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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不想,她抓起两块石头,狠狠砸中了那两名家丁的脊背。
被砸的家丁哎呦一声转回身,却发现乱葬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层薄雨,从阴暗的天空上淅淅沥沥掉下,砸在几块残破墓碑上,发出叫人心底发毛的滴答声。
两名家丁特意瞅了一眼那卷草席,见那上面绑着的绳子还好好的,浑身一个哆嗦,转身慌不择路地跑了。
几乎是在他们转身的同时,姚燕燕就从一棵大树后钻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到那卷草席前,把绳子解开,将月姨娘从里面翻了出来。
短短两个月,月姨娘就瘦得变了形,一张曾经美丽的脸庞上,也添上了伤痕,身上的伤口更是数不清有多少个。
姚燕燕艰难地背着她往城里走,即便她有钱,客栈也不愿意收留月姨娘这样的客人,没办法,她只能带着月姨娘走进了城南一间破庙里。
请来的大夫说,月姨娘已经活不成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姚燕燕眼睛红红的,却哭不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躺在废屋里的月姨娘,“我跟你说过无数遍,每一次你都不听。”
月姨娘费力地对着女儿弯了弯嘴角,声音微弱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兴许是回光返照,她这会儿说话,比先前姚燕燕背她进城时有力多了。
“我也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说起这话时,她看着姚燕燕的眼神依旧温柔无比,就像是两人曾经每一个在小院中相依为命的日夜。
姚燕燕目睹她被人扔出去没有哭,看见她消瘦憔悴时没有哭,听到她不久于世也没有哭。可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眼泪就像是破了堤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她狠狠地一抹眼睛,怨恨地瞪着她,“没错!我就是看不起你,我生来本该是要享福的,却有你这样一个娘!谁都知道我娘是个青楼女子,谁都看不起我!你为什么不是大夫人!你为什么要……那么软弱!”
说出这些怨怪的话时,她的眼泪却越流越凶,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全,她浑身颤抖地、小心翼翼地趴在那张破床边,眼神眷恋地看着她,“你别走好不好,我很快就会长大,我会出人头地,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月姨娘费力地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她没有回应她这句话,而是低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醉香楼,因为这张脸,我不需要苦练琴棋书画,不需要费尽心思和楼里其他女人争抢地位,我一及笄便是花魁,数不清的男人为我争风吃醋,数不清的女人因我妒忌成狂。当其他姐妹还在醉香楼里沉浮时,我就已经被赎了身,当了正经人家的妾。我一度以为……我是幸运的。”
姚燕燕红着眼睛看她。
月姨娘对她笑了笑,苍白憔悴的面容上,隐约又浮现出曾经的绝代风华,“直到你出生……直到你出生,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懦弱。可是娘没办法啊……”她眼里透出几分悲哀,“娘也想改,娘也想像你一样,勇敢又坚强。可是娘只是一个……一个随时都能被卖出去的贱妾。我讨好老爷,讨好夫人,学着那些良家女子一样温柔守礼,我想着,倘使有一天老爷夫人看我乖觉,愿意将我转为良妾呢?若是娘成了良妾,若是娘的身份变了,那娘就能一直留在姚府看着你,说不定还能看到你出嫁。以后你出去……也不会……不会有人说你是贱妾之女。”
“娘很笨,娘不懂那些大道理。娘只知道,我的燕燕生得这么漂亮,长大后一定比娘还美貌,我的燕燕还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你爹如今当了官,他要想利用你,将来必定要将你记到良妾名下。他若还想要名声,就不会那般丧心病狂到将你送给那些老头子当填房……你这么聪明,娘相信,将来无论你到了哪里,都一定能出人头地。到时候,谁也不敢瞧不起我的燕燕。”
姚燕燕趴在床边,死死咬着牙,将那一声声哽咽紧紧闷在喉咙口,她极力睁大眼睛看着月姨娘,看着她的手渐渐垂下去,看着她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
“娘走了好,以后再也不会……拖累燕燕。”
“你将娘的骨灰……撒在河里,娘天天泡在水里,来生就能……干干净净地……做人……”
姚燕燕死死地抱住那具渐渐没了温度的尸体,在这间残破荒芜的小庙里几乎流干了眼泪。
*******
六年后,贾府的老爷得了花柳病,十分不体面地死去,子孙连给他办丧事都觉得晦气,对外只说老爷子得了急病暴毙而亡,却没想到第二日,花柳病的传言便在城中甚嚣尘上,没过多久,连几十里外的村镇都听到了风声。
贾府上下难以忍受流言蜚语,决定举家搬迁到另一个州府。未料外头正有盗匪肆虐,贾府的车队被劫,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城里,继续住在祖宅当中,一大家子人,却没有半分财物,没过多久连祖宅都卖了出去,一家人穷困潦倒,彻底败落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姚燕燕将自己多年的积蓄,还有那些备胎自愿给她的银钱,凑了个五千两,一股脑塞给了醉香楼的老鸨香妈妈。
能在城里开那么大一间青楼,香妈妈手里头自然有不少人脉。区区五千两可使唤不动她,她看中的,是姚燕燕这个人。
不过她不须那么直白地说出来,因为姚燕燕本身就是个极会看人脸色,她放下银子道:“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香妈妈摇头,笑得亲热,道:“这钱你拿回去,你娘曾经也是我醉香楼的一员……”见姚燕燕皱着眉头,她索性道:“说不准将来,我还要靠姚二姑娘提携。”
姚燕燕眉头皱得更深。
香妈妈道:“京里那位,已经到选妃的年纪了。”
闻言,姚燕燕心里有些恍惚,她想起了朱其羽,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说不准早就将她忘了。
香妈妈道:“你放心,我手里消息灵通得很,再过半个月,选妃一事就会传到柳州来,你是六品官之女,身份刚刚好。以你的姿色,将来必定是人上人,到那时候,可莫要忘了我。”
姚燕燕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您放心,您帮我报仇,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上。”
走出和香妈妈密会的茶楼厢房后,姚燕燕带着丫鬟往姚府走。
她原本的打算,是尽力攀附到一个出身富贵的男人,先让自己嫁出去脱离姚府,再徐徐图之。
可是现在她的计划变了。她一定要入宫!她一定要做人上人!谁敢跟她抢,她就要不择手段地将人铲除!
