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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他弯着腰,一起一伏地把地瓜芽插进松软的土里去。小嫚和阿秀抬着水桶一棵棵的浇。然后又把土坑埋上,用脚把松地踩结实。
柿树林里传来悉悉的风声。接着温柔的东南风徐徐吹来,地堰上的一溜细高笔直的楸树上的嫩叶儿,簌簌地响起来。青草芽散布出来的cháo气,和着浓郁的花粉馨香扑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着空气,觉得心眼里爽快,浑身舒服。
“阿秀,这地种得差不多了。我和小嫚继续干,你该回家喂孩子了。全文字。。”孟有田直起腰,看了看手表。催促着妻子。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阿秀放下水桶,似乎也感到了胸脯的酸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下了山坡。
“你歇歇吧,我种完这几十棵再挑水浇。”孟有田吩咐完小嫚,弯下腰,继续栽种着。
小嫚抬起头,把掉到红扑扑的瓜子脸上的几缕头发理到耳后去,擦了擦汗,说道:“两个人一起干那多快,我换个小桶好了。不过是多走几步路。”
孟有田淡淡地笑了笑,加快了栽秧的速度,等干完自己的活儿,从骡车上挑起一担水,一趟便浇完了水。把农具都收拾到车上。孟有田才坐下来休息。
“姐夫,听说鬼子又要来扫荡了。”小嫚熟练地打着火石火镰,引着了火绒,给孟有田点着了烟斗。
“来就来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孟有田嘴上说得满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沉重。
每一次扫荡。都有无辜百姓的死亡,都有村舍房屋的烈焰,都有财产的损失。尽管人们习惯战争的生活环境,如同习惯过贫穷苦难的rì子一样。但每次扫荡过后,就总会多出很多孤儿寡母,总会听到失去亲人的悲痛哭泣。
“忙完chūn耕怕是就要坚壁清野了。”小嫚直起身子,望着远处的村子,有些发愁地说道:“房子怕是又要重盖了,鬼子也真不是东西,找不到人就拿屋子出气。”
“烧了再盖,只要人没事就好。”孟有田劝慰道:“再说,咱村啥情况你也了解,没准咱们能把鬼子打得进不了村呢!”
小嫚看着孟有田,抿嘴笑了起来,“姐夫,啥事儿到了你这都不算什么了,大家好象都挺紧张,你就不太在乎似的。”
“愁也要来,不愁也要来,那何必让自己闹心呢!”孟有田吐出一口烟雾,磕打磕打烟斗,起身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缰绳,笑道:“上车,咱们该回家吃饭去了。”
…………
一九四零年之后的两三年,是抗rì战争的艰难时期,造成这种形势的原因很多,有国内的,也有国际上的。
随着中rì战争相持阶段的到来,rì军对chóngqìng国民党当局继续发动进攻,相继于一九三九年二月攻占了海南岛;于三月发动攻占南昌和截断浙赣路的作战;五月,发动襄东作战(随枣战役);九月,发动湘赣作战(第一次长沙战役)和攻取南宁的作战(桂南战役)。
rì本在军事战略方面的目标,主要是切断中国华南沿海补给线路和巩固武汉外围据点,以进一步向蒋介石集团施加压力。但rì军的目的并未全部达成,国民党军队在随枣战役和第一次长沙战役中,经过激烈战斗,击退rì军的进攻,恢复原来的防线;在桂南战役的反击作战中,国民党军队取得昆仑关作战的重大胜利,但未能夺回南宁。
同时,卫立煌指挥的第三集团军等在中条山西部多次粉碎rì军的进攻,守住了中条山防线。一九三九年十二月至一九四零年三月,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发动冬季攻势,全国各战区几乎都参加了作战,参战兵力占全军一半以上。正面战场这次较大规模的攻势作战,给予rì军以相当大的打击。
而国际局势在急剧的变化,在欧洲,英、法对德、意法西斯的侵略活动,采取纵容妥协的绥靖主义政策。在远东,对rì本侵略中国的活动也同样笼罩着绥靖主义的yīn云,因此中国报刊舆论提醒人们jǐng惕国际绥靖主义分子搞“远东慕尼黑yīn谋”。
英、美等国为保持和维护它们在中国和远东的殖民利益,一方面逐步加大对华援助的力度,使中国有可能对rì本进行消耗战,借以削弱rì本的实力;另一方面对rì本采取浓厚绥靖主义sè彩的妥协政策,避免同rì本直接冲突,竭力缓和同rì本的矛盾。
但rì本在占领中国海南岛之后,提出了对南太平洋的主权要求,把侵略矛头直接指向美、英在太平洋的属地。rì本南下的狂妄野心,促使美英两国对rì本采取一定的遏制政策,对中国抗战采取进一步支持的态度。一九三九年七月,美国宣布废除一九一一年签订的《美rì友好通商航海条约》,十一月宣布修改中立法,取消对交战国约束xìng的武器禁运。
在这种情况下,rì本zhèngfǔ既要准备对苏作战,又要同英、美等国争霸太平洋地区,同时国民党zhèngfǔ发动的空前规模的冬季攻势,使rì军看到了蒋介石军队的强大,以及短期解决中国问题的困难。再加上它能用于中国战场的力量已接近极限,因而,不得不停止对中国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
与此同时,rì本侵略者为了恢复和确保占领地区的治安,开始将重心放到敌后的各抗rì根据地,不仅对抗rì根据地实行严密的封锁,切断它同外界的经济联系,同时加强军事进攻。因此,“扫荡”和反“扫荡”是敌后根据地敌我斗争的中心内容,反“扫荡”成为抗rì游击战争的主要作战形式。
…………
此时的华北,有“中国通”之称的多田骏意识到,对付活跃在华北地区的GCD部队,“制”比“战”更重要。
“华北方面军人员二十四万余名,马匹五万余头,重炮七百多门,汽车八千多辆。虽然是帝国最大的一个战略集团,但历来高度分散部署兵力,平均每三平方公里才两个人。以现今最活跃的**军队为例,皇军如不主动讨伐、则**方面也不进犯。乍看起来,相安无事,宛如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但在双方共存期间,ZG却在民众中秘密进行工作,充实其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即可一举转向进攻。”刚参加完华北派遣军军事会议的河野浩二正在向心腹隆平大满介绍着会议的内容。
隆平大满猜测着说道:“大本营开始注意华北治安问题了?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个好事情。”
