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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筷子擦着他耳边的发飞了过去,钉入墙上一寸。
店小二看着钉入墙壁的筷子,双膝一软,跪下了,哭喊道,“女侠!女侠饶命!”
君兮眸底一片冷色,“我问你他人去哪儿了!”
店小二带着哭腔道,“那那位公子去了镇上的窑子里”
君兮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店小二磕头如捣蒜,“小的真不敢骗您,那位公子出门前,问了我,这镇上哪里有楼子,还要有年轻姑娘的”
“滚出去!”这一声吼里已经参杂了怒气。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了。
桌上的饭菜君兮也没心思动了,被她全扫到了地上。
她本是担心他,才没忍住这一问,店小二给她的答案倒是叫她惊喜。
君兮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没有,眼里是干的,心脏有些钝痛,不过已经麻木了。
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一样,女人心底有了事,要么和他吵,要么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
天底下的男人,排忧解难,怕是都只有那一个方式了吧。
喝得烂醉,然后眠宿温柔乡。
和君琛的总总都在眼前飞速过了一遍,君兮发现除了把自己的心肝疼的撕扯成了无数片,没有其他感觉。
“君琛,我们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自言自语。
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准备睡了,又想到还没有扎针,她便自己起身去包裹里取了银针出来。
自己的身体,她还是在乎的。
经脉碎了,形同一个废人一样,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背后,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
君琛已经给她扎过两次了,那些穴位她都是记得的。
五指上的商阳穴、中衡穴、关冲穴、少泽穴、少商穴,脚上的涌泉穴、大敦穴、太冲穴、太白穴、太溪穴
她以为自己会怕痛,可是她下的每一针都很稳。
挤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痛得浑身发抖,额前冷汗密布,她也没掉一滴泪。
原来不是哭了会惹人心疼,而是知道有人心疼才会哭。
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大哭的人回不来了,她就再也不会哭了。
做完这一切,君兮才合衣躺进了被窝里。
身体很累,心也很累,却生不出半点睡意。
一闭上眼就是君琛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画面。
叹了声,君兮认命地坐了起来,拉开房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八宝时,君兮还愣了一把,“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不久。”八宝答道。
“还没吃饭吧?自己去沐浴更衣,用饭后就早点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
君兮知道八宝的忠诚,她必然是一到这儿就守着房门的。
八宝看到君兮往外走,嘴唇动了动,还是叫住了她,“郡主,这么晚了,您上哪儿去?”
“剑一看样子也没在。”君兮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八宝却再也开不了口,君兮明着是说的剑一,其实是在说君琛也没回来。
君兮抬脚要继续往外走,八宝拦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这镇子不大,大晚上挂红灯笼又热闹的就那么一座楼,君兮很容易就找了过去。
躲在树上的剑一看到君兮过来的时候,眼皮就是一跳,但也不能任着郡主就这么闯进去啊,他只得从树上落了下来,挡住君兮的路,“郡主。”
躬身能叫住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今晚的月亮不圆,却很亮,亮得让剑一觉得君兮眼底像是茫茫一片冰原,寒意砭骨。
君兮看着灯红酒绿的一座楼,里面隐隐还传出嬉笑声,她面上平静得惊人,问剑一,“他在里面?”
剑一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硬着头皮道,“世子就是心情不好,出来喝点酒。”
君兮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八宝转身回去了。
剑一又是一愣,按着君兮的性子,她不是该大闹一场吗?
上次世子爷逛花楼,她都气得砸楼了,这次怎么转身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君兮,又看看灯火通明的楼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到暗处有异动,剑一一个闪身就扣住了那欲从窗口进花楼里的黑影,斥道,“你进去做什么?”
连清骂了声“蠢货”,甩开他的手要继续往里走。
世子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这小子进去不是送死吗?
剑一想也没想就折了他一只手,将他一脚踩在了地上,“嫌命长了吗?”
连清痛哼了一声,眼底有了恨色,“若是那个女人做出什么蠢事,世子怪罪下来,你我谁担待得起?”