这个时候的姚燕燕,还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戾气和怨恨,在不远的将来,会因为另一个人,渐渐平复、消失,最终只余下一片温暖……
*****
“娘子……娘子……”
姚燕燕睁开眼,对上陛下关怀的目光时,还有些怔愣,只因她刚才……梦到了很遥远的过去。
朱其羽小心地用手指揩掉她眼角的泪花,“你怎么哭了?”
姚燕燕回过神来,轻轻掐了一把陛下的胳膊,气哼哼道:“我梦见我炖了三只猪蹄,结果全被你吃光了,一只都不给我留,我气死了,都怪你,把我给气哭了。”
皇帝陛下一听是这个理由,连忙道:“你这梦也太荒唐了,朕怎么可能跟你抢,你炖的猪蹄肯定难吃……”
呃……一不小心说漏嘴的皇帝陛下赶紧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讨好地看着姚燕燕。
姚燕燕噗呲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手搂住陛下,问他现在是在哪儿?
皇帝陛下道:“娘子你忘了?咱们要下江南游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篇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前说好要发红包的,我前天研究了一下晋江的批量发红包工具发出去了,一直忘了问,你们有没有收到啊,app的童鞋可以查看站短,如果有收到晋江应该会给你们发站短。没有收到的在这章下面留言,我会补发。
另外,今天列了一下会写到的番外——摘星楼、元宵、算盘、周周;陛下和燕燕的现代之旅以及后世评价,副cp有想看的吗?没有就不写了。然后写一下陛下和燕燕的退休生活,陛下和燕燕在别的世界的番外。差不多就这样了。
186、第 186 章()
江南游玩?不错; 他们是弄了个假身份跑出来游玩来着。
打下陈国后; 还有许多事要做; 皇帝陛下又在京里带了两年,天天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 有一日; 他在御书房待到深夜时; 忽然顿悟,朕是皇帝; 朕为何要如此辛劳?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朕就不能歇歇?
于是从那天起,皇帝陛下就卯足了劲偷懒,能偷多少是多少。
为此他还跟封元等人商量; 筹建一个用来处理政务的机关; 而作为皇帝的他,只需要做最后的决策就好。
他看得出来,封元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不过这都与朱其羽无关了; 他下定决心要带着燕燕出来玩以后,就让太子监国,命令两个小的不许跟上; 他带着燕燕; 身边只跟着几个侍卫,一行人游山玩水,好似又回到了上辈子。
在跟燕燕生育儿女之前; 皇帝陛下对孩子十分期待,但在带了十几年孩子以后,他现在已经不太想看到那三个孩子出现在他和姚燕燕面前了。
有那三个孩子在,他们俩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好了,总算自由了!
皇帝陛下拥着姚燕燕立在船头,迎着江风,心情非常愉悦。
这会儿正是夏末初秋,江风吹来时裹着阵阵凉意,江面上除了他们这艘船,还有不少运货载客的商船。
柳州就在江南,姚燕燕许多年没回来,这会儿看着这条流进柳州城的大江,不觉有些恍惚。
朱其羽注意到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姚燕燕说道:“我娘的骨灰,曾经就洒在这条江上。”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梦见过去的事吧!
她说完,就见陛下眼睛一亮,提议道:“燕燕,咱们来祭拜娘亲吧!”
