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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犯上弑母的混帐会有什么差错?她该为她杀人偿命。你是看着她哭哭啼啼就心软了吗?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她像你祖父一样遭受了不白之冤就手下留情了?”
她愤怒又绝望地眼光直指他的内心:“你错了!崔悯,这件简单案子不会有隐情,也不会有冤屈。她犯过的过错足够死三回了。人就是她杀的,你只管用严刑拷打出真相惩处她。如果她不是凶手,你杀错了人,我就用自己的命给她抵命!崔悯,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动刑杀人从没有优柔寡断过。今天是怎么了?胆子变小了吗,我现在就要你们审问出真相让她偿命!”
崔悯像被一把刀刺中似的摇晃了下身体。面孔变成冰霜,摇着头深深说:“不行,明前。无论你说什么,这个人不能交给你,也不能对她动刑。免得屈打成招事后后悔。嫌犯要慎杀,万一是冤假错案我们杀错了人,她一死就回不来了。我跟以前变了,是因为我接受教训不愿冒险了,没有证据还有人认罪,就不能拷打杀了她。不行。”
就如同程大贵的案子,他祖父的案子,都是用刑太过杀得太快,造成了无边的悲剧。崔悯强忍住椎心的痛苦,注视着少女的脸,尽力得咬文嚼字地解释着。
明前再也听不下去了。发出了一声尖叫,眼泪横流得扑上去伸手打向他。屈打成招?雨前杀了她的娘亲,他居然还怕她对她屈打成招?她究竟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痛苦得嚎啕大哭。她真是瞎了眼,自重矜持了一路,临到最后居然偷偷地对这样一个人有了好感。
第二百章激怒(下)()
旁边一个人排众而出,大跨步得走到崔悯和明前身旁,“砰”的一把抓住了崔悯的手臂,也顺势挡住了激怒的明前,隔开了两个人。他站在他们中间,高大身躯披着黑锦袍,五官秀美无俦,双目像璀璨的黑曜石般激跃,神情严峻地说:“崔悯,你多虑了!这里是我的北疆藩镇县衙,出了命案嫌犯也该由我处置。你就不用管了。”
是北疆的藩王小梁王朱原显。他满面煞气,眼含厉光,气势森严地瞪着崔悯,浑身盈满了气势。是一种战场撕杀的咄咄杀气。他斩钉截铁地道:“崔兄。李氏是范小姐的养娘,丫环也是她的人,她们在我的暮城出了命案,该由我来审决处置!”
他没等崔悯回答,转过脸扫过了明前的脸,没有暴怒也没有试图宽慰她,只是用一只大手按着明前单薄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已经崩溃的姑娘。声音冷咧又饱含着痛苦:“别哭了,明前。善恶终有报,凶手必将会受到惩治。一切有我做主。”
明前止住了激烈的打骂,红肿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又惊愕又痛苦地看着他。这个人
崔悯心里暗叹,小梁王终于出面了。他在抓紧机会铲除这个明前的敌人。他盯着他们觉得心事恍惚,他们本来快要成朋友了,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不过事到如今谁也不能后退了。他神色肃杀,坚决地挡着了雨前:“不行,殿下,程雨前母女二人是良人奴仆,没有与范家签过卖身契。随时可以解约离开范府。你不能处罚他们。”
小梁王脸色顿变,霍得抽出长剑,碧澄澄的长剑如闪电得抵住了崔悯的喉咙。人们大吃一惊,锦衣卫纷纷拨刀保护上官,北疆侍卫们也一拥而上的包围了房屋。
朱原显满面凶顽,全身蓄着一股气势。一瞬间他的模样冷酷又狂傲,从彬彬有礼的藩王变成了疆场上马踏天下的霸主。他冰冷地端详着他,话语平静却直逼人心:“我是北疆藩王,哪怕我杀死了成千上万的敌人也不需要理由,杀死了上百家仆也是皇家私事。不用烦劳崔指挥使告诉我什么该管不该管!”
