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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盒子给我！”
“走！”
卫长临来不及多想，将盒子往后一扔，随即抱起坐在凳子上的云玖，运着轻功往宫殿外奔去。
间杨接过盒子，便来不及管这二人，只是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盒子时，面色骤变。
怎么会这样！
“不，不可能的，卫长临你回来！”间杨捧着空盒子一时面色惨淡，他想也不想便朝外追去。
“师父！”
夜无澜才恢复清醒，便见到这一幕混乱的情形，不禁一怔，而后忙跟着一道追出去。
卫长临抱着云玖几乎是用生命在往外跑，他飞快进入密道，顺着来时的路走……
后面，间杨穷追不舍。
扑通，扑通，心脏都要跳出来，云玖死死地咬着唇生怕叫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卫长临突然在密道某处停下，在墙壁一侧停下，而后云玖只听几个机关的声响后，卫长临似乎打开了某个暗门，再然后她便感觉进了一处格外安静的地方。
间杨的声音似是隔着厚厚的一扇石门。
“该死，又被他算计了！”间杨追至暗门前，明明才见卫长临抱着云玖消失在这墙壁前，待他追过来时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气得一捶石壁，石壁纹丝不动。
他阴鸷地瞪着后面追来的夜无澜，叱骂他道，“你个废物！让你路上好好看着些，你瞧瞧，卫长临他连你都算计进去了！”
身后夜无澜的神色掩在黑暗中，辨不清神情。
只是幽幽地开口，“你是不是又骗我。”
间杨啐了口，“这个时候了，你还问这个！真是不成气候，难怪你比不上卫长临——这小子才走过一遍就知道了暗门和机关，你……”
“够了！”夜无澜忽然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都仿佛闪着猩红的光芒，他阴沉地道，“不要将我与他比较了——原本，我就不是天道选中的龙运命格，怪只怪，你不是夜氏皇族，怪就怪我流着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哈哈哈哈，要不是你流着老夫的血脉，这会儿我早就一掌劈死你！”间杨往前一步，阴戾地提起夜无澜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语气阴森，“实话告诉你，无澜，老夫活了快一百年了，如你所见，我间杨是情林神殿的人，本该是与夕昭一般继承这长老之位——都是夕昭那个老贼！是我召唤了凤运命格的云玖降世后，他却将我这个功臣驱逐了神殿，取而代之原本应该属于我的首座之位！那本该是我的！”
“所以，你想报复他，我母妃和我都只是你报复夕昭的一枚棋子吗？”夜无澜面色涨红，却苦笑一声，幽幽地反问。
这会儿间杨被旧事缠着，又不知如何将卫长临云玖抓出来，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需要欺瞒什么，是以便撕破脸皮，张狂地道——
“不错！当年我偷看了神殿的禁书，知道龙运风运命格是天道庇佑之人——只是不待我寻找这二人，便被夕昭发现偷看了禁书从而驱逐神殿。老夫九死一生，毁了容貌，恨极了神殿，发誓要报仇。
然后，遇到了你母妃，她那时是夜国有名的美人，并且我发现狗皇帝对她有意，便想了这么一计——皇帝的儿子自然是龙运加身的！只是凤运之女我找了许久都没有下落，最后得知异人的诞生是有契机的，夜观天象，推算出那云国的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最适合孕育异人的奇胎。但需要经历不小的劫难，才能诞生这样的一个女婴，便离开夜国，给那云国的皇后孟芳若下毒，致使她早逝，异人带毒出世，命盘扭转，渐渐露出凤运命盘来……”
“我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卫长临这个蒙尘的帝王星！一步之差，险些满盘皆输！”
间杨低低地说着，最后却哈哈狂笑道——
“好在，不管是龙运还是凤运，今日，有了灵药我都会长生不老不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第660章 生几个孩子，却是生离死别（）
万万没想到，一切会是这样的理由因果。
夜无澜颓然地落下，靠着墙壁，浑身发凉，他惨淡地摇着头，又哭又笑，“不……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你骗我的！你怎么能连亲身骨肉的出生都要算计！”
他以为自己的出生到底还是因为爱，至少是被期待着的，可他没有想过，就连出生都是一场阴谋算计。
还是间杨失败的尝试！
什么龙运命格，什么天道庇佑！
就因为他不是这样的命格，他就要承受这样的悲惨身世吗！
不——
为什么——
“说出来老夫自己都觉得不信。”间杨冷淡地瞥了眼坐在地上颓然失了魂一样的夜无澜，面无波澜，“本来老夫推算过，你的命格是可以改变的，只要除掉卫长临，你便能继承这命格……只可惜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成气候！老夫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灵药除了救命以外，它还有一个了不得的作用——便是长生不老不死……等等！”
间杨说着，却是浑身陡然一震，而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盒子，登时面色难看起来。
半晌，才恍然大悟，“哈哈哈哈——夕昭啊夕昭！老夫原来还是上了你的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将盒子放于袖中，间杨静默地看了眼石门，面色极其阴戾难看，但他只冷笑一声，道——
