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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属下来不及禀报于您……其实，公主她……”统领一时支支吾吾起来，面上有几分为难和惶恐。
夜无澜眉梢微凝，苍白的面上带了几分阴郁，“她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被云玖刺了一刀后的夜无澜，整个人更加阴郁，完全没了往日伪装的温柔和煦，浑身散发着一股沉沉的阴戾之气。
叫人更加畏惧。
但对夜怜心，倒是一如既往的，关心。
统领只觉后背冷汗涔涔，“皇上恕罪——属下也做不了公主的主，公主不听鹰羽卫的，原先送公主去南边的鹰羽卫汇报说，公主途中偷偷又溜了回来……”
“什么？”夜无澜薄唇一抿，眉宇间有隐约的几分煞气和阴沉沉淀，他看向的手下鹰羽卫统领，声音微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公主胡闹，你们这些奴才，不知道拦着点吗？”
夜无澜怒气难掩，说完便咳了几声，牵扯到了才包扎过的伤口，伤口裂开，他面色白了白，忍着疼，怒气稍平。
“皇上息怒，小心伤口！”统领闻见血腥气，不由面上一骇，忙劝着，“是属下等无能，皇上切莫动气伤了自己的龙体！”
“罢了，回宫！”
夜无澜因为伤势，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掀了车帘，被属下扶着弯身进了车内，淡淡地吩咐了赶马车的暗卫，而后便合上眸子，小憩起来。
云玖那一刀，还真是狠啊。
再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死在她手上了。
呵——
自己何曾想过跌在一个女人手里？还这般心甘情愿，犯贱地上赶着？
睁开眼，夜无澜从袖中取出珊瑚坠子，面上神情晦暗不明。带着几分阴戾与冷漠。
冷冷地笑了声，夜无澜将坠子收回，眼中一片清明——
没关系，来日方长，待他正式登基了，不怕得不到她。
没有了卫长临这个障碍，他又是一国君王，身份配她完全足够，现在，就给她一段时间好好冷静冷静。
只是，夜无澜没有想到，这来日却并不长，他也等不到云玖看到他的那天。
新君进宫自然是畅通无阻，但夜无澜很明显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尤其是快到他的寝宫前时。
他掀开轿撵的帘子，周围巡逻的御林军瞧着与往日无异，只是——
空气中一股馥郁的花香叫他微微拧了拧眉，他不喜浓烈的花香，而这个季节更不会有这样浓烈香气的花才对。
很快，他便神色微变——
“不好！”
他嗅到了花香之外，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很浓，却又很模糊。
被花香掩盖得很好。
但他不喜欢这花香，宫里头又不是春日，也不是赏花的季节，怎会有花香？
细细一闻，便闻到了花香之后的血腥气。
登时，夜无澜对外喊了一声，他的几名鹰羽卫立即抽出佩剑。而夜无澜，身子凌空而起，破轿撵而出，身子打穿了轿撵的顶部。
立在轿撵顶部，夜无澜便神色变了变，只见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和明显被调换的御林军，对着他这个新君亮出了兵器。
他进宫带的鹰羽卫不多，与这些已经埋伏已久的千百人相比，自是以卵击石。
只不过——
“放肆，谁准许你们对朕不敬的！”
夜无澜声势如虹，牵动了伤口也隐忍着，不怒自威地高声对这些剑拔弩张的“反贼”道。
“呵——夜无澜，你一个奸妃与外人生的孽种，也好意思摆皇帝的架子？”
这时，只见几人从暗处走来，为首的便是长公主了，她着盛装，面容刻薄又讥诮，笑了声，讽刺地道。
而她身边，是夜无澜才收服不久的“心腹”北定侯李旭，以及他那孱弱的嫡长子李庆安。
还有几位大臣，朝中占据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老臣。
夜无澜抿着唇，手死死攥紧，这下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就不是夜无澜了。
只是，长公主怎么知道的？
他瞒得天衣无缝，端端的一两月，便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当然，他不能承认了长公主的话，“姑母，朕不知你在说什么，姑母莫不是带着这些大臣，意图逼宫？”
他凉凉地扫了眼长公主，语气带着几分威迫，不见慌乱。
这回，却是李庆安冷冷地出声质问，“夜无澜，你休要再撒谎了！你非先帝所出，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如今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
“哪里轮得到你这个病秧子说话？”夜无澜不屑地睨过去一眼，对李庆安这番言语感到意外之余便是不屑。
李庆安气得面色一红，却握着拳，不肯退让，“你蒙蔽公主，谋害先帝，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假皇子还想继承大统，统治夜国江山？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哈哈哈满口胡言！”
