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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熹帝的神情大变,骇然得瞪着明前,摇晃着身躯差点摔倒了。旁边的诸位大臣也惊呆了。范勉看到她,脸上陡然失去了血色。
石屋里轰然骚乱了,群臣都被益阳公主逃走的消息震呆了。人们激烈地争辨着,各持怀疑,各诉意见。刘诲竭力反对着,范勉很是疑虑,张老丞相苍白着脸不发一语。另外两名带兵的将领也纷纷摇头。
“——来人!把崔悯抓起来,他想造反!”元熹帝忽然暴怒地大喝了,吓得群臣齐齐打了个寒战。大内侍卫们立刻冲上前包围住崔悯。明前脸现惊容后退一步。
“朕对你不好吗?崔悯!”元熹帝涨红了脸,怒目瞪视着崔悯,愤怒得大声道:“为什么你要害朕!送假公主出嫁,主动得破坏和谈,还让小梁王来救援朕,这个主意多么荒唐可笑!你一向又精明又稳重,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怎么会相信这种愚蠢的假计策。小梁王是想借刀杀人,他想让我激怒鞑靼人好趁机杀了我。你居然跟他合起来哄骗朕去送死!”
“你变了,崔悯。你再不是京城里朕身边忠心赤胆的崔悯,也不是我的小兄弟崔悯了。”元熹帝想明白了。他气得面孔抽搐,胸膛起伏着,几欲气疯了:“你被小梁王收买了,也被这女人骗了,想联合起来骗朕去送死!来人啊,崔悯居心叵测,有造反之意。押下去处死先关进监狱。”
崔悯和明前都惊呆了。崔悯的面孔微凝,眼光深沉,打量着皇帝和群臣的神色,一语不发地转身跟着侍卫走了。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大内侍卫们以为他要反抗,警惕地举起佩刀。崔悯从身上脱下了白官服外面披着的白狐狸毛皮的狐裘大氅,交给身旁的太监。淡然地说:“崔悯遵旨。把这件厚衣裳给皇上加上吧。”
之后他随着侍卫们走出了破落的石屋。
第二百一十一章公主和亲(四)()
乌云挡住了明月,云层压得很低,空气沉闷,黑夜压到了虎敕关的城关。破旧城关像一只嶙峋怪兽趴在山岗上,关内到处是惊惶纷乱的景象。
寒冷冬夜,人心比冬夜更冷。群臣僵立在原地不动了,皇上的脸也不断扭曲变化着,死盯着太监手里的华丽的白狐裘,心情复杂。
明前站在原地直视着朱元熹的脸。他消瘦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黑夜给它覆盖上一层阴暗模糊的罩子。太监们包抄过来,想把她也押解下去。但是她坚持得站在原地执著地看着皇上,一点也不想退下。元熹帝阴郁阴柔的脸从黑影里显现出来了,大发雷霆得喝止了内臣,命令他们滚出去。命假扮益阳公主的明前留下来。
人们快速得施礼退出了房间。范勉脸色灰败,神色阴郁,躬身也随大臣出去了。明前像是没有看到他,但浑身绷得紧紧的,很紧张。待得范勉出去才暗松了口气。空荡荡的石屋只剩下两个人。
元熹帝一双厉眼瞪着明前,怒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否则我立刻杀了你们。”
明前暗松了口气,皇上还想听实话就还有转机。她担心他一怒杀了他们就无法挽回了。她稳住心神,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对面这位神情沮丧,眉眼耷拉着充满了落魄和危险气息的年青皇帝。她忽然心里涌起了一种新奇的感觉,觉得自己可能会面对一种崭新奇特的局面。一种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场面,一种亲眼目睹了亡国之君的景象。这是世间罕见的场面。
皇上也怒目盯着红妆少女。她身姿如火容颜艳丽,长像比益阳公主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却多了份刚烈坚毅,黑渗渗的眼睛比公主更锐利坚定。他看着她却充满了嫌恶愤怒,这个女人外表恭顺却有颗无所畏惧的心。她曾经在他面前哄骗他偷听了谈话又轻描淡写得逃走,没有一丝对天子的忠诚和敬畏。元熹帝愤懑地喝道:“崔悯是为了你才背叛我和朝廷的?女人真是祸水。谁想出了这么荒唐可笑的主意,你们和小梁王联合起来想杀了我吗?”
