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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景仪回过头,脸上带着莫名的惊悚,咬牙说:“他中毒了!中了剧毒,可能会丧命。”
“中毒?丧命?”明前惊骇地睁大眼睛,黑眼睛里倒映着凤景仪同样恐怖的脸。她突然惊觉他说的是真话,小梁王真的中毒了。她的身体冷得直打寒战:“是,是什么毒?你们不是很严密地保护藩王吗?”
凤景仪向他们走近两步,在满庭院的暮色、急雨、方灯下,面孔显得黑暗。许规满面怒容地跟着他。凤景仪从未这么阴森慌乱过,他惊魂动魄的样子使人们感到绝望。他颤着嗓子说:“殿下是北疆藩王仅存的独子,我们一直很严密地保护他的安全。从上战场杀敌,到去各地的行程,还有日常的衣食住行,饮食用水方面,都事无巨细得保护着他。敌国鞑靼人和京城密探根本没机会接近他,给他下毒但是他现在却中了剧毒!”
明前张了张嘴,喉咙沙哑着说不出话。她刚刚从崔悯刀下救了他,哪怕知道会伤害到崔悯诚挚的情意,也不想让梁王死。可是现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是谁干的?不是和崔悯比武,那么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凤景仪走到她的身旁,低下头俯下脸,双眼直直地看着她。明前抬起脸,正好看到他的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突然觉得他的眼光很奇特,是一种包涵了惊恐、战栗、痛苦和悲哀的眼神。
满院的急雨中,他压低嗓音一字字说:“我说过,我们保护藩王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给他下毒。但是只有一个例外!”
“这两天他唯一接触到的外人外物。就是前天晚上,他从雁北大荒漠得胜归来,你威胁我和关公公给你带路,在城外土地庙截住他的时候”
明前的脸刷得白了,眼睛瞪得很大,浑身颤抖起来:“不”
“——你截住藩王,亲自给了藩王两封信!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自己当晚看完一遍,就带回城里反复仔细看。这两封信”
“不——”明前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冲上脑子。她眼睛赤红,怒目圆睁,愤怒地向他大叫:“不!那是我父亲给我的信!让我转交给藩王的。你们敢诬陷我!我父亲”
许规猛然截住了她的话,厌恶地大喝道:“我们刚才查过了!就是那两封信有毒!纸上涂着很厉害的毒脂,它毒杀了小藩王。混帐”
凤景仪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痛苦极了。他走近她,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少女战栗的双手,仿佛想使她有个依靠不要倒下。他的话在狂风急雨里显得那么虚弱无力:“是那两封信。你接过信,有没有自己打开封皮看过内容?你根本就没有打开看过吧!那两封信的信笺上都涂满了剧毒毒脂!接触了手指会升温融化进入身体。”
崔悯也震惊了,猛然回头看着凤景仪与明前。满院的锦衣卫和北疆群臣都骇得屏住气息,气都喘不上来了。
凤景仪痛苦地说:“我们上当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这是个早就策划好的阴谋。我,小梁王,以及梁亲王杨王妃都上当了他们送你来不是为了嫁人,是来杀梁王世子的”
轰隆隆的电闪雷鸣中,急雨更大,一阵阵雨被风刮着从走廊外扑向了明前的脸。她满面赤红,眼中如火,胸口仿佛燃烧着一把火,烧得她想大喊、大叫、想哭喊、想反驳否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风雨中颤抖个不停,像秋未枝头凋零的枯叶。
父亲给的两封信上都沾满了剧毒
满庭院的雨越发下得大了。
(第三卷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元熹北巡()
天近秋末,寒意凛然,北疆的气候变成了严寒。荒芜的大地上零星得散落着很多大小不一的城池。一小队骑兵策马疾驰过了良田和驿道,奔向了北疆中部的一座大城“暮城”。骑士们都是满身风尘。
“急报!快闪开。”守城的军卒大叫,驱散了城门口的人群。骑队卷起烟尘冲进了城门。入城后没有放缓速度,奔向了城南的一座青砖巨宅本城县衙。这时候,正好有另一队马队拐过长街奔向县衙。两只马队不约而同得在县衙门口停住了。人们惊疑得相互看了几眼。
衙役们跑进去报讯,人们匆忙地走进县衙。县衙大堂上肃静无人,不多时从大堂的黑漆屏风后绕出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年青官员和一位面像肃杀的中年儒生。穿深蓝官袍的年青官员面如冠玉,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未语先笑,向着侍立在堂上的两拨人招手:“樊大人,刘将军,你们同时赶到暮城了。京城里的皇上和边疆梁亲王各有什么讯息?”
