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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叫出来成何体统!
我忍笑:“你再骂两声刑岳,朕就不疼了,管用!”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细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伤势如何,让我看看!”我心跳如擂鼓,脸上却愈发平静,吴盐来了。
我挥手示意山药和香橘退下,淡然从逍遥榻上站起身,就见吴盐一脸惶急闯入,因为步履匆匆,她鬓旁的发丝都乱了。
吴盐顾不得行礼,抢步上前,仰起头,微凉的手指停在我的额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平素娇柔的吴音,此时因哽咽而颤抖,一双秋水般潋滟的双眸中,水汽蒸腾。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清楚了,吴盐就算是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但她的本心,是不想我受任何伤害的!但是,我宁愿,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我。
第47章 忤逆()
我稍稍低头,凝视吴盐水汽潋滟的双眸,良久无语。
被我这样一动不动盯得久了,吴盐难免生出疑惑:“主君为何这样看妾身?”
“阿姆”我低低唤她一声。
吴盐应声,她向我和暖一笑,手指依旧抚在我眉心。
我忍住伤处跳动的痛楚:“朕已经接连数日,没见到阿姆了。”
“主君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向阿姆撒娇?——别动,这里药粉没涂好。”
“无论多大,都是阿姆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正色道,“真是不巧,每次阿姆来的时候,朕都不在宫里,就好像朕故意避而不见阿姆似的!”
我分明看见,惧意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将视线转向一侧,轻声道:“主君想说什么?”
“阿姆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什么话,朕都愿意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跳如擂。
吴盐,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机会了。
我虽然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我更是大夏皇帝。我的所有感情,无论是爱是恨、是怨是喜,都不得不让位于我的身份。我不能让帝国的命运,因我一人的好恶或心血来潮,等同儿戏。
“侬”她不自觉带出了吴地方言,但也只有这一个字。
深吸两口气,吴盐故作平常,笑道:“主君累了,还请早些安寝。”
失望透顶,已不足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蓦然退后一步,吴盐抚在我额头的手指,便僵在中间。二十年中,我和阿姆从未如此尴尬。
“朕确是要安寝了,阿姆请回罢!”
我不忍对她怒目而视,所以我转过身,隐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
我感到她的视线盯在我后背,直到这个时候,我依旧期待她可以和盘托出。
“是,妾身告退。”长久的寂静后,我只等来了这句话。
无法言喻的失望,如同一张大网,将我兜头罩住。我最应该信任的人,在背叛我的道路上,走得义无反顾。看来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帝,夏斯邦都很失败啊!
“主君今日一问,无异于打草惊蛇,奴才以为不智!”鹿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抹抹眼角,转过身,不知何时进来的鹿脯和汤圆正站在我面前。
我黯然伤神:“确是打草惊蛇了,但是不如此,朕会问心有愧。”
此时天色已晚,汤圆和鹿脯神情严肃,我不由问道:“你们有事?”
汤圆回道:“主君,一刻钟前,西宫传下懿旨,骠骁将军刑岳触怒天子,着罚俸一年,杖刑八十,入大理寺诏狱一旬。刑太尉入宫求情,也被太皇太后罚俸一月。”
“竟有这事!”我倒抽一口冷气,“刑岳现在何处?!”
问完这句话,我突然想到什么,疾步向外冲去。
“更衣!侍辇!朕要往西宫!”
“主君不用去了,刑岳已受杖刑,现下早被移入大理寺狱了。”鹿脯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我倏然止步,想到慈寿宫中隐于殿后的冯拂,想到当时我的自作聪明。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鹿脯:“这件事情,你也看不明白,对不对?”
鹿脯苦着一张脸,点头。
我叹息一声,转身往回走,太皇太后的行事风格,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
延和二十一年八月十六,慈寿、长乐二宫太后发下懿旨,册立太尉刑天之女孙、归德中郎将刑仲恩之女为皇后,以丞相为正使、宗正寺卿为副使,代天子行纳采问名之礼。
翌日,封赏百官、大赦天下。
彼时刑岳已出大理寺狱,每日只是闭门谢客。封赏百官的名册上,再未提及刑岳晋封骠骁大将军的奏请。
因册立皇后之故,天下赋税徭役免征一年,百姓年五十以上发放肉脯一箪,年七十以上赐予锦缎一匹。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朝廷也是一派喜乐晏晏。
然而就在大婚前十日,御史大夫上书,劾奏大理寺卿顾云清忤逆不孝。
消息传来,我不禁冷笑:“朕今日终于明白,刑岳为何要入大理寺狱了!”
“主君觉得,刑岳入狱与大理寺卿遭弹劾,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
“难道不是么?”我看向饼饵,他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大理寺卿,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从我无意间得到那份绞杀名单后,我就料到顾云清岌岌可危。但是我没想到,他被安上的罪名,竟会是忤逆不孝。
“朕记得,大理寺卿的父母都已谢世,他就算想要忤逆不孝,也是相当有难度的。他被控不孝何人啊?”
