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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绣在屋子里透过窗,朦胧的看着院子里摇曳生姿的梓悦,前几日的鸭子步现在已经一分都看不着了,几分旋转,几分停顿,当真是佳人美如玉。梓绣抖了抖手下的一团轻软,点了点头,终于是完工了,花了好几日的时间,估计梓悦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吧。正看着,门呼啦一声开了,梓悦满头汗的跑进来,嚷道:“姐姐你这几日缩在屋子里干什么坏事呢,不出来晒晒太阳,回头当心发了霉才好。”梓绣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然后满意的看见妹妹眼睛慢慢的亮起来,张口结舌的样子。梓悦冲过来,轻手轻脚的从梓绣手里拿过那件衣服,目不转睛的赞叹道:“姐姐好巧的手,这是做给我的吗?是给我的舞衣吗?”梓绣点点头,笑道:“刚开始我还怕我精心做的衣服明珠蒙尘呢,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倒也多余。悦儿,你很用心,舞跳的很好。”梓悦转过去,真心诚意的说道:“姐姐,谢谢你。”眼泪便险些掉下来。梓绣笑:“谢什么呢,我们本是姐妹,我为你做这点事,也是应该。”梓悦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离端午还有几天时候,宫里早早的就布置下来,因为后位空虚已久,一向宫里有什么节日,要张罗的,都是淑妃和德妃联手布置,这次也不例外。宫里四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在那天,所有宫女都被特许可以穿的随便些,可以不是宫衣,这就意味着,也许会有人在这一天获得麻雀变凤凰的机会,所以那些有点心思的无不着意打扮一番。但大多数则是三五个的结伴了自己相好的小姐妹吃吃粽子,喂喂鱼,玩耍玩耍。
胭脂提了几个小香包,笑着进来,道:“主子,这是玲珑姐姐绣的,看主子们这几日里忙的不得清闲,怕也没时间绣这个,便自作主张的弄了些,请主子们好歹挑个,算是应了景吧。”三人转过头来,看胭脂手里那几个精致的小香包,都亮了眼睛,上去各自捡了自己喜欢的佩上。梓悦选了个佛手形状的,闻闻,有种柑橘的香气,心里喜欢,忙配上了,笑道:“姐姐宫里的,可真都是能人,莫说姐姐针线好,就是宫女都是巧手,连个小小的香包都能绣出采来。”梓绣笑着捡了个双鱼的挑在手上,嗔道:“偏就你话多,得了便宜还卖乖,绫儿快选吧,剩下的,就赏了宫女们吧。”绫儿便也上去拿了个小兔子的,甚是可爱,笑着揣起来,道:“我可留着过两日了才带,姐姐们现在带了,到日子不香了可别羡慕我。”
两人笑着瞪她,梓绣道:“后天就是家宴的日子了,现在带了也没什么,只是悦儿,可都要准备齐整了,衣服也试试,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快说,别到了跟前发觉有不好的地方,那可就来不及改了。”梓悦欢呼一声,捧着衣服试去了,绿柳忙跟进去伺候。过了好半天,她还不出来,梓绣等的有点急了,问道:“悦儿,你怎么还不出来,衣服并不繁复啊,怎的穿了这长的时间。”便听着绿柳笑道:“我家主子怕了羞,不敢出来拉。”
梓绣和绫儿对看一眼,均感希奇。梓悦已经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嗔怪道:“绿柳这个蹄子越发没规矩了,我才穿好,就听她编排我,看我回去了不好好的整治你。”说着,转过头去,狠命的剜了绿柳一眼,绿柳忙低了头,不敢再笑。梓绣见她脸红红的,站在那,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一幅无措的样子,笑道:“可是不合身了?你怎么穿了这衣服便愣愣的了。”梓悦嚅嚅道:“衣服倒是好看的,就是没穿过这样的,感觉总是有那么点别扭,这衣服多是纱,轻轻薄薄的,总觉得一不小心便弄坏了。”
梓绣上去,帮她整理着,笑道:“你从没在人前跳过舞,也没穿过别样的衣饰,只是到了后天,记得要自然些,罢了,衣服你拿回去,穿着适应下吧,坏不了,放心。”梓悦红了脸点点头又忙去后面换下,才穿上自己衣裳出来,却是自然的多了。笑道:“真是的,穿上这衣服就自在了。”
绫儿尤自还沉浸在惊叹中,那件衣服穿在梓悦身上,只觉得象是几缕清烟围绕,淡淡的象是云雾,从肩膀到裙裾缀满了半开不开的莲花,大大小小的参差错落,甚是好看,把那人儿,衬托的象是仙子仿佛,却不知绣姐姐是怎么想出来的。直到梓悦跑过来,夸张的对着她行礼,道:“好妹妹,姐姐多谢了。”方才清醒过来,看着梓悦一脸狡猾,有点被算计了的感觉,忙退了一步,一脸戒备的道:“姐姐免礼,妹妹可受不起。”梓悦看她的样,笑了出来,道:“好妹妹,你别吓成这样啊,我只是央你等那天帮我梳个好看的头罢了,你怎么一脸防贼的表情。”绫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放心吧姐姐,梳头绫儿还是会点的,可是首饰么,就要姐姐自己挑好了。”梓悦点点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好容易几天忙下来,终于到了头,三人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知不觉的笑闹着,晚膳的时间就又到了。等了吃了饭又玩了会子,天也有些麻麻黑了。梓悦惦记着回去适应衣服的事,就忙忙的抱着衣服走了,绫儿也携着小丫头回去。
梓绣看着两人走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心里便有点空落落的,便把胭脂和玲珑唤来,说了会话,看着两个丫头心不在焉的样子,知是约了姐妹,便笑笑让她们走了,自己坐在屋子里,实在是想不起干什么,一回头,看见案上瑶琴,在烛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心里一暖,抱着走到院子里。放下,这几日里忙悦儿的事,每日都是早早的睡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来是没来。
