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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听话地放开我,空无一物的手指缩回去,姿态安静而无助。他在这一时刻,仿佛丢失了所有的语言和表情。
我的牙齿紧密地合进嘴唇里,转身拧开车门。有凉爽的风吹过来,有温热的鲜血沿着嘴角滴下来,有车发动的声音传来。那有如受伤猛兽嘶吼般的轰鸣消失之后,我在原地蹲下,在南方三月温暖的夜晚,剧烈的咳起来。
那样浑噩的暗夜里,我以为我已失去知觉,为什么却还能听到声音?
这样的声音,不以分贝计量,它微弱如私语,沉静如叹息,却声声入心,就算你逃到最深处的梦乡里,也摆脱不去。
我被它折磨,辗转反侧。斗争得那样辛苦,终于醒转,漆黑如地狱的深夜里,我发现面上的泪痕还没有凉透。我得做什么,是的,我得做什么,不然马上就要在无边的昏盲里疯狂。
来不及披一件衣服,就匆忙翻身下床。
门锁阻绝我,我拼命扭动它,直到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让我走,让我走!那铁铸的锁也终于屈服,“啪嗒”一声,算了,由你了,你顽固的意志,比我要坚硬一百倍,我又怎么阻得住你。
脚步凌乱,在转角处撞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旧纸盒,它们“哗啦”塌下去,滚落得到处都是,散发出陈年腐败的气息,一不注意,就绊得一个趔趄。磕磕绊绊的,终于还是奔到楼下,刚出楼道,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那黑色的车,在这片旷然的空地里,和背景融为宁静的一片,那样和谐安稳,仿佛生来就在那里,已经停了几个世纪。
车门打开的声音划破这寂静,我怔怔地看着他下车,连门也不记得反手带一下,就向我疾步走过来。
我的腿发软,手向后捏住单元门上铁的花纹,尖锐的角勒进指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慌起来,是梦吧,是梦吧?想得绝望,便要倒下去,他已经走近,一把把我揽进怀里。
“是不是梦?是不是梦?成雅?”他喃喃地说。
我没法回答,我也不确定,和他之间,明明身体相触,却仿佛隔着山重水复,感觉不到他骨头的每一处凸起,感觉不到他在衣服下变得滚烫的肌肤,这让我觉得不真实,于是伸出双手,紧紧掐住他肩头,指尖深陷进去,恨不得刺进他皮肤。他的手臂也越收越紧,终于勒得我疼痛,我反而舒一口气,眼泪汹涌地流下。
我们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已经记不清楚,印象中只有我们急迫的呼吸声,在黑暗的楼道里,被四壁弹回来,听上去焦躁沉重到令人恐惧。
夜晚还是冷,随着衣服一件件被剥离,我本能的蜷缩起身体。林哲温柔地把我的胳膊推开,低头从我的脖颈一路吻到腰线,蜻蜓点水式地从每一寸肌肤上一带而过,却把我每一根最纤微的神经都唤醒,然后它们尖叫出声。
“林哲,唉,林哲。”我叹息着,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把它们揉得凌乱。他的形象立刻跟着改变。往常他帅则帅矣,却齐整得不像凡人,可现在他这样的发型,配着焦渴的神情,我真是喜欢极了。
指尖一路蹭上去,停在他漂亮的锁骨上,摩挲,然后如触碰琴键般,轻轻跳跃着,移到他的后背,这个男人有形状完美的蝴蝶骨,隐藏在光滑的表皮下,如同退化的翅膀。硌得我舒服。
“你在做什么?”他的嘴唇好不容易解放出来,低低地喘息着,问我。
“在感受你。”手指又移到他的胸腹之间,在坚实强壮的肌肉上,我的手停在两根肋骨之间。
“你的肋骨,会不会比我少一根?”
“傻女孩。”
“如果那就是我,我能不能再钻回去?就停在这里,一辈子和你血肉相依。”这句话其实我没说出来,的确是傻话,没有科学精神。
不过科学那么冰冷的东西,早和理智一起,被暂时锁在了这扇门外,后者的尖啸我拒绝听,即使可以预料到打开门之后,它就会一个猛然的反扑,撞得我头破血流,我也认了。
现在我只想要这一晚的缱绻时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想,他和我的喘气声,高高低低,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塞得满满
“成雅”
我慌张地抬起头,用嘴唇止住他的话,什么都别说,这个时候,你如果向我道歉,我真怕我会受不了。
他缠绵地回应着我,然后把我捞起来,我的脸贴到他灼烫的胸膛上。
“成雅,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在我的上方,被他的心跳声干扰,几乎听不真切。
我摇摇头:“不好,每天每天,都困得要命。”
“为什么?”
为什么,我怎么能告诉你,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清醒的时候,总有回忆如突如其来的风,带来解决不了的痛,只能调动昏沉的麻木来消极抵御,哪有还手的余地。
“不知道,休息不好吧。”
“是因为那天的事吗?”
