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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主关心。只是小道所受之伤并不是太医所能医治的，所以不用劳烦太医了。”
“那薛大人”我焦急地问。
无为道长露出谦逊温和的笑容：“公主请放心，驸马只是为灭魂阵法所伤，我已用镇魂符将其三魂六魄稳住，暂无大碍。我需带驸马回终南山请师傅为其做法疗伤，驸马不日即可痊愈。”
“有劳道长。夜已深，大兴宫宫门早已关闭。还请道长在此稍作休息，待本公主前去奏明皇上，留道长在东宫休息一晚，明日再回终南山。”我知道楚卿并无性命危险，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我亦知此次是无为道长舍身救下楚卿，所以我对他充满感激与愧疚。若非我失言，楚卿便不会莽撞冲动地冲进阵内，使得道长功亏一篑，身负重伤。
我向道长盈盈一拜，以谢他对楚卿的救命之恩。接着便转身向甘露殿方向走去，我怕道长会因为我尊他卑而拒绝我的拜谢。
“公主殿下！”我才走出五六步，听到无为道长轻声喊道。
我款款转身，注视着他。
道长眼中参杂着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愧疚，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润柔和。“对不起！”
我笑了，为着无为道长的执着：“本公主说过，此事错不在道长，道长毋须耿耿于怀。”
“牡丹虽然逃脱，但已被灭魂阵大伤元气，在她未恢复之前，是无法出来兴风作浪的。所以公主此生应不会再被牡丹困扰。哎！无为无能，终不能为民除此妖孽，只能保黎民百姓千年安宁。”
“道长的意思，千年之后牡丹会卷土重来，贻害四方？”
“是，只怕届时她的法力不减反增。”
“千年之后的事，已不是本公主与道长能够控制的了。不过，本公主始终相信，邪不胜正，到时总有如道长般法力高强的正义之人能够将其正法。我们，还是先照顾好眼前的人和事吧。”
夜，又恢复宁静，旁人根本不知刚才夜色中的惊心动魄。只是，以后我再也不会重见这种惊心动魄了，此生我不会再见到牡丹！这是无为道长亲口所言。不知为何，我愿意信他，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第86章 横遭不测 （上）（）
在奏请皇帝，妥善安排好无为道长及楚卿之后，我身形疲倦地回到我的秋意斋。威武竟然还未睡，正等待着我的归来。见我回来，威武警觉地直起身子，露出欣喜的神色。
我瘫软地席地而坐，搂住威武，掩不住的沮丧弥漫心头。“哦，威武，道长败了，牡丹逃逸了。满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是如此结果。”
威武懂事地用头蹭了我好几下，它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太难过。
我伸手搓揉着威武脖颈上轻软细密的长毛，似在回答它又似在安慰自己道：“还好牡丹被道长所设阵法伤了根本，今世再无法伤害到我，威武大可放心了。”
威武又“啊呜啊呜”地蹭我，伸出舌头舔舐我的手，像是在为我庆祝。
我就这样痴痴地搂着威武，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心，感到确实的安全。
“公主。”雨菡悄然来到我身边，“公主都已经劳累一整天了，还是早点就寝吧。”
“不，我虽然很累，却实在睡不着。雨菡，你便让我与威武呆一会儿，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只拿头枕在威武高大而软柔的身躯上，懒懒地对雨菡。
雨菡知道劝我亦是无用，转身看到底下小侍女风吟端来一碟翠玉豆糕，一碗鸡笋粥，便道：“公主折腾到现在，想必饿了。小厨房为公主备下宵夜，奴婢看着甚是可口，公主可要进些？”