“杀了天道庇佑之人，也会折寿，今日老夫就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在这地下宫殿共赴黄泉！卫长临，你的内伤再不治便只能等死了，可惜了，云玖身上的寒毒已经刻不容缓，你要救她，便不能自己活着——哈哈哈，看来这回就是老天爷也不能站在你们这边了！待老夫与夕昭讨要了东西，便去捉那云落，一样可以做祭品成我大计！”
话音落，便听不到声响，原是间杨已经离开密道。
至于夜无澜，听不到他的动静，云玖没法判断——
只是不管什么果，都是夜无澜自讨的，他一再相信间杨，得知残忍的真相固然可怜，但可恨之处也叫人无法忽视的。
你要救她，便不能自己活着。
石门内，云玖原先才被间杨那段话震惊得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便又被这话弄得茫然慌乱起来。
“他，他什么意思……”
此时，他们都处在生死关头，什么天道什么异人，她都来不及想，就连母后的死……若是他们都死了，这仇也没法报！
只是间杨临走前那话叫云玖一颗心提了起来。
“阿九，冷不冷？”只是，一段静默后，卫长临温润的声音静静响起，带着云淡风轻。
云玖不明所以，她当然冷，但是看不到卫长临的伤势，她一颗心就提着，“你别管我了，我们不是已经拿到灵药了吗！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势？”
听到她关切紧张的声音，卫长临笑了声，笑着笑着咳了一下，咬紧唇，将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
灵药……
二人此时的姿势是，他靠着门而坐，她被他按坐在他腿上。他抬起手，但随即想到什么，便在衣衫上拭了拭，擦拭干净了才摸了摸她的脸蛋，语气含着一丝温柔的笑，“阿九，灵药拿到了，我现在就给你解毒……等解了毒，我们阿九就不再是那个娇弱的小姑娘了，你可以带着受伤的我走出去……是不是？”
他的声音十分轻，云玖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不对来，只当真的如他所言，至于间杨的话，她便当做是吓唬他们的。
于是，点头，虚弱苍白的脸上颇有几分自得地道，“当然，等我眼睛好了，那些机关不需要你来想法子，我来！”
似是想到他们终于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她可以健健康康的，不由笑了，弯起一对眸子，“卫长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等我好了，我们就生一个宝宝——不对，生几个，最好是一个闺女几个儿子。可是……你得答应我，生了闺女就不能不宠我了，那也没关系——你要是不宠我了，我就拐着你的儿子们回云国陪父皇颐养天年去……”
她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几分活泼，心情很好地絮絮叨叨起来。
却看不见，黑暗里，卫长临的眸子黯淡下去，一双眼里尽是脉脉温情，却带着化不开的哀伤。
孩子……
他多想，像她说的那样，等她好了，生几个孩子，他喜欢女儿，最好和她一样，漂亮又娇气的小女娃。他怎么会因为她生了孩子就不宠她呢？他宠她早就入了骨髓，成为一种习惯。戒不掉了。
只可惜……
“好啊，儿子呢，我教他骑马射箭，女儿你就教她弹琴下棋……等儿子长大了，我就将皇位传给他，就带着你四处游山玩水……”他抚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从怀中拿了一个暗红色的瓶子，将里面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吞下，声音顿了顿，面色渐渐惨白，额头沁出冷汗。
他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墙壁，指尖血肉模糊，只是语气依旧温柔地道，“对了，等回了宫，还有一个小惊喜等着你……”
云玖唇角弯弯，好奇起来，“是什么啊？”
“你回去就知道了。阿九，我想亲亲你……”他低低说着，而后欺身，一手握紧云玖柔弱无骨又冰凉一片的右手，掌心贴合，一手禁锢着她的后脑勺。
四唇相接。
云玖一愣，而后他温热带着血腥气味和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的唇、舌便侵占了她所有的气息。
咕咚。
不知什么东西滑落喉间，她身子微滞，想要动作，却感觉一阵源源不断的热流从手掌心传到四肢百骸。
陡然一惊，云玖便抗拒地推着他，眼眸瞪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卫长临——你，你在做什么！你喂我吃了什么？停下，停下，你在做什么！”
推开他，云玖却心一沉，因为她发现推开他既然那么不费劲，而且那只碰到他衣襟的手一片黏稠濡湿。
“卫长临！”
第661章 最后的相望，以他命换她生（）
“呜呜呜，停下……”
云玖何其聪明，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给……给我吃了什么！灵药呢！”
卫长临慢慢放开她，他的脸色泛着青白，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往下滴落。他抬起那只可以自由动作的手轻轻抚着云玖被红肿的唇，眼中一片不舍。
语气很轻很轻，“没有灵药……盒子是空的。”察觉云玖身子一震，她的小脸一片愕然不信，他轻柔地欺身在她的眸子上亲了亲，“不过，没关系，我说过，阿九不会死，我会救你。”
气若游丝。
