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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仓今天的神态与往rì不同,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进门翻着眼睛看了看,一屁股坐在炕上,对着他爹嚷嚷道:“我一进栅栏门,就闻着一股生人味,这都是谁呀?”
柳正和将吸剩的烟头按灭,说道:“谁家没有三亲六厚,这不是你表哥回来啦!”他怕儿子没看清楚,伸手指了指阎宝财。
“表哥,你几时到家?”元仓并不客气,生硬地盘问道:“听说你给周国权做事,今儿是来当探子的?”
“出东门向西拐,你个混糊东西。”阎宝财仗着是他表哥,当然不把元仓看在眼里,张口骂道:“你眼中就只有你们那狗屁硬肚会,连亲戚都不认了?”
元仓腾地站起来,瞪起了眼睛,把棉袄一撩,露出血红sè的肚兜,大声说道:“我敬你是兄长,可刀片不认人!”
“你快别胡说。”柳正和对儿子表现实在有些上火,在亲戚面前有些过意不去,便解释道:“你表哥是知书达理的人,什么探子?”
元仓瞪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屋里的人,皱着眉头坐了下来,低头也不在想些什么。呆了半晌,这小子突然又瞪起了眼睛,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走,看在亲戚的面儿上,给你们留条生路。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你这小子!”柳正和忍不住骂道:“自家出了天大的丑事都不敢管,硬肚会都亲过你爹了。”
元仓眨了眨牛眼睛,不服气地说道:“谁,谁欺侮咱了?我柳元仓可不是好惹的。爹,你说吧,我替你出气,替你报仇!”
柳正和叹了口气,将元仓扯到一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有个坏蛋把你五婶霸占了,这是丢咱柳家的脸哪,你可别声张。”
“是谁,看我把他大卸八块!”柳元仓象点着火的炮仗就要爆炸了,脸涨得通红。
“是谁?这人你认识,想必也听过些风言风语。”柳正和低沉地说道:“你五叔今天下午来了,被打得鼻青脸肿,跟我诉苦,要不是我劝着,差点寻了短见。”
柳元仓眨着眼睛,已经猜得**不离十,以往的风言风语也传进过他的耳朵,但他总是不相信。现在听爹这么一说,火爆的xìng子一下子发作起来,二话没说,提刀就闯出门去。
柳正和叫了两声,见儿子头也不回,这心中又后悔起来,生怕他闯了祸,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姨父,这是怎么了?”阎宝财赶忙拦住了柳正和,急着问道。
“唉,怪我多嘴,元仓这小子要闯大祸。”柳正和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跺脚,又捶胸。
“姨父,您别急。”周凤娇安慰道:“要是真出了事,我们一定帮着把元仓兄弟救出来。”
阎宝财掀开小褂,露出里面的二把盒子,好说歹说,终于让柳正和稍微安下心来。
……………
柳元仓出了家,不走大街,顺着小胡同,七拐八弯,一会儿就到了镇子的西北角。他五叔的家就在这晨,屋后就是镇子的寨墙,十分偏僻。
他没叫门,从墙头跳进后院,见厨房里灶火通明,便走了过去。只见灶台上放着茶果细点,五叔脸上带着伤痕,坐在灶旁,一边掉眼泪,一边往灶里添柴。(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变故
“五叔!”元仓走上两步,悄声问道。
五叔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元仓,嘴唇张了张,差点哭出来,“元仓——”
“家里有客?”元仓指了指茶点,皱着眉头问道。
五叔摇了摇头,用大巴掌揩着眼泪,说道:“是那个伤天害理、抢财霸占人妻的流氓坏蛋。他天天来往,我若不依,他就要叫人把我大卸八块!你快走,别让他看到!”