馎饦回道:“说是不孝父妾。”
我:“”
刑氏的行事风格,实在让我无语了,忤逆不孝,同谋反、叛国一样,就算是大赦天下,依旧是不得赦免。
“不孝之罪,总要有人首告,罪名才可成立。你们打听到是谁告发的么?”
饼饵跪下:“奴才无能,告发之人已被带到刑部,奴才一点信息都打探不到。”
“不怪你,刑部本就是刑氏的地方,打探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馎饦熟悉朝中习规,说道:“因涉大理寺,此事必由御史台、门下省、中书省三司合审。”
“顾云清完了!”我立即说道,“这些都是太尉的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异动,我豁然起身:“谁在外面?!”
汤饼汤圆立时冲出去,转瞬之间便带了一人进来。
来人身着赭色圆领窄袖布袍头戴纱帽,这是宫中内监惯常的装束,他跪在下面抖成一团。
我沉声道:“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小,我想起在慈寿宫大长秋冯拂身边见过他几次,应该是西宫专管回事的内侍。
他颤声道:“奴才叩见圣上,奴才奉太皇太后口谕,请皇上往慈寿宫一行。”
“太皇太后可说是什么事?”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自然是大婚之事,奴才恭喜圣上!”
“大婚同朕有什么相干?朕自己又做不得主!”
“啊?”勉强挤出的笑容僵在他的嘴角,他张口结舌,最后只会说四个字:“奴才该死!”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问道。
“回圣上,奴才陈圆。”
我回头看一眼汤饼汤圆:“这名字,倒像是朕宫里出来的人!”
“陈圆,朕看你脸也不圆、眼睛也不圆,你到底是哪里圆了?”
陈圆竟然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圣上,奴才的肚脐眼是圆的”
第48章 乞命()
我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没想到端肃的慈寿宫中,竟会有此等妙人!
左右侍从尽被逗笑,陈圆的身体瑟缩成一团。
我笑得直不起腰,指了指鹿脯和驼羹:“去!把他的袍子扒了,让朕看看,他的肚脐眼是不是真圆。”
驼羹鹿脯一向听令而行,不管我的命令有多荒唐,他们二人当即走到陈圆跟前。
陈圆跪着后退几步,连连叩首:“圣上!圣上!您就饶了奴才吧!谁的肚脐眼不是圆的,反倒是方的不成?”
他微微发颤的声音,再度引得哄堂大笑。我笑着摆手,示意驼羹鹿脯退回。
“好!说的有道理,这回朕就不看了!”
“奴才谢圣上。”陈圆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揉着笑痛的脸颊:“别急着谢恩,后面还有你谢的地方呐!”
陈圆本想起身告退,但听到我这句话,只得重新跪好。
“你进来时给朕大婚道喜,这喜岂有白道的?朕便赏你纹银二十两吧!”
“哦?”他没有即刻谢恩,而是双手撑地,仰起头来望向我。
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普通内侍,在宫中一辈子的积攒,也到不了二十两纹银!
我稍稍低头,迎向他的眼睛,陈圆吓得俯伏下去,也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奴才谢圣上隆恩,谢圣上、谢”
他竟然语含哽咽,我立时失了玩闹的兴致,不过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奴才!
“抬头!”
我死死盯住他,沉声道:“朕的赏银,可没有那么好拿!你告诉朕,刚刚在殿外,听到了什么?你说实话,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陈圆嗫嚅两下,终是开口:“奴才听见,圣上说顾云清完了,还有什么太尉的人,还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人还真是实在,我无声地看一眼汤圆,汤圆点头会意,这个人不能留了!
“陈圆,你家在何处?朕会命人将赏银送到你家中。”
陈圆茫然不解,我看着他一动不动,许久他清秀的脸上浮出苦笑,终于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
“奴才家乡已无亲人,只在万年县有一大哥,身染重病无钱医治。”
我心中生出一丝悲悯,可还是冷声道:“如此,朕便给你五十两纹银安置兄长。五十两银,买你这条命,你可愿意?”
没有回答,我看见一滴滴的眼泪,从他低垂的脸庞落下,滴落在地。
“要是奴才什么都不说,圣上能饶过奴才么?奴才不知道,刚刚听见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奴才、奴才只活了十六年,还不想死。”
宫中的内侍宫婢,一向命如草芥。这是第一次,一个内监跪在我脚下,向我哀哀乞命。
那一刻,我竟为之动容。我扭头看向馎饦,素日面无表情的他,此时竟也眼含热泪。这七年,虽在我的保护之下,然而他这旧日的名门公子,顶着内宦的身份,也吃了不少苦罢!
我叹口气,起身走到陈圆对面,低头,语气和缓:“你不想救你大哥了?”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许久,我看见他用力点头:“想救。”
“你听着,若你不死,很多人都会因你的话而死,包括朕!”
