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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中年男人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朝塍已经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去。
“哎客官——”中年男人一边连忙将银锭子收进怀里,已经到手的钱财他不会归还,但是他的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想要追上去将所有的糖葫芦都送给他,是以一边大喊道,“客官留步!”
但是,朝塍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中年男人叹息一声,停住了脚步,其实他明白,就算追上了,像这种有钱人,也不稀罕他剩下的糖葫芦。
朝塍只跑了一小段,便放慢了脚步,一双眸子紧紧地眯了起来,他的眼神极为犀利,即便是人山人海,只要闲诗在这些人群里头,他只要扫过去,便能准确地发现她的踪迹,可是,他扫了两圈,却并未发现两人的踪迹。
手指往上弹一个响指,立即有一个身形同样高大的脸上戴着狮子面具的黑衣男人蹿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朝塍面不改色地与黑衣男人朝着闲诗两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而行,眸子里虽有恼意,却并不担忧找不到他们。
在离开他们去买糖葫芦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会弃自己而逃,但这前提是,无论他们动什么逃离他的心思,他那些护他周全的眼线,都能将他们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
花流云与闲诗在树干后休息了一会儿,花流云问道,“渴不渴?带你去一家悠闲的茶庄喝茶去?”
闲诗确实是有些渴了,便乖顺地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起身,闲诗眼前便突现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拿糖葫芦的人自然不是花流云。
闲诗震惊的眸光缓缓从糖葫芦转移往上,如她所料,见到的便是追过来的朝塍,一张脸顿时尴尬地变了色,哪里还敢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
虽然朝塍的眼神中并无恼怒的异色,但闲诗不是傻瓜,知道她跟花流云躲着的这树后,并不是随便看一眼就能看见的,而必定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的。
花流云在看到朝塍的那刻,却并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找到这里。
确实,他知道朝塍这种人出行在外,周围必然布满暗卫,是以他无论带着闲诗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气他而已,让他知道,即便他是当今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在闲诗的眼中,宁愿亲近他这个前夫,也不会跟他有半分亲近。
第236章 不是不宠()
当然,花流云不可能将自己的这番心思告诉闲诗,是以,当闲诗如此尴尬的时候,他还会为她解围,等于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我的腿有些疼,诗诗便扶着我过来这里坐一会儿,没想到这般隐僻的地方邰爷都找得到,真是厉害厉害。”
这话说得,好像他与闲诗根本没有出逃,只是没有知会朝塍一声,便来这里小坐了一会儿而已。
闲诗迟迟没有接过糖葫芦,朝塍已经将右手的两串糖葫芦扔给了花流云,只是,他可不是随手一扔,也不是往花流云的怀里扔,而是让糖葫芦的竹签手柄直击花流云的双眸。
花流云身姿未动,但双手却反应敏捷地将两串糖葫芦稳稳地抓在手里,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地防止自己瞬间变成瞎子,因为他知道,朝塍只是和自己置气,并不是真的歹毒到要置他于死地。
诗诗没有发现两个男人间的暗潮汹涌,见花流云接过了糖葫芦,也便伸出手去,准备将朝塍手里的糖葫芦给接过来。
谁知,朝塍付诸于竹签上的力气却极大,闲诗轻轻一抽,竟没有抽出来,她以为是自己的缘故,便加大力气又抽了一次,再次失败之后,闲诗有些明白地抬起头,与朝塍那波澜无惊的黑眸对视,他在用这种方式表现对她的失望与不满,甚至是愤怒与控诉吧?
本不好意思去接他手里的糖葫芦,此刻被他如此一紧握,闲诗反而丢开了那层难为情的薄膜,第三次去抽他手里的糖葫芦,暗想着别以为她有多稀罕吃,若是这次他还不松手,就是待会他求着她吃,她也不屑吃了。
不过,朝塍这次却松了手,算是没有将闲诗惹急惹毛。
闲诗确实有些口渴,糖葫芦到手,便毫不客气地将外层薄膜拨开,一边吃,心里却有些困惑,一是朝塍怎么会那般慷慨好说话,居然给花流云也买来了两串?不会里头被下了毒吧?二是她明明跟他说要吃两串,怎么只有一串?难道还有一串被他吃掉了,算是对她的报复?
花流云也毫不客气地吃起了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瞥着闲诗笑得沾沾自喜,虽然此刻又变成了三人行,但是,他那些邪恶小心思已经得逞,而且,此刻他跟闲诗明显都在吃着糖葫芦,就朝塍他没吃,这情景,谁与谁是一类人,谁与谁亲近,一眼看得分明。
闲诗自从懂事以来,几乎每年都能吃上几串糖葫芦,但花流云已经多年没有吃过了,在速度上,闲诗便比花流云快了许多。
当闲诗手中裹着糖的山楂一个不剩时,花流云手里的那串还剩下两个山楂。
对闲诗而言,一串其实已经足够,之前她说要两串,原本就打算送一串给花流云,如今他已经两串在手,她只得到一串也说得过去。
花流云见闲诗暖融的眼光朝着自己看过来,便也朝着她看去,发现闲诗手中只剩下一根竹签,突然想起来,闲诗当初要求的也是两串,怎么只得到一串?
