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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便被绑起来,村里所有人都来见证,他这个“妖怪”、“灾星”被火焚打回原形。
他起初还会害怕,还会求饶,到后来,他看着眼前的火光,小小的年纪,却突然对这个充满恶意的尘世感到了厌恶。
他想,也许就能见到娘了。
不过,下了地府,他烧得太难看了,娘会不会不认得他了?
好疼啊,他也会流血的,爹,村民们,怎么就不相信他?他不是妖怪,妖怪不会受伤不会死……
然后,他没有死。
他得救了。
一个神秘的男人救了他。
那个男人穿着黑衣服,使着轻功将他带走。他晕倒在男人怀中,他意识消失前想,这是娘派来接我的吗?
等他再醒来,却发现,他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没有人救他,这世上所有人都恨他,想要他死。明明,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他连小动物都舍不得杀。
救他的人说,他是云国第一杀手组织的阁主,也就是首领。让他跟着他学武功。
“我不要杀人。”
那是六岁的他,对救了他性命的男人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六岁的善良和人性没有得到任何回报,有的是一顿毒打,和挨饿。他被关进小黑屋中,被毒蛇咬,被一个黑衣人鞭打。
他伤痕累累,抱着自己的小身子靠着墙壁,流着泪。
娘,我果然是妖怪,对吧?
不然为什么你不要我,爹不要我,二娘讨厌我,大婶恨我,村民要杀我……就连救我的人,也打我?
娘,我怕。
娘,我好怕……
娘……
我恨你。
六岁,他从一个处处被人欺负的孤僻孩童,经历了人间地狱的洗礼,屈服了,苦练武功,成为阁主的徒弟。
他每天每天练武。
他要变强。
他要杀光那些欺辱他的人。
他再也想念他的生母了,他恨她。
恨她为什么要生下他,为什么给了他一头不容于世的银发和一对“鬼眼”,恨她……生下他,却抛弃他。
他恨所有人,他想要杀光所有人。
在这样的执念和恨意中,他武功一天比一天精进。十岁便开始跟着杀手们出任务,他比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要果断。
杀,杀,杀!
当他第一次将剑刺进目标心脏时,他满脸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银发,染红了他的黑眸。
血的味道,出奇的好。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杀人,心甘情愿,并且乐此不彼地杀人。
只要雇主给钱,他便出任务,杀人,成了他活下去的乐趣。
他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子,原本想要屠村的,可是等他去有能力的时候,村民已经迁走了。
他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
几年后,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那个二娘,他们生了一个儿子。
第二天,他的生父,二娘,还有弟弟的尸体,被他挂在他们的屋檐下。
既然尘世不容他,那他便杀光所有人!
第289章 番外二月篇(二)()
意识开始抽离,他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自己的血,慢慢从自己身上流失,多美。
他又昏昏沉沉地回顾弑父亲手杀了自己弟弟后的日子。
杀了抛弃伤害他的亲人,并不能叫他心中对世人的怨恨,对尘世的厌恶,消减。他还是觉得不够,杀的人还不够。
血,他想看到更多的血。
后来,江湖上传闻,第一杀手组织里,有一个银发的怪物。手里拿着天下至邪之剑嗜血,但凡接到任务,从未失手。
江湖正道之人,对此行径感到深恶痛绝,义愤填膺地组织了一场绞杀。
嗜血怪物依旧杀戮,他总是戴着一张鬼面具,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将一头银发藏起来。
但每当他杀一个人,便留下自己一根银发。
这个怪物,据说只有十八岁。
便成了恶贯满盈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
尽管这个杀手,只杀雇主交给的任务。并没有随意杀人。
可正道之人却不追究他背后那些雇主,将所有的仇记在了他身上。
呵,道貌岸然。
呵,从他出生起便是这样,所有人加注在他身上的那些罪孽,他都习惯了。
可他再也不是那个沉默地背负所有罪过的小男孩了。
弱者,没有资格辩解;强者,不需要辩解。
后来,他应了所谓的名门正道的战帖。
却没有想到,所谓的名门正派,在单打独斗胜不过他之后,卑鄙地用了车轮战术,还使了毒。
他浑身是伤地回到组织,阁主却要将他赶出组织。
因为,组织不需要他这样树大招风的人。
他冷笑,用最后的力气,砍断了阁主的一只手臂。
强者,所谓的组织,不过是他一个歇脚点罢了。
反正,他早就没有心,反正,他对这些人,对阁主,没有任何感情。
有的,只是杀戮。
砍了阁主一只手臂,他自知难逃一死,也没有打算逃。
阁主心胸狭隘,阴狠毒辣。断臂之仇更是不共戴天,直接拿剑在他身上划了一百零八剑。
“你不是喜欢血吗,那我成全你,让你好好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
最后,阁主冷冷地笑了,命人将他丢到荒郊野岭。
让他自己眼睁睁看着血流干而死。想让他被野狼吃掉,骨头都不剩。
身上的伤口很痛,他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他看着自己的血越来越多地流出,只觉得一阵解脱。
更多的,却是麻木和迷茫。
是的,迷茫。
他迷茫,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天生有异的他被遗弃?一次次欺辱?死无全尸?
