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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病房,方想刚醒,两只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挂起在病床上,让他看上去有点滑稽。看到苏剪瞳双眼泪痕,他反而笑了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苏剪瞳摇头,咬着唇说:干嘛那么傻,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心里难过,这一下,欠他的越来越多,她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又心疼他的伤口,含泪问:还疼吗?
没什么,打了麻药,根本就没有感觉。方想笑着说,牵动到唇角的伤处,吃咧了一下嘴,用手捂住了。
都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苏剪瞳满心的歉意,方想,你真的不用再为我做这么多事情的。就算是朋友也好,你对我已经尽心尽力了啊。
方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心里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反而不像以前那样,能说说笑笑。
苏剪瞳只好起身帮他削了一个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递给他吃。接着才想起问:医生怎么说啊?什么时候会好?
很快的,没有伤到筋骨,都是些皮外伤。方想故作轻松地笑道。
真的吗?苏剪瞳不是太相信,在他打满石膏的腿上敲了敲,方想痛得大喊起来,喂喂,苏剪瞳,住手啊!
苏剪瞳气恼到:还说很快就会好?
真的!方想举起右手,我发誓!越痛才会越好得快,要是都不疼了,就真的没办法好了啊!
不用发誓了!是真的就好!苏剪瞳也笑道,谁还会不信你?
方想?你好点了吗?正说着,安然冲了进来。苏剪瞳抱起他,安然,你怎么来了?
安然打量着苏剪瞳和方想,见两人都无大碍,展开笑脸说:外公带我一起来的啊。他在外面跟奶奶说话呢。
两人都明白他说的奶奶是齐淑惠,这叫了几年了,安然现在也没能够改过口来。苏剪瞳说:安然在这里陪着方想,我出去看看。
她脚踝上有伤,有点不自在地走出去,见郎天白正和齐淑惠分别,不由上前说:爸爸,太爷爷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以后要在王家接管王家的生意?
是,那些生意都是王家的,也是你爷爷的,我接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郎天白说。
苏剪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新城区建设的项目,是你帮助太爷爷从郎家夺过来的吗?
是,瞳瞳,我不想瞒你。但是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
不,选择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我作为女儿,没办法左右你的思想也不能来左右你的思想。但是你不该一边跟我说已经将和郎家的恩怨放在了一边,已经选择了宽容和谅解,让过往的历史成为尘埃,又一边对郎家做这样的事情。苏剪瞳退后一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郎家基于对你的愧疚,根本不会阻止你?你这样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不公平的拳击比赛,一拳拳打过去,郎暮言根本不会还手。这样是不公平的!
郎天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立在苏剪瞳面前,苏剪瞳察知到他身上的悲凉意味,又心疼又不解:爸爸,我知道你根本没办法对王家做什么,也根本没办法对郎家做什么,你还是继续你的教育事业,这样你会过得更轻松更适宜。退出,好吗?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能退出了。抱歉瞳瞳,我对你食言。但是王家迟早是要到我的手上,既然这样,宜早不宜迟。
苏剪瞳忽然领悟过来了什么,你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为了权钱什么都不顾的人,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什么都没有,只是这样做让我能找到归属感。放心,瞳瞳,我做事自有分寸。我进去看看方想。郎天白说完,丢下苏剪瞳走进了病房。
苏剪瞳在他身后,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只是觉得陌生。
她想起还要给郎暮言打电话,拿起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她猜想郎家现在一定也很忙碌,郎暮言不一定有空接她的电话,再加上心内那点说不出的小女孩儿的委屈情绪,干脆就将电话收起来,不再打给郎暮言。
在医院里陪了方想大半天,她匆匆赶到剧组,却被告知这部戏这几天可能都无法拍了,郎临溪请了假不在,其余的人也是各自有事,苏剪瞳正想着脚上的伤,不得不停几天,这样也好。只是她心里愈发不安,不知道郎家到底怎么了,充了电打过去,这下又变成了完全无人接听。她心内郁结不已,好半晌收到一个郎暮言发来的短讯说:一会儿打给你。
呼,苏剪瞳长出一口气,至少知道他是没事的。体谅最近郎家事多,她不想苛求他时刻都陪在她身边,也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做他人生的拖累。她只是很担心他出什么事情而已,收到这个短讯,好歹安心下来,不会太过在意和悬着一颗心。
可是这个一会儿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她回家吃完晚饭,等到她洗完澡,等到她次日清晨都没有等到这个电话。苏剪瞳心里闷闷不乐,郎怀瑜和安然一起出门,见她这么晚还没有出门,问道:妞,今天不拍戏吗?