我迟疑两秒,还是点头。他叹口气,抱得我更紧。
“我听了你的话,又难受,又高兴。”
“嗯?”
“如果你不快乐,我会很痛苦,可我想一想,你已经完全忘掉我,没有我,你也可以很快乐,又觉得难过。”
我用指甲轻轻划着他的皮肤,划了一会儿才发现,我在写他的名字。
“我试过。”
“我也试过。”他的手指顺着我的头发抚下去,“很多次,尤其你和在一起之后。”
“你在意过吗?”我抬眼看他。
“你说呢?”他凑过来吻我。
我便没再问下去,问他在意的话,圣诞夜还能那样平静的继续和女朋友的晚宴?在意的话,看着我在萧程身下,却是那样一走了之?在意的话,三年内却一点音信都没有?或者问他,林哲,如果给你再选一次,你还会选择道义,或是我?我甚至都不能问他,林哲,你爱不爱我?东邪西毒里张曼玉说过,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我们承受不起。
我是被照到床上的柔亮光线弄醒的,睁开眼只见房间里满目都是落日的金黄。
林哲站在窗前,衣着整齐。我迷恋地盯着他,喉咙里开始有酸痛涌上,只恨这是一瞬,不得永恒。他转身的一刻我闭上眼睛,狠命掐住自己。不准开口,不准哭,让他就这么离开。
却听他走向床边,我感觉到他的气息近了,不由颤抖起来。
“醒了?”他轻声说。
我不理他,尽量把呼吸调整到深眠般平稳。
“好了,别装睡了。”他的手抚过我的额发。
我只能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微笑。
我不由莞尔,以前他早上给我打电话时我如果在睡懒觉,那么哪怕装得再清醒他也可以从我第一声“喂”听出来,每次都揭穿我:“小懒虫,还在睡吧?”
每次我都气愤地呱呱大叫:“你怎么又知道?”
他就在那头轻笑:“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着笑着眼睛突然湿起来,赶紧把被子蒙过头:“我还想睡,你先走吧。”
“说什么呢,起来,去吃饭。”
“不想吃,你快走吧。”
林哲试图把被子掀起来,我死命拉着不松手,他终于觉得不对:“怎么了?”
“没事。”我听见自己浓重的鼻音,心里说,该死。
他沉默着,很长时间,我甚至以为他走了。可是一只大手伸进被窝,在黑暗中摸到我的手,轻柔的掰开来。然后被子从头上被掀开来,我扭过脸去。
“唉。”他叹口气,接着重新躺到床上,手握住我肩膀,把我转向他,纳入怀里。
我们就在这片被染成金色的空间里紧紧相拥,温暖的光芒一寸寸爬过我们的身体,直到最后一丝也消退干净。
“林哲,你冷吗?”
“没关系。”
我也想就这么一直下去,不吃饭,不睡觉,就这样,安静地等待我们自己的止境到来。
可是又怎么可以?我只能在他怀中拱一拱:“我冷了,也饿了,林哲,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他迟疑两秒,松开我:“好。”说着拿过我的衣物:“我帮你穿。”他这个动作立刻让我想到萧程早上经常的行为,理智开始第一个反扑,心上立刻被撞裂一道口子,有鲜血迸出来。
“不,不要了,我自己来。”我夺过来,急急套上身,心慌气短,连扣子也扣不上。
林哲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只是几秒的时间:“好。”
我在他的注视下,花了很久才把衣服穿完整,却不肯下床,坐在那里,抱着腿看着自己的袜子。
“发什么呆?穿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我看看他,还是小声说出来:“林哲,我们能去哪儿吃饭?”
他怔了一下,我凄惨的微笑起来,林哲,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想到,你不过想把我们的关系伪装得光明正大一点罢了。其实我们明明可以成为最张扬的情侣,把我们的甜蜜昭示给每一个人,偏偏阴差阳错,只能如同一对狗男女,仅限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偷偷摸摸。
林哲只顿了几秒,接着拉我:“起来,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我不动。他捏住我的肩膀,眼睛盯住我:“成雅,我不在乎,你在乎吗?”
我点头,然后摇头,有热血涌上来,他罕见的不管不顾影响了我,我说:“我也是。”
坐在他的车上,他说:“你记得?二十四小时之前,你在这里,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想起自己那一刻的错乱:“你生气了?”
他摇头:“不,不生气,不过心凉透了,疼得差一点停跳。”
“对不起啊。”我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就完了?”
“那怎么办?”
他向我转过脸来:“亲我一下吧,我就全忘了。”
我亲他一下:“开车呢,你当心点。”
他笑一笑,一向静如湖水的黑眼睛里燃起狂热的火苗:“成雅,看见那辆卡车没?你猜我要是撞上去,咱们能不能活下来?”