“这与范明前无关,也与李氏案子无关,是我朱原显看着这个小丫环不顺眼,想杀了她!不管她有没有杀人有没有证据,我都想一剑砍了她的头。天冷了,鞑子进关了,我心情也不好,就想要杀人见血。不用你来多管北疆王的闲事,也不用凤景仪他们来规劝主君,我今天就是要杀人泄愤!你们都不必多说了,我这位北疆之王距昔日的剖比干心,用炮烙之刑的商纣王还差得远呢!崔悯,你又在挑衅我的命令了!”
小梁王愤怒到了极点,居然“自比纣王”也要杀人了。这番话震得人们脸色大变。凤景仪许规等北疆群臣也勃然变色。为了女人自比纣王,这话传出去如何了得?雨前躲在崔悯身后快吓晕了。她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她知道梁王看不上小丫环,却不知道他厌恶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他为了养姐明前,连残暴商纣王的名声也不在乎了。范明前她抢走了她的身份,也抢走了这个男人
明前满脸是泪,身躯摇摇欲坠了。她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一只手抓着朱原显的手臂,另一只手无助得一次次擦着面上的泪。不擦她看不清东西,擦了眼泪又不停歇得流下来,流下来又擦干她心里的感情也如焦灼滚沸的水。梁王宁愿自污名声也在竭尽全力得帮助她
“这是我的地盘,我杀个女人不用你同意。滚!”小梁王瞪着崔悯道。
崔悯面色严峻得与他对峙着。目光很冷静,声音很阴郁,一步也没有退后:“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崔悯目前还是皇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有权力监管大明地域的所有案子。我为国为皇上查案办案,不敢懈怠。这个丫环对我的案子有用,我也必然要给她真相与公平。我不会把她交给梁王或范小姐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现在还不是皇上,更不是纣王。
“你!”朱原显勃然大怒,霍然挺剑刺去。崔悯微微闪身又停顿了下,碧蓝色长剑刺进了他的右臂,鲜血涌出。他坚持着不退后,伸手止住了锦衣卫们的骚动。他的面孔雪白眼睛漆黑,盯着朱原显露出了一丝笑意:“殿下,你现在出过剑,也见了血。心情是否好了些?”
小梁王赫然怒视着他,两个人都没有移动。他们的目光相逼,在黯淡房间里犹如绽放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两人都寸步不让。
明前猛然间冷静了下来。她睁大了双眼,扫视着灰蒙蒙的房屋四周,心如死灰。她伸手紧紧抓住小梁王的衣袖,颤声道:“罢了!殿下,别动手了,不用再争了。这件事就先如此吧。”
梁王凶狠得瞪视着崔悯,被他彻底激怒了。但他转脸看着明前痛苦哀求的眼睛,心胆俱裂。他回手抽剑,碧剑带着崔悯的鲜血溅出来,洒在青石板地上:“好,崔悯,你宁可挨一剑也要维护她。那么就按你说的去查。查不出什么,我就杀了你和她为李氏偿命。”
