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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轩昶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看着姌卿微红的小手，心疼得为她轻揉了起来，歉声道：“对不起，方才是孤鲁莽了。”
姌卿摇了摇头，道：“臣妾无碍，不过皇上，可是方才可是臣妾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皇上生气了吗？”
周轩昶动作一顿，淡声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孤突然觉得很讽刺。”
姌卿轻声道：“皇上可愿意告诉臣妾？”
周轩昶抬头看着姌卿，眼底那丝抑郁缓缓划开，深吸了一口气，道：“卿卿，你可知，父皇并非不知母妃的真正死因。”
姌卿一愣，道：“皇上的意思是说，先帝是在芸妃殁了之后才知道真相，还是……”在那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若是如此的话，那这真相未免太过残酷了。
看着周轩昶掀起苦涩的笑容，姌卿心一沉，看来，事实当真是如此残酷吗？
“说来讽刺，孤虽然知道母妃的死是卓太后所为，但是一直苦无证据，那时候卓家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孤若拿不到实质的证据，想彻底扳倒卓家是不可能的，只恨当时孤势单力薄，不得不和卓太后虚与委蛇，你不知，每次看父皇对太后宠爱有加的样子，孤的心里有多恨！为何母妃惨死，这个女人还能坐享荣华富贵？可孤没有证据，不能告诉父皇，当时夺嫡，孤不能有任何差多，若是因此惹了父皇不虞，或者让卓太后知道，那孤莫说做这个皇帝，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孤便一直这么战战兢兢的和那些人周旋，可直到父皇驾崩的前一晚，孤才知道，父皇原来早就知道了母妃死去的真相！”
“先帝是怎么知道的？”
周轩昶冷笑了一下，道：“早在母妃得了伤寒的时候，父皇便从王太医那里得知了真相，只是那时候王太医并不知如何解毒，父皇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母妃枉死，而他这个世人认为最尊贵的男人，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就动不了卓家！”
姌卿看着他的侧颜，依然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可再也无往日的温润，此时沉浸在思绪里，满脸布满了悲伤。
“皇上，是在恨先帝吗？”
周轩昶自嘲一笑：“刚听父皇这么说得时候，孤是恨的，恨他无能，无法保护母妃，恨他懦弱，在知道真相后，依然不能为母妃报仇！可在孤看到父皇那奄奄一息的苍老面容，孤却说不出一句重话来，看着父皇那已经变得浑浊的双眼满是自责悔恨，孤突然知道了，原来父皇心中的苦不比任何人少，这么多年来，他那些笑，想来也没几个是真心的吧。”
姌卿也点头道：“臣妾虽然对先帝印象不深，但是能让他到死都在自责悔恨，相信先帝对芸妃是真心的，他心中的苦，无人能懂，更无人可以倾诉，如同皇上所说，即便高高在上如帝王，也做不到真正的随性所欲，先帝怀着这个遗憾去了，皇上，臣妾懂您的苦，但是想来，先帝的苦不比您少，您便原谅他吧？人死如灯灭，您怀着这样的执念，对您，对先帝，对芸妃，都不是好事。”
第363章 前尘往事（二）（）
看着姌卿眼中满含担忧，周轩昶那冰冻的心仿佛遇到了暖人的阳光，缓缓化开。
“你说得不错，这个执念不放下，对谁都不好，再说，自从孤登基以来，也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当年父皇的莫可奈何，朝中各势力盘根错节，卓家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若是轻易动了卓家，势必引起朝野动荡，这件事，当真是需要慢慢图之。”
姌卿这才放心一笑，道：“皇上能这么想就好了，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是改变不了了，既然您能体会到这种痛，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重蹈覆辙，这样，芸妃娘娘和先帝在天之灵，才能得以安慰。”
看着姌卿温暖人心的笑容，周轩昶会心一笑，突然，他耳边想起来了父皇临终前的话。
“昶儿，记住父皇的话，作为帝王，万不可轻易动心，这帝王，瞧着是高高在上的，有时候，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除非你自己足够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否则，就不要让自己动心，不然，父皇这一生所尝得苦，便是你未来的结果。”
周轩昶到现在还能记起那时候先帝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苍凉，当时他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经过了父皇和母妃的事情后，他是不会再动这番心思了，再说，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女人会让自己动心。
可如今看来，这话果然是不能说满了，现如今，自己不是始终将心输给了眼前这个小女人吗？说来好笑，当初自己只想着利用于她，帮自己达到铲除卓家的目的，从未真的将她当过自己的妻，可谁知，最终他还是对自己的妻动了心。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感情之事，便是如此，在遇到你命定之人的时候，一切在你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都会变得再寻常不过，似乎，原本就该如此似的。
看着周轩昶发着呆，姌卿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皇上，皇上？”
周轩昶看着自己眼前晃动的青葱般的玉指，轻笑了一下，抓住那作怪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道：“怎么了？”
姌卿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周轩昶却不放，无奈地看着他，道：“应该是臣妾问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吭声了？”
