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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里躲几百人,那连气都会透不过来,更别说吃喝拉撒了。”孟有田一直没把地道作为全部村民的避难所,那太危险。“敌人打过来不走了怎么办?都得被困死在地道里。十里村只要还在敌人手里,让乡亲们大批返回就是不负责任。”
“打你不让打,练你又不让练。等着伸脖子挨刀呢!”二虎子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手抬了抬又放下,“你也知道十里村还在敌人手里,你也知道让乡亲们回来有危险。为啥就什么也不做,干等着敌人把刺刀顶在咱们胸脯上呢?”
“我跟你说过了,敌人势大。光凭一个村的民兵阻止不了他们的行动。”孟有田耐心地解释道:“而且,敌人为啥放弃了土门村和良岗庄,唯独在十里村驻扎重兵?因为敌人兵力不足,不能逐点据守,所以他们才力保公路和十里村这个中间地点。敌人显然希望咱们主动去攻打,把咱们消灭在十里村附近。另外一个yīn谋便是可以就近袭击土门村和良岗庄,十里村的敌人骑兵应该便是奇袭的主力。”
“那咱们怎么办?”二虎子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等啊!”孟有田很干脆地回答道:“等武工队在敌人腹心站稳脚跟。闹腾起来;等游击队依靠良岗庄主动出击,或者向其他沦陷的村子渗透袭扰。你光看到敌人在不紧不慢地压过来,却不知道敌人也很难过。敌人既要维持治安区的秩序,又要保证修好的简易公路的畅通和安全,这一大陀敌人驻扎在十里村。完全靠外面的物资支撑,他们能耗多长时间?”
二虎子眨巴着眼睛,琢磨着孟有田的话,看表情似乎有些松动。
“要靠实力打跑敌人,起码在目前是不现实的。”孟有田接着说道:“但咱们可以挤,可以困,可以耗,只要不让敌人抓住村里的群众,他们想稳固统治就缺乏必要的条件。没人供养他们,占着个空村子,这恐怕也不是敌人的真正目的。”
“可那要耗到啥时候?”二虎子的口气软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孟有田。
“已经耗了六年了,现在你倒没信心了?”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要sāo扰袭击吗?这机会就快来了。”
“怎么个机会?”二虎子jīng神头儿来了,迫不及待地问道:“有田哥,你快说说,要不俺这心里老不踏实。”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俺这个人脾气急,前两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哈。”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没提这茬,拿铅笔在一张纸上简单划了几下,指点着说道:“敌人不是正修公路嘛,过了十里村咱们就能折腾他们了。看,这边是山梁,这里是公路,咱们可以依靠地形,对敌人进行冷枪袭扰。如果敌人在山梁上驻兵,咱们就离得稍远一些,背靠深山老林,想打就打,想跑就跑。敌人现在的兵力,既要防着良岗庄的游击队,又想来个大搜山怕是不容易吧?”
“冷枪袭扰啊”二虎子略有些疑虑地说道:“那能消灭几个敌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天三四个,要是敌人敢来追,咱们就让他们尝尝地雷的厉害,兴许会消灭得更多些。”孟有田思索着说道:“首先咱们避开了敌人的骑兵,比较安全;其次拖慢了敌人的修路计划,增加了敌人的心理压力,更为其他的部队创造了战机,别老盯着咱们这个村,忽略其他地方的战斗。”
二虎子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民兵训练暂时停止,但别放松jǐng惕,你也说过了,鬼子可能要偷袭呢!”