果然，李庆安是为了夜怜心，这个时候夜无澜竟是松了口气，至少李庆安这口吻说明了夜怜心暂时是安全的。
只是，今日这真实，看来他是逃不了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都是弱者的借口罢了！”
他最讨厌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不是夜氏皇族又如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680章 寡不敌众欲同归，回不了头（）
“真是可笑！一个孽种，也敢肖想皇位？夜无澜，不对，谁知道你姓什么呢？”长公主刻薄地笑了一声，极尽她嘲讽之能，“都给本宫听着，这个人不是我夜氏皇室子孙，觊觎皇位，谋杀先帝篡位谋反，大逆不道，其罪当诛！都给本宫捉拿他，谁擒住这逆贼，便重赏黄金千两！”
“呵——”
夜无澜眼下已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但他仍旧云淡风轻地笑了，白衣飒飒在寒风中凛然而舞，浑身带着高贵不可亵渎的威仪，眉眼染了嘲讽——
“想要擒住朕，秘密处理了朕，然后你们这些支持过朕的‘功臣’好全身而退么？”他一手置于身前，一手摸出袖中的一枚信号弹，不动声色，见长公主和李旭变了脸色，不由笑了，“一个假传圣旨辅佐我这个乱臣贼子上位，一个暗中支持新君即位……还有你们，可都是朕千秋大业的功臣呢！怎么，现在意识到朕的血统不正，又害怕真相大白后你们会遭受诟病与连累，就合谋逼宫想要灭口？”
夜无澜每说一句，众人的面色便难看一分，长公主仪态万千的脸上已经龟裂，李旭阴沉地瞪着夜无澜，恨不得将他的脸戳个窟窿来。
不得不承认，除却身份血统，夜无澜太符合新君资质了，几句话便将他们密谋许久之事挑破——
也是因此，更不能让他活着了！
长公主与李旭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李旭沉声对夜无澜道，“交出玉玺，我们可以念旧情给你留一个全尸！”
“旧情？”
夜无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仰头笑了一声，“想要玉玺？做梦！今天，我夜无澜若葬身于此，你们——也都别想善终！”
说完，他将手中的信号弹放了，空中红色的烟花一闪而逝，响彻云霄。
“你做什么！”长公主本能地瞳孔一缩，夜无澜这个人太狡猾机智了，难道他还有后招不成？
夜无澜只是张开双手，笑得有几分邪魅，墨发在空中飞舞，他手一伸，拔出自己的佩剑，寒光闪耀，映衬他那张白皙如玉的脸，更加高深莫测起来。
“我夜无澜从不信任任何人——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吗？哈哈哈，我的鹰羽卫遍布夜国每个地方，只要他们还在，天涯海角都会追杀你们和你们的家人！”
纵身跃下，夜无澜再不和他们废话，勾起一边唇角，冷冷地与还未有所动作的御林军交起手来。
“你这个疯子！疯子！”长公主面色一变，想到自己儿子还有喜欢的那些个面首……不禁瞪大眼开始破口大骂，“杀了他，来人啊，杀了这个贼子！”
李庆安扶着摇摇欲坠的李旭，眼睛通红，“父亲，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先回府……”
李旭却咬着牙，拍了拍他的手，回了神，也镇定了下来，“别担心，为父早就在进宫前安排好了，你母亲和祖母被我移送到庄子上了，不会有事的……”
尽管他这么安抚李庆安，但视线触及那婉若游龙，白衣翩跹的男子时，眼神还是颤了颤，心中也一时没了底气——
夜无澜蛰伏多年，一个不受待见的假皇子，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李旭哪里不清楚他的实力本事？
只可惜，血统不正。
且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只有杀了夜无澜，才可以高枕无忧。
“放箭！”
想着，他眯了眯深邃的眸子，算计之色一闪而过。举起手，挥下，命令弓箭手，放箭。
“啊……”
“唔——”
血的味道愈发浓郁，夜无澜挑开一只飞箭，将其狠狠地钉在了那放箭的人心口，一名弓箭手倒下。而鹰羽卫这边，寡不敌众，很快就中箭重伤。
统领咬牙，将胸口的箭拔了出来，然后掷开，面上血色全无，他咬紧牙关，走至夜无澜身侧，声音有些虚弱，但带着坚定，“皇上，您快走！属下掩护您！”
“皇上快走！”
其他人也是，明明身上都中了箭和剑伤，却还硬撑着，咬着牙掩护夜无澜。
夜无澜眼睛微闪，一剑挑开射过来的箭矢，闻言抿着唇，不待他做出决定，统领便推了他一把，“皇上快走啊！”
“唔——”
说完，统领身上再度中箭，两支箭直直插进他胸口，统领血流不止，举着剑往下一撑，单膝跪了下去。
“统领！”
其他人忙呼。
然后便有一人倒下，中箭身亡。
“走不了了！宫门已经被我们封锁，夜无澜，你插翅难逃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长公主笑了，刻薄的面容上带着叫人生厌的凉薄得意。
“都住手！”
突然，长公主面上的笑容僵住，只见一人出现在她身后，脖子上横着一把匕首。
女子柔婉的声音高高响起，呵住众人。
“夜怜心你想做什么？我是你姑母！”长公主白着脸，手都在抖，她抿着唇，厉色道，“本宫已经看在李大公子的面上对你网开一面了，你还不知悔改！”