想着,心下便怅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却分明听见,有一声低笑就在身前,只吓的花容变色,身子向后一退,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一个不稳,便直直的向后摔去。梓绣闭了眼,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只觉得周身温软,忙睁了眼,却见卫蘅的脸近在咫尺,眸子里闪动着些许戏谑,笑道:“这些日子,想我了吧。”梓绣大羞,忙直起身来,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低着头,忽然有点委屈,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无礼。”卫蘅很无辜的看看她,却不生气,走近两步,道:“你可是怨我了。”梓绣感觉到他逼近的气势,不愿示弱,努力的挺直了腰,却不敢抬头看他。口里尤自强硬道:“你又是我什么人了,你爱来不来,我怨你做甚?”话刚出口,便觉不对,这分明就是怨了,梓绣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想再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怕越描越黑,索性不开口了。
卫蘅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心里忽然感觉很温暖,便不再逗她,退后两步,笑道:“绣儿别生气,那次下了雨,第二天我来时,你没出来,想是受了风寒,这几天你这里又忙,我哪里敢打搅你,便去寻了些东西来给你。”梓绣哼道:“谁稀罕你的什么东西了。”头却不由自主的抬起来,看过去。却见卫蘅手里托了了小小的瓷瓶,正温和的看着她,笑道:“这是九花会神丹,给你的。”梓绣接过来,有点疑惑,哪有人巴巴的送药来,便问道:“这是什么?”卫蘅笑道:“你别小看它,这药千金难求,我师父好容易留了十余丸,我都拿来了,你身子虚,每月服用一颗,服满一年,是调理女体最好的东西了。”说着,脸上不觉有点热。梓绣看看手中那个精致的小瓶子,想想前几日自己发烧的样子,心里忽然一甜,原来,他竟是有心了,便不多想,把药收在香囊里,抬头笑道:“多谢你了,只是我现在还用不着,等我不舒服了,就拿出来。”卫蘅看着她,有点无奈的摇摇头,道:“若是那样,我倒想着你永远用不着,”说着,拿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这药主在调养,不用难受了再想起来。”梓绣被他亲昵的动作弄的一愣,傻傻的点了点头。
卫蘅看看她,有点不舍,但还是笑道:“你早点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去做,这几日不能过来了,等着端午过了,再来与你弹琴品萧。”说着,几个起落便又不见踪影了。梓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红了脸,轻声说了句:“谁稀罕你来呢。”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漫上来,呆呆的站了一会,兴致全无,便又抱了琴回去,自洗了早早睡下。
第十四章 动荡
储秀宫外,竹林深处,一道孤寂的身影昂然而立,瞧着天上那一轮月,出着神。卫蘅轻掠而过,毫无声息的落在那人身边,只见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团龙长袍,肃然而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知道要来。”
卫蘅找了块干净的青石,悠哉游哉的坐上去,惬意的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开口,道:“要不是你连着几天飞信叫我,我还真不知道来,虽然这里也算写意,却比不得别处逍遥。”易天远霍的转过身来,天底下敢这样对他直言不讳的恐怕也只此一人了。他看着好友,感觉有点气结,打趣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了,若是换了别人,我定要治他个欺君妄上,满门抄斩。”卫蘅剑眉一挑,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一闪即逝,淡然笑道:“怎么,你不喜欢?那好吧,草民见过皇上,万岁万岁……”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拜。易天远只觉得心情一松,大声笑了出来,突然一拳向对方脸上招呼过去,卫蘅一闪,这二个人便拳脚纷飞的打了起来。月光下衣袂交错,直打得难舍难分,两道身行极快的交缠在一起。几个回合后到底还是卫蘅高出太多,虽然手下留情,仍然把易天远轻易的治住。易天远甩了甩被他捏的有点疼痛的手,憋着一口郁结之气,叹道:“师父终究偏心,我的功夫,连你的一成也赶不上,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怕是胜负只在顷刻之间吧。”卫蘅笑道:“你小时体资孱弱,又错过了最佳调理的年龄,注定是学不了高妙的武功。可是父亲教你的文韬武略却是有安邦定国之功,广治天下之效,却是我这一介武夫比不得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易天远笑笑,便也跟着他一道坐下,有点落寞的道:“我虽为九五之尊,到底也是个凡人。自从你和师父离开以后,我就感觉到身边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哎,你说师父最近可好?我现在回想起他老人家训斥我的那些日子,倒是很怀念啊。”卫蘅失笑,道:“我也不知道父亲最近云游到哪里去了,他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让他闲呆在一个地方,恐怕是强人所难了。倒是你,堂堂皇帝怎么会没有说话的人?莫非我那些皇嫂都是哑巴不成。”易天远看着他,皱皱眉,有点不悦:“行了,你别气我了,你还不知道她们……”