皇上站在冰冷的石室里越想越愤怒:“所有人都想背叛我陷害我!梁王父子、大臣们、伍怀德和刘诲、还有你。现在连崔悯也要对朕恩将仇报了?小梁王给了他什么好处使他来欺骗朕的?是‘冠军侯’的爵位吗?!果然,他为了恢复祖上的爵位就毫不犹豫地出卖朕了。你们还想借鞑靼人的手杀了朕,抢夺朕的江山!一群混帐东西,我饶不了你们,我才是大明的正统皇帝!”
明前盯着他,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愤怒。这个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得说出这些话?他怎么敢这样胡搅蛮缠地骂崔悯背叛他?太可笑了。她忍不住讽刺地冷笑了:“崔悯背叛你?这怎么可能。他那么心怀正气,怎么会背叛你?再说了你知道什么真相?你又能凭什么判断什么是真相呢?”
她的眼角眉梢隐不住一股怒意。遥想到那个纯白少年的心,心里愤怒得快燃烧了。她和崔悯几乎算化友为敌,但她还是为那个心怀天下志向高洁的少年抱屈。他是不会背叛皇上的,他的心像天山上纯洁骄傲的雪莲。
元熹帝好像清醒了些,看着她发怒有些慌乱。他并不怕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只是被围困连营可能会死的现实吓住了。他竟然对这个性情刚强的少女也有些畏惧了。她有一种奇怪的傲气胆量,刚刚通过了人山人海的鞑子军营进入虎敕关,她好像根本不怕鞑靼人的死亡威胁似的。
“不,我不是说你。我知道你一直不了解内情,是你父亲范勉派你毒杀小梁王的,后来你是被崔悯和小梁王哄骗了,才同意假冒公主诈鞑靼人的。我不怪你。”他好像恢复了些皇上的清醒和威严,还替明前开脱了点:“哼,放心吧,我不会中这个毒计,也不会把你交给鞑靼人。你还是忠臣之女,这些朝廷大事与你无关。”
明前也不想跟朱元熹翻脸,展颜一笑缓和了气氛:“多谢皇上慧眼如炬,您是有见识的。”她想再试试能否说通元熹帝“诈婚突围”。
这声夸赞使元熹帝镇定多了。他有点欣喜地挥挥手,接受了她的道谢。他对范明前没有太多的恶感,虽然她的性子貌似温柔实则桀骜不驯,有些招人厌。但朱元熹平常多接触的是温婉驯服的美人,像这种傲慢倔强的美人反而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使阅尽花丛的他也觉得新鲜。可惜,他与她的两次碰面都在一种很难堪的境地,她见到了他落魄难堪的样子,没有见过大明最至尊无上的皇帝的威仪。他打算先暂且安抚住她,从她这里套出崔悯和小梁王的合谋计划。
元熹疲倦地一笑,颓丧地坐在木椅上,改变了态度。有点教导她又有点为自己开脱的温言说:“你不知道,我和崔悯的关系非同小可。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我还记得,十多年前我在宫里第一次见到陪伴皇子们读书的崔悯,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我呢,也只比他大几岁,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我们在大人心目里是一对不懂事的小孩。”
“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他很傲还很装模作样。明明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却有一双成年人的成熟锐利的眼睛,做人做事都很老练。他外表很漂亮得体,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蔑视,把什么事都压在心底。我很烦他这种眼神,小孩子不都是又蠢又萌吗?干吗装得那么成熟老练像个妖孽。他虽然比我小,做事却很成熟老练。