那是一辆拖着集装箱的庞然大物,正停在和我们垂直的街道上,等着绿灯亮起。
我看着他,竟兴奋地颤抖起来:“不知道。”
“要不要试试?”
“好。”我简短地回答。
对面绿灯熄灭的一刹那,他突然一踩油门,夜风立刻狂啸着卷进车窗,我披散的长发几乎直着飘起来。在我的尖叫声中,车体险险擦过那高速开过来的卡车。我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可惜呢。”
“你真的愿意?”他的速度减下来。
我没回答他。只笑起来:“你完了,你闯红灯,还好这个路口没交警,不过你也跑不掉,就等着驾照被吊销吧。”
“呵,我早不准备再开车了,再说又不是第一次被吊销了。怕什么!”他轻松随意地说。
我被他的话惊到:“你说什么,林哲?你为什么会被吊销驾照?你出过车祸?”
“啊,没有,是没什么,小事情。”
“你说谎!你说你肩头的那道疤是摔的我还不信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心揪成一团,昨天夜里我就发现他肩头有一道横贯到背部的伤痕,虽然浅淡,可看得出来当时非常严重,他告诉我是在家里装电灯泡的时候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我虽然怀疑,也没有太多想。
“真没事。”
我伸手揪住他的袖子:“林哲我告诉你!没有我在旁边,你绝对绝对,不准给我出什么事!如果你要,也要和我一起,你听见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已然嘶哑哽咽。
他不语,很久才说:“好。”
车在bella前停下,我们下车来,林哲捋捋头发,问我:“喂,我头发有没有很乱?”
我点点头,那风吹的,能不乱吗?
他皱眉:“你有没有镜子?”
我瞪瞪他,这臭美分子!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个不足三指宽的小镜子递给他。
林哲差点崩溃:“这什么东西?”
“镜子啊!”
“这这这怎么看?成斗鸡眼了都!”他嚷嚷起来。
我神气地说:“知足吧你就,我这还是喝茶时奉送的呢!”
“唉,唉,我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女人啊?”他叹气,摸我的头。
我大笑出声,完全不顾这是公众场合。林哲也弯起嘴角,拉过我的手,牵着走进bella。等菜的时候我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林哲身后不远有个背影有点眼熟。
“看什么呢?”林哲问。
“没什么。”我说,心里嘀咕,不会那么巧就正好遇见熟人了吧?
林哲看出我的心思:“现在过了吃饭的点,碰见熟人的几率很小,不过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换一家?”
“不了,菜都点了。”我低头拨弄一下刀叉。
其实我要来bella,是因为我不止一次在这儿充满嫉妒的看着他和宋予,出于某一种有点扭曲的欲望,我想体会一下坐在这里和他吃饭的感觉,也许这一生,就这么一次了。
这么想着,抬眼一接触到林哲目光中的温柔,我就快速地扭头,对着外面的流光溢彩把眼底的温热逼回去,才转过来。
正在这时,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向离我们很近的玻璃门走去。
“纪文涵?”我吃惊地轻声喊出来。
林哲随着我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了看,然后回头问我:“这人你认识?”
我点头,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并不低:“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哲没回应我,他仿佛瞬间才反应过来什么,“哗啦”站起来,脸色僵硬地慢慢转过身去。
我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往对面看过去,我的心脏那一刹那,差点停止跳动。
宋予,她就站在那里,盯着我们。然后,她如同一朵瞬间被抽干所有水分的玫瑰,缓缓地原地枯萎了下去。
番外4:我要的幸福
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呼唤:“小予,小予。”
我在混沌中辨认出来,是林哲,我的未婚夫。
我吁了一口气,觉得安心,却又觉得有几分失望。
我指望是谁呢?
我是在上岛咖啡第一次见到林哲的,那时我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死里逃生之后,仍觉人生无味,成天浑浑噩噩。
被哥哥拉去相亲,他对这个人大加赞颂:“我这个校友,人很可靠!你跟他在一起,我才能放心去打拼。”
我苦笑,我的哥哥,我知道你最爱我,你事事都为我考虑,可只这一件,你怎么替我做主?
“哥哥,我不要和谁在一起,咱们俩一块儿过一辈子好不好?”
“什么话!你见过跟哥哥过一辈子的吗?傻丫头,哥哥不能照顾你一生,知不知道?”
他这句话让我立刻泪流满面,只有我们两兄妹知道,这话对我们来说,是多么悲凉。
“别哭别哭。”他用手指帮我擦泪,“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乱说,哥哥会陪你一辈子,我发誓!”
“你要是再说那样的话,我就”我哭得说不出话来。
他叹口气,抚摸我的头发。
“哥,你别出去打拼什么,就留在学校里,多好,多安稳,我们,都经不起折腾,不是吗?”平静一点后,我说。
他一怔,拧起眉头,语气恨恨:“不可能,小予,我不可能让你再受那样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