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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堞翻愣了一下，了个白眼儿：“原来郡主的智商也不怎么样。”
凤灵珊准备反驳，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孟卿与易堞对视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大夫，你就救救我家孩子吧。”夫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孩厉声哭到。
“夫人你别急，快将孩子放到这张床上来。”催骅检查这小孩的伤势。左手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倒刺划伤，伤口极深。黑血流个不停，染了整只手臂。
小孩儿已经昏厥过去，左半边身子已经麻痹，完全没有感觉。脸色苍白如纸。送到济世堂时早已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了。
“夫人，孩子是被什么所伤？为何伤势如此严重？”催骅紧皱着眉头问道。
那妇人哭的厉害，断断续续话也说不清楚。易堞一脸茫然的看着沐九夕，沐九夕倒是可以从她断续的话语中大概猜到些什么。
“她说她不知道是什么伤了她的孩子，是别人说她小孩儿受伤了她才知道，急忙抱着他往济世堂赶。”沐九夕道。
这时一个和躺在床上差不多的小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是被厉鬼抓伤的。
”
“你胡说些什么啊！”一个大人从人群中出来，边说边往小孩儿屁股上踢。“给我回去！”
小孩儿有些委屈，大叫道：“本来就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他自己好奇跑去城郊看厉鬼，结果靠太近被厉鬼抓伤了！”
“七儿！七儿！你怎么了！睁开眼啊！娘亲在这儿啊！”催骅给那妇人说了些什么，那妇人的身体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似的，有些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夫人，节哀吧，孩子送来得太晚了。”催骅在一旁说到。
“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啊，孩子他爹不愿意给钱治孩子啊。”那妇人跪在地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沐九夕非常理解她失去孩子时的痛苦，正准备上去安慰，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那是发生了。
第85章 何为济世（）
那妇人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眼睛里是一片混沌的死灰。毫无光泽，像是世界坍塌时，扬起的灰尘蒙蔽着她的双眼。
也许是绝望之中无可奈何的愤怒，让那妇人突然力气变得很大，再加上催骅事先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个妇人猛的站了起来，因为身材又瘦又矮的关系，她费力的踮着脚，一把掐住催骅的脖子。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不是大夫吗！你为什么救不了我的孩子！”
妇人边说边掐着催骅的鼻子往墙上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沐九夕等人措手不及。
沐九夕吼道：“夫人！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好的就是将你孩子好好安葬，让他有个好的来生。”
那妇人眼神有些执拗的看着催骅因为缺氧而变成红的脸笑道：“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掐死他，为我孩子陪葬！”
凤灵珊直接愣在了原地，沐九夕将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妇人的一举一动。
“夫人，孩子醒了。”孟卿唤了一声。那妇人朝床上一看，孩子铁青的脸蛋儿并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而准备愤怒的转过头时，说时迟那时快，易堞闪身上前，钳住那妇人的手，将之一推，然后妇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没有站稳便一头撞向床角，晕厥过去了。
“孟卿，救人！”催骅大口呼吸着空气，指着倒在一旁的妇人神医沙哑道。
“师傅，这种人死了也罪有应得！”易堞扶着催骅，恶狠狠的说。
“易堞！你别管我，快去给孟卿搭把手。”催骅皱着眉道。
“可是”
“没有可是！人命关天！”
沐九夕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上前说到：“易堞师兄，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儿我来照顾，你就放心吧。”
易堞担心的看了看催骅然后低着头跟在孟卿后面忙活起来。
“这济世堂是犯太岁了吗？今年怎么这么倒霉，老摊上这样的事儿啊。”一个病人在旁边小声与旁人嘀咕道。
“可不嘛，不知道那女的醒了又该怎么闹。真是好笑。”
那人脸上带着讥笑。
“是啊，我看她也是活该，平时对别人就跟谁杀了她全家似的。还有她那酒鬼丈夫，估计他老婆死这儿了他也不知道。哈哈哈。”