暂停几天休息。你们去哪儿啊?苏剪瞳问。因为郎天白安排了专门的司机,一个负责郎怀瑜和安然,一个负责外婆,她最近都没有送他们。
练琴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苏剪瞳想了想,好吧。跟你们一起去练琴,下午去看方想,晚上去杨姐姐家里吃饭。
安然拍手笑起来:好啊,好啊,我好久没有去夏天家玩游戏了。
郎怀瑜瘪嘴:和小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玩的。
只是去了不能太闹腾,杨姐姐受了伤,禁不住你们闹。今晚我亲自下厨!苏剪瞳笑着叮嘱道。
安然一听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要吃芒果布丁!瞳瞳一定要做芒果布丁啊!
当然了。苏剪瞳跟他们聊了一阵,心情才稍微好转起来。
安然忽然说:爷爷也喜欢吃芒果,瞳瞳要是多做点,我就能给爷爷也留一点了。
苏剪瞳想起郎霍的真诚以待,笑道:嗯,那就多做点给爷爷留一份。
去学校里练了一上午琴,下午奔忙在医院里,下午又去景杨那边做晚饭,苏剪瞳一直都没有怎么看自己的手机。等到所有的东西做好端上桌子,她偷偷看了一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心头一下子就酸涩起来。
这算是什么嘛?她只不过想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出什么事情,想知道王家横插一脚对郎家的影响,他居然连续几天都这样冷淡下来。她从来就不是不懂事的女孩子,体谅他的一切,也坦然面对一切,再忙都不能安排一个人回应她一下吗?再忙也可以回应一下给她的承诺啊?
苏剪瞳心里的委屈一点点扩大开来,感情中,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意气用事过的时候。四年前,他若即若离时而接近时而疏远,她就没有认真体会到过他的感情,四年后,所有的误会化解开来,她已经成长为一个通情达理的母亲,已经成长了,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过分的要求,也没有别扭和傲娇的时候,顺其自然接受了他的感情。现在这样算什么?真的是人越懂事,就要越承受压力吗?
她的一滴眼泪滴落到手机上,赶忙用手背擦了,端着芒果布丁走出去。
景杨怀了孩子依然很瘦,头上的伤口还包着纱布,见她愁眉不展,问道:方想好点了吗?
那日的王家宴会她因为身体的关系没有到场,回来的时候听到南荣熙说起,不免有点担心。
好很多了,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自己行走了。我又欠他一次了,本来就还欠着,现在这样,我觉得我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他了。
景杨笑道:傻话,他是你的朋友嘛,所以为你做这些也不奇怪,你别想太多了。就算是你,也有可能会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他的本意只是保护你,又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可能吧。但是你知道的杨姐姐,欠下别人的感情,是最难还的一件事情。我很怕哎,算了。
景杨又问:现在查到是什么人让水晶灯掉下来的吗?
据说是一个意外。酒店公开申明了是酒店方面失职,愿意赔偿。
景杨有点疑虑,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笑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只要大家都好就好了。咱们过去吃饭吧。
饭后,安然闹着要给郎家人送芒果布丁,苏剪瞳开车带着他和郎怀瑜一起去郎家大宅,忽然瞥见郎怀瑜脸有难色。郎怀瑜毕竟和安然不一样,现在他跟郎家才是毫无关系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第997章 情绪()
苏剪瞳有点愧疚忽略了他的情绪,笑着开解他:怀瑜,晚上你还会练琴吗?要是你还有事就不去了,我先送你回家。
郎怀瑜想了想,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你们。
苏剪瞳只得说:那也好,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想着一会儿要见到郎暮言,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一直这样忽略她的感受,将她置于不顾之境呢。如果说他气郎天白回归王家夺了郎家的生意,也不该这样没有担当不声不响的,她在这件事情中,唯一做错的就是急着去看方想挂了他的电话,她可以坦然承认错误,他外面不能?
这样想着,车子很快就到了郎家大宅。看门的人见到是她,忙着招呼:苏小姐。
一眼见到郎怀瑜,照例带了十足的恭谨说:小三爷回来啦。
有平时和郎怀瑜关系好的人上前就抱住郎怀瑜:哎呀,我的小爷,可算是回来了。
郎怀瑜有点尴尬,不像平时一样活蹦乱跳,只是往苏剪瞳身后一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缓缓地说:你们以后别这样叫我了,当不起。
那些人也才忽然记起这桩事情来,讪讪地继续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正在说着话的时候,正在小道上散步的林淑秋和芙蓉相携相依地走了过来,见到郎怀瑜,林淑秋眼眶一热,却不好表现什么,想了好一阵子说:怀瑜,要不要进去吃参茶?
