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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我们家更讲究的是规矩,这是父母亲的教育,在别人眼里,我们所作所为是父母的言教身传。
过了会,爷爷率先的放下了碗筷,清了清嗓子,喝了口,阿娘递过来的热茶,才说道“前有奉天的样子,如今的世道,你们比我这老人家更知道外面什么样子。”话毕。
我看见阿爹和阿叔一脸的凝重,并都点了点头。
我爷爷接着又道“家里面的生意,我都叫老大迁到了南京,加上,南京又有咱家娟子的表妹一家,多少能有个照应。
您说那亲家公”说罢便看向了我的外祖父。
外祖父正在喝着热茶,片刻后道“我觉得亲家公说的对,家里的小辈都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实在是不知道这世道多乱了哎。。。。。”说着便又喝了口热茶。我看着我爷爷的脸上也不是很好,我外祖父更不用提。其实照比叫“外祖父”我一般喊他“姥爷”。
这在东北是常见的,也是最亲切的。
而我姥爷,早年间是住在旅顺的,并不是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在甲午那一年时,除了当时震惊了很多人的甲午海战,更是我姥爷的心头痛,因为那一年间,还有一个“旅顺大惨案”。
我姥爷和姥姥几经磨难从旅顺跑出来,除了他们,带出来的只是倩倩的刚成亲的父母亲,剩下的一大家人,自小我就没有看见过他们,而在早年之前,幼时的倩倩是和我同在我阿妈照顾下成长的,并没有看见倩倩的父母亲在家里,稍大了一些后,也跟着家里人,只字不提关于他们任何的消息,而这些在家里这不仅仅是缄默不提的,更是禁言一般。
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别的家人什么样子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同我一屋的倩倩,她的每晚,都是从噩梦中一次次惊醒过来的,可她从没有跟家里人说过这些,也就日日夜夜,困顿于此。
于我来说,从来没有先生教过“战争”“打仗”这样的词,所以根本上无法帮助她解了心里的痛苦。
“至于,阿笙,倩倩,还有阿萧。”我爷爷的一句话,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甚至于我全神贯注的听着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外面乱,咱也被欺负打压着,但娃子们学业不能扔,阿笙和倩倩家里已经给报了上海的学校,阿萧就和你阿妈去南京上学吧”说罢又示意我阿爹说。
不知怎的,我缓了口气,忽然间想笑,又得立刻憋住。扭扭头的同时,眼睛的余光里看见阿萧一脸的不开心。想着这小妮子现在不开心,一会再哄哄她。便继续听我阿爹说着
阿爹说“路线已经探明好了,家里人都先去到北平,然后我带着阿笙和倩倩去上海办理入学,你们跟着阿祖去南京。”
顿了顿又道“咱家要走的事,也都别太张扬了,小辈们这几日都老实点,行李什么的都事先收拾好了,捡轻的拿。”
回了回身子,又转头对着阿叔家的三堂子哥说“你明天去把你二哥找回来,不能再让他去作什么幺蛾子了”
三堂哥点了点头后。全家的才继续吃饭,只不过之后,似乎谁都没有了胃口。
期间我更是看着阿叔家的三堂哥一脸的沉重,不知是因为要离开生了我们,养了我们的母乡锦州,还是别的什么。
但于我的心思来说,这些都不是首要的。
我想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那就是回屋写记事。
先生曾说过“人老了之后,记忆就会减退,那时候,就会容易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
即便现在的记忆是饱满的,未尝有一天起,即使忘记,也会重拾起。
我一直深记着他的这一句话,此后无论经年,我都留下了记事的习惯。
晚上我早早的洗漱好,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事情,想着阿萧刚刚还抹了把眼泪的可怜样子,想着我即将要去往陌生的地方,本能的恐惧了后,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好奇感。
这是自奉天事变后的半个月时间,家里所有的变化。但我们都不知道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剩下的岁月,是以此终结,还是以此开始。
003【离别在即】()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距离爷爷商量离开的日期不过几日时,家里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一切似乎产生了新的变故。
在锦州城里上交通大学的孔家二哥跟着几个同学跑去当兵了,而且还带走了邻居李家菜馆的李木东,张学文,一起。
阿堂哥拿着二哥的书信的消息一传回来,阿妈当时就病倒了,书信上说“阿爹,阿娘,见信如吾。如今家国正在受外敌侵略,盛煜(二哥名字)苦寒泪,不能以学识保家卫国,前有奉天事件,如今东北三省也岌岌可危,盛煜不能再坐以待毙以诗书报国,盛煜要去前线拿枪拿刀,守土抗战,今生此命报效吾国,来世再还报爹娘。。。。。。”