易堞在旁边收拾着那妇人打碎的陶瓷，本来不想听这些流言蜚语的，那些话却不停的往耳朵里钻。使得他更是窝火。转过头瞪了那两人一眼。
二人见易堞一副要吃人的嘴脸，立马吓得住了嘴。待易堞一转身，那二人一齐向易堞方向啐了一口口水：“不就是个帮人打下手的小畜生吗，还学会瞪人了。哼。”
“这是济世堂，不是您嚼舌根的地方，麻烦您安静一些好吗！”沐九夕听着她们的话就窝火，语气稍微重一些道。
那二人憋了沐九夕一眼，转过身没搭理她。沐九夕咬了咬牙。“师傅，徒儿不懂。”
催骅道：“有何不懂？”
沐九夕道：“济世堂，对穷苦人家不取分毫，这是济世堂的宗旨。那济世堂的准则又是什么？该是济世上之何人？”
催骅思虑片刻道：“济世堂当然是济世病痛之人。”
“何为病，何为痛，心疾可算病？”沐九夕追问道。
催骅道：“病痛即是生病而引起的疼痛，心疾当然是病痛的一种。”
“师傅，徒儿觉得，济世堂既然是济世间人，来济世堂的人大多身体上的疾病药到病除，但却不怀感恩之心，却觉这是世间欠与他们的，这难道不是心疾，不是一种病吗？”
催骅沉默，沐九夕继续道：“徒儿求师傅解惑，这种情况，该何解？”
第86章 蛛丝马迹（）
“小夕，方才那小孩儿说的厉鬼抓伤是什么意思？”催骅问沐九夕。
“师傅，你信吗？”沐九夕不答反问道。
催骅摇了摇头：“那伤口处确实像是被抓伤，伤口处流出的是黑血，比一般的血液要浓稠一些。但是从小孩儿的脸色与嘴唇上看，又像是中毒而死。”
沐九夕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是那妇人突然醒了。
“你们竟敢推我！还害死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们！”
沐九夕一脸冷漠的看着双眼通红，在地上撒泼的妇人，冷冷的道：“谁害死了你的孩子，你心里清楚。”
那妇人狠毒的看着沐九夕：“就是你们！还说什么是济世堂。屁！连一个小孩儿都救不了！我可是听说过，你们济世堂卖假药害死过人！”
易堞捏紧拳头，青筋暴跳：“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小心我送你去衙门！”
妇人牙尖嘴利道：“好啊！去衙门啊！我还要告你们卖假药害死人，还对我儿子见死不救，害死我儿子！”
沐九夕缓缓踱到已经冰冷的小孩尸体旁边，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和其他部位。然后轻轻将他抱起。沐九夕心中稍微有些惊讶：这小男孩，轻得可怜。
沐九夕将他抱到妇人的面前放下，那妇人激动的伸出手就挠沐九夕，沐九夕抱着小孩儿，躲闪不及，于是手腕上多出五道血路子。
“我检查过了，孩子除开身上最大被利器划伤的伤口，还有些细碎的淤血，和指甲划痕。所以我初步判断，小孩儿在死之前，被虐待过。”沐九夕看着那妇人有些躲闪的眼神淡淡的道。
“孩子伤口流出来的黑血显然是中毒了，但是，我猜测，这毒不是从伤口进入，而是从口进入的吧？”沐九夕让易堞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孩子的喉咙上割开一道小口。因为去世时间还非常短，血液还没有彻底凝固，所以血从伤口里缓缓淌出，显然也是黑色。
“从孩子黑灰色的脸色来看，有药物中毒的迹象，但还有些其他的，比如从他粘稠的血液和他死后的手脚的状态来看，还有呼吸不畅。”沐九夕在那妇人的面前慢条斯理的说着。当说到药物中毒时，那妇人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还有，你身上的木炭粉末。夫人，天气已至深冬，你们家是用木炭取暖吧？”沐九夕缓缓道。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妇人心里还是害怕。
沐九夕婉儿一笑：“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孩子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吧？”
那妇人一脸死灰，挣扎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换句话说，就是，是你害死了你的孩子。”
那妇人面露狠色，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伸出尖利的指甲，直扑沐九夕的脸。凤灵珊在旁一直迷茫的听着沐九夕围绕着那妇人说话，但她一句话也没听懂。当她看到那妇人似乎恼羞成怒的攻向沐九夕，条件反射似的挡在沐九夕身前，一脚踢向那妇人的腹部。
那妇人吃痛，蹲在地上直流泪。孟卿与易堞趁机上前一把将妇人擒住。
“送官府吧。”沐九夕淡漠道。
那妇人抬起头，像一只穷尽所有力气而颓废的凶禽看着沐九夕，直到她被孟卿二人扭送至官府。
第87章 心病（）
“九夕，你没事吧？”凤灵珊看着冷陌的沐九夕，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些不敢与她说话了。
沐九夕木讷的转过身，突然勾起嘴角，向凤灵珊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啊！你那是什么？佛山无影脚？”
凤灵珊看着沐九夕贱贱的笑，简直想戳瞎自己的双眼，她不懂自己刚刚为什么觉得沐九夕有一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一定是这几天睡不好的原因。凤灵珊在心中默默的找着原因，然后不停给自己洗脑。
“沐九夕，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是她杀的？”凤灵珊一脸迷茫的说。