云玖听着依旧深情却明显在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的声音，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她摇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手心传来的热度与力量告诉她，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不要，不要……”
盒子为什么是空的已经不重要，没有灵药，她知道自己会死，可是毒发之际，却被卫长临喂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他现在又以掌心传她真气……隐约间，云玖已经明白了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她咬着唇，却发现体内一股热气往上窜，浑身都没有力气，她低低如小兽悲鸣的声音反复道，“我不要……卫长临，你不许做傻事！我命令你！卫长临你停下来！”
一声轻笑在耳边蔓延，带着爱怜与不舍的膜拜。
“别怕，我喂了你子蛊，自己服下了母蛊，这种蛊只有阴阳结合……才能，才能将你体内的寒毒引出来……”他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咳，听着云玖心中颤栗，没了衣物的遮挡，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可是意识又开始迷离，体内涌起的热气烧得她慢慢忘了寒凉。
但内心深处的恐慌却是一点一点渗透。
蛊。
她看不见的一双凤目瞪得大大的，死死咬紧牙关，抑制住体内渐渐占据主导的欲、念，“你要将我的毒引到你身上……卫长临，谁给你的蛊！谁允许你……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心痛得快要裂开，云玖的红唇上是深陷的牙印，隐隐泛了血珠，她红着眼，眼泪却不肯掉下来。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找不到灵药，就用他自己来解毒！
可是，不用说她也知道，一个快要毒发的人，另一个人要将这种毒引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乖，这种时候了，不要分心……”卫长临爱怜地抚着面前他爱到骨子里的姑娘，低下头，合二为一。
云玖脸上绯红一片，慢慢失去了意识。
卫长临死死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喟叹笑容。
久久没有分开。
好想，就这样抱着她，地老天荒。
眼前的黑雾被驱散，渐渐有一点亮光，在一点一点汇聚。
云玖慢慢从卫长临的肩上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再抬起一双手——捧着面前这张清贵俊逸却青白无血色的脸，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无声地砸在地面上。
“真好……”卫长临虚弱地掀了掀眼皮子，身后是冰凉的墙壁，可是他的体温在一点一点与墙壁融为一体，一点一点凉下去。
他慢慢退出她，声音带着欣慰，眼神温柔地抬手抚上云玖的眼睛，“阿九的眼睛，可以看见了……只是，卫长临不再好看了，别看……让我再多抱抱你……”
大拇指轻柔耐心地将云玖眼角的泪水一点一点拭去，而后捂住她的双眼，一只手温柔细致地替她穿好衣衫。
只听一阵窸窣过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浓重的血腥味再次袭来。
云玖待身子完全恢复了力气，便一把扒拉下捂着自己眼睛的大手，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衣衫，给正在俯身朝一侧吐血的卫长临擦拭侧脸上的血。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可怜极了，“不要死……我不许你死！”
卫长临一手掩着唇，血顺着指缝溢出，不多时，地上便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他忍住五脏六腑的疼痛刺寒，发丝凌乱地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他大半的憔悴狼狈。
一手抓住云玖的手腕，卫长临眼前开始泛黑，剧烈的疼痛与刺骨的冰寒袭击着里外，他却很是满足地笑了，微垂了脸，不叫云玖看到他此时狼狈的模样。
“别哭……阿九别哭……”咳嗽两声，他大口喘了喘气，才接着道，“我很高兴……咳，阿九受这寒毒十几年折磨，每次看着你寒毒发作痛苦的样子，我就想……要是我能代替你……代替你受这苦，就，就好了……”
意识在涣散，卫长临抬手一摸，才发现都是黑血。
不由眸子微怔……
七窍流血啊……
还好，他的阿九不会受这等苦了。
真可惜，他不能再陪她了。
真的好不甘心啊……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玖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她拼命摇头，眼泪断线地往下掉，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她哭得直打哭嗝儿，半点往日的倨傲高贵姿态都无，第一次带着卑微的祈求，“求求你，不要睡，不要离开我……我带你出去，我们出去！对，我们去找六月，她有办法救你的！不行我们去找夕昭！他肯定知道灵药在哪里——我们去找……”
“阿九，我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男人，体温冰凉得就连披风都染了一层霜寒，面容死灰一样的白，他眼睛慢慢合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