而自看完之日起,阿嫂,姥姥,奶奶,就天天偷着抹泪,阿爹硬气的没有哭泣,却也是和爷爷一样,整天的愁容。一时间,家里分外的冷清,就连平日里活泼咿呀咿呀学语的源源都安静了许多,一家子里,只有阿叔觉得二哥做的正确。我不知道我该去理解哪一方,我且知道阿娘,阿爹的愁苦是因为什么,在现在这种情势下,当了兵,就意味着命如草芥了,战场上的枪炮是不长眼睛的,可怜我阿妈生知枪炮总有一日要打在二哥身上,恨不能去立刻替二哥挡子弹。
可家家都是儿子,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父母心肝宝贝,不是你走上战场,下一个就是我。
但同时,我也深知现在的国家情景,先生说过,这是在所难免的一场抗争,不是拿血肉之躯抵抗,我们就会沦为亡国奴,二哥无疑成为了千千万万保家卫国青年里的一员,即使万分不舍,我也知道这是对的。
“阿姐,你说二哥会回来吗?”阿萧抹着泪靠着我轻轻的问。
我很想点头告诉她,等到敌人都打跑了,二哥一定会回来。可是我却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能打跑,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不用为避难而奔波他乡。
“阿姐,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二哥也走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阿萧哽咽着说道。
我看着她,与我有着相似的容颜,都是大大的杏眼,小小的嘴,更是继承我阿妈的美人尖。我抚着阿萧的脸,轻轻的说道“阿萧,姐姐要去上学,你还记得当初爹为什么让我们上学吗!是为了我们将来又能力为国出一份力,你要记得,此后无论我在哪,我的心都是与你心心相连,我们是最亲的人了。”
“阿姐,我听你的,但是我还是想哭,我也不知道缘由,但是我就是难过”阿笙哭着说道。
“那就都哭出来,哭出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我道。
我看着靠在我怀里的阿萧,竟一时间,不能难忍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溢出来,我阿妈曾经说我天性凉薄,对谁都是不鞥不淡的,那时候,只有我二哥觉得我并非如此,他说过“我家阿笙,只是不善于表达而且,并非不懂人情。”
如今二哥一离开,我不知道剩下的时间里,还有几次能相见了,但我还是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哭,眼泪是要在人最伤心的时候才悲痛从心口处而来,人如果做的对,是正确的,就不要悲伤的流泪。
“心里布满希望的时候,所有的好运气都会来。”一直站在门口的倩倩说着话,已经进了屋看着我和阿萧抱在一起。
我敛了敛神色,抹了把脸并安抚着阿萧去洗脸,片刻后,我把阿萧哄回了屋,回头看着一脸淡漠着表情的倩倩说道“倩倩,你还好吗”
倩倩看着我伤心红肿的眼睛缓缓的说道“阿笙,你知道,眼泪流干的感觉吗?你知道亲人的血,滴在脸上是何种感觉吗!你知道咬着牙的泪,流在心里是何种伤痛吗!你知道刺刀一点一点扎进身体里,血肉与骨髓才会多么的痛吗!”
我一时怔住的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倩倩也没有再看着我,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不懂,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懂,你们怎么知道呢!你们连战争是什么都不知道!”
“倩倩,”我有些不知所谓的叫她。
“阿笙啊,我与你年纪差不多啊,可是这些,整整的成了我的心魔啊!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自打甲午之后,我的阿妈和阿爹跟随姥爷他们逃出来后,从小我就没有一天是能睡好的!我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我阿妈从我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每天都要给我讲一遍她经历过的战争,杀戮,死亡,我阿妈说我未能谋面的阿姐的血当时飞溅在她身边,现在,我每晚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我阿妈形容我阿姐被杀的深刻画面,我的阿姐是被鬼子拉出去刺的满身血,我爷爷的头是被子弹打的成了蜂窝,我阿嫂是挺着大肚子被人拖在地上,那时,我阿妈说,我的阿哥就在前线”倩倩流着泪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倩倩”我有些失了声道。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也没有人能去知道,当初阿妈阿爹和姥爷死里逃生时,说看到的大街上都是满眼满眼的大滩血和倒着的人啊,而现在锦州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怕奉天沦陷后而来攻陷锦州,全都要逃离这里,可是那时候的旅顺,没有人有机会能逃离开啊。”
“因为这些,我阿妈被逼疯了,最后在我刚刚明白什么叫战争时,就抑郁自杀死了,而我阿爹在我出生后救跑去投了军,这么久了,自我来到这个世上,有的始终都是我自己,没有爹,没有娘!”