河野浩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南方战事虽告一段落,但很多的将领纷纷上书总参谋部,认为:敌军抗rì势力之中枢既不在于中国四亿民众,亦不在于zhèngfǔ要人之意志,更不在于包括若干地方杂牌军在内之二百万抗rì敌军,而只在于以蒋介石为中心、以黄埔军官学校系统的青年军官为主体的zhōngyāng直系军队的抗rì意志。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要求大举增兵一逞。”
“这与大本营总参谋部的限制扩大作战地域的方针不符,难道这就是迟迟不能增兵华北的主要原因?而机动兵力不足,又制约了华北讨伐作战的规模和次数。”隆平大满有些失望地说道。
河野浩二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现在华北派遣军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有:地域宽而兵员少的矛盾,南北争夺兵力的矛盾,政治、军事手段孰轻孰重的问题。寺内寿一大将的撤换,是由于过低的估计了支那民族顽强的民族意识所造成的恶果。而杉山元阁下的卸任,则是因为cāo之过急的轻率行事而栽了跟斗。”
第五十六章不一样的公路
“难道多田骏司令长官上任,就没有新的举措吗?”隆平大满略感失望的问道。全文字。。
“当然不是。”河野浩二摇了摇头,解释道:“多田骏司令长官认为皇军的大敌是八路军,八路军如附骨之蛆,药劲儿一过便又迅速生长,因此决不能放松对八路军的打压。而每次讨伐作战要慎重,要做好调查,没有内线发动配合不应进行仓促的进攻。因此,对付八路军,‘制’比‘战’更为合适。既不宜急于求成,也不可坐失时机,必须要有针对xìng的战法。”
说着,河野浩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桌面上,这看起来就象一张粗线与细线,经纬相连的蜘蛛网,网格线上布满了黑圈。他指点着对片冈容三说道:“这是多田骏司令长官琢磨出的新战法,用中国的骨头榨中国的油。从关外运来筑路机械,广拉民夫抢修铁路、公路。这铁路好比囚笼的柱子,公路是缠绕笼子的链子,据点碉堡成了加固柱子链条的锁,密密麻麻的交通线将把抗rì根据地分割得七零八落。铁路和公路成了运兵线,八路军打伏击、回旋机动都受到限制,皇军则可依托交通便利,迅速调动兵力对我进行辗转抉剔的清剿。等到整个华北被巨网所覆盖,八路军这些抗rì武装就被装进了囚笼,将被皇军凌迟处死。”
“以路制敌,用快速机动来弥被兵力的不足,不失为高招。”隆平大满似乎对这宏伟蓝图并不太感兴趣。因为这并不新鲜,老调重弹让他有些不耐烦,不轻不重的恭维了一句,隆平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隆平君,千万不要置疑多田骏司令长官的战略意图。”河野浩二提醒道:“新官上任,正是建立权威的时候,这个时候泼冷水很不合时宜。当然。对八路军的评估还要考察后才能明了,而且以路制敌虽然不是新招,但也与以往不同。在平原地区实施后。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嗯,我仔细给你说明一下,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差异。”
“阁下。您太客气了。”隆平大满赶紧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讲过了以路制敌,建设囚笼的要点重点,两个人又将兴致转移到了酒菜上。酒酣耳热之机,谈话转到了征途的见闻上,隆平大满开始抱怨起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调乏味的,单调乏味的土地,单调乏味的建筑,单调乏味的居民衣着和表情。除了征战本身之外,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隆平君,你的这个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河野浩二放声大笑,放下酒杯,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它的表面现象,还没有认识它的真实面目。当你研究了她的历史,考察了她的形胜,凭吊了她的古迹,那就不只是会喜欢这个地方,更会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隆平大满不解的望着河野浩二。
“华北在chūn秋战国时是燕国的属地。筑黄金台,千金买骨等典故便出于此,更出了象荆轲这样的千古壮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现在唱来,依旧令人热血沸腾。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rì水犹寒。”
河野浩二停了一下,望了望愣在那里似懂非懂的隆平大满,为一派激情所支配,不暇仔细解释,顾自说将下去,“七雄逐鹿的战国时期,支那史上壮丽的一幕,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造就了多少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百家争鸣,群星灿烂,一个令人神往的时代。燕地多豪士,荆轲、高渐离这样的一代侠义节烈之士,百世传诵,千载流芳。”
隆平大满很了解河野浩二,知道他在谈话中经常引用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和名言jǐng句,所以对此并不反感,也不认为这是借以炫耀他汉学的渊博,而是借此激发周围人对汉学的兴趣,引导他们注意研究中国的情况。不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历史和现状,不了解她的国情和民俗,至少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疏忽。
隆平大满知道这确是河野浩二真情实感的流露,但对于大多数浅薄无知的rì本军官来说,如果听到这些,只会象鸭子听雷般显露出那一脸发呆木然的表情,因为他们是一时无法理解也接受不了这些的。更何况眼下讲这些话似乎不合时宜,便接着说道:“兴之所至,yù罢不能啊,阁下,听说这县城附近古迹倒有几个,闲暇时我们大家一起去游览一下如何?”
