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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下床亲迎皇上,请皇上恕罪。”
听着这清雅不再的嗓音,看着这原先端庄精致的女子,如今病气缠身,就连说话都没力气的样子,卫长临心下微涩,若非陈清婉,陈鼎不会那般洒脱收手,这个女人,他不爱,但是此时也还是有些惋惜。
如果当日知道她心仪的是卫晞……
可是没有如果。
“你身子不好,免礼吧,好生躺着。”声音温和,卫长临微微上前,却没有在床沿坐下,而是在小泉子搬来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就像是探望一个朋友,而不是自己的妃子。
朱玉屏退了其他宫人,自己也跟着小泉子出去。
“臣妾这般病容,难见天颜,皇上还是莫要过来了,以免染了晦气。”陈清婉靠着软枕,手里的帕子始终掩着唇,低低咳嗽,每一下都牵动着胸腔,叫她细眉拧起,面色灰白中便升起了几分病态的潮、红。
她的声音沙哑不再好听,但依旧是那温和端庄,知书达理的语气口吻。
“太医怎么说,缘何你这次病得这般重?”卫长临没有将陈清婉的话放在心上,只略带关心地问起她的病情来。
陈清婉原先端庄秀妍的脸上如今凹陷下去,眼窝也深陷下去,下巴尖尖的,瘦得令人心酸,那原先合身的中衣,此时包裹着她,就像是一件宽大的袍子,空落落的,袖子中那皓腕瘦得宛若皮包骨。
这样曾才貌双全的女子,却一朝凋零如残风扫过的花。
陈清婉咽了咽,喉头疼得她说话都是一种折磨,但她只除了最初的不适而蹙了蹙眉尖,之后依旧温婉端庄,如没事人似的。
闻言,她恭敬地答,“有劳皇上关心了,臣妾的身子,太医也说,药石无用。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说起自己命不久矣,陈清婉整个人都是平淡的,或者说,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不为所动。
双十的年华,却已经像活了大半辈子般,看淡了生死。
卫长临有一瞬的凝滞沉默,半晌,才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有什么未尽之愿。”
未尽之愿……
陈清婉眼前浮现那人的身影,却是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眼中柔情划过,声音沙哑也温柔,“无,臣妾已经知足了。”
“阿九说,你在皇宫,并不开心。”卫长临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人非草木,更何况陈妃心不在他身上,对阿九也没有恶意,相反的,阿九在这宫里难得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如果陈妃死了,阿九定是会心中难过。
听卫长临提到云玖,还是这般亲昵的称呼,陈妃眼中划过一丝艳羡,更多的还是由衷的高兴,至少帝王家深宫后院再是冷酷无情,这个男人,他即便身为一国之君,却仍旧为了心爱的女人,替她挡住流言蜚语,力排万难都给她扫清一切障碍,宠她入骨。
“皇后娘娘能得皇上这般,真是她的福气。”陈清婉站在事外人的角度,会心一笑,“娘娘她虽然有时候很是骄傲霸道,但她的心比谁都柔软。娘娘就是嘴硬,爱面子……呵呵,臣妾这般编排,皇上回头莫要告诉娘娘,否则娘娘又要恼臣妾了……”
卫长临闻言,眼前也浮现云玖板着脸故作高冷倨傲的小模样,不禁唇角莞尔,眼神一片温柔,“不会。在外的这些时日,阿九有念叨你,还说回头要与你学习女红。”
女红?
陈清婉苍白的面上不禁浮起一丝哭笑不得来,提起云玖,两个尊卑有别,交情不足的人,难得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
叹了声,陈清婉有些惋惜地道,“只可惜,臣妾给娘娘的小殿下做的的小衣裳,恐不能亲手交给娘娘了。也……不能有福气等到娘娘临盆,抱抱小殿下了……”
她给云玖肚子里的孩子做了虎头帽虎头鞋,一身红灿灿的小衣裳,那是云玖喜欢的颜色,她想,自己的女红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云玖该是会喜欢。
没想到她在病中还记挂着云玖和孩子,甚至给孩子做了衣裳,若说之前是因为陈清婉本人感到惋惜,这会儿,卫长临便是因为她这份心意,对她如今的身子状况,感到几分难过了。
“你有心了。”嘴中发苦,难得有一个这般真心待阿九的,不想……
陈清婉摇摇头,看到卫长临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咳了一声,咽了咽,平息了些才笑着道,“臣妾只是想讨好娘娘,这样,皇上才会答应臣妾接下来想求的事啊。”
她这般说着,眼里晃着几分促狭,叫她多了几分生气。
卫长临不禁好笑,但他笑不出来,只平静清润地问,“你说,朕能做到的,便答应你。”
“臣妾……想出宫。”
“以陈清婉,陈家的女儿,出宫回家,而非……陈妃。”
“还求皇上……成全。”
一段话,在陈清婉这儿说得颇为吃力,断断续续的,声音温和沙哑,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如卫长临所言,她在宫中并不开心。
最好的年华都被这座压抑的宫殿消弭,现在生命也被这充满孤寂的皇宫蚕食,她想在最后的时日,能以“陈清婉”的名义活着,不是什么需要背负家族荣辱的丞相千金,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更不是什么身居一品的皇妃。
只是陈清婉。
当年那个在宫宴上对那人一见倾心,在冰冷的湖水中紧紧抓住最后温暖的陈清婉。
“好,朕答应你。”
第841章 自请离去香消玉殒,悔为时已晚()
“好,朕答应你。”
卫长临清润的声音带着一言九鼎的坚定。
陈清婉笑了,这是一个不属于她自小被教导的名门淑女该有的笑,皓齿晶莹,眼眸弯弯,面颊生晕。
“民女,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艰难地爬起,陈清婉就着锦被跪下,头抵着双手,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起身,卫长临受了她这一拜。
“你,还有别的请求吗?”