他回身紧紧攥住了明前的手,看着痛苦绝伦的少女深深道:“别在意了。她与他都活不了。你等等就行。我发誓。”说完他拥着她的肩,带她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明前回头望了望李氏的尸体,迈步走出房间。她苍白着脸,窈窕的身体摇摆得像是风中残烛。又像被狂风暴雨吹零打散的一纸风筝。在这片狂风暴雨中,只有身边的小梁王紧紧地拉着她,支撑着她的身心。免得她被这场风暴撕碎吹走了。她按捺着焚烧成灰的心情,踉跄着走着。目光散乱着掠过了身旁两个男人的脸,一瞬间心情恍恍,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她与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地相遇、相知、相处的过程。也以为是不同的结局了。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变成了这般天地逆转的样子。这滔天的讽刺感使她几乎失态得大哭大笑了。
——太讽刺了。坐在人们头顶三尺上的,一定是个善长颠倒乾坤的恶意神明。它玩弄撕裂了所有人的心。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一只手擦着泪,想忍住眼泪。泪水还是不停歇得流满了面颊,撤落在衣裙,跌落在尘埃中。泪水滴落在了青石板地上,混入了一滩滩鲜血,湮开了,溶化了,如袅袅绕绕的烟。
第二百零一章何为爱情()
清晨下起了急雨。大雨松一阵紧一阵的,像人们惊恐不安的心。初冬的雨不长时候就转化成了小雨雪,飘飘洒洒地笼罩着暮城县令府。
暮城街头人影萧条,县令府后院也是一片狼藉。围观的人们散去,李氏的尸体被抬走收敛,范凌雁身负重伤被抬到了隔壁房间救治。崔悯派了锦衣卫看管着小偏院。人们本来想分开看管着范凌雁和程雨前。但是范凌雁抓住雨前的手,死也不肯放手。他浑身是血如痴如狂,人们也不敢强行分开他们。就让两人一块搬到了隔壁房间。
暴雨扑打着房瓦和窗棂,房间内,雨前坐在床榻前默默地看着濒临死亡的男人。不久后,男人顽强得睁开了眼睛,手拉紧了她的手。
“范大哥,你没事吧?”雨前低声叫着,想去叫大夫。
“别怕,我没事,我会保护你的。”范凌雁勉强地说。
雨前脸色灰白,看着范凌雁更加重的病势道歉了:“对不起,范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是为了我”房里外有监视的仆妇们,她却觉得满腔话语像鱼梗在喉似的憋不住了。
范凌雁忍受着身体和内心的剧痛,使自己更清醒些:“是我自己推倒李婶的,不关你的事。”
雨前痴痴地看着他,忽然哭了。一滴滴眼泪接连不断得滴在了他的胸前衣襟上。这个人从头到尾得都站在她这边帮着她,没有算计伤害过她。现在却她痛苦地流着眼泪说:“是我连累了你,范大哥。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不要死。”
房外是大雨纷飞,房里是巡查监视的人们,范凌雁目光散乱得望着雨前,雨前也痛悔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现在两人只想起了一起北行的情景。那些初次相对时的微笑;月光下的对月祈祷;青枫山的窃窃密语;后来他帮她传递书信打探消息;甚至是违背了小姐的意愿,帮她一起逃离暮城;在客栈过着又担忧又开心的生活哪怕明知道走上了一条又甜蜜又痛苦的绝路。
窗外响起了雷声,吓得雨前一激灵,惶恐得紧紧捂住了耳朵。她从小就怕打雷声,现在更是在李氏死亡之后。范凌雁强行撑着身体靠坐在床沿上,提着心劲安慰着她:“别担心,这事会过去的,这阵雷雨也会过去的。”
雨前含泪点点头,仆妇们都退得远远的。
范凌雁抬起脸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脸,眼神亮如明灯,干涩着嗓子说:“雨前,你现在后悔了吗?对这一切事情?”