他先把手伸向了风尘仆仆的平民打扮的樊大人。樊大人高举着把密卷交给了他。俊俏官员含笑接过,拧开了密信竹管,低头看了两眼,神色大变。他不敢相信似的又把密信看了两遍。便立刻索要了另一位刘将军从北疆带回的梁亲王密令,看了几眼,就浑身僵住不动了。中年儒生忙抢过两封信函,看完也脸色忽青忽白的不语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两封密函的内容很简单。
一封密函是:“元熹帝带领数名大臣和大太监出京了,准备到北疆巡查。他无视满朝文武的反对意见,带着五大营兵马到北疆犒赏梁亲王。据私下消息说他有可能到北疆送益阳公主与鞑靼人和亲的。目前带着十万兵马走到两河地带,请北疆早做准备。”
另一封密信,是在北疆和鞑靼国边境和蒙古人备战的梁亲王发来的紧急战报:“蒙古人已出战!梁亲王与鞑靼南院大军发生正面战争后,各有胜负。有少部分游兵‘声东击西’得绕过了边关,进了北疆腹地。不知道何故。可能是迎亲,也可能借着迎亲之机进攻内地。命小梁王坚守北疆腹地。”
真是“无声处听惊雷”。这消息一下子就震呆了所有人。
县衙大堂上静寂无声,人们却感受到头顶上响起了一串串无声的惊雷,把蓝袍官员中年儒士等人震得茫然失措。
——皇上竟然带着心腹大臣和太监们出了京城,来北疆犒赏三军。而另一方面,鞑靼人为了迎亲,出奇招晃过了北疆边关,闯入了腹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晴天霹雳”似得震懵了所有人。人们都在极力消化着这个惊人消息。
凤景仪和许规两人都是脸面乌黑,眼神冷厉,脊背上冷汗直流。凤景仪的目光敏锐得扫向了密信下端,瞳孔微缩。密信最后写了些详细情报。元熹帝带出京的大臣,文臣有内阁首辅张丞相,次辅范勉!武将有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大太监则是内宫最著名的两位御马、掌印大太监刘诲和伍怀德。真惊人,本朝最赫赫有名的几位文臣武将大太监都随着皇上倾巢出动了。
他们来北疆干什么呢?是犒赏藩王,还是送嫁皇妹?是趁机撤藩,还是血洗北疆?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元熹皇帝打得什么主意。
凤景仪俊脸阴沉,目光阴晦,按捺住满心激荡,问刘将军:“梁亲王还有什么吩咐?”
刘将军答道:“亲王说‘随机应变,做好一切准备’,他很担心小藩王的毒伤”
凤景仪意昧不明地笑了:“他快好了,没有什么大危险。我现在就去向他汇报此事。”他未等众将军接话,抓过两封密函,大步流星地走下大堂出了屋。许规则安排着众官员和北方军将士开会商议军情。
后院小路,一阵狂风吹来,吹拂起少年高官的锦服官袍,黑帽的金翅尾在微微颤动。仿佛凤景仪战栗的心。凤景仪抬起头眯着眼望向了县衙上空的灰蓝色天空,仿佛看到了风起云涌云雾翻腾。天似乎马上就要变了!
难道是所有人期盼的大变革就要开始了吗?!