“孤只是突然想起父皇临终前叮嘱过孤的话。”周轩昶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姌卿闻言面面露好奇，道：“先帝曾叮嘱过您什么？”
周轩昶把玩着姌卿的纤纤玉手，道：“父皇说过，若是自己不能做到保护心爱的人，就不要动心。”看着姌卿惊讶的睁大双眼，笑了笑，“孤原本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动心了，可没想到，却遇到了你。”
姌卿眨了眨眼，戏谑道：“所以皇上现在能做到保护臣妾了吗？”
周轩昶挑眉一笑，道：“卿卿觉得呢？”
“唔。”姌卿拖着下巴，审视地看着他，“皇上觉得呢？”
倒是把问题又丢还给他了。
“孤觉得没问题。”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只见点头认了。
姌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话人人都会说，真正做到的可是没几个，皇上可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自己不好下台了。”
周轩昶脸一拉，道：“怎么，卿卿就对孤那么没信心？”
姌卿眼珠一转，道：“臣妾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你呀！”周轩昶捏了捏她的鼻子，“人家做了娘之后，都是性子越发稳重，你倒好，越发调皮，孤真担心将来孩子出生，会是如何的调皮性子。”
姌卿努了努嘴，道：“调皮也好，不调皮也罢，终究都是皇上的孩子，您就认了吧！”
周轩昶一愣，最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慎刑司内——
“哗啦！”
原本昏迷不醒的李公公，被这水一泼，缓缓醒了过来，看见陆礼，便哭喊道：“陆统领，奴才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求求您，放了奴才吧！”
陆礼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道：“啧啧啧，李公公莫不是在兴庆殿舒坦日子过得太久，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您老人家也算是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您何时见过这进到慎刑司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即便是出来了，用不了几日，也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就算今日皇上开恩，放了李公公，李公公认为太后娘娘在得知您进到慎刑司后，还会放心留用您吗？若李公公不信的话，不如咱们打个赌，就赌太后回宫后，会留你的命多久，我赌，最多不超过十日，李公公觉得呢？”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李公公，这会儿才清醒过来。是啊，他怎么忘了卓太后的手段，以她那多疑阴狠的性子，怕是知道自己进到慎刑司后，不管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不会留下自己这条命的，莫说十日，以他对卓太后的了解，怕是连五日都用不了，自己便会因某种原因而死去。
想到这里，李公公瞬间觉得绝望了，哀声道：“报应啊，报应啊，没想到咱家最终居然还是落了这么个下场，陆统领，您便行行好，给奴才一个痛快吧！”
陆礼闻言满脸惊诧，道：“李公公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蝼蚁还尚且偷生呢！李公公怎么说在这宫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这可不像您啊！”
李公公嘲讽道：“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陆统领又何必在咱家这里装模作样？咱家死了不是正如了你的愿？”
陆礼闻言大摇其头，道：“李公公此言差矣，说句大实话，你是死是活，和我还真没关系，不过现如今有条活路给你，就不知李公公能不能抓住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了。”
李公公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急忙道：“陆统领所言当真？”随后一想，又一脸防备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咱家现在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第364章 识时务（）
看着李公公一脸防备的样子，陆礼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你们还不快给李公公松绑！若是李公公有什么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诺！”旁边的两个侍卫闻言忙上前替李公公松了绑。
李公公毕竟年龄已大，再加上这些年得卓太后重用，他过得日子可比一些做主子的还要好，这人享福享惯了突然受苦大多是受不住的，更何况这慎刑司这种折磨人的地方，可以说这些日子李公公整个人已经是虚脱了，原本被绑在木架上还能站着，现如今一松绑，整个人就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陆礼见此轻蔑一笑，却扬声道：“哎呀，这可怎么使得？李公公您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谁见了你不得礼让三分的，现如今居然给我行了如此大礼，陆礼着实是受之不起啊！”
听着陆礼这番话，李公公气得牙痒痒的，暗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自己即便是气得七孔冒烟，也不能发火一句了。
因此李公公也不接他的话，就这么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准备爬起来。
陆礼瞧着李公公狼狈的样子，眼底满是嘲讽，接着便对李公公身后的侍卫道：“都看着干什么，还不给李公公上座？”
“诺！”那侍卫闻言也不磨叽，直接搬来一个椅子，接着弯腰扶起李公公。