伤天害理、霸占人妻的流氓坏蛋不是别人,正是硬肚会的二师兄,赵天师的亲侄子赵金魁。他倒是学会了赵天放的几分本事,更被会众吹得神乎其神。说他擅长算卦,会内大小事不决,他一算就准;只要递给他生辰八字,他就能把你一生算个清清楚楚,人称黑衣秀士,是个能呼风唤雨的把势。
元仓跺着脚,埋怨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他手下人多势众!”五叔象个受气包,对赵金魁是敢怒不敢言。
只要赵金魁到家,就叫五叔到灶房去,不是烧水,就是做饭。不仅好吃好喝养着这个畜生,还象听差似的里里外外当跑腿。但五叔也不甘心戴绿帽子,曾怒打过老婆几个嘴巴,逼着她跟赵金魁断绝来往。然而当赵金魁得知姘头挨揍后,他便当着女人的面毒打了六叔一顿,而且声言只要五叔再敢动这个女人一指头,就会被拉到村外大卸八块!
元仓哼了一声。转身直奔后窗。
屋里,赵金魁和yín妇正寸丝不挂地搅在一起,yín声浪语传了出来。五叔的软弱,赵天师的招牌,让赵金魁有些肆无忌惮,放松了jǐng惕。他绝不会想到柳元仓这个铁杆会众,会一脚踹开后窗。闯进来找自己算账。
元仓的五叔比他不过大了十几岁,苦熬打拼,借债拉饥荒。才娶了这个小她五六岁的女人。却没想到这个有几分姿sè的女人,早在未出嫁时就风流开了,在集上庙上。吃饭不用还账,买布不用花钱。
元仓听着里面的yín声浪语,恨得咬紧牙齿,从背后摘下大刀,一脚踢开后窗,嗖地一声跳了进去。
赵金魁猝不及防,刚推开怀中的女人,只听得一声大喝,雪亮的刀片便砍了过来……
夜sè象yīn霾一般迫近起来,浓重起来。仿佛黑暗随着夜气同时各方面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
周凤娇合衣睡在炕上,阎宝财则和担惊受怕的柳正和在一旁低声聊着天。
“哗啦”一声,门被突然推开,吓了众人一跳。连刚朦胧睡着的周凤娇也翻身坐起。
元仓瞪着血红的眼睛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如土sè、背着个包袱的五叔。
“你们赶快离开这儿!”元仓拍了拍手上的脏污血迹,直通通地说道:“我把赵金魁杀了,闯了大祸。”
“你——”柳正和一跺脚,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赵天师是赵金魁的叔叔。他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咱们柳家。”
元仓一挺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有罪我一个承担!你们快走,省得受牵连。”
“承担个屁。”柳正和骂道:“他会给你说理的机会?要走都走,硬肚会在这里,咱们也活不下去了。”
阎宝财等人也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元仓杀了二师兄,与天师结下不可解的怨仇,他们又不能置身事外,让元仓白白去送死。而且,这个地方也呆不住了,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凤娇整了下衣服,拉过炕里的小箱子,提醒似的推了推阎宝财。
阎宝财苦笑着看了看周凤娇,转头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打鬼子,咱不怕死,可不能把命白白丢在那些装神弄鬼的混蛋手中。咱们一起走,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对,对,不能和他们硬拼。”五叔在旁连声称是。
“元仓,一起走吧!”柳正和也劝道:“姓赵的心狠手辣,人多势众,咱们斗不过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元仓在众人的劝说下,低着头,象泄了气的皮球,那吃符念咒的法力全跑光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咱们一起逃出去,赶紧收拾收拾,我领着你们出镇。”
……………………
阎宝财等人在元仓的引领下,偷偷溜出了镇子,一气走出了快十里地,前面是一片树林,黑压压的很碜人。
“这里叫柏树林,穿过林子,就不是花流镇的地界了。”元仓从背后抽出大刀片,低沉地说道:“这里常有劫道打短的,咱们要特别当心。”
树林莽莽苍苍,特别是在天黑的时候,仿佛世界上的黑暗统统集中到这里来了,使人望而生畏。林中静得可怕,象个巨大的陷阱,只要前脚进去,就休想再出来似的。
这幅景象就连平时胆大,敢黑夜到荒庙摸阎王鼻子的柳元仓也有些心里打怵。阎宝财更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他是不能露怯的,因为身后周凤娇这个连黑屋子都不敢进的姑娘已经抓住了他的袖子。