转身,脚步却没有动,卫长临最后侧脸,眼角余光扫过床榻上,跪着的瘦弱女子。
“无。”
缓缓,她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无欲无求的洒脱。
大抵这许多年来,过得那般辛苦,就是她所求太多。这最后的时日,她想过得轻松简单些。
至于皇上话里话外的怜惜之意,她不是不懂,可她已经是将死之人,如何求得皇上,委屈那人,来成全她卑微的心愿?
“阿九有一属下,唤作七月,朕会派她尽力一试,兴许能治好你。”卫长临叹气,也不再多问,只最后还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若阿九回来,也是不愿陈清婉这般香消玉殒的吧。
“民女谢皇上,皇后娘娘恩。经此一别,望皇上与娘娘白头恩老,喜乐无忧。”陈清婉重重磕了个头,忍着咳嗽的念头,眼眶一红,落了泪,声音拔高几分,衷心地祝愿。
卫长临抿了抿唇,长身如玉,顷刻,走了出去。
外间,朱玉在卫长临走出来之后,便急急奔进去,不多久,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朱玉压抑的哭声。
卫长临步子微顿,身后小泉子以为他要折返回去时,却迈出了步子,跨过门槛,径自走了出去。
殿外的合欢树下,一人白衣飒飒,笔直地立在那,似已经站了很久。
走上前,“她瞧着不大好,你不进去吗?”
卫晞肩膀微震,手扶着树干,五指微微抓紧,背对着卫长临,语气颓丧,带着几分自我厌弃,“我知道,可她不愿见我……”
“你知道她为何不愿见你么?”
“知道。”
她不想让他见到她最憔悴狼狈的模样。哪怕她明知只要她开口,不管他如何想,都会因为愧疚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留下陪着她,陪她度过最后的时日。
然而,聪慧如她,却选择了避而不见。
可这般,反而叫他愈发心中愧疚和牵挂。
“陈妃……陈清婉待你倒是情深义重,阿晞,你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卫长临望着眼前倔强地背对着自己的弟弟,有些无奈。
私心里,他希望卫晞只是因为愧疚,不要再多别的心思,毕竟陈清婉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无法保证七月能否有法子,毕竟十三门中医术最厉害的是六月,七月更擅长的还是毒。
他倒不是因为陈清婉曾经是自己的妃嫔而觉得她配不上卫晞才这般想,他只是怕自己的兄弟,才动了凡心,对方便香消玉殒,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也许,陈清婉也明白,才会选择再也不见。
“我……我不知道……皇兄,我真的不知道……”卫晞有些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语气带着茫然烦躁,如同小时候那般,遇到解不开的谜题时,他便会丧气。
只是这回,他无所不能的皇兄,也没法给他答案。
“阿晞,不知道就这样不知道下去吧。不要弥足深陷,你们……有缘无分。”卫长临微微弯身,伸手按了按卫晞的肩,眼里闪动着几分叹息,最后叹了声,离去。
只剩下抱着头眼里纠结和痛苦的卫晞,深深陷入了茫然之中。
次日,陈妃病重,自请离宫,回到丞相府,养病。
圣上,准。
还派了太医随其回府,赐了无数名贵的药材,丞相陈鼎在朝堂之上,难掩悲伤,感激地叩谢皇恩。
世人都以为这次陈妃的自请离宫恢复庶民身份,是皇上为了彻底罢黜后宫使用的手段,谁都不信,陈妃有那样的娘家和本事,会自请离去,还不要她皇妃的身份。
只是,三日后,丞相陈鼎一袭白衣,泣不成声地跪在大殿之上,将头顶的官帽取下,呈上归还给皇上,自请辞官回乡安享晚年。
朝野震惊。
谁不知丞相陈鼎曾经是个如何有野心的重臣,可自从杨敬倒台后,他先后分散自己的势力,渐渐退出朝堂,甚少出来说话,就是说话也是复议皇上。谁都不想,他默许陈妃自请离宫之后,三日的时间便辞官回乡。
这一举,再次叫世人默认为是皇上进一步收拢政权,打压朝中狼子野心的朝臣的举措。
曾经权倾一时的丞相陈鼎,在陈妃自请离宫恢复庶人身份,病故在丞相府曾经她的闺房中后,他选择了彻底退出朝堂,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的牌位,回乡。
陈清婉走得匆忙,也走得安详,听说她是在一日晨间,在自己小院中的合欢树下,躺在躺椅上,在微风中,闭上眼睛的。
当她的侍女朱玉回来时,便见她已经闭上眼,断了呼吸。
恸哭不已。
整个丞相府一片肃白和哀戚,陈鼎夫妇简单地给陈清婉下葬,丧礼甚至都没有什么人来。只除了皇上。
二老次日一早,便带着女儿的骨灰,坐着马车,远离了皇城,朝着乡下小镇奔去。
卫晞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人去楼空。
他在陈清婉自请离宫恢复庶人身份后,便想过前往丞相府探望,只是丞相陈鼎却如何都不肯,说是她在养病。他只好作罢,再然后,他听陈鼎与城中一位老大夫说起陈清婉的病情,说是急需一味药材,只是这药材在城外的峭壁上,很难采摘。
