想点。她太善良了,是个爱护母亲体谅养姐的好孩子。可为什么越这样越要受到非难和怀疑呢?!范凌雁静静地看着她,内心百感交集。第一次暗恨自己只是个小管事,没有本事,也没有崔同知和陈将军那样的权势,不能帮助这个他倾慕的姑娘。不行,不能这样了。
他勉强地说:“我答应你,会好好关照小姐的。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保重自已。”
小雨感激地点点头,之后转身走了。
转过身,她脸上的温柔无辜脆弱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狠厉。从范家出来的十多名侍卫是范凌雁率队的,她便不经意地讨好起这个年轻人了。水能绕山,也能强于山,先试试于先生教的管用不管用。她觉得迟早有一天会用上他的。
天色昏暗临近傍晚。年青管事抬起头,望着那个消失在亭台楼阁的纤细身影,心头浮上了一种又甜蜜又痛苦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挣脱了他的束缚飞出去了。
***
马厩大院里站着上百人,陈虎成将军从平板车上的猎物堆里,拎起一只羊羔大小的小麋鹿,豪气万丈地向崔悯叫道:“崔同知,今天你没去打猎太遗憾了。看看,我们在猎场打中了一头麋鹿。”他一脸志满意得之状,嘴里说着遗憾,实则是庆幸他没去。否则这位厉害的锦衣卫同知又该抢了他的风头了。
崔悯来迎接打猎归来的人们。美少年同知穿着浅青色的锦袍,腰间悬挂着两串雪白的玉佩。走到近前,伸手拍拍汗津津的马脖颈,笑了。在益阳公主的支持下,他已经得到了车队三千人马的指挥权,正想拉拢陈将军。就向他笑笑,赞道:“不错,陈将军不愧是征战疆场的大将军,骑射功夫很出色。你们京畿大营打的猎物比我的百户们多啊。”
立刻,陈参将和他那京畿大营的部下们,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之色,骨头也轻了几分。这可是天子亲军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夸奖啊。而同去打猎的锦衣卫百户们都面上发苦,心里唾骂,一句好听话就唬住你们了?真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得帮我们数钱呢。
崔悯用眼睛压住他的几位属下不要乱说话,破坏气氛。跟陈虎成攀谈起来。两个人愉快地谈论起打猎了。
马厩大院的院门口,盈盈地走进来一个绝色美人。雪肤杏眼,身段婀娜,长像美艳惊人。但一身素色长裙像个丫环。她站在门口,一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在马厩大院里左右搜寻着,脸上带着些害羞,漂亮大眼睛却娇俏大胆得左顾右盼,明艳生姿,灼人双目。马厩院里的男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她看到了崔悯崔同知,眼神顿了顿,向他羞涩又妩媚的一笑,抛了个眼风。之后扭着腰肢走了。
崔悯盯着她,眼光闪动,面容上现出一丝诧异。他立刻告辞了,直奔院门口,追着那美人而去。陪同他的姜千户和另一位白麻子脸儿的柳千户一楞,也远远地跟着他和小美人走出马厩大院。姜千户向柳千户柳奕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偷听。柳千户有些犹豫,这,这偷看崔大人和漂亮女人密会不太好吧?上司的私生活不好去打扰啊。
姜千户呸了声,崔大人为国为民为案子操碎了心,哪有什么私生活。你想得太多了。
马厩大院里剩下的陈虎成李执山等人,相互地看一眼,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促狭的笑意。崔同知被一个漂亮丫头一记眼风勾走了?这也太速战速决了。不能吧,崔悯出身巨宦豪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是掌印大太监的干儿子,一向矜持自重。荀家这几天大排筵宴招待车队,也给几位高官送来了戏班子的名角和歌伎舞伎来消遣。崔悯从来没有接受过。怎么,今天忽然转性子感兴趣了?公主很宠爱他,他不好这么明目张胆得对丫环下手吧?