只是小梁王
***
明元熹十三年十月,元熹皇帝带着诸多文武百官摆驾出京,前往北疆藩地巡视。圣旨上说“圣上巡视北疆,抚军安民”。京城群臣齐齐上书劝阻,两宫皇太后也传懿旨反对。但元熹帝驳回了众议执意前往。后私下带着两大太监出京,直到抵达了两河地区,才颁下圣旨通告京城和天下。众大臣与太后只得同意,数日内调齐了京畿地区五大营的十万兵马,追上去护驾北巡。
史称“元熹北巡”。
这消息迅速得传遍了朝廷内外大江南北,使天下震荡。这是元熹帝继承皇位后的首次出京巡视。他没有选择山水绮丽的江南,也未选择富庶天下的川中,而是来到北疆这个贫瘠又危险的梁王藩地。一时间引得人们惊疑不定。
一国皇帝御驾巡边,犒赏军民。亲临边疆,宣示主权。本来是件大好事。代表了汉人皇帝对边疆领土的重视,是对北方游牧民族侵犯内地的有力回击,显示了汉人也有不畏强敌、刚烈骁勇的战力志气。这是件好事。但是,随着大明的清流文官们渐渐掌控大权,努力宣扬儒术的礼法宪政,就不鼓励这种皇帝犒边强民强军的做法了。也开始阻挠皇帝出巡边疆了。这次内阁大臣反对元熹北巡,朝廷六部尚书和全国十六个省郡的布政使们纷纷上书劝阻皇上北巡,更有清流御史追出京城跪在御辇前面,以命阻止皇帝上路。都未挡住元熹帝的车马。元熹帝干脆先斩后奏得跑到了河东地区,文臣们见实在挡不住他,才不得已调动了拱卫京师的腾骧卫、武骧卫等十万兵马。前去保护皇帝了。这次皇帝北巡的态度很强硬,率领的兵马也多达十万。进入北疆后与北方军的兵力相当。使群臣和天下人更感到惊恐了。
这时另一个消息“益阳公主和亲鞑靼”,也虚虚实实得传了很久。有的布政使猜想到,也许是元熹帝要去北疆主持和亲仪式?这婚事也被清流大臣们强烈反对,皇上已经放弃。难道要重启婚事?要么就是另一个全天下皆知的原因。皇帝素来与皇四叔北疆梁王朱堪直不睦。元熹北巡是专门对付北疆藩王的。
梁亲王朱堪直接到圣旨后,立刻上书欢迎皇上巡幸。派出了藩镇的文臣武将前往与内地的边界迎接。另一方面也派出军队加紧驱逐鞑子。北疆边界漫长,多是荒漠无人地,蒙古人又擅长用铁骑绕过精兵防守的重城,突入北疆偷袭。大明皇帝出巡北疆,如果遭遇鞑靼人冒犯,就是他这位本地藩王的大罪了。皇上来北疆北巡是种荣耀也是种危险。
随着元熹帝北巡,普天下的臣民百姓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北疆。这件北巡事究竟是为了什么,皇上是来干什么的?是君慈臣孝,鼓舞边疆士气;或者为民着想,与鞑靼合谈和亲;还是君险臣恶,要撤藩要造反?各怀鬼胎得闹出个大祸事。谁也不知道。
于是,大明朝猛然得掀起了层层巨浪,北疆也暗波汹涌,每个省郡都动荡不安。国家表面上波澜不惊,水面下全是猜疑、惊惧、谋划、提防、调兵遣将北疆梁王成了大漩涡中心。
还在最祸不单行时。益阳公主已逃跑,鞑靼的游兵还未赶出荒漠,梁亲王在边境面临大军,小梁王身中毒伤
第一百七十七章毒发自责()
暮城的县衙大院很宽阔,后院是几座连排的青砖房,没有太多奢华的布置装饰。院子里外肃立着持刀持戟的军卒们;把县衙保卫得水泄不通。“暮城”是北疆中部地区的驻兵重镇,城墙厚实,人口众多,各种商行医馆林立,交通也发达,城外驻扎了北方军的三万兵马。小梁王中毒后,为了安全和救治,凤景仪等人连夜离开了靠近内地的芙叶城,赶到了屯兵重镇“暮城”。
县衙后面一座偏院里,有一座洁净简单的房舍。大堂四面临风,居中安放着一座檀木床榻,四面有屏风,木榻上平躺着一个穿白棉衣裳,形销骨立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却形消骨立,面容憔悴惨白,紧闭着双目。头颅、眉眼嘴唇和躯体表面都泛着一层死黑色。陷入了深深的晕迷中。若不是胸口偶尔起伏下,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下,表示着还有活气。就是一个死人了。病榻上的年轻人死寂得躺着,乌黑如缎的长发,雪白的白棉衫和深邃凌厉的五官,如一座沉睡中的玉雕。凄美慑人。