阎宝财先抽出手枪,给自己壮了壮胆,悄声地对周凤娇说道:“别怕,林中没有神鬼,只是黑得疹人,咱们人多,不会有事,你紧跟在我身后。”
不管你怎么说,作为女人的周凤娇依旧紧张,紧紧贴着阎宝财,短而快促的呼吸让人听得真真儿的,就连几个大男人也直搔头皮。
进入寂静的树林子,微风轻轻吹动,树枝哗哗摆动,头上不时落下雪尘,脚下积雪嘎巴作响,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蓦地,一只夜鸟扑楞楞飞起来,吓得周凤娇“哎呀”一声,一蹦三尺高。
树林里立刻喧嚣起来,无数夜鸟飞腾而起,叫着吵着,在林子上空盘旋。
众人立住脚步,面露惊惶,半天没敢动地方,直到声音小了,元仓才抹了把汗,又瞪了周凤娇一眼,用刀片拔着草稞子继续前进。
呼,周凤娇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走出林子了,她只觉得身上湿乎乎的,才知道连累带吓,竟出了一身的汗。
可变故就在树林边上发生了,几条人影突然象鬼一样从地上冒出来,扑向了这几个人。
一阵惊呼,周凤娇、五叔、柳正和首先被摔倒在地,被人制服。阎宝财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脸上便挨了两记拳头,人也晕了。
柳元仓有点功夫,反应较快,虽然事出仓猝,手中的武器掉落了,但他还在奋力反抗,与偷袭者翻滚着、厮打着。可对方人多势众,又上来两个人,拳脚交加,柳元仓便吃不住劲了,被对手扭着手臂按倒在地,吃了一嘴的雪土和草棍。
安静了,厮打声、喘息声、咒骂声都消失了。几个人被绳捆索绑,嘴上也被堵住,连拖带拉地被弄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道沟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道沟里已经有了几个人,但没捆绑,都背靠着沟壁老老实实坐着。可以猜出这些都是走在路上被抓到这里,以防走漏风声的。
一只用红绸裹着的手电被捏亮了,手电光挨个照了照几个人的脸。
“都放老实点,敢乱动就弄死你们,打完硬肚会就放你们回家。”一个凶巴巴的汉子恶狠狠地给新来者重复了遍纪律。
手电光在周凤娇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便照在阎宝财的脸上,一声冷哼传了过来,“臭小子,带着枪,还带着个女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阎宝财想说话又说不出,唔唔了两声,也只好瞪着眼睛表示心中的愤怒。
“以后再收拾你。”回报他的是狠狠一脚,再加一句威胁。
阎宝财心中难过,连身上的疼痛都不在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祸不单行啊!和周二小姐私奔,本就仓惶狼狈,现在又落到这步田地。不仅自己大难临头,怕是还要连累周凤娇。他不由得扭头去看,正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
马蹄声响了起来,虽然裹着布,但阎宝财还是听了出来。他抬起头,有沟沿挡着,看不清楚,但却判断出有支军队正在经过。
是哪支人马要打硬肚会?阎宝财低下头,思索起来。队伍还在上面走着,但却没有听到脚步声,竟然全是骑兵?阎宝财有了个模糊的、不确定的猜测,一个模糊的答案隐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着想着,又后悔起来。如果自己不是拿着手枪,这些人不会如临大敌,不打招呼便猛扑过来。那他们就和沟里先前的几个人一样只是被看管起来,而不是被牢牢捆着的待遇。
“这几个家伙不是善类,有刀有枪的,要小心看管。”那个凶巴巴的汉子又走了过来,对旁边的几个手下交代着,又用手电筒的红光挨个扫了扫阎宝财等人。
“怎么还有个女的?”一个士兵眼尖,脱口问道。
周凤娇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但帽子在被擒住时掉了下来,一头秀发再也掩盖不住她的xìng别。
“男的女的还不一样,你们别掉以轻心。”凶巴巴的汉子说完,转身就走。
第一百零一章奇袭总坛
树枝在头飒飒响着寒气中夹杂着雪尘。镇子里点着不多的灯火寨墙门口能看见两个硬肚会哨兵的影子在晃动。
孟有田收起望远镜转头对几个头领说道:“开始行动吧动作要快要猛可别让那几个硬肚会的首领溜掉了。”
“放心吧孟先生。”刘二炮嘿嘿一笑说道:“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哪是咱们的对手。呆会儿一个个都从被窝里给您拎出来。”
孟有田笑了一下又郑重地交代道:“记得尽量少杀人能往腿打就别打脑袋。大部分硬肚会的成员都是可怜被骗的老百姓滥杀会有多少孤儿寡妇生活无依呀!”