于是,花流云对着朝塍,为闲诗打抱不平道,“怎么只给她一串?诗诗说她要两串?”
朝塍满眼皆是冷色,白了花流云一眼,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会。
闲诗扯了扯花流云的衣袖,默默地朝着他摇了摇头,以眼神告诉他自己已经足够。
花流云却不肯罢休地继续对着朝塍道,“邰爷可知女人是要狠狠宠的?她让你买两,你至少得给她买三,这才是宠。我看诗诗现在还没有生气,邰爷要不再去弥补一下?”
这下,轮到闲诗朝着花流云翻白眼了,不是为了他说的这番道理,而是她听出来了,花流云恐怕又想骗朝塍离开,尔后带着她继续逃跑。
朝塍又不是蠢蛋,被耍了一次之后,怎么可能再被耍一次?
果然,朝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觉得自己少买了一串糖葫芦有何过错的意思,而是冷冷地盯着花流云,启口,“这么说,你比爷懂得宠女人?”
花流云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朝塍讥讽地微微勾了勾唇,“是,你游戏女人无数,在经历千万次失败之后,才慢慢领悟到了宠女人的真谛,那六任妻子被你或休弃或和离,不知是不是也与不懂宠有关系?”
闲诗脸色一凝,这男人嘴皮子上的功夫,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花流云哪里是他的对手?
花流云瞬间没有再吭声,面具后的灿烂脸色也瞬间凝固,朝塍不轻易开腔,一开腔便直戳他的痛处,让他方才挑衅朝塍的那番话再也站不住脚跟。
一时间,花流云眸光甚至不敢朝着闲诗看去,因为她恰好是他那六任妻子中的一员。
就是因为他不懂宠,是以才会失去她。
花流云将手里剩下的那串完整的糖葫芦塞到闲诗手中,声音低落道,“诗诗,吃不下了,送给你吃,别浪费了,我去找口水喝,一会儿就回来,等我。”
话落,花流云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子迅速蹿到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中。
那背影,竟然越跑越快。
闲诗担心他受伤过的腿,想要喊一声让他小心,可话到了喉咙口却终究没有吐出来,直到花流云的背影暂时消失,她才彻底放弃。
她其实明白的,花流云并不是去找水喝,而是想要一个人去伤心一会儿,因为他被朝塍给刺激到了。
将眸光从小巷子里收回,闲诗便瞪向朝塍道,“你干嘛那样说他?”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起手里硬梆梆的糖葫芦,将他的头顶重重地敲打一下,不过,她怕一不小心把他给敲傻了,到时候大承国的人都要来怪责她。
朝塍黑眸里丝毫没有愧疚之色,理所当然道,“他刺激我的并非实话,我刺激他的却是实话,你缘何来质问我?”
这世道,很多时候便是实话最伤人。
闲诗怒道,“他也只是就事论事,若是冤枉你了,你可以辩解,但你为何要以那种方式揭他的伤疤,往他伤疤上撒盐?这并非君子所为。”
朝塍以有些自暴自弃的口吻道,“反正在你眼中,无论我做什么,都非君子所为。”
闲诗懒得再跟他理论,手上则不知不觉将花流云给她的那串糖葫芦拨开,正打算往嘴里塞。
可惜糖葫芦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嘴唇,朝塍便一把握住了那些红艳艳的山楂。
山楂个个裹着糖,被他微微汗湿的掌心捏住,顿时粘腻不已。
朝塍原是准备打一下闲诗的手腕,让糖葫芦主动从她手里脱离的,但他记着不能触碰她,是以情急之下只能靠握住来阻止。
虽然对这种粘腻的感觉十分不喜,甚至十分厌恶,但朝塍还是紧蹙着眉峰忍受了下来。
闲诗更加恼怒,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生气归生气,干嘛拿她手里的糖葫芦过不去?
“放开。”朝塍不松手,闲诗也倔强地不松手。
朝塍重复着她的话,沉声道,“放开。”
两人谁也不肯先放手,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闲诗只觉得这男人在暴殄天物,仿佛被他多握一会儿,糖葫芦就会多融化一些,而朝塍其实比闲诗更加痛苦,每多握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无数只粘虫攀爬的感觉越来越盛。
片刻之后,朝塍盯着闲诗,眸光认真地开口,“卖糖葫芦身旁带了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你可看见了?”