“jǐng戒的事情你负责好了。”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哨兵放得远一些,晚上也别松懈。地雷呢,按时挂弦,按时摘弦,别伤了咱自己人。”
“嗯,这个你放心,我亲自检查督促。”二虎子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前几天的事情”
“过去了就算了。”孟有田摆了摆手,打断了二虎子,说道:“我也有错,不该说你是逞英雄。可抗rì也抗了六年了,死的人也够多了,能减少点损失,就尽量减少吧!死一个人,可能就毁了一个家,你说我心软也好,说我胆小也罢,我就是这么个想法,希望大家伙都能活着看到打败鬼子的那一天。”
……………
第二百二十二章敌我各自的心思
希望自己的亲戚、朋友,甚至邻居、村民都平平安安地熬过战争,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毕竟只是一个希望,战争一天不结束,谁的生命都难免会有危险,不光是别人,连孟有田也是如此。
地道战、地雷战、化装混充、潜入袭扰、冷枪狙击……各种战术和方式在几年的时间里已经由孟有田不知不觉地灌输并传播下去,即便他不带队或在旁参谋,游击队和武工队也有了称职的领导干部。小全、赵振华、郭龙海……就连秦怜芳也能算是个合格的指挥员。
jīng兵简政的实施,再加上挺进支队的回来,本地区的武装力量迅速恢复。随着军事行动的不断展开,对盘踞在十里村的敌人形成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八嘎牙鲁!”山木恨恨地拍桌而起。
运输队再次遭到了袭击,虽然损失不重,但对手的胆子显然越来越大,不仅在这片游击区域呈活跃之势。连在山木认为的治安区,也出现了几支敌人的小规模便衣武装,多则一个排,少则一个班,镇压铁杆汉jiān,袭击落单士兵,震慑据点伪军。。。
而山木的如意算盘实施到现在,来自县城的催促更让他感到忧心和不满。作出放弃土门村和良岗庄的决定时,已经引起了某些同僚的不满,随着时间的延长,对手袭击活动的增多,不满有变成指责和训斥的迹象。
难道非要分兵据守,让敌人有个个击破的机会?难道就不能耐着xìng子再等一等,等到公路全部修好,再设立坚固的据点,然后展开围剿,将敌人赶进山里?敌人的粮食物资能支撑到几时,他们的心里应该更着急呀!
山木激动了一下。思来想去又颓然地坐了下来。总是幻想能一劳永逸,总是希望能一举消灭敌人,彻底稳固占领区。但战争已经打了六年。敌人不是还在顽强地战斗?过于cāo切,过于急迫,教训和经验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
“阁下。”藤泽见长官愁眉不展,小心翼翼地建议道:“是不是采取一次大的军事行动。对上面有个交代。”
山木看了一眼藤泽,苦笑了一下,说道:“公路刚刚修到这里。还未向土门村和良岗庄延伸,上面为什么就不能有些耐xìng?我们占据着本地区的中心点,如果公路修好,左可以围剿土门村,右可以扫荡良岗庄,即便不能消灭敌人,频繁的行动也会令敌人无法利用这两个村子供养大批的人员。”
“是过于cāo切了。他们完全不理解阁下您的筹划,没有您的长远目光。”藤泽顺着山木的话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是有人想取您而代之,想建功立业的心思过于热衷,连小泉阁下也受到了蛊惑。”
山木垂下眼睑。低沉地说道:“几年的战争已经表明,单纯的军事行动是很难肃清敌人的。可这种思想却还占据着某些人的头脑,不肯花费时间去锁住对手的要害,总幻想着一战功成。唉”山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抚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尽快制定一个扫荡良岗庄的行动计划,报告上去,算是个交代吧!”
