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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很不好。”夏斯阙摇晃着脑袋,“昌翼郡公明码标价,公平的很!听闻皇祖母最近赏赐了表哥万两白银,不如分一半给我!”
我没忍住笑了,原来嘉郡王安的是这个心!我不过想要借千两白银,他一张口就是要一半!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刑岳如何作答。
第18章 疯癫()
我放下酒杯,看刑岳如何作答。
刑岳没有立时允诺借银,他面色百年难遇地露出一丝不安。
我同夏斯阙对视一眼,悠悠开口道:“刑骠骁舍不得借银?”
刑岳起身:“禀陛下,万两白银都被臣花了。”
我张大嘴,久久不能合拢。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啊,败家也没有这么败的!
“臣蒙太皇太后惠赐万两白银,已尽数散与此番出征北胡的将士臣那里倒是还有些绢帛,殿下若是”
我终于听出端倪,正色厉声道:“你把银子尽数分赏给将士了?”
“是!”
酒味已觉寡淡,我放下杯子,狠狠盯住刑岳的眼睛:“凡是出征的将士,兵部早就会同户部,给予奖赏。凡在阵亡名录者,其家人也都有封赏。朝廷的封赐不可谓不丰,将军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呀?”
尴尬在刑岳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再抬起头望向我的时候,目光坦然:“臣身为主帅,与全军将士甘苦与古,因此凡有封赏,也要同沐圣恩”
“住口!”我厉声喝止,“是同沐天子圣恩还是你刑家的大恩?!”
此言极重,刑岳立即跪下:“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我怒不可遏,抄起酒杯扬手砸向刑岳。然而夏斯阙突然在这时候起身,整整一杯绯色酒液尽数扣在他的绣袍上,酒色流离,刺目刽心。
我蓦然回首,望向夏斯阙,他不经意地拽了拽领口,一副慵懒之态:“热”
不好!
我猛然惊起,只见夏斯阙面现酡红、口鼻津液横流,心道不妙,忙吩咐帘外侍立的汤圆:“六殿下醉酒,快些送去偏殿小憩。”
汤圆疾步入轩,双手搀扶嘉王:“殿下,请随奴才来。”
夏斯阙脚步虚浮,手上犹不停地舞动,他被搀扶着没走两步,竟突然嘿嘿冷笑数声,抬手抹去头上巾帻,一头乌黑长发配上那杏色绣袍,远远望去竟似醉酒宫妃。
太不像样了!我冲汤圆使了个眼色,要他赶紧带这厮消失。
夏斯阙突然尖叫一声:“你掐我干什么?美人!”
美、美人?我惊得险些咬了舌头,山药配的这是什么媚香啊?
夏斯阙任由汤圆拖拽,乜斜着一双桃花眼:“美人如花隔云端,何不早入孤之帷?美人,你又掐我”
他一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终于被汤圆拖拽出去。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回首,却见刑岳半是促狭半是愤怒地冷眼看我——他早已猜到,如果今日不是夏斯阙冒出来搅局,眼下那个疯癫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刑岳漫不经心地拾起地上酒杯,弹一弹那上面并未沾染的尘土,放回桌上。他行礼如仪:“臣启陛下,要是陛下没什么事了,臣请告退!”
我木然点头。
汤饼为刑岳掀开帘子,刑岳没有直接走出,他蓦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陛下今日所为,与市井无赖有何区别?陛下只怨怪臣收服军心,却不审视自己,有什么值得大夏子民拜伏在你脚下的品行!”
我懵然良久,垂首望向杯盘狼藉的酒席,久久不能做声。
***
我疾步走出清心轩,向寝殿北阁行去。汤饼在我身后一路小跑。
转过庭廊拐角,就见驼羹和鹿脯急匆匆向这边行来。二人面色忧喜交加,在看见我的一刻,不由停下脚步,恭候在庭廊旁的甬道上,躬身行礼。
察觉我周身散发的寒气所致,驼羹和鹿脯相互交递眼神,却没人说话。
我遽然止步,望向鹿脯——自从慈寿宫鹿脯被掌嘴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病中他们只说鹿脯是外伤,慢慢将养就好。直到我病愈,山药方才徐缓地告诉我,那样重的刑罚,受刑者怎么可能只是外伤?事实上鹿脯当场就被打落了一颗牙齿!他为了不损天子近御的颜面,选择吞下牙齿而非吐出
我在听过这件事的始末,默然无声了很久。
或许是我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太过诡异,鹿脯重又见礼:“奴才恭请主君圣安。”
我轻轻点头,迈步向前,但是脚步却慢了下来,三人悄无声息跟随在后。
直到跨进北阁,我挥退趋上前为我更衣的内侍,手抚玉带,沉声道:“都退下!”
这个“都”的含意,自然不包括汤饼等人。
俟众人退出后,我用力扯断玉带,狠狠掼在地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金银丝绞织而成、中嵌蓝田玉的衣带砸在地上,发成沉重的响声。我犹自怒不可遏,将近旁整整一架的竹简尽数推到地上!
“刑岳居心何在?朝廷赏赐尽数散与六军,邀买军心。长此以往,天下兵士只知服从他刑岳一人,而不知君王天威!”