李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陆礼冷哼道：“陆统领一向是直爽之人，不用再和咱家面前行这虚事，你想如何便说吧，总之横竖都是一死，咱家现如今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陆礼闻言，那粗黑的眉毛一挑，道：“啧啧，李公公这话说得就未免太见外了，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如此，今日可能是箭拨弩张，明日说不定就能相见甚欢了，说穿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人嘛，有求财的，有求势的，这些李公公早就有了，现在嘛，求得便是命，说穿了，您这条命有没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对整个皇宫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死就死了，不过现在皇上仁慈，愿意和你做桩买卖，你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便看你如何选择了。”
“什么买卖？”
看着李公公一副谨慎不安的样子，陆礼嗤笑一声，道：“我若是李公公，便没什么可怕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如何呢？既然有个机会能逃过一劫，自然是要拼命抓住了！”
李公公冷笑道：“陆统领少拿话激我，咱家怎么说也在这宫里混了大半辈子了，您那些招数咱家都知道，明人不说暗话，究竟如何你便说吧。”
陆礼抚掌一笑，道：“原来李公公也是如此爽快之人，不过，我就喜欢和爽快之人打交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说废话了，李公公耳朵贴过来。”
李公公看了他一眼，想着现在自己对他来说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威胁力，便放心的将耳朵凑了过去，而当他听罢陆礼说罢后，面上满是惊恐。
“此事不成！这哪是给咱家活路？分明就是把咱家推到死胡同里啊！”
陆礼直起身子，抱臂道：“原本以为李公公能得到现如今的地位，至少是个头脑灵光之人，现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看你了，怎么李公公现如今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以后会是如何光景方才我已经给你都分析过了，其中有没有夸大的你应该清楚，当然这件事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但是你的命也到此为止了。”
李公公紧闭双眼，叹气道：“自打进宫后，就想过会有如今的结果，陆统领无需再说，咱家心意已决。”
“没看到李公公倒是个忠心的，可既然如此忠心，那为何将那么多事情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出来？”
李公公眼睛一睁，瞪向他的目光中含着愤怒：“你简直是明知故问，咱家在这里受得罪不会忘掉，即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礼摊手一笑，道：“李公公尽管来便是，我陆礼从侍卫做到现在的统领一职，死在我手上的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接着然拍了一掌，道：“哦，我想起来了，怨不得李公公方才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反正你已经有后了，死了便死了。”
李公公闻言脸色一白，接着强装镇定道：“咱家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礼弯嘴一笑，配上他黝黑的脸，倒是有几分憨厚，但是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公公不会真的以为你有儿子这件事便没有人知道吧？既然皇上能让我来审问你，你便应该能猜到，皇上对你的事原本就是了如指掌的，你早在进宫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也因此，你才敢无后顾之忧的进宫做了太监，不过李公公，我的手段你是见过的，若你不合作，你的儿子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李公公现在是彻底无法维持那淡定了，若不是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眼明手快的将他抓住，这会儿他已经扑向陆礼了，“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这件事和咱家无关，咱家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李公公这话说得可就好笑了，你自进宫以后做得那些事固然是听太后的命令，但是你没从中得到好处吗？既然做了，就别不承认，现在和那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你那会儿求财，便替太后办事，现在你求命，便要易主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得轻巧！咱家伺候卓太后那么多年，太了解她了，若是这件事被她发现了，怕是会死无全尸！”
“你现在不答应，也是这个结果，再说，李公公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您能得太后那么多年的信任，自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你的。”
“陆统领莫不是忘了你方才说的，若是现在放了咱家，太后回宫后依然不会放过咱家。”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给你说了这些，自然是有办法能保住你的命的，不过这也要看李公公你是不是识时务了。”
第365章 很是好奇（）
三日后，被抓进慎刑司的李公公居然活着出来了，而紧接着周轩昶便宣旨说崔司饰中饱私囊一事证据确凿，已被实行杖责而死，而经过审问，查实李公公确实和此事并无关系，便放了出去。
凤栖殿内——
熏儿将李公公被放出一事告诉给了姌卿，并问道：“娘娘您说，皇上为何要这么做？这李公公放出来，若是等太后回宫后，他再说些不该说的，对皇上会不会不利？”
姌卿放下笔，瞧了瞧自己写得字，觉得不满意，摇摇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