“哈依!”藤泽立正低头,犹豫了一下,又询问道:“土门村呢?是否也出击一下,毕竟那里也是我们主动放弃的。”
“根据侦察,敌人的主要力量在良岗庄。”山木摇了摇头,说道:“土门村只有一些附庸武装,对我们影响不大。而且我想再等一等,等到土门村的老百姓返回后,来一次猛烈而突然的袭击。”
“阁下分析得透彻,卑职这就去制定扫荡计划。”藤泽做出钦佩的样子,向山木敬礼后转身yù走。
“等等。”山木突然伸手叫住了藤泽,微皱眉头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对土门村进行一次佯攻,然后再突袭良岗庄,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行动方向。”
…………
去年缺少冬雪,今chūn又少雨,旱象显露得越来越明显。由于紧张的战斗和群众的避难,chūn苗还没有很好的播种。县府各机关动员了文职人员帮助群众修田耕种,秦怜芳带着一批人被派到了土门村。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孟有田直起腰,看着如同吃了兴奋剂的民兵,不由得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秦怜芳正在搬运石块把梯田的边缘垒起来,这几段梯田,最下面的一块有炕那样大,最上面的一块比锅台还小,然而一层层的边缘都要用石块垒起,上面的土铺平,才能耕种。姑娘工作得很急迫,她把外面的上衣脱了,扔在地头,只穿着一件夹袄,把那不方不圆的石块砌好。
“笑啥,还摇头?”秦怜芳瞅见孟有田的怪样子,想歪了,自嘲道:“女同志是多了些,没办法,分配干部的时候,有许多良岗庄的村民在场,有些手疾眼快的群众,把那些身强力壮的同志们先拉走了,我们这些老弱残兵没有人来抢,只好由你们村收用了。”
先前,八路军为迅速扩大局面,过快地发展了武装力量,导致过度使用民力的后果。土门村还算可以,由于孟有田的不积极,村中的青壮年留下不少,在几个村的民兵中也算是力量比较强的。其他村则因为干部积极,宣传得力,青壮年参军走的相当多,现在终于显现出了憋端。
“挺好,没嫌乎你们的意思。”孟有田笑着伸手指了指,说道:“你瞧啊,那些家伙干得多欢实,在你们这些女人面前显摆呢!”
秦怜芳仔细瞅了片刻,也不由失笑,说道:“还真是,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说得自己好象挺老似的。对了,你们站在那里让人挑,有没有长工上市的感觉?要是我去,专挑女同志,漂亮的,能干不能干的,养眼哪!”孟有田调侃了一句,抓起了耠子,秦怜芳赶紧走过来,和他一起耠地。山坡上耠地有点费劲,因为地头太短,把耠子插到地那头,走不了几步,两人就得跳到石垒外面去,才能把耠子拉到地这头。
“你这人,乱说什么?以后可别随便乱说,做事情也要多考虑。””秦怜芳很卖力气,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脸蛋红红的,有些嗔恼地数落了孟有田一句,接着便岔开了话题,“粮食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等野菜长出来,兴许能好些。”
孟有田呵呵一笑,整风整的,啥事儿都能摆到桌面上,啥事都能上纲上线,深挖灵魂最深处。听说有个干部因为以前请几个同志吃了几回羊杂碎,就被批评成不耐艰苦,影响工作,还得做检讨。吃的时候都笑逐颜开,翻脸就不认人,羊杂碎还不如喂狗呢!
不过,粮食的压力确实严重。由于岗村宁次的大扫荡,山区与平原基本上被分开了,对山区的粮食物资的供应全部中断,缺粮少棉将是山区面临的最大困难。而且,从挺进队带回来的情况,因为战乱和干旱,去年冀南近九百万亩耕地颗粒无收。
冀中、冀南这两个农业富庶区是指望不上了,山区只能靠自己,还要供养大批的军队和干部,而土地的增加却很难再有大的突破。
由此看来,山木的策略是正确的,抓住了粮食这个命脉,使根据地军民陷入饥饿而不攻自破。
“十里村是关键点,敌人的战术很yīn险。”孟有田抬头看了看十里村的方向,低沉地说道:“如哽在喉啊,敌人如果频繁扫荡,哪怕只是sāo扰,也足以使咱们难有收获。那样的话,秋后寒冬,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直接攻打十里村,咱们还没有这个力量。”秦怜芳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靠sāo扰把敌人挤走,困难也不小,时间也会拖得很长。不过”
孟有田奇怪地看了yù言又止的秦怜芳一眼,揶揄道:“别说,俺这个平头百姓可不敢知道啥机密的事情。”
秦怜芳用亮晶晶的猫眼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听说主力部队要回来,开辟恢复原来的根据地。如果是那样的话,十里村的敌人就能赶走了。”
主力部队啊,又添了多少吃饭的嘴呢?不过,这当然是好事,孟有田只是一闪念,便把这个不积极、不进步的想法甩掉了。
“来得越早越好,最迟也会在青纱帐起来后赶到吧?”孟有田随便地猜想着。
“天要是这么旱下去,青纱帐还会有吗?”秦怜芳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晴空,“亏了还修了些水利工程,兴许能挺过去吧?”