我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回到宜雨轩之后得到放松，经雨菡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我还是偏好甜食，所以只拿起一块翠玉豆糕送进嘴里。豆糕特有的植物清香甘甜冲淡了我心底的阴霾，也及时补充了我消耗殆尽的力气，使我慢慢恢复活力。“这翠玉豆糕软糯清甜，十分可口。雨菡，替我赏那厨子。”我心情渐好，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一块豆糕，送进嘴里。
“不好了，不好了！”只见风吟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叫着进了秋意斋。
我被风吟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一口豆糕噎在胸口，十分难受。
“没出息的丫头！”雨菡一边喂我喝下些许牛乳，替我揉背，一边斥责风吟，“什么事？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冲撞到公主，你还想不想在秋意斋侍奉了？”
风吟委屈地跪在地上求饶：“风吟莽撞，请公主恕罪！”
我摆摆手，不耐烦地示意风吟有话快说。她如此风风火火、惊慌失措地进来，必是有事禀告。
“启禀公主，春晖堂云清姑娘刚才遣丰秋前来禀告，太妃娘娘忽得急病，危在旦夕。”
“什么？”我听了身体剧震，心下大乱，“嚯”地站起身，不由将桌边牛乳打翻，盛装牛乳的三彩碗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得粉粹。
“太妃身体一向硬朗，今日本公主见到她，也未见她有何不适，怎地忽得急病，危在旦夕？”我的声音又高又尖，还有些颤抖。
第87章 横遭不测 （中）（）
风吟从未见我如此凶神恶煞，早已吓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雨菡仔细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上前劝解道：“公主莫急，奴婢陪同公主前往太妃处一望便知，到时亦可向云清问明事情始末。”
雨菡总在关键时刻沉着镇定，为我拨云见日。我嘱咐雨菡与风吟跟着我，便拔腿向太妃那里赶去。
春晖堂内灯火通明，值班太医王太医已经被请来，正在为太妃诊脉。云清见我到来，忙跪下向我请安：“叩见公主殿下！奴婢有负公主所托，未能照顾好太妃娘娘，请公主降罪。”说罢，她已经留下戚戚的泪水。
“起来，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并未看云清一眼，径直走到太妃榻前探视她的情况。只见太妃已陷入昏迷，面色青黑，我俯身伸手轻抚太妃另一只手，却触手冰凉。太妃的情况却如之前风吟禀报的，危在旦夕。
王太医尚在诊脉，神色凝重，我不便打扰，便退出，向云清示意一下，来到外堂。我们几人鱼贯而出，我坐在外堂软垫之上问道：“将太妃发病始末讲与我听，不许有遗漏。”因着明达的缘故，我对云清这自幼认识的侍女并不端任何架子，私下里对她如对雨菡一般，平时说话总以你我相称。虽然太妃的病事出突然，但病因尚未查明，我并不愿就此便与她生分了。
云清复又跪地：“启禀公主，今日太妃晚膳过后与奴婢闲聊了一会儿家常便就寝了。起先太妃睡得沉香，只是到了后半夜忽然被宜雨轩外异响惊醒。没过多久太妃忽然喊腹中绞痛难忍，不一会儿便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奴婢对此束手无策，只得遣了清夏去请太医，遣了丰秋来禀告公主。”
此时王太医诊脉完毕，走出内室，我问道：“太妃现下如何？“
“启禀公主殿下，太妃脉象形浮无沉候，如寻至数拘不定，满指散乱不堪，恐有性命之虞。若如云清姑娘方才所说太妃之症状，似为中毒。只是臣愚钝，尚不能诊断出太妃所中何毒。”王太医诚惶诚恐地向我禀奏。
“要你这庸医何用！”我怒道，“雨菡，你遣人去请陈太医。风吟，你速去甘露殿将宜雨轩的一切禀告皇上和皇后。云清，速取绿豆煮汤，晾凉后喂太妃服下。切记，绿豆汤不可久沸，须取头沸色泽清绿的汤水喂太妃服下，才有解毒之功效。”
“如今宫门早已上锁”雨菡小心地说道。
“拿本公主腰牌去，告诉侍卫，谁敢阻拦，本公主他日定会奏请皇上治其死罪！”我打断雨菡，神色具厉地做出回答。
“遵命！”雨菡、风吟、云清不敢含糊，立即领命离去。
