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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呢?”
他故意沉沉开口,可若要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里藏着虚。老夫人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对于俞翀到底有病没病,她根本就没看透过。
童玉青往院子里看了一遭,确实没看见庆安。
俞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怨毒,更加没提起庆安的事情。
俞翀受伤之后就再没这么长时间的站立过,这会儿一路走过来已经是用了七八分的力气。虽说现在日头已经没有那么烈了,可这么站下去,俞翀迟早要扛不住的。
事情都因她而起。童玉青放开扶着他的一只手,抬手就要去摸头上的首饰。俞翀将她的手拉回来,没想到自己手一松,玉如意就这么滑了下来。
“快接稳了!”
老夫人一声惊呼,好在一直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那个家丁动作快,一把就将即将落地的玉如意捡了起来。
见玉如意完好如初,老夫人恰恰松了一口气。
俞翀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他并非是真的手滑,他只是想要看看老夫人的反应,更是要让童玉青看清楚这场戏人家到底是怎么排的。
童玉青不傻,自然看出来这其中的意思。
“庆安走的急,有些东西都来不及送过来。我又要搀着我夫君,再空不出手来拿别的东西,写着小玩意儿就只能戴在身上了。”
她直接将俞翀之前给她戴上的一支金镶的翠玉簪子给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老夫人还是叫人拿个东西来装一装这些首饰。我又要把东西取下来,又要搀着夫君,一会儿万一手滑了就不好了。钱财只是身外物,我只会保我夫君。”
老夫人一眼就认出那翠玉钗子是好货。她自己就是个挑剔的人,用的东西也从来都是讲究的,宁愿花高了价钱也一定要买最精致的东西。
那翠玉簪子就如同当年童家媳妇儿的手里的那对翠玉镯子,一直挠着她的心。当年那对镯子没得到,今儿这簪子她是一定要拿到手里!
老夫人也懒得再装了,喊了张妈上去将那些东西收起来。这一时半会的张妈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个托盘来,干脆直接走到童玉青跟前,摊开手掌。
“交给我吧二夫人。”
童玉青冷笑,将翠玉簪子放在了张妈的手上。她突然想起俞翀在小佛堂里说钥匙是张妈给的那些话,下意思的就抬头看着俞翀。谁知俞翀只是望着对面的老夫人,根本连个余光都没给张妈。
而张妈也只是垂眼看着手心里的簪子,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俞翀的身子晃了两下,惊得童玉青赶紧将她扶稳。不想再在这个地方耽误下去,她赶紧的把其他几样饰物都褪了下来,见张妈还摊着手心,她藏着死心的把袖子往下甩了甩。
“已经没了,张妈你可以回去了。如果嫌不够,我童玉青这身衣服也可以留在这。价钱不值这些东西,但好歹也能拿出去当个几文钱。”
张妈这才折了回去,把东西拿到老夫人跟前晃了一眼。这些饰物无一不透着黎国的精致与风情,与她见过的,用过的绝不相同。老夫人忍着心中的得意窃喜,才把想要直接拿起来好好品品这些宝贝的欲望给压了下去,让张妈把东西暂时先送进屋里放着。
俞翀环视了一圈也就院门口的石阶上可以坐一坐,稳了稳心神,他又强撑起几分气力的站着。“东西给了,庆安人呢?”
“庆安?”老夫人冷冷发笑,“你以为随便送点儿东西就真能赔罪了?这笔账,你们赔得起么?”
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先前庆安拿来的那些大件儿,现在又加上这些饰物,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难道因为许书媛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小产他们就想要霸了俞翀所有的东西?
实在是贪得无厌!
童玉青有些火了,压在嗓子眼儿里的关于许书媛根本就没小产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放了庆安?”
“简单!”老夫人盛气凌人的挺了挺脊背。“你给我跪拜三下,这事儿在我这就算过了。要是你低不下这个头,我还是一样的话,俞翀代替你也可以。”
童玉青抬头看着身边的俞翀,不是想着要让俞翀代替自己,而是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经不住她与俞老夫人的下一场周旋了。她明白,老夫人就是想要用各种方法拖着俞翀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的身体,最好能让他死在这
心惊的瞬间她已经做了决定,小心的松开手,脱离开两人相互依偎的怀,双腿一曲跪了下去,冲着俞老夫人行了个规矩的跪拜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之间,让俞翀措手不及。
就算她没有跪拜,俞翀也照样有本事将庆安给弄回来,她根本就不必如此!
这是她的仇人,她一辈子都恨极的人,她怎么能跪得了
直到她已经跪拜了第二次,俞翀才沙哑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青儿你起来,你不必”
童玉青罔若未闻,三个跪拜扣得实实在在,脑门都红肿了一片。她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满是快意的老夫人,“我夫君身子不好,还请老夫人让庆安过来伺候。若是这三个头叩的轻了,玉青可以再扣几个,老夫人何时消气了,玉青何时再起来。”
“起来。”
俞翀弯腰将她扶起,可人还没扶起来他的一只腿就重重跪下,童玉青都能听见膝盖撞击到地上的声音,咚的一下,疼得她的心都揪起来了。
她一把将他晃晃荡荡的身体抱得紧紧的,“你傻啊,好好站着不行么?”