“不行就打井,总不能颗粒无收吧!”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相比来说,山里或许旱得不会那么严重,多开些土地,能种啥种啥,就是萝卜白菜也能让人不饿死。”
“小嫚怎么没跟着出来?”秦怜芳有些奇怪地问道:“全家都安排得好好的,就你一人在外忙活?嗯,反正你有本事,一个人取得的成绩也让别人没话可说。”
孟有田微微一笑,没有接这话茬,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个打算。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虚我实
说声抱歉,最近两个月要全力准备九月份的职业资格考试,只能尽量保证不断更,但字数要少,请大家理解支持。嗯,嗯,再次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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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鬼子不挂弦,这句看似简单的总结,却是在地雷战不断发展中得出的结论。地雷可以早埋,但不接信管,一来确保不会误伤自己人,二来也是防备敌人在扫荡时把抓来的老百姓当挡箭牌。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即便原来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和掌握了杀敌保家的手段,并不断地加以改进和提高。而孟有田的存在,无疑加快了这个进程,并使这个过程减少了要通过流血才能吸取的经验教训。
更重要的是孟有田能大概揣测出敌人要使用的手段,每每在战斗中占得先机,不仅减少了己方的损失,还增大了敌人的伤亡,并使敌人对土门村这个弹丸之地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惧。。。
当十里村的敌人有所异动,并且有迹象表明是针对土门村时,孟有田却对此产生了疑问。
“咱们村没什么有价值的目标,这是其一。”孟有田边思索,边分析,“其二,敌人惯用的方法是夜行晓袭,并且在行动前会尽量隐蔽其意图,怎么这次看起来倒象生怕咱们不知道似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敌人敢来,就让他们知道厉害。”二虎子最近憋得够呛,并没有想太多。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
“好象不是那么简单吧?”秦怜芳摇了摇头,说道:“敌人虽然在土门村和良岗村之间的十里村扎下钉子,但同样也要受到两个方向上的牵制。如果敌人在声东击西。无论是土门村,还是良岗庄,一处有失,另一处的压力便会骤然增加。咱们不得不多作考虑啊!”
孟有田赞赏地看了秦怜芳一眼,能比较全面地看问题,进步不小。这恐怕也和她担任的职务有关。当村长时目光盯着一个村,当区长时便要照顾几个村,考虑问题也就更加深入。
“其实敌人主动放弃这两个村子,就没憋着好屁。”孟有田骂了句粗口,继续说道:“为啥占着十里村,就是为了缩短防线,而且不想让土门村有缓冲的屏障和腾挪的纵深。让出两个村子。咱们当然会从山里钻出来,集中起来,敌人既可以左右出击,围剿扫荡;又可以引诱咱们前去攻击,以便聚而歼之。”
“可咱们没上当。反倒钻进敌人的肚子里搅和了。”秦怜芳微笑着说道:“这样的话,敌人就耐不住了,想尽快解决问题,或者说有个交代。一大坨敌人长期驻在十里村,没有行动,没有战果,敌人的上司也不会答应。”
“要取得战果,在十里村恐怕不行。”孟有田咧了咧嘴,秦怜芳的情绪被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