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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那么一个残忍嗜杀的几近不近人情的“恶魔罗刹”,偏生骨子里和灵魂里却是清澈的不染半分杂质。
察不可闻的轻声叹息了一声之后,百里流宸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东方天幕,携杂着猩红底色的阴霾逐渐靠拢过来,妖风四起,气氛诡谲。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厅院子正中央,十二具白骨骷髅人成“一”字型排开,十二具白骨骷髅人的指骨关节都握成了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扭曲姿态下、是一把把打磨的极其锋利的骨剑。
夜色凉薄如水,月光皎冷凄凄,每个骷髅人的每根骨头上都泛着阴森诡谲的米白色薄光,“表情呆滞”定定的看着前方,黑漆漆的眼窝眼洞里、血色红光时亮时暗,他们没有太多的反应,但是从那整齐划一的动作来看,俨然是经过了严谨有素的训练的。
只是,纵然它们能够活动、能够简单的思考,却终究只是受人操纵的假意识。
一如容倾曾经告诉过她的,所谓幻术,无非就是通过控制骷髅人的假意识让其成为傀儡,然后听从幻术人的指挥。
钟离魅不动,则骷髅人就不动,但是流月偏偏就忘记了,容倾还告诉过她、钟离魅的幻术是西岐乃至整个天下最出神入化、最变幻莫测的。
普通幻术者通过乐音来造设幻境架空人的意识,钟离魅却是通过诡异强悍的意念来造设幻境,意念不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强加于对方的意念之上,不管对方是活生生的人、或者是一具骷髅。
从某些方面来说,控制没有意识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骷髅人、要比控制有意识有心计的活人容易简单的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推诿推脱,人类向来都是演技最炉火纯青、最出神入化的角色。
毫无察觉中,唇边勾勒出了一抹嘲讽哂然的笑弧,再抬眼看向那些在月色下泛着幽幽诡谲薄光的骷髅人时,顿时感觉,亲切了许多。
流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那十二具骷髅人的脊椎骨中间位置,都有一枚血色火焰形状的痕迹,在幽幽诡谲的深冬夜色中,发出和它们眼窝里一样的淡薄血腥红色光晕。
似乎是某种图腾,又似乎是某种标记,隐隐觉得熟悉,一时间里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身子稍稍前倾,流月近距离的观察着那十二具白骨骷髅人脊骨上的血色火焰痕迹,触及火焰形状怪异曲折的顶端,眼前忽地闪过一道刺目血光,接着心上最柔软似水的地方便剧烈的刺痛起来。
捂着胸口往后退开一步,流月脚下几步踉跄,正觉得天昏地暗之际,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极其妖娆戏谑的笑声,流月下意识的侧脸去看,就见钟离魅那不要脸的妖精唇线微抿,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几乎笑眯成两条弯弯的线,眼角尾端噙着熠熠闪烁的薄光,正在冲着她笑。
强压着从心底最深处层迭上涌的不安,深吸一口盛冬凉气,流月直起身子、冷着声音问道:“钟离魅,你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儿找事儿特意跑到丞相府来赏月的吧?!”
沉默不语,钟离魅只是继续抿唇妖娆的笑,那样不置可否的姿态,莫名的叫人火大。
“钟离魅,你特么的作死?”忍、再忍,终究忍无可忍,流月握拳、几乎从唇缝儿里溢出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本殿下可以救那个小丫头。”绯色薄唇轻启,钟离魅如是说道,看着流月的妖异眸光倏尔变幻莫测起来。
下一秒,姿态优雅,钟离魅拔腿朝琉璃走了过去。
单手撑着尖翘白皙的下巴、侧脸轮廓线条精致温润的如上好的天山白玉,在一霎间艳绝到了惊心动魄,流月愣了二分之一秒,钟离魅却好似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一般,只是兀自笑的明艳、绕着琉璃打量了一遍之后,笑眯眯的道:“想要本殿下救这个小丫鬟也可以”
流月淡淡的掀起半分眼帘,目光凉薄如水,“能不能一次性的把话说完?”
钟离魅继续抿唇妖娆蛊惑的笑,月光皎冷,在他眼角凝成一抹极美的薄光,熠熠闪烁、迷离璀璨,因他大半个脸都被银质面具遮盖住、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依稀从那浸润了几分水色凉薄之意的绯色薄唇中感觉到了刻骨的森冷,他缓缓笑道:“要么然、小流月做本殿下的小骨头人儿,要么然,就把这丫头送给本殿下做小骨头人儿,小流月想选择哪一个呢?”