“朕恨不得将刑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愤怒地诅咒着,身边人见过太多次我的喜怒无常,此时也只是敛息静待。
待我怒意稍稍平息之后,驼羹方才说道:“主君妄动无名怒火、折损龙体,岂不是遂了刑家人的意?”
我呼出一口气,怒火已然发泄出来,心情稍稍平复。
“你们两个有事?”
驼羹对鹿脯点点头,鹿脯走至近前,一如既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主君请看。”他手心里捧着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我低头看一眼,这枚珠子很普通,不大不小、洁白莹润,应该是平素我衣带和常服上的装饰用珍珠。
我皱眉:“不就是一粒珍珠么?做什么特地捧来给朕看?”
鹿脯回视驼羹,二人眼中同样闪过讶异。驼羹试探问道:“主君真的不记得这枚珠子了?”
我觉着好笑,拈取珠子,看它在手掌心转动。
“不过是寻常衣带上的饰物,有什么记不记得?”我重又将珍珠丢回鹿脯手里,“赏你了!”
“奴才不敢”,鹿脯叹口气:“启禀主君,熏风殿宫女周慧于殿外求见主君。”
熏风殿周慧?我仔细想了想,并没听说过此人。
“谁叫这名字?”
熏风殿一个小小宫婢请求见驾不稀奇,让我好奇的是,我身边的人居然特为禀报!于是我问道:“莫非是汤圆手下的宫人?有密报给朕?”
“唉!”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是驼羹和鹿脯不约而同发出的声音,充满悲悯的同情。
第19章 有喜()
看出我又要发怒,鹿脯垂下眼皮说道:“主君见了此人,自然明白。”
我看向驼羹,驼羹用力点头。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我也只好很给面子地命人进来回话。
随着一个略显熟悉的窈窕身影悄然跪在我脚下,我望着她一身的鹅黄水绿,脑中浮现出模糊的似曾相识。
“奴婢熏风殿宫女周慧,叩拜圣上,恭祝圣上圣体安康。”
我看一眼鹿脯平摊手掌中的珍珠,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你抬起头!”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湿润的眼眸——满眼泪光却不敢任眼泪恣肆横流,恰如烟拢寒潭——彻底唤起了我的记忆。
“是你!”
我直直地上前两步,目光不由自主从女子的姣好面孔移到那颗明珠上——
“若奴婢得育龙种,当以此珠为凭。若是奴婢无福,死后必口含此珠下葬!”
她来见我,那就表示
我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几乎是屏住呼吸说道:“驼羹说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朕,现在就说吧。”
她跪在地上,仰面望向我,泪盈于睫:“奴婢幸不辱命!”言毕,一滴泪水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滚落腮边。她俯伏下去,娇俏的身子因抽泣而颤抖。
我也是一阵狂喜,真是不可思议,在冠礼、大婚之前,这世间有了我的骨血。
我自晓事之后,宠幸的宫女不计其数,我一向喜好美酒、美色,但是饮酒可以沉醉,但宠幸美女从不沉沦。
“你来!快起来!”我上前,亲自拽扶起宫女,一时语塞,又忘了她叫什么。
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抬头看我,含羞带怯:“圣上,奴婢周慧。”
“慧儿朕以后叫唤你慧儿。”我这样叫她,却没想到,这个称呼,从此时此刻她来到我身边,伴随她直到香销深宫。后来我刻意不再提这两个字,因为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阵痛以及痛彻心扉的歉疚——终她一生,我能给的,只有心痛和歉疚。
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的小腹:“这里,真的有个小孩?”
“是”,周慧脸颊微红,羞涩与喜悦交织在一起,“前两日奴婢觉得身体有异,熏风殿宫殿监密禀圣上寝宫执事阿翁,请来山楂姑姑给奴婢诊脉,查明奴婢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好!好!好!慧儿,朕要重重赏你!”我大声说道,但这样依旧无法平息胸口起伏的狂喜,于是便对随侍众人道,“你们,这紫宸宫、还有熏风殿里上上下下的内监宫婢,朕都重重有赏!”
我还从未如此大方过,汤饼等人俱是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方才躬身谢恩。
驼羹躬身笑道:“奴才等无功而得赏,实在是惶恐难安”
“说什么呐!”我白了驼羹一眼,不正经道,“这种事,朕一个人劳苦功高就够了!何况你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一片嬉笑声中,我把周慧紧紧揽入怀中,第一次有了要对人好的美妙想法——尽管凭着我对自己的了解,知道这种想法持续不了多久
周慧眼中的神情喜忧参半。
我大婚在即,此时有孕,六宫妃嫔之中自是少不了她一个位置。但是皇后尚未入宫之时,她已然身怀六甲,这不是对未来的六宫之主,莫大的挑衅和嘲讽吗?
若是皇后娴淑还好,可一旦碰上个狠角色,以她宫女的微末出身,她和肚中的孩子,生死都不可知!
我望着她轻轻蹙起的眉心,冲口而出:“放心,朕会护你周全!”