“知道了。孟先生宅心仁厚想得周到。”肖四和答应着和几个头领分别去指挥部队准备开打。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从半夜出发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奔波九龙堂的两百多骑兵就要在这人最困倦的时候展开奇袭了。说是骑兵但和孟有田的想象却有很大区别。专业的讲九龙堂的骑兵属于枪骑兵也就是骑马赶路下马作战。挥舞马刀驰骋冲杀那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训练出来的而且机关枪的出现使得这种作战方式也显得不合时宜。
开始了九龙堂的几队人马在提前布置的眼线的指点下悄悄地靠了过去绕过了寨墙的哨兵从几处薄弱地点翻墙潜进了镇子。
刘二炮带着一小队二十几个人从排水洞。也就是狗洞里钻进去避开大道疾步而行直奔硬肚会的总坛花流镇最大的院子。镇有亮光的人家不多但硬肚会总坛却是灯火通明十分好找。
原来。硬肚会的“法师”一般是在晚升坛讲经(因为这时候用障眼法糊弄人比较容易)男女信徒聚在一个黑屋子里好sè之徒就时常借着烧香祷告之际。行一些不规矩的举动被老百姓称为“摸香”。因此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到那种场合去。更不会和这些二流子打交道。
硬肚会大门是铁的天一黑就落锁有岗哨墙也很高不好进。但后院有个厕所厕所的后墙不靠屋从那里爬进去或者挖墙进去就行。
夜很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刘二炮在靠近右边夹道的院墙角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一挥手几个队员迅速搭起人梯将两个队员送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绳子甩了过来接着是三长两短的敲墙声。刘二炮抓住绳头用力拉了拉。冲身旁的队员点了点头抓着绳子三两下爬了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孟有田再次低头看了看表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努力保持着镇静和沉着。
突然。枪声在镇内响了起来开始是零星的随后密集了起来。紧接着制住了哨兵的一个小队人马打开了寨门挥舞着火把镇外的部队发起了冲锋呐喊着杀了进去。
如果堂堂正正摆开阵势硬肚会将各村会众集结起来在天师狂蹦乱跳、又吼又叫的鼓舞下仗着人多势众一大片一大片的冲杀对一些不明其中底细的武装确实很有震撼力。但现在被偷袭可就是两码事了。一来人员不齐而且多数还在家中睡觉;二来头领都吓得不知所措哪有人去组织抵抗。
刘二炮带着人潜进总坛直扑东跨院。一行人穿过月亮门绕过影壁墙转过被雪覆盖的太湖石在一座雕栏画栋的房屋前遇到了护坛的神汉。这些神汉都是铁杆会众见有生人闯进来便挥舞刀枪呜嗷乱叫着猛扑过来。
虽然孟有田事先交代要少杀人但混战之际是往身打还是往腿打谁又能迟疑不决。二十几把驳壳枪喷shè出密集的子弹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院子里便躺倒了一片。
留下十几个人守住院门刘二炮带着其他人踹开房门打了进去。
房间里烛光昏暗香烟缭绕两个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的女人一个钻进桌底一个钻入床下吓得浑身发抖抱头怪叫。
“!烂货!”刘二炮鄙夷地骂了两句搜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天师不禁心中着急一把拎出个女人吼叫道:“狗屁天师呢藏哪去啦快说!”
这个女人眼泪鼻涕流糊了一脸牙齿直打战结结巴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