他用力摇头:“奴才什么都不说,奴才”
“朕不相信!”我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陈圆瘦小的身子,好像被皮鞭抽打,发出一阵抽搐。之后,便是一片平静。
他揩净眼泪,抬头仰望着我:“奴才明白了。圣上想要奴才怎么死?”终究还是孩子,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又禁不住哭了。
我迟疑良久:“朕先不杀你,你的兄长,朕会着人诊治。你若想把今日看到听到的说与外人,尽可试试看。”
陈圆叩首退下。
鹿脯笑问:“主君于心不忍?”
我哂笑一声,不置可否。陈圆是大长秋冯拂身边的人,他无论是死还是失踪,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与其杀死这个人,不如为我所用。
“陈圆进来时,谁当班值守?无故缺值者,杖毙!”
我用最平淡不过的口吻说道,随即拂一拂衣袖:“叫霜橙和香橘过来,与朕更衣,朕要前往西宫。”
***
慈寿宫东西廊庑之下,满列卤簿、随从。
我看向迎出来的冯拂:“还有谁在宫里?”随即瞟一眼跟在冯拂身后的陈圆。陈圆垂眸不敢看我。
“回圣上,皇太后也在,还有刑骠骁,也是才刚进宫来请安的。”
走进太皇太后平日燕坐的东暖阁,依礼向两宫太后请安。
“臣刑岳拜见陛下。”刑岳站起身,自觉退至下首。
我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抬眼笑望着刑岳:“朕数日未见将军,将军越发清减了。”
刑岳今日着一袭竹色锦袍,确是清瘦了不少。
内侍搭了一张坐席过来,预备放在我下首位置,请刑岳落座。
刑岳阻止道:“不必了。”他转向太皇太后:“启禀太后娘娘,臣今日还有事,臣请告退。”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刑岳如今避我,如避洪水猛兽。
太皇太后不觉皱眉:“虎头且留下,老妇要说帝后大婚之事,皇后怎么说也是你同族之妹,你听了再去!”
我故意说道:“太皇太后明鉴,哪有才来就走的道理?好像在座有人要吃了将军一般!将军安心就坐,朕还想和你盘桓半日。”
说着话,我挥退布置坐席的内侍,向旁边挪了挪:“席褥宽大,将军来与朕同席而坐!”
刑岳抽抽嘴角,谢座后屈膝坐在席子另一侧,他故意离我很远,两人之间的空隙,足够再坐下一个胖子!
太皇太后转而对母后笑道:“他兄弟二人还是如幼时一般亲厚,老妇看了不觉欣慰。”
我不禁抖了抖,太皇太后当真是难得糊涂!
“今日请皇帝过来,是商议大婚之事。刑家之女蕙祯,第出名门谦豫守礼,老妇会同皇太后,册封其为皇后。”
我欠身答道:“臣尚年幼,内外诸事一概仰承两位太后主持。”
“皇帝弱冠之年,算不得年幼了,朝政自然不可再置身事外。大婚之后,老妇将发下懿旨,着皇帝每十日至政事堂听政,另外礼部和工部的奏表,一律由皇帝批复。”
我张了张嘴,不敢置信。
刑岳自一旁俯首,声音不无讽刺:“恭喜陛下!”
我立即会意,忙起身避席叩拜:“臣当不负太皇太后厚望,谢太皇太后。”
第49章 后宫()
今日太皇太后叫我来,无非是大婚之前的一番叮嘱。
“天子后宫,皇后位同至尊。皇帝和皇后之间,要互相尊重,为天下典范。”
我欠身答道:“是,臣记下了。”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皇后正位中宫,另设六宫妃嫔,辅佐中宫,掌教四德,绵延子嗣。皇帝切记,设立后宫,不是为皇帝一人之欢娱。因此妃嫔晋封,绝不可因姿容之故!皇帝若是沉溺于美色,老妇断不能容!”
说到最后一句,太皇太后不觉已是声色俱厉。
我却是听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味,无非是要我专宠皇后。我没有故作惶恐,只是淡然点头:“太皇太后教诲,臣铭记于心。”
太皇太后面色稍缓,转头对侍立于侧的冯拂说道:“你给皇上说说,后宫诸妃嫔位阶。”
冯拂领命,上前一步,徐徐说道:“礼记有云,天子六宫,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大夏立朝以来,内闱以此为规。”
“故此设贵妃、淑妃、华妃,为正一品,合三夫人之数,例出公卿上品之门。”
“设昭仪、婉仪、淑仪、昭容、婉容、修容、昭媛、淑媛、充媛,为正二品,合九嫔之数,例自朝野名士勋贵之族出。”
“世妇自正三品至从四品,设婕妤、容华、贵人、美人四阶。女御自正五品至八品,设娱灵、宝林、御女、更衣、选侍、夜者六阶。闲官小吏及士农黎庶之女有品行者皆可入选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