少年人嘛,果然不是毫无弱点的。几个男人暧昧地寻思着,转身继续看下人收拾猎物了。
第二十九章重新翻案()
黄昏时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荀园南边的一座偏僻花园里。大树的绿荫笼罩着假山凉亭,花园里有几亩芍药花田,一排排花朵随风翻卷着花浪,蝴蝶蜜蜂嗡嗡嗡得飞舞着。满园的鲜花浓香熏得人们都有些醉了。
两人相对而立。他们当然都认识对方,距上次大青山初会已过了七年,现在都从少不更事的孩童变成了年青人。都不禁有些感慨着人生沧海桑田了。
绝色美人望着对面清秀深沉的少年,心跳得很快,有些惊恐还有一种挑战的兴奋感。小雨一向有些怕崔悯。这个人外表像个纤弱贵公子,内心却很强硬。像一把收敛了锋芒的刀,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危险。她面对着他时,就不知不觉得提高了警觉。脸上却放松了表情,浮现出笑意,声音也变绵软了,带着一种娇柔婉转的味道。于秀姑先生说过女子柔顺时最美,最容易激发他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她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她美如芍药的艳丽脸庞带着一种胆怯、迷醉的神情看崔悯。这倒不是假装,她对这个清秀又危险的少年感到迷惑。年少莫艾,这位美少年高官,不但吸引了公主车队里的妙龄少女们,连沿途县城来拜访的夫人小姐们也很感兴趣。人们对他都有种又畏惧又着迷的心态。
小雨心如鹿撞,身姿如水仙花般优美,脸上露出妩媚谦卑的笑:“崔大人,好久不见了。小雨是专门来跟崔大人打声招呼的,多谢崔大人以前的救命之恩。”
崔悯平静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当年崔大人救了姐姐,也等于救了我。我和姐姐都很感激你。这份恩情一直记在心间,也一直想报答崔大人。现在我发现了一件对崔大人有利的事,想来找崔大人合作。”小雨娇笑着说,抬起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看向崔悯。
与崔悯合作。无疑是饮鸩止渴。这个人太聪慧了,她担心她与他合作会被他吃得连皮都剩不下,无法掌握整件事。但今天明前的训斥却激怒了她,使她不顾一切地来找崔悯合作了。只有这个人能打击到明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明前逼她的。
崔悯站在凉亭旁的树荫下,俊面含威,冷目如电,神色淡淡的:“不必多礼。程雨前姑娘,有话请讲。”
程雨前姑娘!一句话像钢刀般的直刺小雨的心,刺得她平静的面容顿时崩裂。她满脸骇然,又惊又怒。程雨前,这个名字有很多年没有听到了。为了不刺激到范丞相和范小姐,不使别人回忆起她是劫匪程大贵之女,她早就改姓了,跟着母亲姓李叫李小雨。她自己也几乎忘记了她最早的名字是“程雨前”。今天却猛然被崔悯一口喝破了真名,那种深埋在心底的屈辱和不甘都蹿上了心头。她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好厉害的崔悯。她本来想学着姐姐明前那种稳如泰山的架势,主动出击跟对方谈判,没想到对方一句轻飘飘的“程雨前”就激得她热血上涌怒发如狂。这些年学习的礼仪规矩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愤怒、郁结、痛苦、快被这个世界逼疯的少女。
小雨杏眼圆睁怒视站他,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不装了。在熟知她们姐妹俩过往的“熟人”崔悯面前,不需要像在别人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无辜少女样子。他不吃这一套。在小时候初次见面时就命令人掌掴两姐妹,崔悯是这个世上唯一见过她们姐妹俩最落魄最卑贱时的模样了,也最能抓住她们的软胁处。在他面前,她们姐妹俩都“装不起来”。所以,他一句话就剥开了她的“画皮”。他的意思是别在我面前装,说真话。这个人看似厌恶透了她们姐妹,一点也不想与她虚与委蛇。
话说回来她们姐妹也恨透了这个崔悯。拿她们姐妹的悲剧当垫脚石往上爬,把她们俩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如果有一天她得了势,最先杀掉出气的就是崔悯,其次才是范明前!