皇帝陛下说做就做,他把姚燕燕按在甲板上坐下,很快就让人弄来了香烛纸钱。
高竹子这回也跟着他们出来了,他利索地摆好祭拜的供桌,点燃香烛,恭敬地请陛下和娘娘过来。
两人站在甲板上的供桌前,认认真真地上了香,然后依照习俗,将纸钱焚了,灰烬洒落到江中。
一旁的高竹子十分有眼色地叫人去拿来更多的纸钱。他们这一路的行程,都是陛下安排好的,陛下知道会经过这条江,上船前特意让备足了香烛纸钱,为的就是和娘娘一起祭拜。
夫妻俩于是蹲在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说话。
“娘子,这纸钱可要烧多点?岳母在地下有了钱,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姚燕燕此前一直无法离开京都,但每年都有托人在江上祭拜,此时听了陛下的话,她点点头,煞有其事道:“要的,我娘生前受尽了无钱无势的苦,现在她在地下,要是能做个大富婆,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朱其羽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道:“不如回京后,朕就命人给岳母拟个封号,就封她做正一品卫国夫人?”
姚燕燕闻言,惊喜道:“真的!”
皇帝陛下被姚燕燕惊喜的笑颜晃了下眼,点头道:“朕金口玉言,绝对作数!”
姚燕燕担忧道:“那要是朝臣反对怎么办?”她生母毕竟是个青楼女子。
皇帝陛下一摆手,十分霸气道:“朕是皇帝,谁敢反对,朕就发落谁!”
姚燕燕又问道:“那要是左右宰相反对呢?”
皇帝陛下有些为难地拧了下眉头,须臾他目光一亮,笑道:“朕自有法子。”
姚燕燕连忙道:“什么法子?”
皇帝陛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朕就跟封先生他们说,朕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建造一个奢靡的摘星楼,每层都要嵌上玉石玛瑙和珍珠……如此劳民伤财,他们肯定不许,朕就跟他们吵。燕燕你想想,他们人多势众嘴巴又多,朕肯定吵不过他们,朕就假做伤心,说他们若是不让建摘星楼,就得同意朕把岳母封为卫国夫人,若是他们不肯,朕就一定要建摘星楼,如此一来,他们肯定得答应了。”
姚燕燕眼睛一亮,“陛下你这法子简直太棒了!”
皇帝陛下哼了下,十分得意地扬起了眉梢。
两人蹲在这甲板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
他们烧了一大堆纸钱,直烧得甲板上烟雾滚滚而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船上着火了。
这江面极大,能容三艘大船并肩而行,两岸绿树相依,映在江面上绿油油的一片,和江面上一艘四处挂着桃红色丝绸的大船融在一处,好似一幅妍丽的画卷。
此时这艘船上,当地一位富商的女儿,正在举办生日宴,令人惊讶的是,这艘船上不止有家丁丫鬟,前来庆生的各家闺秀,还有十数名相貌端丽的少年男子,而这些男子,大多以十分温驯的姿态围绕在生日宴的主角身边,似乎是她的男宠。
面对这一幕,宴席上其他人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只因这位余大小姐可不是普通的商户女,她的兄长是柳州刺史,弟弟是菖州太守,姐姐嫁给了平州刺史。更何况,余家本身就是江南一带的首富,因此,这位余大小姐在柳州一带,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贵女了。
古来就有公主豢养男宠,如今世风又开放,像余大小姐这等身份高贵的女子,多养几个男宠,也就没几个人会去置喙,除非不想在柳州待下去。
江面上风景正好,甲板上摆了许多只食案,每只食案前都铺着坐席,众人宴饮正乐,江面上忽然飘来许多纸钱燃烧过后的灰烬,纷纷扬扬落在众人头上、身上……就连食案上的吃食,也被落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前面那艘船,有人在烧纸钱,瞧,江面上飘着不少纸钱呢。”
“当真晦气!这柳州境内,谁不知道今日是余大小姐的生辰,谁不知道余大小姐每年都会来这江上办宴,那船上的人可真大胆。”
“说不准是有意为之,就为了引起余大小姐的注意呢?”有人隐晦地朝余大小姐看了一眼,露出暧昧的笑容。
余大小姐站了起来,只因她面前的一道汤品上也落了层灰烬,她很不高兴。
“让人去看看!”
立刻有人放下小船,去与那艘正在焚烧纸钱的船交涉。
姚燕燕和陛下正努力给月姨娘创造财富,丝毫不知道另一艘船上的人过来交涉,却被高竹子等人赶走一事。
等他们知道时,却是那位余大小姐命人将大船靠近,怒不可遏地斥责他们自私自利破坏环境!
姚燕燕和陛下闻言一起回头望去,就见站在另一艘大船甲板上的年轻女子,正一脸怒容地瞪着他们,她一身桃红色罗裙,外批一件鸦青色宽袖褙子,容色俏丽,但明显脾气不好。
但也不知为何,在他们转过身后,这女子面上怒容一滞,随即红了脸。
在余大小姐眼里,那个打扰她宴饮的男子转过身时,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显露在阳光与周围飘飞的灰烬中,好似九重天上下来的仙人,将要羽化而去。
世间竟有如此俊美出尘之男子……
余大小姐一颗芳心砰砰直跳,只觉得漂泊了二十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