话说出口的一瞬,我自己都感到讶然——我向来不喜承诺,今日不知为何竟不假思索给出了诺言。
周慧大喜过望,再次跪倒:“圣上天恩,奴婢今生难忘。只求为陛下诞育皇嗣,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又说傻话!”我拉起周慧,亲自为她擦去泪水,“如果感怀圣恩,以后就不许再哭了。”
她乖巧地点头,终于含泪而笑。
“主君打算如何安置周小娘子?”驼羹适时请示。
我稍稍迟疑,我自然是想把人安置在寝殿,时时得见才好。可是如此一来,被太皇太后过早知道,恐生不测。
“还是暂时安置在熏风殿养胎罢!”
熏风殿的宫殿监早在外面候召,我传他进来,嘱咐他在周慧得到正式册封前,好生照料。
行过告退礼,周慧脚步微顿,突然转头问道:“圣上以后还会忘了慧儿吗?”
我被她天真淳雅的神态逗笑了:“慧儿将来是朕皇长子的生母,朕怎会忘了你?”
我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说出的话何其残忍!周慧一双含水的眼眸几度转动,终究没再流泪。
她屈膝行礼:“奴婢谢圣上!”
***
我在殿内走来走去,真可谓欢喜欲狂,直到汤圆黑着一张脸进来复命。
“禀主君,六殿下已被安置在了听泉阁,山药、山楂前往阁中请脉诊治。”
“还诊治什么?!”提起夏斯阙,我稍稍平息下去的怒火立即重燃,“直接扔进御沟里喂鱼算了!”
想起适才夏斯阙的放浪形骸,我心里哆嗦了一下——山药和山楂配的这是什么药?发作起来真能令人如此疯癫?
要是刑岳中招就好了!我脑中不受控制地幻想一个疯言浪语的刑岳就仿佛看到神庙中被供奉的神明,突然穿上戏装上蹿下跳表演猴戏一般精彩!那样就算要不到银子,至少能给我沉闷的生活带来乐趣。
可惜,夏斯阙不召而至,让我看不成这场好戏。
我咬牙切齿:“夏斯阙!”
“皇上唤臣何事?”
我掏掏耳朵,这声音听上去很像夏斯阙的,那个此时此刻绝没有理由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我抬起头,震惊,居然真的是那厮!
“你怎么”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我想说的话,不是皇帝应该说的话。
夏斯阙一如既往地让我厌烦,因为他眨了两下眼睛,就轻易道出:“皇上是想问臣,这时候怎不躺在听泉阁的硬榻上,辗转反侧、欲火焚身?”
我冷哼一声,瞬即转过身去——不能让这家伙看到我近乎扭曲的面孔。心里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身后夏斯阙嘶嘶笑了两声,终于肯为我解惑。
“十弟,你那龙袋里的槟榔真不好吃!”
第20章 入山()
槟榔?!我耳朵动了动,骤然转身,恰见夏斯阙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掐了颗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山药特制的药浸槟榔。
“放肆!”我险些气晕,没想到他竟敢在我眼皮底下耍手段。
我怒不可遏,几步就蹿到夏斯阙面前,或许是我的面容太过狰狞,夏斯阙麻利地甩袖抛了槟榔,顺手将离他最近的鹿脯拽过去,挡在跟前,不疾不徐、声含笑意道:“皇上容禀。”
我扯开鹿脯,声音低沉讶异怒火:“禀来!”——他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真想立时就掐死他!
“敢问皇上”,夏斯阙嘴角翘了翘,突然问道:“我跟刑岳相比,谁更笨一些?”
“你笨!”盛怒之下,我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复。
谁知夏斯阙竟显得很高兴,猛地拍了下巴掌:“没错,皇上圣明!这连我都能轻易看出来的圈套,刑岳久经沙场,他会看不出来?”
我:“”
我避而不答,但夏斯阙探了探身子,将脸凑到我面前,好笑地盯着我眼睛看。
我揉揉鼻子,将刚刚推开的鹿脯再度拽到两人中间,推诿道:“他看出来又怎样?”
“刑岳既已看透,还会心甘情愿入彀?”
我想了一下,虽是不情愿,但也实话实说:“自是不会”
夏斯阙轻松一笑,不再说下去,一切已在不言中。
我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为那千两纹银而叹,看来也只有自掏腰包了。
夏斯阙见我低头不语,轻扯了扯我衣袖:“十弟,冠礼在即。你可不能有个行差踏错,六哥可不想白白来长安一遭!”
他用极其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的话,着实让我心头一凛,冠礼如遇阻碍,亲政就更无从谈起。
我心中虽感念他的好意,可是手上却下意识拂袖避开他——坐在天下一人的位置上太久了,我已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
夏斯阙一怔,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他极粗简地躬身行礼:“臣已禀过母后,今日出宫还有些事情,臣请告退。”
“六哥且慢!”
乍然听见“出宫”二字,我顿时眼前一亮:“朕与六哥同往!”
自从刑岳班师还朝、我于朱雀街现身后,便诸事纷扰,再未偷空出宫。
“为朕更衣!”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命令。
汤饼立时击掌唤来霜橙、香橘,服侍我更衣。北阁殿中宫娥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