“隆平君,我不是兴之所致,yù罢不能啊!”河野浩二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去北平的路上,我本来特意下车想鉴赏一下颜鲁公书写的石碑,没想到,竟然被当地驻军凿断当了铺路石。”
“颜鲁公,大书法家颜真卿,他写的碑会被损坏?”隆平大满懂汉学,欧柳颜赵四大书法家如何会不知道,听说石碑被毁,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正是这位唐代承前启后的大书法家,世人有赞:纳古法于新意之中,生新法于古意之外,陶铸万象,隐括众长,卓然自成一家。即便从残碑书法来看,严正峻峭,浑厚雄健,磅礴的气势和端庄的神态融为一体,乃是这位大书法家的杰作之一。”河野浩二用赞赏的语气评价着石碑,转而重重的一拍桌子,发出的响声吓了隆平大满一跳。
“这是犯罪,这是极其严重的犯罪。”河野浩二厉声说道:“不学无术,自以为是,破坏珍贵文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为了征伐的需要,支那的民众是可以大事杀戮的。因为他们还可以生养。各种设施是可以放手破坏的,因为它们还可以修复。而这些无价的艺术珍宝呢,一旦遭到损坏,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原样。按照某些人的观点,古代名人的陵墓可以夷为cāo场,有名的祠庙可以圈牧猪羊,不要艺术。废弃文明,茹毛饮血,野外穴居。统统回到蛮荒世界去。除了杀人,他们还懂得什么?低能啊,低能。”
隆平大满觉得应该劝上几句。缓解一下河野浩二激动的情绪,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河野的观点,然后说道:“当地驻军不懂这些,行动太冒失了,今后引以为戒吧!”
河野浩二轻轻吁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隆平君,你可曾想过,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当中不少人缺乏主人翁的观念,而这种观念恰恰是创建东亚霸业的jīng神支柱。如果抽掉了这根支柱,东亚霸业还靠什么支撑?我们的圣战如何进行下去?又将会得到何种结果?”
隆平大满沉吟了一下,这才省悟过来,这才是河野浩二的主旨所在,这便是他们和河野浩二之间的差距。
感慨了一番后。河野浩二与隆平大满又开始为兵力的不足而感到惆怅和不满。
隆平大满苦笑着说道:“县城需要守卫,这至少就要占用一个中队的皇军,交通要道需要保障,主要据点需要防守。而皇协军的dúlì作战能力,相信阁下也了解,没有皇军督阵。这些狡猾而怕死的支那人根本不会为帝国事业卖命。您看看,这么一分,哪还有可靠的机动力量。”
“县城是不能空虚的,这涉及到政治的影响。”河野浩二若有所思的说道:“敌人着重在乡村发展,避免攻坚或与皇军正面交战。根据地内又有完备的地道与地雷,确实有些难办。”
“是啊,进入敌人的根据地,只能靠双脚行走运动,简直是如履薄冰,什么机械化,什么快速机动,都成了泡影,完全不能发挥出皇军的优势。”隆平大满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才要以路制敌。”河野浩二轻轻拍了下桌子,说道:“不平均分配兵力,才能保持机动。我是这样想的……”
两个鬼子促膝密谈,一边商议对付八路军的办法,一边回忆着侵华的赫赫战绩和天皇陛下的优宠恩赏,又互相勉励在百万头颅上建造新的功名大厦。在酒jīng的作用下,他们兴奋着,鼓舞着。
……………
“囚笼”政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提出的很早,但在实施过程中,rì本人也进行了多次的改进。
如果有一张整个华北的军事地图,那现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道道黑sè的粗线、细线。粗线代表着铁路,细线代表着公路。粗线与细线密密麻麻,经纬相连,象一张巨大的网覆盖在地图上。在军用地图上,交通网络占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