亲情,友情,爱情……七情六欲他得到过什么。
答案是,没有。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妻儿。
那他这十八年,到头来只是为了这一天么。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讥讽的笑,都扯不出。
他,不会笑。
六岁以后,没有笑了。
被阁主关在小黑屋出来后,也没有哭过。
他活着,却死了。快死的时候,又感到自己活着。
真可悲。
望着眼前一滩血,他麻木地空洞地睁着眸子,想要透过自己的血看清自己内在般。
一双绣着白底红花的绣花鞋这时候映入眼帘。
他双眼有些怔愣地看了一瞬,确认真的是一双绣花鞋后,才顺着这双小巧的绣花鞋往上看。
入目是比他身上的血还要鲜艳的火红裙裾。
再往上,莹白的玉珏挂在腰间,一看便不是凡品,大红的对襟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火红的披风。
然后便是一张还稍显稚嫩却已经初具倾国之姿的女孩儿的漂亮脸蛋。
黛眉凤目,琼鼻粉唇,就是对女子向来没有兴趣的他,也不得不惊艳,少女生了一张巧夺天工的好皮囊。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但已经小了许多,他脸上是雨水和血水混合留下的鲜红液体,鬼面具遮挡了他的神情,却无法遮住他一双黑眸。
十一岁还只是半大的孩子的少女,手里举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俏丽华贵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身后跟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认了认,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孟家堡堡主的弟子。
少女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格外明亮,灿若星辰。一头墨发更是光滑柔顺,梳了个简单却高贵的发髻,垂在背上。
他想开口,可是嗓子没了声儿,浑身也没有一丝力气。只唯独意识清醒了些,眸子也死死瞪大,想要看看这少女到底想做什么。
她踩在泥水中,绣花鞋鞋底沾了泥水,有些脏了,可是她的鞋面却出奇地干净。
她走过来时不紧不慢,姿态优雅。
然后,他看到她俯下身,抬手,便朝他面部伸过来……
他脑子一瞬凝滞,任由她轻轻松松将手搭在他的鬼面具上。
“啪嗒”一声,他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被一个小丫头摘下了。
他下意识想要拿嗜血剑,看到他脸的人,都得死。
可是手完全抬不起来。
“真好看。”他戾气翻腾,正恼怒,却听到娇娇软软带了一丝惊讶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他瞪大了眸子,从俯身举着伞遮住他脸的小姑娘脸上,看到了一抹似笑非笑不符合年纪的慵懒高贵。从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阴森森惨白没有血气的脸。
她居然,居然没有害怕,还惊奇地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伸手摘了他的斗篷,眼里涌上一层惊叹,红唇弯弯,“好漂亮的眼睛和头发。”
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夸他长得好看,还用惊叹的目光看着他的黑漆漆的眸子,银白的头发。
还用了“漂亮”这个词。
他突然,就觉得也许是老天爷终于知道弥补他了。让他死前,被一个精致可爱的小丫头称赞。
让他临死前,终于得到了这短暂的一生,第一句夸奖。
原来,他也可以是漂亮,好看。他的黑眸和白发,第一次叫他觉得很骄傲。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一抹火红的裙裾。
他想,他好像,笑了。
第290章 番外二月篇(三)()
“一月,带他回去疗伤。”他呼吸开始微弱,闭上眼前,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似乎发现他要闭上眼了,声音少了玩闹多了一丝正经,对她身后的男子说了句。
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用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千斤重的手,牢牢抓住那只往回收的手腕。
凉的。
他陷入昏迷前,错愕地想。
“哎哎哎你这个庸医,可别将人给本宫治死了!”
“公主啊,小人尽力了!小人也不知这位公子怎么还不醒……明明内伤外伤都治了的呀!”
“真吵,下去!”
他浑浑噩噩间,听到耳畔少女和老人的说话声,他想要醒,却还被困在那个噩梦中。
“妖怪!”