卫蘅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识趣的不再说这个。面前这个在天下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其实想想;不过是普通的年轻人罢了,国家大事已经忙得七荤八素,更何况还有那后宫里说不完道不清的事儿?卫蘅上前凑到易天远身前,转了个话题,笑道:“后日就是端午,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去年,你偷溜出来,和我一起出去玩了一晚上,弄得合宫上下人仰马翻,险些出动了御林军封城。今年,你不准备再来一遍了吧。”易天远呵呵的笑出来,眼睛闪动的光芒也突然暗了几分,道:“我很想,但我不能。”
卫蘅看了半晌,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他可不觉得九五之尊的易天远叫自己来只为了赏月叙旧而已。于是把头转过去漫不经心的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吧?”易天远点点头,道:“大夜来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父皇在位的时候,总还有所忌惮,现如今,江山到了我手里,那帮鼠辈便蠢蠢欲动。这几次小犯边界,虽都让岳将军击退,但鞑子犯我之心,若是不绝,终究是我心头大患。况且岳将军年事已高,朝野之中,一时又无可用之将才。蘅,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去助他一臂之力,灭了大夜,还我天威。若是你再不愿帮我,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人可以信任。”卫蘅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他的身份这样说了,可见其坦诚之心。但权衡之后,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正色回道:“我不能。”易天远急道:“为何?你不愿意上朝,我准,见圣不拜也一如既往,就是你懒得因为政事结交权贵,也是随意。这样还不行吗?”卫蘅道:“不行,天远,谁都可以,就我不行,父亲走前留下严命,令我终身不得参与朝政,你也清楚。你不要急,我这些年在外,结交了不少江湖中的人,有些人,堪称将才,却不愿缠身于政治,你若有意,我当为你筹谋。”
易天远颓然看向空中明月,周围零星的星光无不衬托着它的孤独,纵使有不尽的光辉,始终照亮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他仰天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兵权乃国之大事,你要我怎样放心下交于人。”卫蘅轻笑一声,道:“大将军岳宣宝刀未老,兵权一事,尚且不必旁落,至于,我介绍的人,也可以放于他的麾下,先磨练着,也未尝不是好事。”易天远点点头,道:“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只是他区区弹丸之国竟敢冒犯天威,我实在是……”
见卫蘅脸色淡然,易天远也只能长舒大气不再说下去,自己再多的担心和顾虑也只有埋进心底。毕竟多日未见,他还真的有很多心里话想和面前这个家伙好好聊聊。
明月洒下几许银光,竹林之中稀稀拉拉地映了些长影,青砖路边的池塘里粼光闪闪,几处荷尖挺然而立。这里倒不象是皇家园林,反而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了。卫蘅与易天远谈笑而来,一路畅然,任谁看了也只道是两个闲话诗赋的年轻人,只是两人脸上各自隐藏的心绪却是那么的深沉,让人看不透,也琢磨不清。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聊过了?”易天远走了一路;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缓和了许多,一时忘形,竟一手搭上了卫蘅的肩头。卫蘅对他的这个动作并不陌生,但此时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易天远搭上来的大手,笑道:“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啊。”
“啊,哈,哈哈!”易天远心领神会,不觉的开怀大笑起来。确实,对于他来说,这些日子有太多的事情缠身,别说是这样畅谈,就怕是撇下身边的事情出来走上一遭都称得上奢侈。
“天远?”
“恩?”易天远收了笑,搭在卫蘅身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是朋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难道你对我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卫蘅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其实,近年来,实在是没有地方可玩,我倒也去边境上走了几遭,那大夜国,虽说有个国名,但认真说起来,只能说是一个民族,甚至只是一个部落。马背上的国家,靠游牧为生,民风虽然剽悍,军队骁勇,却也不应有屡屡犯边的胆量,这其中的原因,怕是有些意味了。”
易天远猛的停了步子,面色一凛,心中那一块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疑难瞬间有些明了。他回过头,看着卫蘅,缓缓的道:“难道是……”卫蘅看着他,凝重的点了点头。易天远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若不是今天蘅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和那些朝堂上的庸才,怕还纠缠在大夜在一块上搅不清楚。心里想着,不由恼怒起来,恨道:“一帮只知道食国家俸禄的废物。”他一挥手,拳头砸向身侧的一竿翠竹,那竿竹子便劈啪一声脆响,断成两截,卫蘅看了一眼,轻笑:“竹子何辜?”再看天远一脸的阴沉,又道:“也怨不得他们,想那群文人,靠诗书博功名,虽有满腹经纶,却不无纸上谈兵之嫌,武将勇猛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