帮益阳收拾那些宫女太监,帮我打发御书房的其他皇子和大伴跟班们,爱和我在一处玩,一起顶着荷塘的大荷花叶子藏在水下,看着那些太监女官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的找我们他满肚子主意,对我却很忠心,使我觉得很舒服。他是第一个把我当成十二皇子,而不是其他的皇子跟班的人。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大哥听我的,还是因为我是皇子让着我的,反正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听我发牢骚骂三哥九哥他们,一起抵挡着三哥的找事,一起偷东西,一起捉迷藏,一起被太监女官们责怪,替我写文章让我得夸奖,我做了错事就替我挨过。我明明比他大,却处处都被他维护着,我觉得又丢人又很开心!终于有一次,他为我得罪了皇兄九皇子,被九哥使计困在冷宫快打死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跑到父皇的御书房,大喊大叫着状告九哥,为崔悯求情。九哥还讽刺我,我就愤怒得一头撞翻了他,在父皇御书房里就跟九哥大打出手。打得大家满头满脸是血。我以为严厉的父皇会大发雷霆地训斥我,结果父皇看着我脸上流血,满头是包,被撕烂了衣服,高兴得哈哈大笑了。边笑边说,小十二终于有了点男人的血勇之气,不再是胆小懦弱的妇人之相了。”
“那次事后,我顺利地救出他,也成功地在父皇心目里翻盘,变成了另一种又儒雅又有血性的样子。我觉得他和伍大伴是我的幸运人,从他们来到我身边,我就一步步得改变了形象地位,攀上了以前不敢想的位置。打架后,我坚持着要他在我身边做长侍。这份强硬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对懦弱的我来说是种天大的改变,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朱元熹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我们是从童年一起长大的。我,他和益阳三个人在虎狼般的宫庭里,带着最珍贵的笑容和泪水长大的。我以为我们就是书上说的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吧!虽然‘朋友’这个词对我这个万圣之君太儿戏迂腐了。但我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从那次事后,我对他一直很照顾,尽力提拔他,希望我的小伙伴能够变成威风八面的大英雄。他也没有令我失望,当大家都不信他能在锦衣卫里干出名堂时,他出色地办成了大事,给我长了脸,成了最了不起的大英雄。看着他的官职越升越高,就像是我自己赢了全世界一样。”
“是我提拔他的!提拔他们父子的,让他们父子在这个世界得到荣华富贵的一切。我是他的大恩人!所以他绝不能背叛我!他和那些争名夺利的大臣们不同。当所有人都背叛我时,他也不该背叛我。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元熹越说越难过,霍然站起,面目狰狞,站在笼子似的石屋里,像困兽似的挥舞着双手。愤怒地咆哮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最信任的朋友也会背叛我?人人都背叛我,整个天下都与我做对!鞑靼人进攻我的国土,亲叔叔想谋权篡位,大臣们只会捞权势清名,太监们满嘴瞎话争权夺利,现在连崔悯也背叛了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猛得转回身,清秀的脸上透出了一股疯狂相,一把抓住明前的手臂:“你是个小女子,与宫廷政务无关。你能告诉我原因吗?你会对我说实话吗!只要你说出来实话我就赦免你的罪。你告诉我,崔悯为什么要跟小梁王合伙背叛我?”