不用了,我就是陪妞和安然过来看看。郎怀瑜的声音里,略略带着被藏起来的哽咽。
苏剪瞳心里不好受,只想早点离开,打了招呼说:伯母,我们来给郎老先生和暮言送点东西,送了就走。
送东西吗?送到我手上就是了,替他们谢谢你。林淑秋只是看着安然,说得动听,语气也甚是温和。
可是安然根本就没有对她有多余的好感,握着苏剪瞳的手不说话。林淑秋心里责怪苏剪瞳教坏了安然不和她亲近,心中带着气,又笑着说:上次安然跟爷爷说喜欢变形金刚的模型,奶奶给你买到了,留下来玩一会儿再走吧?你要还喜欢,奶奶再托人帮你从美国呆原装进口的。
谢谢你。不过我要早点回去的,以后我会来玩的。安然礼貌地说,态度却有着小孩子少有的疏离。
林淑秋又笑着说:爷爷说安然喜欢吃海鲜,我今天吃了大龙虾,给你留了,正巧你来了,就不用派人送过去了。咱们进去吧。
她伸出手来拉安然,安然头一偏,望着苏剪瞳,苏剪瞳对他点头,示意他可以自己做决定。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晚饭吃得很饱,谢谢你。
林淑秋被扫了脸面,脸上挂不住,深深地怪苏剪瞳,哼了一声说,一会儿天黑路不好走,我也就不留你们了。
再装温和也装不像了。
我想见见暮言再走。苏剪瞳今天亲自来,也主要是为的这件事情。
林淑秋哎哟了一声,不巧,暮言今天不在,你见不到了。芙蓉,你知道暮言这两日去哪里了吗?
他没有细说,只是说这几天会比较忙,让我们不用等他吃饭。芙蓉娇滴滴地说。这话郎暮言以往确实说过,不过这两日他根本不知道芙蓉在家,怎么可能跟芙蓉说起。
苏剪瞳心里哽得不舒服,偏偏又无法找到郎暮言,窝着火。但是林淑秋和芙蓉话说得很客气,越是这样,苏剪瞳越是难受,心里一阵酸过一阵,又没办法,只好说:安然,那我们放下东西吧。
安然和郎怀瑜将那盒芒果布丁放下来,安然看也没多看林淑秋一眼,对芙蓉也没多少好感。
芙蓉收下了,笑着说:我会转告暮言和伯父的。苏小姐,你们真是太有心了。
苏剪瞳的眼泪就压在睫毛上,郎暮言避而不见,芙蓉已经解除婚约还以女主人自居住在郎家,她有再多的包容和大度,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发懵了,不客气,再见。
郎怀瑜对林淑秋始终还是有感情的,愣怔了一下,知道这里终究不会是自己的家了,再不舍再无可奈何也只得离开。
苏剪瞳心里更是堵着好多东西,开着车回来,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反倒都没有心情说话。
林淑秋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叹息着说:这怀瑜倒是乖巧,可惜不是我的孙儿了。安然这孩子,被她母亲教经教怪带坏了,我这段日子,花费了多少工夫,挖空心思讨好他,他却半点都不领情。你说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想多少东西,要不是那个女人瞎教,怎么可能让他这么个样子对我?
芙蓉只是不说话,林淑秋又说:我这么个孙子,迟早要给教坏了。我说得趁早找个会教的人来管才是。要不然这个家里,以后哪还有我立足之地?对了,芙蓉,我给你的药你喝了吗?先生说了,要多喝才有更大的几率怀孕,你不喝怎么能行?
芙蓉低着头,郎暮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现在已经解除了婚约,她喝再多药有什么用?不过她不想在林淑秋面前说道这些,点点头说:喝了。
林淑秋责怪道:以前我就跟你说了不要避孕不要避孕,你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要是早点不避孕,现在孩子不就抱在手里了?老三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责任感重,有了孩子就一切都好办了。
芙蓉只好赞同她说的一切,林淑秋满意地看着她,现在也还不晚。唉,我现在就担心着王家逼得太狠了,让郎家压力重重。
伯母,你就放宽心吧。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是我们两家王家要真的做得太过分,爸爸不会坐视不理的。至少有我们两家同进退,再怎样,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林淑秋赞赏不已,可见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芙蓉就真真是个好例子。就是可惜了,傅开和芙蓉这些年都不理生意上的事情,其他一切也都是袖手,做惯了贵公子和大小姐,以后这偌大的一个傅家打理起来难度可不小。随即林淑秋又释然了,有郎暮言在,还怕傅家这点生意无人接手吗?
两人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又是看着彼此,真诚地笑起来,倒真是一对和谐的婆媳。
苏剪瞳在医院里的时候,依然是闷闷不乐,只是方想受伤,她只得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方想在床上躺了几日,憋闷不已,苏剪瞳找了轮椅推他到院子里,将自己亲手煲的汤端出来,递给他,你尝尝看,伯母说以形才能补形,我只好买了猪蹄,炖了一下午才炖好。
啊,好香,忽然就让我想起在德国的时候,第一次去家里,外婆给炖的猪蹄汤了。
说起外婆炖汤,她听说是顿给你喝的,非得要亲自下厨给你炖,不过我不想你喝到没盐没味或者味道极具创意的汤,婉言拒绝她了。她还一直念叨我呢。
方想笑道:外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不太分得清人外,一切都很好,吃得香睡得好。希望上天保佑外婆,这样健健康康一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