他听完便急急翻身上马,赶往城外,用了一夜的功夫,好不容易采到药材,等他赶回城的时候,奔上丞相府,却只见一片刺眼的孝白。
哭声叫他整个人怔愣,手中药草跌落。
只是来晚一步,她便撒手人寰,他甚至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直到那一刻,卫晞才知什么叫痛彻心扉。
却连尸首都不能看一眼,他颓然地坐在人去楼空的丞相府门前,将脸埋进膝盖中,低低如茫然的孩童般,无声地呜咽。
第842章 主子心情很不好,找贾夫人出气()
云玖接到卫长临的信时,已经是很多天后了。
彼时,她证据收集了一半,正准备进行最后的布网设局,得知卫长临回信时,她也是喜不自禁的。
但当她看完信后,手中带着淡淡清冽香气的信纸却颓然跌落,飘散到桌案底下。
满眼错愕,面上的笑意全然凝结。
她想过,离京半年有余,京城变幻,朝局和后宫应该都有不小的变化。
却不料,短短半年,还未到炎夏,她还没回去,陈清婉便这么走了。
信上简单地说了陈清婉的事,末了,卫长临问她,何时回京,对于她擅做主张冒险在利州逗留的事,他很是不赞同,并说明很快便是她十六生辰,他在宫中等她回来,给她过生辰。
云玖却没有心思,对于卫长临的这淡然反应,她理解。
陈清婉在卫长临心里,自然是没有分量的,当初她还为此很是窃喜不是吗?这个男人,心里只有她。
可她,不得不承认,得知陈清婉的消息后,心里很不是滋味,闷闷的,有些疼。
临行前,陈清婉还说过,会等她回来,一起下棋,喝茶,赏花,遛雪球……
没有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娘娘,娘娘?怎么了娘娘?”玲珑端着脆口的恰好的瓜果进来,便见云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放下手里的碟子,走上前关切,“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唤六月姑娘!”
“玲珑,别去了。”云玖坐下,眼睛望着窗外,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声音低吟,“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吧。”
“娘娘……您?”玲珑有些不大放心,云玖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她怎么敢将她一个人留在屋里?
“出去吧。”
云玖一手扶着额头,闭了闭眼,另一手轻轻挥了挥,低声道。
“……喏。那奴婢就在外面,娘娘有事便唤奴婢一声。”玲珑福身,低眉瞥见地上的信纸,心中不禁狐疑,但还是目不斜视地将信纸捡起放到桌案上用砚台压住,眼角余光都不打量一下的,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云玖这一待,便是待到了傍晚。
眼见着日薄西山了,玲珑实在是不放心,一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屋内,一下午了,娘娘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实在不放心!
“夫人,该用膳了!”但这里是沈府,她还没有被急得忘了处境,改了称呼,有些急切地对着屋内唤了一句。
半晌,就在玲珑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眼前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云玖双手落下,面色有些憔悴,瞧着很是疲累的样子,她按了按眉心,“将晚膳端进来吧。”
语气低迷,说完又轻轻走回去,这回门倒是没有给合上。
玲珑摸了摸发髻,满心的担忧也只能憋着,最后还是跑去厨房,先拿晚膳再说。
晚膳是一起用的,云玖嫌麻烦,在外又不用那般讲究规矩,所以晚膳都是在她房中,六月和十二月还有玲珑一道用。
只是她们坚决不肯与云玖同桌,尤其是玲珑,就差跪下以死明志,云玖便也不勉强她,只让她伺候完用膳赶紧去厨房吃饭。
六月和十二月察觉到,今日饭桌上的气氛尤为压抑沉闷。
六月对于这样的气氛都感到几分不适了,更别说性子稍微活泼些的十二月了。
她轻轻咬了下筷子,眼睛不时地偷瞄云玖平淡如水的脸色,但看不透云玖在想什么,夹菜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就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主子沉闷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怎么了?”云玖轻夹起一块青菜,放进碗中,抬眸不经意间便对上十二月望过来的纠结的眼神。语气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