她猛然抬起脸,撕掉了羞怯柔弱的假面具,绝色面孔勃然大怒了:“我才不姓程!你别叫我程姑娘。要不是你当初随随便便地判案子,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你害苦了我,我根本就不是程大贵的女儿。”
——什么?崔悯还未反应,他身后远处的看唇形读话语的柳千户和姜千户对望一眼,都差点拍手叫好了。车队中的锦衣卫一直监视着范家,刚刚发现范明前和程雨前吵架闹翻了。刚想打探下原因,这丫头就主动跑到锦衣卫同知而前告状了。真可怕,得罪什么人都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崔悯也是眼光一亮,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一把抓过程雨前命令她快说!这件案子快成了他的心病,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天,与范明前程雨前这对奇怪姐妹再次重逢,看着她们在他面前晃荡,就像挖了他的心似的难受,憋得他快绷不住了。七年来只要有空闲,他就像一个不断回忆往事的老人般的强迫自己反复查案宗,派人走访豫西小村和陕北程氏老家,到处追寻着这案子的蛛丝马迹。时间却隐盖了一切,全无破案线索。今天程雨前竟然跑来告状,真是个天赐良机。怎么不由得他大喜。
锦衣卫高官直奔主题:“你不是程大贵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小雨像被戳到了痛处。如一只受伤的张牙舞爪的小兽,对着锦衣卫同知露出尖利的燎牙。怒气冲冲地嚷道:“我不是锦衣卫,我怎么有证据?你才是锦衣卫,侦缉破案不是你的本职职责吗?为什么要向我这样的弱女子要证据?我要是有证据早就告到皇上跟前告御状了!告你玩忽职守渎职亵职。你们的眼睛都瞎了,看不到我长得比明前美貌多了,更像南方第一美人王夫人。体型也更像南方人。那个李氏为了保护她亲闺女,故意说谎话,指认明前做丞相女儿指认我做女儿。她对明前比对我好得多,这就是明显的证据啊。你还不去追查逼出李氏的实话,还问我要什么证据?!”
崔悯的眼底露出了一抹失望。没有证据,只有猜疑。没用。哪有以“猜疑”当做呈堂证供的?这案子还是个死结。这么多年他也想出了个笨办法,就是慢慢地等着她们姐妹长大,看她们的长像。现在两个人已经长大成型,小雨的长相只像王夫人五分,雪肤、大眼,花容月貌,窈窕身姿。都是绝代风华的大美人。却是不同类型的美女。而范明前却长得端正中直,像清俊的范相爷五分。真糟糕,各自像父母五分。这算什么事啊?只要小雨和已故王夫人没有七、八分以上的酷似。这案子就翻不过来!
这正是他做的铁案啊!令人恶心坏了。多少刑官害怕被人翻案,他却是心甘情愿地想翻案,也主动去复查了。却死也翻不过来。
小雨瞧着他的神色,心里渐冷,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悲愤地喊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这种倒霉样子的。你为了升官发财,没确定真相就匆匆忙忙地定了案子。却把我害成了这种样子,我现在来找你就要你翻案重查!纠正这个错案。如果你想压下案子不查,我就日日夜夜地诅咒你,诅咒你和范明前两个人不得好死!她抢了我的父亲,我的家世,还有我的夫君嫁妆,甚至抢走了娘对我的疼爱,把我弄得一无所有。就是你一手造成的!都是你的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现在必须去翻案重查。”
姜千户听得直皱眉。这个小姑娘还是天底下第一个敢威胁锦衣卫同知的人呢。太可笑了。他走过来怒喝道:“你敢威胁锦衣卫同知,好大的胆子”
小雨也豁出去了,放声大哭道:“我就敢,我就是来威胁你们的。我就是来要求你们必须复查案子的!如果你们不复查,我就自己去查,我还要弄得满天下都知道。我要去找益阳公主告状,去找我的未婚夫小梁王说清楚,我还要去找所有的官府衙门告状,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位锦衣卫高官是怎样渎职欺侮我这个弱女子的。让你名声扫地!看看咱们谁丢得起这个脸?反正我是不想活了!”
——真是滚刀肉的泼妇。小小年纪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要人命。果然有其母当年的风范。而且,她比她母亲更占便宜的是,她是个羸弱可怜的绝色大美人!一个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卷入了奇妙案子身世成迷的大美人。这份能量可不小。她没有本事成事,却有本事祸害事。如果真的撒泼闹出来向京城的刑部等衙门告状,或者到朝堂里的高官,市井的文人墨客处求助。还真的没有几个大衙门,高官,文人墨客和市井之徒们,能挡得住这种绝世大美人的哭诉哀求的。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成为本朝第一奇案!
这丫头是个说出来做得出来的小泼货。她豁出去不要命了,还真是个大麻烦。除非一刀杀了。姜千户直皱眉头。
崔悯神情平淡,没有动气,心里却急速地转动着念头。他的思绪忽然不经易地飘远了,冷刹刹地想起了当年范明前从他手里抢救下这对母女的情景。
——报应来了!
崔悯眼里透出森寒,心里几乎大笑了。这就是报应。真想看看那个自傲心善的范明前知道了这种情景是什么模样?问问她后不后悔自已当初力抗东厂保下这对母女的命?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她小时候拼命保护的小养妹现在却在往死里整她!呵呵,他的义父早就教过他,这年头好人都会早死,祸害却活得逍遥自在!只有恶人才有恶毒心劲去破坏美好毁灭一切。果然是诚不欺我。范明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