没错，将匕首横在长公主脖子上威胁众人停下的，正是夜怜心。
她身穿华丽雍容的绯色宫裙，握着匕首的手明明在颤抖，但她抿紧了唇，直直望向被包围中的夜无澜，眼神担忧关切。
但看向长公主时又一片冷漠，“姑母，对不住了，快叫你们的人打开宫门放皇兄走，否则，怜心便要对姑母不敬了！”
说着，匕首紧了紧。
长公主闻言色变，“我是你亲姑姑！你这个小贱人居然还帮着这个孽种！”
“公主！”李庆安的面色也很难看，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夜怜心，伸手劝她，“公主，不要再被他蒙蔽了，他一直在利用你！你回头吧，我说过，我会解救公主逃脱这个恶魔的掌控的，公主……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是公主，怎么能帮着反贼……”
“回头？”夜怜心似乎笑了声，很是凄凉，她淡淡的眸子里带了一丝歉意，看向李庆安，“对不起，李公子，本宫又利用了你——但是，本宫回不了头了，皇兄活，我活，他死，我也不活了。”
“哪怕他是万丈深渊，我也不回头了。”
第681章 黄泉碧落愿相伴，痴心不悔（）
夜怜心望着隔着人群，神情高深莫测的夜无澜，眼里是无尽的痴慕与无怨无悔。
哪怕他是万丈深渊，我也不回头了！
听到夜怜心这句，不只是其他人震惊，就连夜无澜也错愕与惊诧。
李庆安面色青白，带着受伤与不可置信，他伸出去的手抖了抖，“公主，你这是何苦……”
他以为夜怜心是受到夜无澜蒙骗利用才会助纣为虐，他心疼自己心爱的姑娘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伤害，所以他怂恿父亲不要支持夜无澜……恰好这时候夜无澜不是先帝之子并且可能是弑帝篡位，他便再不犹豫，与父亲一起联合了长公主等人，策划了这一场宫变。
他事先与长公主约定，不管如何，都不能伤害夜怜心的性命。长公主对夜怜心不满，但也不好与他们北定侯府交恶——他告诉长公主，等事成之后，公主便是他的妻子。
所以暂时幽禁了她，明明万事俱备了，眼看着夜无澜也要死了……她却跑来，挟持长公主，意图威胁他们放夜无澜走！
“侯爷，长公主的性命在本宫手里，要不要放人就看侯爷的了！”
夜怜心咬着唇，不看李庆安伤心失望的脸，目光如炬地看向按兵不动的李旭。
久久，夜无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夜怜心，谁要你假惺惺了！我夜无澜就是死也不要你们夜氏皇族的人的恩惠！”
“皇兄……”夜怜心原先冷俏又威仪的小脸，因为夜无澜带着浓浓厌恶的声音，而一瞬僵了僵，白着脸，声音哽咽。
“你走！谁是你皇兄！”夜无澜厌恶地瞪着夜怜心，“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们夜氏一族都是假仁假义之辈，今日不能杀光你们，我做恶鬼也会夜夜缠着你们！”
他的话叫在场的人心寒，尤其是李庆安，他替夜怜心感到不值，怒斥夜无澜，“夜无澜，你太过分了！公主千金之躯为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反贼，受尽了委屈——你非但不感激，还如此忘恩负义！”
对于李庆安的话，夜无澜只是嘲讽地勾起一边唇角，“为何要感激，我从未逼她，是她傻。”
怜心，就这样吧，我已经穷途末路，无法再翻身，与其让你受我连累，不如让你恨我……这样，皇兄死了，你也不会太伤心。
李庆安对你看来是真心相待，你我撇开干系，他也会护你周全。
微眨了下眼睛，夜无澜内心有几分疼痛袭来，自己功败垂成，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这个傻姑娘还无怨无悔不顾性命地护他，他夜无澜，也不算众叛亲离，落得太凄惨收场。
“皇兄，你以为这样说，就是为我好吗！”夜怜心两行清泪忽而从清眸中溢出，滑落。她红着眼眶，坚定又倔强地凝视夜无澜，“我说过，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那边，所有人背弃你我也不会离开的！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反正，活着我不能和你长相厮守，那不如黄泉碧落我给你作伴！”
她唇角翘起一个欢愉的弧度，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潋滟多彩，澄澈又专注，她眼中自始至终就只看得到那一人而已。
三公主对假冒的十三皇子存着不伦之心……哪怕知道夜无澜的身份，众人还是被公主这毫不顾忌名节的行为感到唏嘘感叹。
夜无澜唇角微翕，眼中闪过什么复杂之色，眼中只剩下夜怜心笑着流泪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口有什么在发酵，酸疼又带着隐隐的暖意。
第一次有人说，想和他黄泉碧落作伴。
“不知廉耻！”长公主却满脸鄙夷地怒斥。
“怜心不敢和姑母比廉耻——侯爷，你现在放不放人……”
夜怜心回击长公主，将后者气得面色一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美目冷冷地带着威迫，看向李旭。
哪知——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