俞翀就这么一个单膝的姿势,目光直直望着前方。“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条腿而已。尚书夫人小产可是大事儿,以王爷对俞府的关心定然是要喊姿月姑娘过来看诊的,到时候让她顺便帮我诊一诊就好。”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的,可听在老夫人耳里就是一道惊雷。这么一来老夫人也不好再为难童玉青,又不甘心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书媛还有丧子之痛。她年纪轻轻就遭受这般苦楚,万一将来落下病根不好生养,可就没人能保得住你了。女人小产也需得好好坐月子,这样,我做主让你来书媛跟前伺候着,她什么时候满意了,这事儿就什么时候算了。”
这是明摆着的陷进,谁往里跳谁就是傻子。俞翀怕她傻乎乎的再着了人家的道,紧紧揽着她的肩,脱口道:“她得在我跟前”
“好,我明日就过来伺候。”
俞翀微怔,眼里已经带了一层薄怒。
俞老夫人打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将庆安压了过来。“不用明日,你现在就得开始伺候!”
第58章 较量()
看见庆安时童玉青狠狠的惊了一下。他的脸上除了那一片红肿外,更有一些其他的小伤,类似擦伤,类似磕碰。身上的衣服更是沾满了灰尘,有几处还能清楚的看出脚印子来。
俞翀目光一凛,眸中透出几分危险。
“你敢伤了我的人?”
俞老夫人大笑几声,“我为什么不敢?童玉青叫我丢了曾孙,你这个小厮还不许我教训一下?俞翀,你在俞府活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能护短。”
说着,老夫人的脸突然变冷,指着俞翀便厉声骂道:“这短你就是护到天上去又怎么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我告诉你俞翀,今天童玉青跟庆安你只能选一个。要么你带着童玉青走,我杀了庆安,要么就让童玉青留下,你带着庆安走。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后悔可别说我没给你选择。”
童玉青眸心一窒,这哪里是选择,根本就是逼得叫她留下来。
“我留下。”她直接开口做出了决定。
“青儿。”
俞翀压抑着愤怒的喊着她的名字,冰凉又坚定的眼眸里根本就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人。
童玉青嘴角挂着浅笑,“我没事儿,伺候人而已,我做得来。等她们烦了我厌了我自然就会放我走了。再说,都是在府里头走动,等这边没事儿的时候我会偷偷跑回去的。”
她调皮的朝他眨眨眼,做安慰般的拉了拉他微凉的手,抢在他开口前就说:“让庆安跟他走,我留下。”
老夫人嘲讽一笑,“我问你话了?你算什么东西?”
童玉青咬牙,这老不死的分明就是想要将俞翀耗死在这里!她转头担忧的看着身边的俞翀,而他乌黑的眼眸中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明明没说话,可他们又都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心中的话来。童玉青笑了笑,她知道俞翀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带庆安走。”
老夫人眼中闪过阴狠,却还是被俞翀给抓住了。
“若是青儿有一点儿闪失,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
“你以为现在是你能讨价还价的时候?”大约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老夫人的脸色骤变。“在我改主意之前,带着你的废狗赶紧滚!否则就是再来七八个童玉青也不够消我心头之恨。”
说完这句,老夫人转身就进了屋。张妈走到童玉青身边,“二夫人,跟我进屋去吧。怀香的伤还没好,少夫人跟前还等着人伺候呢。”
童玉青紧紧拉着俞翀的手,另外一只手指着依旧死死抓着庆安的几个家丁。“你们把人放了,让庆安将我夫君带回去,我立刻就进去伺候。”
张妈拧眉,打了个手势叫人将庆安给放了。
她张开唇想要再跟俞翀说一句话,谁知张妈竟然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怕俞翀被自己拽的再摔了,她只能匆忙放手,还来不及跟俞翀说一句话,就这么被张妈给拽着走了。她瞧见庆安抬着头,清秀的脸上瞪着一双黑沉的眼正望着自己。
被拽进屋前她只能匆忙喊了一句:“庆安,快带他回去。”
从张妈将那些东西送进来后许书媛就来了精神,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又拿着那个比照比照,简直爱不释手。直到听见俞老夫人的脚步声,这才舍不得的放下,三两步的跳回到床上躺着装病人。
“你都听见了?”