雨前心悸,羞愧得接不上话。
范凌雁的伤势很重,此时更觉得一口气越出越短,浑身越来越冷。他有满腹话想向她说,却觉得没有力气时间了。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发自肺腑深刻至极的话:“你为什么想夺取养姐的身份,为什么要跟小梁王成亲?她是如此地疼爱你,而他根本就不曾多看你一眼。你是真的爱上小梁王朱原显吗?经过此事你还想嫁给他做王妃吗?雨前,你抛弃了母女情,姐妹情,为了这个可能有的身份。你后悔了吗?你其实不用这样做也能得到世上所有,我一个人就能保护你。”
雨前脸上的凄凉笑容一下子不见了,露出了极度疲惫的样子。直到此刻她在这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贴心人面前放松了,才感到冷汗浸透了衣裙,内心满是恐惧,牙齿咬破了舌头,嘴里全是又腥又咸的血腥味。一阵风吹来,她浑身寒冷僵硬得像坟墓里的尸体。今晚,如果不是范凌雁承认是他推倒了李氏,硬生生地接下这场杀人案。她就被小梁王和明前找借口杀了。
雨前转过脸,脸上似哭似笑的,眼含热泪。她痛苦地看着受重伤的范凌雁。这人身受重伤担下了大罪,还在苦苦劝说她。她也在生死关走了一遭,再也没有心劲跟他狡辩了。少女的眼泪一颗颗得落下来洒在他脸上,她诚恳地说:“是的。我不后悔。我还要去找到案子真相,哪怕撞到死路上也绝不回头。”
“小范,我为什么要退让?就因为养姐关心爱护我?如果她真的关心我,就该去找出事实给我们一个公平啊。而不是让我们俩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真相就是公平’,她如果真爱我就该给我公平!喜欢小梁王吗?为什么不喜欢?他出身高贵,做事讲规矩,是一位标准的藩王。为什么大家觉得我不该喜欢他?我跟姐姐一样十八岁,也该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小梁王是又讲规矩又有本事的,正是我最倾慕的那类人。还有崔悯,又精明又正气还有男人担当,他执意要保下我就能救出了我。他们都是人中龙凤英雄豪杰,正是小姑娘们心目中的大英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这种人?就因为我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有可能是假的!”
她低垂着美丽的脸庞,眼眶里又慢慢聚满了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胸前手上,委屈得快窒息了:“如果我是范丞相的亲女儿范瑛,就能用一种更好的身份结识他们,他们也会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待我。对不对?我以后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了。这身份就是世上女子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我们俩存身立世的本钱。而且我们的案子身份真的有疑点对吗?我想纠正这个错误,想跟倾慕的男人成亲。不行吗?”
“我们姐妹俩是一起长大的,她爱我,我也很爱她。小时候她每次都谦让着让我吃大个儿的山果,让我先挑娘做好的衣服,我心里都感激得不得了。所以我也每次都想办法哄着娘开心,让她不要去责备打骂姐姐。我们在困苦的山村生活里成了最好的姐妹。可是这些在十岁那年全改变了。之前像是白昼,之后像是黑夜,一切的规则道理都颠倒了!他们说我是劫匪之女,说我欠了养姐一辈子恩情,让我必须做个知恩图报的人,报答养姐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明明从小吃着同样的吃食,穿同样的衣服长大,为什么仅仅因为身份不同,我就突然欠了她那么多恩情?这不是我的错啊。为什么所有人都提醒着我我有错我必须知恩图报!哪怕是面对这么大疑点的案子身份问题,也都站在养姐那边打压我。明前她是很好,又聪明又善良,很多人喜欢她,所以她做的事都是正确的?我是很坏,又任性又贪心,大家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做的任何事都是错误的吗?我就活该在案子的事里得不到真相和公平吗!这是什么道理。姐姐她每天说着什么公平正义的话,在这件事上她对我可曾有一分的公平?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我死也不服!”
雨前又愤怒又狂乱地说着,满面是泪,尽情发泄着怒火。远处有监视的仆妇,这些话也许会传到梁王的耳朵里,但她还是发泄着说出来了。说完后她使劲地喘息着,擦干净脸上的泪,垂头看向范凌雁。她忽然觉得说错话了,她不该在这时候说“还想嫁小梁王”,她知道他喜欢她,她不该在这时候让这男人失去了希望。可是她憋闷得太痛苦了。
范凌雁看着她沉默着。她说得是真话,他相信她会承担更多的污名恶名也要去追求结果的。此刻看着雨前那张美丽又疯狂的脸,一时间不知道他看到的是神明还是妖魔了。
雨前平复了下激烈的情绪,长长喘了口气,对身受重伤的男人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恶毒,从一开始逃回暮城我就想诈出李氏的话,可是我真的没想杀她,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知道自己的谁!以前我是嫉恨姐姐,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不服’。对明前的不服,对老天爷的不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