我旋即转向王太医冷冷道：“太妃若有不测，你定逃不过延误治疗的罪责，本公主定要你为太妃陪葬！立即滚，别杵在本公主面前碍眼！”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退出，我则回到内室，坐在太妃榻边。感觉到太妃的体温正逐渐消散，我情急之下将太妃拥入怀中，以自身热量为其取暖。我无比焦急地等着云清的绿豆汤，也期盼着陈太医快点到来。我，绝不允许这个已经如同我母亲一般的人有任何意外。
第88章 横遭不测 （下）（）
云清很快端来解毒的绿豆汤。我小心翼翼地将汤水吹凉，再喂进太妃口中。皇帝和皇后睡眼惺忪地赶来。郑太妃是宫中为数不多的先帝妃子，德高望重，连皇帝与皇后也不敢怠慢。
武后早已向风吟问清事情始末，见到跪在殿外的王太医，轻喝道：“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滚！”
王太医原为武后提拔之人，听闻皇后发话，如得大赦，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宜雨轩。
皇帝沉声问道：“太妃今日晚膳都进了些什么？”
云清立即下跪回奏：“回皇上，太妃今日所食之物均是由司膳房提供。近日司膳房有不少淮南道进贡来的新鲜海货，这些海货宫中少有见到，加之味道甘甜鲜美，娘娘很是喜欢。所以今日晚膳司膳房又按娘娘吩咐准备了鲜蛏萝卜丝羹，鲍鱼烩珍珠菜，炒墨鱼丝，红烧赤贝，葱烧鲨鱼皮。之后娘娘又进了少许时新水果便就寝了。”
皇帝听完转头向高君宝下令：“通知尚宫局，彻查司膳房。这几道菜何人所作，又经过何人之手，朕要马上知道。”
高君宝立即领命传旨尚宫局。正在此时，陈太医匆匆赶到。向皇帝、皇后请过安之后，陈太医便走进内室查看了太妃的面色，之后又详细询问了太妃发病经过，才取出工具为太妃号脉。
我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旁，唯恐自己的任何动作会影响陈太医的诊断。陈太医双眉紧蹙，沉吟良久，才收起工具，郑重回道：“起禀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妃娘娘确是中毒之症，从脉象及症状看来，似中了砒霜之毒。臣所知医典有载：解砒霜毒药，有米醋、乌桕根、白芷、郁金、胡粉、白扁豆、蚤休、黑铅、鲞鱼枕、荠苨汁、绿豆汁、杨梅树皮汁、冬瓜藤汁、白鸭通汁、鸭血、羊血、雄鸡血、胡麻油等等。方才公主对太妃喂食绿豆汁，可谓对症下药了。只是太妃中毒甚深，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陈太医正准备去开药方，太妃在榻上突然抽搐几下，便趋于平静，但她的口鼻眼耳之中却缓缓流出殷红的血。陈太医大惊，以手探鼻，最终摇头跪下叩头：“太妃娘娘仙逝了。”
“怎么可能！”我大声叫道，同时跑到榻边一把搂住太妃，也不管她脸上的鲜血脏污了我的衣衫。
然而铁一般的事实在摆在我面前，我怀中的太妃再不会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再也不会对我谆谆教导，也不会对我谈笑风生。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僵硬，带走我心中唯一一丝侥幸与期盼。
我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向皇帝奏请道：“太妃临死七窍流血，定是中了砒霜之毒。太妃之死疑点重重，皇兄定要为臣妹做主，彻查此事，查出真凶！”
还未等皇帝开口应我，皇后率先答道：“公主请放心，即便公主不说，本宫亦会严查，将凶手绳之以法。本宫决不允许有人将后宫搞得乌烟瘴气，更不允许有人在本宫眼皮底下行凶杀人！”
皇后说到便做，立即下令将太妃接触过的事物封存，将太后宫中侍女统统隔离审问，连云清亦未能幸免，随即皇后摆驾尚宫局。皇帝嘱咐高怀安传他口谕，着礼部按太妃之礼厚葬郑太妃，并拟定谥号呈上御览。
雨菡和风吟上来劝我放开太妃，我的心已经湮没在愤恨和哀伤之中，没有一分一毫自己的思想，只木然地随她们摆布。我放开太妃之后，便有一群宫女一拥而上，开始料理太妃的身后事。