“我。。。。。。”我已经说不出什么回答着倩倩,因为我已经是满脸的泪,看着同样满脸泪的倩倩。
久到我这一晚,都没有合上过眼,自古成王败寇多作烟消云散去,可所有战争的结果,受苦受难的,始终是百姓。
我无法想象到那是怎么样一番场景,给倩倩在心里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从未散去,就像昨天,今日,曾经,现在,一样的鲜活。
翌日上学时,阿爹在早饭时,告诉我和倩倩,今日就要办理退学了,阿爹的远见不仅仅在于让我和倩倩提前报考上海同济大学,也在于会料到总有一日的锦州城会面临岌岌可危,只是我们一家子没有想到一切竟这么快,快到人人自危的状况下。
民国二十年秋初的时候,我离开了生了我,养育了我,十六年的锦州城,离开的那天,久逢还烈日炎炎的锦州城忽然间下了一场大雨,阴雨绵绵期,我不知道这是属于锦州的告别方式,还是锦州的悲鸣哭泣。
我手里握着阿萧的手,看着还在病中的阿娘,阿爹紧皱的眉头,倩倩的冷面,爷爷的伤神,以及我们这一家子每一个人脸上的哀容。
也许从这一日起,东北的锦州城里,不会再有孔家菜馆,不会再有沈家银铺,也不会再有孔家大宅院里的欢声笑语了。
004【一眼斑驳】()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甥,也要去,枕什么,枕刷帚,盖什么,盖抹布,吃什么,熬土豆块儿,把小外甥肚子撑两半儿。。。。。。。”
我看着阿嫂轻轻的念着东北的童谣,望着她怀里已经安然睡去的源源,我听着那一字一句伴随我整整童年光阴的那熟悉的童谣,想着已经远离了我千里的锦州城。
阿萧一直在火车上,拉着我的手,大大的眼睛,此时已经失去了神采,我只能一直一直的回握住她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希望着从我心上传到她的手里。
而自上车后,全家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甚至于满车厢的人,都是满车厢的愁容与沉寂。
“阿笙,给。”说话间,阿叔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一手摸着我的头,一手里拿着两个玉米面的馒头,示意我拿着递给阿萧一个。
我看着曾经满身清雅文俊的阿叔,如今却双眼发红,额前的发也不知是被人挤的乱了,还是被迎着一路的秋风吹散开了,总之一脸的狼狈与憔悴,这才从锦州城里走了两天一夜多而已,已然成了这番模样。
我接过馒头说道“阿叔,你也吃点吧,我们不会生病的,你也要去支撑着家里啊”
顿了顿我又急着说道“阿叔,火车车程都走了一半了,可家里的阿爹他们都没有吃什么,这样下去会累出病的”
阿叔看着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说道“阿笙,你放心,家里有阿叔照看着那,不会出意外的,一会我就让他们吃点东西,”
我点了点头。阿叔又看了看我旁边的阿萧说道“再和你阿姐再好好的亲亲,不多时候,就要分开了,”
“恩,阿叔我会的”阿萧眼里含着泪却坚定的说道。
“阿笙啊,你长大了,真好啊,越来越懂事了,莫哭,莫悲伤啊,这并不是我们的错,如今铁蹄来征讨着我们,你二哥已经去了前线为国为家而战,你去了上海后,一定要发奋读书,日后为国效力啊!”阿叔看着我一字一句的教导着说道。
我点点头,抹了一把早已被秋风吹干了的泪,把手里的一个馒头分给了一旁的阿萧后,一直看着阿叔走了过去的背影,像一座大山,稳稳的安在我的心里,很踏实。
而我曾几何时时的所有心思都是为日后寻得良人而带些许懵懂的期盼,但在今日之时起,就好像,生而不为男儿身,灵魂已然成了男儿志。
不多时,倩倩走到了我和阿萧这边,看了一眼身旁阿嫂怀里的源源后,对我说道“阿笙,爷爷说前面就是北平了我们要下车了,去做另一个到上海的列车;你先准备好行李,我过会再来找你”
我点了点头,一旁的阿萧此时更是死死紧握着我的手,我看着阿萧,眼里强忍着的泪,豆大的滚烫着,流了下来。
“阿姐!”阿萧带着哭腔喊着道,随即挂着满脸的泪水,用她并不够长,又瘦弱的双臂一把抱住我,而我忍含着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心痛,所有离别在即想要说不完的叮嘱。。。。。
顷刻后我抹着把泪,蹲了下来对阿萧说道“阿萧,姐姐不在,你就要快快的长大,守护咱家,咱爹咱娘,家里越来越需要你了,你不能再偷懒任性随着自己的小心思了,从现在起,你就长大了,你长大了,就要担起家里的责任啊。”
阿萧满眼的泪,看着我重重的点着头。
我回身看着我的阿娘,还在病中憔悴着的脸,看着我阿嫂和婶子,满脸泪痕,看着我的爷爷,姥爷,我的阿爹,我的阿叔,大哥,阿堂哥,眼里含着的泪。
我看着,我的奶奶,我的姥姥,人老着,伤心难过的样子,更让看着的人,心里发酸似的揪着痛。
都已经步入了迟暮之年,却也要背着流离家园远赴他乡的沉重。
而此时此刻,这似乎并不足以是为我和倩倩此去上海求学而饱受分离之苦的伤心,更像是,自奉天沦陷后,家里人对所有时态发展而发泄着的往日心中的无限悲呛感。
言语的交汇怎能说出来自奉天的伤痛,来自东北三省的悲鸣呢!
一声锋利又些许带着过梁余音的轰隆隆的火车鸣笛声打断了家里的沉浸悲痛,
“阿笙,走吧。”我阿爹一手拿着我的木箱子,一手拎着倩倩的。
“好”我应着声说道。
“阿笙,一切尽在无言之中,你已懂得家里的心”奔于下车之前时,阿叔耳边的话的回音印在我脑海里。
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