戏谑缠绵的音线、色气满满的音色,噙了浓郁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更不及心底。
流月忽然的就想起了垂怜曾经说过的话――“世人相传,西岐的太子殿下钟离魅姿容端丽、艳绝倾城,天生了一副摄魂夺魄的妖冶面容,凡是见过他的女子,都被他那副绝美的面容所吸引,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悬崖、可还是要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
第69章 大没有预料到的爱()
这就是钟离魅,给人以最妖冶无双的姿态、最夺魂摄魄的蛊惑,却也是最狠毒阴戾的笑里藏刀,出其不意给人以最致命的一击,叫人在防不胜防之间,已然将性命里最脆弱的命门展露无遗。
流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时,毫无察觉的,钟离魅就那样站在了她身前,而且,他温凉的指腹还在缠绵缱绻的轻捻着她的下巴,动作情色的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他的宠物小骨头人儿。
“拿、开、你、的、手!”流月咬牙,几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从齿缝儿里溢出的字眼,微眯的眼角尾端忽地溢出浓烈的危险杀意,横空一拳、携杂着凌厉杀气的掌风便随指腹带出,堪堪的就要触及钟离魅的发丝时,钟离魅唇角微扬,身形微动,闪到了十二个骷髅人身后。
妖风摇曳,发丝飘摇,抿唇轻笑的钟离魅妖冶妩媚的有些刺目,“小骨头,这是要弑主么?”
“弑你二大爷!”
许是五岁那年差点儿被小胖子“侵犯”的事情给流月彼时还十分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太阴暗、太沉重的心理阴影,又许是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强烈的“精神洁癖”,反正从五岁开始,流月就非常讨厌除了哥哥以外的其他人碰她的脸。
当即,又一道掌风冲钟离魅劈了过去。
众人无比错愕震惊、无比凌乱石化中,耳边忽地响起“砰――”的一声。
循着那沉重的声音定睛望去,众人唇角剧烈抽搐了好几抽,只见、向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百里流月居然被一个骷髅人伸着“脚丫子”给绊倒在了地上,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呈“大”字型扑倒在雪地里。
缓了好半晌,百里流宸面色略黑的干咳了一声,“流月,不要闹了!”
她有在闹吗?!心情非常不美丽!
“”如果不是那十二个骷髅架子瞪着血红血红的眼洞盯着流月,死活不让流月靠近他们的主人,这会儿,流月就已经把钟离魅撂倒在地上了!
小爪子深深的陷入积雪里,用力握紧、再握紧,直到将手心下的那一方雪握成了硬实的雪团、再将雪团硬生生的捏成粉末化成水,流月方才缓缓从雪地里抬起脸来,“噗”的吐出一口雪后,眯起半边眼角挑衅似的看着百里流宸,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闹吗?”
百里流宸面色继续黑了一层,侧过脸去、不再搭理流月,却很有技巧性的挑软柿子捏,“如玉,扶你家小姐回漓院去休息。”
被点名的如玉惶惶然从惊惧骇然中回过神儿来,抬头,就见着她家三小姐置身于十二个面目狰狞的骷髅人中、满身阴仄煞气,仿若一下子看见了救星,如玉泪眼汪汪的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小姐、小姐,嘤嘤嘤救命啊,救救我啊小姐”
流月,“”垂眉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流月问道:“钟离魅,你要不要如玉做你的小骨头人儿?”
闻言,钟离魅姿态优雅的缓缓转过身去,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抵住下巴,貌似在很认真的思考、貌似很认真的打量着再次陷入惊惧不能自已的如玉,蓦而、唇角微勾,笑涡迷离而艳绝人寰,“这个丫头,先天根骨不佳,就算做成了小骨头人儿也会骨折而亡!”
唇角微微抽搐之后、眼角又微微抽搐,流月深刻的感觉到,她长知识了!
从来都是在电视剧里听说,某个人练武、修仙根骨奇特亦或者不佳,着实没听说过,做成骷髅架子标本还要看根骨如何!
虽然钟离魅那不要脸的妖精是研究骨头方面的“专家”,但他终究不是一个有着大慈大悲之心的善茬子,换而言之,钟离魅只有将琉璃做成骷髅架子标本的本事,却没有将琉璃骨折戳出皮肉来的肋骨重装回去的“技能”。
于是,琉璃的结局只剩下了两个。一者必死无疑,二者命在旦夕。
抱着最坏的打算,容倾也无计可施,那么,黄泉路的尽头喝下一碗孟婆汤就是琉璃的命,又或者,容倾可以救琉璃一命,但是琉璃自己熬不过去,那么,鬼门关上走一遭之后,黄泉路的尽头又是一碗孟婆汤。
流月咬牙,强撑着渐渐被酒精麻醉的意识,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弯刀,锋利的刀锋在皎冷月色下、泛出凉薄入骨的森冷寒意,眼前一片突兀的刀光剑影闪过之后,流月握着那把小弯刀狠狠的往小手臂上划开了一道血肉外翻的血口子,当即血渐四方。
妖风起,拂动那股血腥的甜腻顿时充斥了在场每个人的鼻息,百里桢霆和百里流宸同时面色一变,百里桢霆皱眉低喝一声,“流月,你在做什么?”
闻声,流月优雅异常的缓缓抬起半边眼帘,侧着脸、斜睨着微微眯起危险浓郁的眼角瞥了百里桢霆一眼,默然片刻,终是不屑的哼笑出声,“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那俩窟窿是摆设吗?”