“因为那孩子的伤口虽然深，但是在手臂上，不是致命伤。所以是中毒而死。黑血从伤口里流出，人们会主观意识判断是被什么有毒的利器所伤。所以说是厉鬼所伤，看那伤口也像那么回事儿。”
“如果使用淬了毒的利器划出的伤口，那伤口往外翻的白肉也会出现中毒溃烂的现象。那小孩的伤口外翻，但肉却没有出现中毒该出现的现象。所以我判断毒是从口进，然后传遍全身。所以划开他的喉咙，果然是这样。”
凤灵珊点点头：“所以是他母亲把他毒死的？为什么？还有关他家烧的是不是木炭有什么关系？”
沐九夕这次倒是很有耐心的一一道来：“小孩身上有多出打伤和指甲划伤。一些颜色稍微淡一点，一些重一些。所以应该是隔三差五被人狠打一顿。从她母亲的看到伤痕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知道的。再以她的性格来看，她绝对不会放过欺负她儿子的人。所以我猜测是家人所致。”
“刚刚不小心听到有人嚼舌根，说他有个醉**亲，那打痕应该是他父亲，划痕应该是他母亲。”
沐九夕顿了顿：“一般家里有个酗酒的人是非常不幸的。所以应该是每次他父亲喝得伶仃大醉后家暴他和他母亲，而他母亲又气不过，再施暴于他。但母亲毕竟是母亲，打了孩子后心里又有些惭愧和内疚，于是对孩子的态度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有些分裂。”
凤灵珊点点头：“所以她杀了她的孩子？”
“可以这么说，那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他父亲醉酒后所为。伤口长而深，流血过多，父亲又不愿拿钱救治。母亲见孩子痛得生不如死，于是母亲就做出自以为能解脱孩子的方法——毒死他。”
凤灵珊听到这脸色有些苍白。沐九夕继续道：“孩子失血过多，又被下了毒。身体开始发冷。于是一直念叨着好冷’。按理说，穷苦百姓家里是买不起木炭的，也许是母亲又开始觉得对不起孩子，于是买了木炭为孩子取暖，想照亮去黄泉的路吧。但她没想到，木炭燃烧的烟’也是至小孩儿于死地的一样东西。”
沐九夕看了一眼凤灵珊，她本来想说木炭燃烧排放的一氧化碳。但一看凤灵珊空洞的眼神，她选择直接咽回去，改成了“烟”。
凤灵珊听得满身的鸡皮疙瘩，旁边的催骅也很震惊。但长辈毕竟是长辈，他早于凤灵珊走出惊讶，开始思考沐九夕之前提出的问题。
“小夕。”催骅叫到沐九夕：“我思考了你刚刚提的问题
。”
催骅脸色有些苍白：“济世堂悬壶济世，却不能真正的救人’，济世堂救不了心病。”
第88章 存在即合理（）
“是啊，易堞师兄意见可大了，看来要师傅下厨安慰安慰了。”沐九夕朝催骅眨眨眼笑道。
催骅无奈的摇摇头，摸着胡子道：“易堞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等他回来，我得好好开导开导他了。”
“好，那徒儿就先走了。”沐九夕朝催骅一拜。
“将我给你的医书带回去，好好看，不懂的勾画出来，下次来再问。”催骅提醒道。
“是，师傅，九夕不敢怠慢。”
凤灵珊有些着急的跟着沐九夕一起出了济世堂：“这就回去了啊！”
沐九夕斜了她一眼道：“那还怎样？还要留你吃饭啊？”
凤灵珊嘟嘴道：“谁稀罕他家的饭了，我是说，我们不该珍惜时光再到别处转转吗？”
沐九夕指着那几本厚厚的医书说：“凤大小姐，我可没时间玩儿。我是有书的人，怎么能出去鬼混。”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凤灵珊跺着脚道。
“所以呢？你道德经抄完了吗？”沐九夕挑眼看着凤灵珊，看着她一提到道德经就突然泄气的样子。虽然不要脸，但还是有种压倒性胜利的满足感。沐九夕摸了摸凤灵珊的头，笑道：“没关系，慢慢抄，迟早会抄完的。”
马车平稳的走在道路上，马车里沐九夕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看着手中的医书。而凤灵珊却苦瓜着一张脸，趴在窗口上，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距离与王府越来越近。直到看到苏柯，凤灵珊彻底绝望了。所以下车时也没对苏柯有什么好脸色。导致苏柯也是一脸迷茫，还以为自己哪得罪了郡主。
“王妃，王爷有事找您。”苏柯在门外迎接沐九夕道。
沐九夕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便跟着去了。
时节已至深冬，凤锦曦坐在书房中，书房内放着两盆燃烧得正旺的火盆。沐九夕一进屋就感受到了温暖，甚至还有点热。而凤锦曦不仅不觉得热，还披着一件貂裘披风。
“王爷找臣妾何事？”沐九夕虽然觉得“臣妾”二字怪怪的，但礼节终归是礼节，在王府是破坏不得的。
凤锦曦从书海中抬起头，对沐九夕轻柔一笑：“来了？坐吧，你要是觉得热，就稍微将门打开些吧。”
沐九夕看着凤锦曦裹得厚厚的衣服摇摇头道：“不热。”然后将门关得死死的。
待沐九夕坐下后，凤锦曦直接奔主题道：“每年除夕之前的小年夜都是在各个亲王府中办的，今年刚好到我们。我想，今年就由你来操办吧。细节之处有苏柯辅助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当然，如果你觉得问他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来问我。”
“有哪些人回来？预算多少？”沐九夕问道。
“所有王公贵族。预算你就看着办吧。”凤锦曦道。
沐九夕点点头，然后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凤锦曦也没有打扰她，继续看手中的书。
外面渐渐开始下雪，年味儿也越来越浓。王府上上下下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了。
而书房里的二人，像是与世界隔绝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