大堂,除了昏迷中的年轻人,榻前矮几上坐着一个穿浅碧长裙的少女。她体貌都很憔悴,坐在矮几上眨也不眨地望着病人。大堂角落侍立着几位侍女,远处是两名照看的老大夫,大堂外是成群的侍卫军曹。大堂内外鸦雀无声。
简洁的木堂,昏迷不醒的俊美男人,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清绿裳裙的少女和影子般的侍卫,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
此时距小梁王和崔悯追击公主后比武毒发,已经五日了。小梁王中毒后就陷入了昏迷不醒,少女也不眠不休得照看了他五日。谁也劝不住她。北疆群臣请来的各地名医也诊治了五日,也未查出毒素和医治之法。小梁王一直晕迷不醒。这个消息隐瞒了几天,给梁亲王的信也是含糊其词得没说清楚,把事情拖延下来,可是这样拖下去,小梁王中毒日深,毒发身亡就完了
明前默默地坐在木几上,痴痴地望着前方的病榻,不语不动,像是痴了。这几日,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的。周围仿佛是一片晕天黑地的混沌,像是黑暗笼罩的午夜,所有的人都懵懂得睡着了,只有她自己睁大眼睛,独自而清醒望着这片午夜。在这片苍茫的黑夜里,她好像被黑暗中隐藏的凶猛野兽追逐撕咬,吃了个骨断筋折,她又恐慌又疼痛得四处逃避着,却不知道该逃到何方了。哪个方向都有凶猛的野兽想吞噬了她。她恐惧极了。
在这片野兽围猎的梦魇里,只有眼前这个躺在病榻上的年青人发出了柔和微小的光亮。成为了避风岗。她在黑暗中向他跑来,目不转睛得盯着他,不敢眨眼,不敢跑慢,害怕一眨眼连这个人这点光亮都消失了。她就真的被抛弃在这片凶险迷朦的深夜混沌里了。
她只能僵硬地坐在这儿,呆呆得看着这个人。看着他继续晕迷衰弱下去。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口的位置,害怕一眨眼,他就停止住了呼吸,真的死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的脑子像一碗放凉了的冷粥,呆滞、冰冷、粘稠得转不动。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眼前这种迷雾深夜的景像,好像是昔日学棋的经历。似乎还在不久前,父亲曾经手把手得教她下棋。黑白纵横的一张棋盘,如斗转星移的天空,也像迷雾般变化的森林。他酷爱下棋,她怎么也学不会。琴棋书画四项中她没有学棋的天赋。每次看到了棋,就像是面对着一场黑暗迷雾般失措。
“棋局蕴涵哲理精,发人深思令人明,进退攻守待时机,运筹帷幄须看清。”父亲曾教过她,下棋如做人处事,斗智不斗力,比武将上阵厮杀文官仕途升降更凶险。无论与人争权,还是与事夺利,从小小的棋盘上可以看清算明。棋中的谋略万千,有纵模交错的繁复权衡;有踌躇满志又犹豫不决的选择;有山重水复难寻生路的迷路;有曲折迂回又柳暗花明的大喜高手掌控棋局,庸才是被提起的棋子。而那些在棋盘上输了的人,也就会在现实的人生路中被人打败死亡吗?
她的脑子呆滞地转动着,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怎么看破这盘迷棋,怎么打败黑暗的猛兽,从这个可怕的梦魇里走出来
她只能坐在这里,久久得凝视着病榻,看着木榻上昏迷不醒的绝美年青人,咀嚼着这可怕的失败滋味。她就要永远走不出黑暗迷雾了,要陷入人生死路了
***
“明前。”大堂外,凤景仪悄无声息地撩开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