百里桢霆身躯一震,脸色顿时全部漆黑了下来,正待发怒,却见流月已经低下头去,抬手,仔细的将小弯刀锋利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一不小心,食指指腹被划破,断了线似的绵密血珠眨眼间就染红了她脚下的大片白雪。
那一霎间,心疼泛滥,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心疼泛滥开来,被刻意埋藏了十年的心疼就那样突如其来的尽数生长出来。
“爹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纵然在外人的眼中,你的性子乖戾邪肆了些,但是,在爹的心里,你一直都还是以前那个乖巧懂事听话的流月!你三岁那年、刚住进到漓院的时候,爹就告诉过你,能忍则忍”后半句还未说完,喉咙里突然的就梗了一下,随之,声线便掺杂了几分颤抖的音色。
流月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百里桢霆浑浊苍老而岁月风霜沧桑的眼眸里,已然泛起了层层湿气。流月微微愕然,那一霎间,流月仿若从百里桢霆浑浊湿润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和心疼。
沉默了许久,似乎连风声都消匿的时候,百里流宸方才继续说道:“流月,你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么?是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那会儿,你刚刚住进漓院的时候,不过三岁大。”
“蓬莱仙人玄机子不经意之间测了你的命格,没成想你竟然就是那传说中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就带着劫数的天煞命格天煞命格是两种极端,玄机子预言你十八岁之前会有一个莫逆未知的劫数,渡过去、你便是这普天之下有着最耀眼、最尊贵的命格的人,可若是渡不过去,你便是夭折早亡的红颜祸水之命!”
“爹苦苦哀求玄机子能解了你那劫数的方法,最后,玄机子只道――‘放任其自生自灭,提前受尽这世间苦楚,或许命定天煞会有所转机’,当时,爹就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人,便和你娘商量了、将你送进漓院去,纵然孤独、辛苦,却终究可以保住你一条性命!”
“爹送你去漓院的那个晚上、是一个暴风雪肆虐的盛冬晚上,天气前所未有的寒冷,当时你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粉红色小夹袄,冻的小脸通红爹不忍心,你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安慰爹,你说,‘爹,月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孩子,日后也必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名垂千古的奇女子,嗯就像当年的木兰将军一样,战功赫赫、百世流芳!’”
木兰将军、那位传说中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木兰将军,无论是在正史上还是在野史上,都是天嫠王朝有记载以来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生于乱世,起于天嫠之初,一战成名,为先帝立下了无数战功。
可以说,天嫠能有后来盛世,很大的一部分功劳都归结于木兰将军,又据天嫠最权威的正史大典里描述的,木兰将军面貌英俊,气质洒脱,曾经被先帝膝下的长公主看中,意欲招为驸马。
可惜,造化弄人、天妒英才。又偏生的,那木兰将军是个情根深种的多情男子,在最后一次灭大秦的战场上,木兰将军惊鸿一瞥中,对大秦公主秦子沐一见钟情。
奈何,他是天嫠王朝的将军,她是大秦的公主,即便郎有情妾有意,国仇家很,他们终究还是不共戴天的血海仇敌。
那日的战场上,黄沙漫天,寒风凛冽。
他手里的剑沾染了妖娆血迹,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罪孽的鲜血、还带着暖热温度的鲜血,溅落在雪地上,盛开出一朵朵妖娆而璀璨的血花,而她却满身鲜血、狼狈至极的站在他对面,脸上的表情绝望到了极点,生命垂留的最后一刻,秦子沐定定的看着木兰将军,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第70章 来者是客,空手来的就滚蛋!()
终至,木兰将军在天嫠王朝和大秦交界地带的密水河畔拔剑自刎、殉情而死。木兰将军死后许多年,痴情如斯的先帝长公主仍旧未嫁,只是每到了木兰将军忌日的那一天都会来到密水河畔烧上几张之前,然后默默的凭吊一番。
不过,木兰将军和大秦公主秦子沐以及天嫠王朝长公主那一番缠绵悱恻、爱恨纠葛的悲戚三角爱情故事自然不是情节关键,叫流月心底某处蓦而柔软的是,当时三岁的小流月说、她长大了以后也要成为木兰将军一样百世流芳的英雄人物时,百里桢霆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月儿啊,爹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了,木秀则必摧于林,老天向来薄幸奇才之人,爹着实不希望你也和木兰将军落得一样的下场!”
流月是顾流月而非百里流月,早已非当年之人,自然也是不记得当时百里桢霆是以多么语重心长的语气和姿态说出这番话的,只是,明明她不是百里流月,却又为何,会如此的感同身受呢!
百里桢霆说的那些,都是流月从来不知道的,也是她决计没有猜到的缘由。
她当下所处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处境。
之前,她只以为,在这以“嫡长子、嫡长女”为尊的封建社会里,因为她是一个身份卑贱懦弱的庶女,所以得不得自己爹爹的宠爱,却没成想,疏离的背后,竟然是如此深沉的父爱。
前一世,五岁之前、流月一直都是和哥哥在一起的,对自己父母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五岁之后,流月进了东城军校,更是心性凉薄淡漠的失了人性。
当下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叫流月有些措手不及,深沉如斯的大爱临头,她不得不弯下腰来承受。
待一切喧嚣浮华褪去之后、待空气中安静到了极致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