许书媛立刻换了一副委屈认错的脸,眼角还挂着几滴泪,楚楚可怜。“听见了。”
老夫人瞪她一眼,又将目光停在那些饰物上。“现在童玉青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是记住,以后做事多长点儿脑子,别再给我惹祸事。要不是看在文意的面子上,这外头跪着的人可就是你了。”
许书媛心里咯噔一下,乖巧认错。“祖母,书媛知错了。”
老夫人拿起那支翠玉簪子,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显露出得意。“知道错了就好。”
此时张妈已经把童玉青拽了进来,老夫人淡然的放下那支簪子,又挑了对不怎么喜欢的耳坠子放在另外一边,侧身对躺着的许书媛说:“小产对女人来说是最伤身的,你好好歇着,可得把身子给养好了。”
说完了这些,老夫人就带着张妈离开了。
许书媛看着被挑剩下的那对耳坠子,心火一道道的往上窜,忍不住的在心里头将俞老夫人骂了千百遍。
倚老卖老的东西!
可再怎么说俞老夫人都是俞家的当家主母,是自己丈夫的祖母,她奈何不了那个人,但是她能拿捏童玉青。外头那些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现在童玉青就是砧板上的肉,她想切就切,想剁就剁,想砍就砍!
“你眼瞎了?没瞧见窗户大开着?小产的人吹不得风,赶紧给我关上。”
童玉青心中冷笑,许书媛倒是会在自己面前拿乔,蹬鼻子上脸的本事跟俞家那伙人简直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顺着窗户看着早已没了俞翀身影的陌生院子,眼眸顿时暗了不少。她将窗户都死死关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再转身把窗户的栓子都拉上。见门还敞着,也干脆一起关上了。
许书媛瞪着眼,翘起兰花指怒指着她,“你耳朵也聋了?我只叫你关窗户,谁让你关门了?你让我小产没了孩子,祖母骂你两句,你就又把脾气发到我这里来,现在还想关门打人不成?”
“是你说的小产的人吹不得风,万一以后落了病生养不了,这罪我可不担。”
许书媛猛地翻身坐起,一拍身边的床边,指着她就开骂道:“姓童的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咒我生不了孩子?”
要不是怕被童玉青看出猫腻,许书媛怕是早就跳下去将她那张嘴给撕烂了。这大家大院的只要嫁人半年肚子里还未有动静的,闲话都能传到天边去,什么难听说什么。
本以为这次能给俞文意生个胖儿子,或许老夫人一高兴就将当家主母的位置让出来了。偏偏俞文意嘴快,偏偏这一次竟然只是个玩笑!
为了这事儿还挨了老夫人半天的骂,许书媛简直要气死了!
再看童玉青,明明是来伺候人的,偏偏是一副姑奶奶的模样,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还惬意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许书媛是火冒三丈,直接从床上就跳了下来。气急后的她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重新做回床沿上,仰着下巴傲娇的让童玉青到她的跟前来。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就说,我耳朵不聋,在这边也能听得见。”
许书媛咬牙,“我渴了,要喝水。”
见她不动,许书媛面上一沉。“二叔的身体好像又不好了,不知道被刺激一下下,会不会加重他的病情。这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人要是再病回去,怕是就难治了。”
童玉青心口一窒,起身将她倒好的那杯水递到许书媛的跟前。许书媛看都没看一眼,就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
那力气不小,根本就不像个刚刚小产的人,一巴掌就已经把她的手背打出一片红肿。
“冷的也拿来给我喝,童玉青你到底什么居心?”
童玉青盯着碎在地上的茶盏碎片,稳了稳心神,“是有些冷了,那我去给少夫人换壶热的来。”
许书媛顿时眼含得意。
在童玉青走出去之后,许书媛起身走到桌旁,将那对耳坠子拿在手上细细观看。虽然,这耳坠子比不得另外几样的精致,但却比她所有的配饰都漂亮。
想到先前放在桌上的那几样东西都被俞老夫人给拿走了,许书媛心里就全是不甘。
见童玉青迟迟不来,许书媛干脆走到妆奁边,将耳坠子换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不过眨眼间她仿佛又能看见童玉青那张比自己要跟更加美的模样,顿时恼羞成怒的将妆奁上的胭脂水粉给一把拂到了地上。
童玉青被人几次催促后才提了一壶烧的滚烫的水回来,进屋后就见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对耳坠子不见。吃过亏的她往屋里看了一圈,见耳坠子正好好的躺在妆奁上,而地上却是被打翻了一地的胭脂水粉。
“看什么看,我的茶呢?”
她抿唇,转身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端着下面的盏托走到许书媛跟前。
“少夫人,你要的热茶。”
看着茶水上的热气,许书媛就晓得这水真的是烧的滚烫的。
又见童玉青端着茶盏的纤白手背,许书媛眼中快速闪过一道光,心想要将这杯茶打翻,滚烫的茶水定会把童玉青那只手烫出疤来。
可没想到她还未有动作,那杯茶就连直接扣在了她的大腿上。
许书媛被烫的一声尖叫,抬脚就直接踹了过去。童玉青从松手的那一刻就有了防备,确切的说,她从去烧水的那一刻就有了这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