闲诗不知他问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继续怒视着他,逼他放手。
朝塍也没指望她会回答,继续说道,“买糖葫芦之前,那孩童恰好大解,爷帮衬了一把,手上恰好沾上了些许他的屎粪,就是此刻握住糖葫芦的这只手。”
闲诗听明白他这番话的时候,紧握糖葫芦竹签的手终于不自觉地松开。
不管朝塍嘴里的事真有还是假有,既然被他说了出来,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朝塍见闲诗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得,美眸里亮晶晶的,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终于心软了道,“爷是骗你的,爷只给你买了一串,不是不记得,也不是小气,更不是不宠你,而是爷生怕你吃多了会闹腹痛。”
末了,朝塍在握着已经粘在手心不太情意甩得开的糖葫芦,又添了一句,“爷还小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太多,腹痛了一天一夜。”
话落,朝塍便匆匆地朝着另一条小巷子深处走去,虽然什么也没有说,闲诗能感觉的出来,他应该是处置手里的糖葫芦去了,恐怕先要扔掉,再也好好地将手洗干净。
因为朝塍离开前的这番话,闲诗心里那些因为糖葫芦而滋生的恶心、懊恼、愤怒全都一散而空。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朝塍会那般嫌弃糖葫芦,为何只买给她一串,原因她不愿意承认,却也心知肚明,那是他对她独特的宠,一方面不愿意让她失望,想让她吃上,一方面又不愿意让她有腹痛的危险,便阻止她吃太多。
若非他出口解释,恐怕她还要继续误会他,痛恨他……
第237章 碍你的心()
似乎就在眨眼之间,三人行又变成了单人。
闲诗呆呆地坐在树干后的石块上,望望左边花流云消失的巷子,又望望前方朝塍消失的巷子,心中有些犹豫。
今日是百兽节,若是可以,她希望单独成行,宁愿暗处追随者景府的侍卫,也不要身边伴随着花流云与朝塍。
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的前夫,一个是太子殿下,是她不可能嫁与的男人,她理应跟他们保持较远的距离,而不是像今日这般,非但与他们同行为伴,还能有说有笑。
但犹豫了许久,她终究没有独自狠心离开,一则,她担心花流云万一找不到她,会不顾脚伤到处奔跑寻找,二则,她既已经答应朝塍出行,在他没有违背诺言的时候,她偷偷离开显得极不道德。
闲诗怎肯承认,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她对朝塍的不忍心?
他明明可以派其他人给她买糖葫芦吃,可他亲力亲为;他明明可以给她买两串糖葫芦,却因为担心她吃坏肚子而只给她买了一串;她明明可以拍打她的手阻止她吃第二串糖葫芦,却因为承诺过不会碰她而强行捏住那粘腻……甚至,他还不惜编出孩童拉屎粪的故事来刺激她放弃吃第二串糖葫芦。
这些铁一般的事实闲诗想当作不知道没看见没听见,但她偏偏心细如发般得敏感。
闲诗站起身,走出树干之后的阴暗角落,打算慢吞吞地朝着人群中走去,走到哪里算哪里,并不是刻意地逃跑,也不是无奈地站在原地等待。
不过,没一会儿,那两个男人便默默地出现在她左右,当她倚头望向左边朝塍的时候,朝塍竟故意避开她的眸光,看向了别处,像是对之前那番话觉得不好意思,而当她倚头望向右边花流云的时候,花流云眼眸带笑地与她对视,仿佛什么尴尬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闲诗重重地呼气、深深地呼吸,不断地告诉自己道,我看不见他们,看不见他们,看不见他们……
一般而言,哪里最是拥挤,哪里便会有精彩纷呈的节目,闲诗本不喜欢拥挤,但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她非得将所有好看的全都看个够,免得四年之后,她果真在房间里生孩子。
想到这一点,闲诗耳根一红,不知不觉中,她怎么会认可朝塍的那番无耻的调侃?真是疯魔了,就算她在生孩子,也绝对不是在生他的孩子。
渐渐地,闲诗也发现了身旁有两个男人陪伴的好处,因为他们一左一右地挡在自己两边,再也不会有陌生人有撞到她的机会,这两个男人就像是两块又高又大的屏障,将她的左右完全隔离了起来,至于她的前后,又自有他们的手臂去及时阻挡各种危险。
某个广场上正在表演舞狮,闲诗兴致勃勃地想看,怎奈前方挤了太多比她身形高大的男人,就算她踮起了脚也只能看到些皮毛,一点儿也不能尽兴,是以,她只能张望着脖子,一蹦一跳地看。
见状,花流云立即指着前方道,“诗诗,你看。”
闲诗顺着花流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一个父亲脖子上驮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
花流云又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再看那儿。”
闲诗再看过去,竟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趴在男人的背脊上,高出他半个头,能将舞狮的情景看个一清二楚,正在高兴地拍手呐喊,“好,好哇!”
待闲诗收回眸光朝着花流云不解地看去,花流云便笑着解释道,“你选哪种方式,我可以满足你的。”
闻言,闲诗立刻涨红了脸,别说花流云腿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就算他浑身康健,她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那般。
再退一步,就算他们是夫妻,她也没有脸面让他背着。
“不,不用了,别开玩笑。”闲诗继续仰着脖子,不再看花流云一眼。
花流云早知闲诗会拒绝,却又瞥了朝塍一眼道,“我知道,诗诗是担心我一个腿伤的人出什么变故,这样吧,让邰爷驮着你好了。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