“烧死他!烧死这个妖怪!”
……
“我不是妖怪!”他皱着眉头,看着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木桩上,他想要去救他,想要杀光那些村民,可是面前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他没有了剑,便试图用手去锤,却怎么都锤不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岁的他,面对那群村民的谩骂,空洞地睁大双眼。
他不是妖怪。
他呐喊,嘶吼。
惊醒。
“嘶——”感觉到身旁有人,他双眼赤红,体内戾气立即翻涌,身为杀手的警觉性叫他本能地伸手便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黑瞳里泛着可怖的红光,但手上细嫩微凉的触感却叫他有那么一瞬的滞凝。
“咳,咳咳——放开!”
然后他听到昏迷时,耳边那个娇软慵懒的声音,面前红衣少女眉心蹙起,美目微红,面色涨红,微凉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冷冷地呵道。
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比那将他养大的阁主还要威严。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皇家的威仪。
手就那么松开了。
他感觉浑身都疼,松了手人便倒了回去,面色惨白。
“你是谁。”他望着站在床前,抚着脖子咳嗽的小姑娘,认出她便是自己昏迷前的那名红衣少女。
少女瞪了他一眼,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凤目轻含了厉色,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的救命恩人兼主子。”
明明生了一张明媚天姿,加上年龄小,怎么看都像是世家大族娇养着的小姐,却板着俏脸做出一副大人模样,还要当他的主子……呵,主子?
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以为救了别人一命,便能让对方当牛做马受她调遣驱使?
原本那丁儿点的不讨厌也没了。
“我不需要你的救命之恩,更不会做你的手下。”他冷冷地望着眼前姿容瑰丽的少女,没有面具的遮挡叫他感到一丝不适,面色更加阴冷。
若是旁人,早就被他吓跑了,更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可是,他失策了,小姑娘不仅没有恐惧也没有哭泣,而是冷冷地颇为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声音清脆软糯,“命是我救的,去留你随意。我从不做勉强别人之事。”
他讶异甚至是狐疑地望着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倨傲如同寒霜,却又生得瑰丽华容……
他依旧戒备,从小到大,他已经经历过太多被人从希望的高点打入绝望的深渊。至亲之人尚且背叛和伤害他,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谁知道精致漂亮的皮囊下,是不是藏了一颗恶毒的心呢。
因为养伤的缘故,他被留了下来。那位华贵的小姑娘派了丫鬟小厮负责给他送饭端药。而那小姑娘却再也没来过。
起初的几日,他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一步。待伤势有所好转,大夫叮嘱只要好好服药休息半个月便好后,他便坐不住了。
她说过要他做他的手下,但是自那天后便没有看到过她,到底,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这些丫鬟小厮甚至大夫,明明看到他很害怕,却没有一个流露出其他的神色。更不会有人说他是妖怪。
只有最本能的对他身上戾气的害怕。
这种感觉,很微妙。
没有了面具,他也可以生活在太阳光下……像一个正常的活人一样。
“听庸医说你好了?”就在他伤势好转的第二天,依旧一袭红衣的小姑娘面容妍丽俏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身后仍然跟着江湖有名的大侠一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势都好了,却还不肯走。他戒备的同时却又好奇,这个救了他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要收他为己用,怎么会这么多天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没。
鬼使神差的,他就留下来等了两天。
他已经没有最开始不戴面具而暴躁恐慌的情形了,也许是这半个月适应了,他竟是对这样不会有人当他是异类妖怪,他偶尔不杀人静静坐在屋子里看外面料峭寒春的日子,有了一丝向往,和说不出的淡淡迷恋。
许是天还是偏冷,小姑娘的红襦裙本身就是冬装,外面却还穿了一件雪白系红带子的对襟褙子,手上抱了个暖手的。
鼻尖微红,双眸明亮。
他收回视线,冷淡地别过头。
但她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笑了下,面容浅浅的看不出神色。只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闪耀。
“这是你的剑,归还给你。”小姑娘懒洋洋地侧过身,后面一月果真双手捧着一把被红布裹着的剑。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一月面前,伸手掀开红布,待看到嗜血剑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东西,那便只有这把跟随他多年形影不离的剑了。
欣喜不及,他谨慎地收回手,凝视少女或明或暗的神色,不禁凝眉问,“什么条件,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如果她不肯,便只好痛下杀手翻脸无情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少女不怒反笑,这一笑带着几分讽刺几分嗤笑,最后归于傲慢——
“要报答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