明前眼光深沉地看着他。在这个北疆荒凉的关口,在身边大臣将领们非死即伤各怀私心时,在鞑靼军包围着他,他生死未未卜时,他已经沦落到一生的最谷地了。明前一字字地对皇帝道:“抱歉,崔悯没有背叛你,他是在努力地你的命!皇上,你还不明白哪儿出问题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公主和亲(五)()
元熹帝抬起迷茫的双眼,吃惊道:“哪儿有问题,他想努力救我的命?那他为什么和朱原显联合起来设计坑害我?我是大明皇帝,谁敢真的杀我!皇四叔不敢,鞑靼人也不敢杀我。而且我对每个人都很好,他们想干什么,我都让他们干什么。可他们还是背叛了我。”
明前盯着他的脸,心里堵得慌。她强行压抑着愤懑情绪,沉默了下:“皇上,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觉得在此危难之际,开诚布公的说话才最明白。明前要逾规越矩了。”
“皇上您本是被称为‘万民君父’的大明天子,现在却落到了这种天地。你不觉得奇怪吗!敌军包围住你,大臣们各出主意,太监们争权夺利,连锦衣亲军指挥使也都‘背叛’了你,你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吗?你现在还没有发觉到是你自己出了问题,已经面临着孤家寡人的结局了。”
朱元熹的脸猛然变得阴郁极了。他忽然觉得自己面临着一个很难堪的场面。被一个没规矩的少女直言教训。
明前没有给他给后退逃走的机会,眼里跳动着火花般的光芒,声音火辣:“我只想说下现在的局势。我没有什么见识,只知道万事要以史为鉴,用历史参照现在的局势。皇上要和亲和谈,但是我记得历史上和北方民族和谈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父亲小时候教我学史,但只教了正史,不教我看野史。偏偏我是个任性的人,非常喜欢看野史。在野史中我看到了很多正史里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大宋宣和遗事、靖康稗史笺证等等。还有南征录汇、开封府状、呻/吟语等野史文献。这些书对于前朝有一次类似的国难记载得很详细。因为书中描写的东西非常真实非常耻辱,反而使正史里不好记录下来。它说得是‘北宋皇帝钦宗年间,大金国久犯宋边,最后一次攻进内地打到了宋国国都开封城。当时金军将领的行为也与这次类似。他们围而不攻,用威摄力压迫着宋朝皇帝投降。’”
元熹帝连退两步,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得像是要晕倒了。
明前没有看他的反应,一口气地说下去:“正史上恐怕只有一句‘金军强横,打败了宋军,北宋亡国’。野史上写得清清楚楚,金军围拢了京城,没有立即攻城,他们假惺惺地宣布要与大宋君臣议和退兵。宋钦宗信以为真,命令藩王赵栩和大臣出城进金营求和。金帅宗翰说‘自古有南北之分,要想议和必须割地赔款’,并要求宋朝皇帝亲自到金营谈判。钦宗不得已只好去了。”
“汉人皇帝率领着大臣和亲王们前往金营议和,恰好中了金人的圈套。金军统帅不与他相见,命人抓住他,继续向京城的徽宗要挟。并命令钦宗写降表,设香案,命他们向北方叩拜行臣礼。当时风雪交加,宋钦宗受此凌/辱,大病一场几乎丧命。他献了降表同意割地赔款,金军却不放过他,把他继续扣留在金营做囚犯。”
“金军抓住一位皇帝,还不满足,最终他们进攻并攻破东京了。他们俘虏了两帝两后,并洗劫了整座京城的国库和全部平民的财富后,才撤兵回到北方草原。野史上记载是除了抓住五千名赵宋宗室外,还抓了十多万的宋朝百姓倡优工匠北去。北宋的赵家王朝和全国富贵在此一役中全军覆灭。北宋灭亡。”
侃侃而谈的少女转过一张芙蓉般娇艳的面孔看着元熹帝,乌黑的眼珠里透出一股愤怒和轻蔑之色,对着颤抖的大明皇帝说道:“这就是著名的北宋‘靖康之耻’,是北宋钦宗徽宗两帝灭国亡国的过程。正史上也有简单记载,皇上也读过这些书吧。但是肯定不如我读的野史更详细深刻!我父亲范勉他最痛恨这段历史,每次读起正史来总是愤恨夷寇,悔恨君王不该相信敌寇不该投降和谈,该血战到底才对。但这次清流大臣和太监们全部改变了主意主张和谈。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朱元熹的身体像风中飘零的枯叶,不住地颤抖着。像上刑台的囚徒般快崩溃了。
明前眉目张扬,望着年青皇帝的面孔,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说:“每个人都有着私心吧。怕死、怕丢掉财产、怕家族毁灭,怕失去官职权势等等我不想去猜度大臣太监们的用心。因为最终决策还是要由皇帝下的。他如果坚要和谈只能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