皇帝怜惜地将我拥入怀中，安慰道：“菁菁，谁人无死，死对太妃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我立即从皇帝怀中挣脱，凶狠地瞪着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太妃韶华早逝，死于非命，陛下怎可在她尸骨未寒之际说出这种话！”说罢走向一旁窗边，背对皇帝，不再理睬他。
我对皇帝如此大不敬，皇帝却没有责备我一句，只轻叹一声，叮嘱雨菡与风吟照顾好我，便离去了。
我伫立窗前，凝视着窗外。窗外和煦春风轻拂着每一寸大地，树上盛开的花朵随风起舞，落英缤纷，暗香浮动。哎！连宜雨轩外盛开的花儿，都在哀悼太妃的早殁，为她落下漫天花雨，送她最后一程。而我，作为她的义女，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我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尽管我的心痛到极点。我定要查清楚太妃突然殒殁的真相。
第89章 随军东征 （上）（）
在侍女们帮太妃穿好寿衣之后，我屏退众人，只留下陈太医，做了一件惊人之事。
陈太医早年学医期间，曾跟随家乡经验丰富的仵作学习，接触到不少病症致人命时病人的症状，为其今后诊病积累下不可多得的经验。当然陈太医也因此接触到不少死于非命之尸体，接触到很多隐晦的、残忍的、巧妙的杀人手段。
我现在要陈太医帮忙做的，便是为太妃验尸。
陈太医对着太妃遗体三叩首，乞求她原谅他的大不敬，接着便仔细查看太妃的头、眼、鼻、耳、嘴、四肢及身体各部位。查下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陈太医便取出一根银针准备验毒。这枚细小的银针，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陈太医朝我看了一眼，似在等待我最后的命令。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试吧！”
陈太医将银针小心地探入太妃的咽喉处，过了片刻才将银针缓缓拔出，用布拭去针上血渍。“咦？”陈太医对着银针，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定睛瞧去，也大吃一惊，银针的颜色一点也未改变，还是那般银白耀眼。“怎会这样？”我疑惑道，“太妃并不是毒从口入，那她是如何中毒的？陈太医，还有其他方法使人死于砒霜之毒么？”
“公主殿下，恕臣孤陋寡闻，尚不知晓其他方法。”陈太医俯首一揖。
我伸手扶起陈太医：“太医今日之恩，本公主铭记于心。只是今日之事，太医切记不得向你与本公主之外任何人提起，即便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也不能。太妃已仙去，本公主不想她再受到任何打扰。”
“公主之言臣谨记在心。”陈太医又一揖，“臣告退！”他说完俯首退后，整理完工具之后便离开了。
我却再次陷入沉思。谁是凶手？凶手又是如何下毒？有幕后主使没有？凶手及她的幕后主使杀害太妃的动机是什么？
我将事情前后经过又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最终却得到一个可怕的假设。为了证实我的这个假设，我未等天明便赶往掖庭宫临时隔离太妃宫中侍女、太监的处所。我要找云清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在一排低矮的平房前站定，示意侍卫打开其中一扇门，云清就被关在这里。里面很是阴暗潮湿，透着一股霉味。我示意雨菡在门口等我即可，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云清凝望着她对面的墙，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头发、衣服有些凌乱，想必是在押送至此的途中被侍卫推搡所致。她听见门口的动静，缓缓转头看向我，清泠泠说道：“云清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的竟是公主！公主对云清竟疑心至此！”
“我只想知道，后半夜宜雨轩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