剑一被这么一提醒,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君兮临走前那个眼神让他心底发凉。
他顾不得其他的,忙抬脚进了花楼。
连清趴在地上,看了看自己脱臼的胳膊一眼,嘴角裂出一个有些悲哀又有些讽刺的笑来,“呵,男人”
袅袅琴音在一片喧哗的楼里回荡里,倒是平添了几分清雅的感觉。
雅间里一张八仙桌,琴台上一架箜篌,弹箜篌的女子一袭湘妃色衣裙,梳着双环发髻,尖得过分的下巴,大的过分的眼睛,水汪汪的,只是含情脉脉的望着你,就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纤细的手指娴熟的拨动琴弦,一双水眸时不时掠向那边独自喝闷酒的男子,虽只是一身简素白衣,可那周身的贵气,也彰显着男子绝非池中之物。
女子是自幼被卖到这烟花之地来的,识人的本领还是有几分。
眼见那男子已经喝了不知几坛酒,她手拨弦也拨得有些痛了,便停了下来,莲步款款走到男子面前,柔声道,“公子,你喝多了”
手似乎想按上男子拿着酒坛的手,被男子不着痕迹躲过,地上已经滚落好几个酒坛了,他一双好看的凤眸依然是清冽的。
女子甚至能看见他眸子里有烛火下自己的倒影,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满足,若是余生,他的眼底也只能看到她就好了。
君琛眨了一下眼,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戏谑又带着几分邪魅,到叫女子不好判断他是不是真醉了。
“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开心呢?”他问。
女子倏地羞红了脸,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却也顾不得羞怯,直白道,“那得看公子怎么让我开心了”
眼神如波,暗示再明显不过。
君琛又灌了一口酒,“我喜欢一个人,可是不管我送她什么,她都开心不了多久跟我在一起,她总是不开心的”
“公子,是那女人太不知足了”女子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不知足?是我不知足吧”君琛似乎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对我好,我便受不得她把那好收回去一分”
女子手似乎想落在他肩头,但不知为何,就是落不下去,向被什么力量隔开了一般,她嗔道,“公子这样的人物,若是换了奴家,奴家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公子”
“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她开心”他声音里似乎有些痛苦。
女子看得心都要碎了,道,“天底下的女人,那个不爱金银首饰,宝珠玉石的,公子给她多买些精贵的小玩意儿,只怕她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儿来”
君琛突然意味不明的嗬了一声,“你为何一直在说她的不好?”
女子心底妒忌疯长,说话也没了估计,娇嗔道,“奴家这不是吃公子的醋吗?在我这里,却还心心念念另一个人!”
最后一坛酒也空了,君琛用袖子擦了一把唇角,道,“酒不错。”
他到底有没有听自己方才那番话,女子心底有些不舒服,但也只得附和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十八年的女儿红,整个镇子上,也就只有咱们楼子里才有。”
君琛突然起身,眼中的笑意是清明又似魅惑,“我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
女子心下这一计较,顿时狂喜,这公子是把她当红颜知己的意识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得公子垂怜,是奴家的福分。”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受够了()
这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在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当个花魁,哪有跟了这公子划算。且不说这公子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自己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君琛漫不经心的问,“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奴家命苦,幼年便被卖进了这腌臜地儿,哪还记得家人是何等模样”她说着便擦着帕子,细细啜泣起来。
博取怜惜,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学来的。
问她家人,是要赎她的意思了。
君琛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你的确命不好。”
这话有些奇怪,女子一时间忘了继续哭,抬起头来打量这张天神般的俊颜,没多看一眼,她就多沦陷一分,“遇上公子,便是奴家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却听他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那你可错了,动手吧。”
什么动手?
女子没能想明白,只觉得心口一凉,垂眸一眼,是一把锃亮的长剑穿心而过。
她大睁着眼,满是错愣,嘴角溢出了血,“为为什么?”
君琛那一刻的神色可以称之为冰冷,“没有人可以说她任何不好。”
暗卫的长剑抽出,女子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血很快就晕染了一大片,浸湿地毯。
她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瞑目。
她是真的真的嫉妒他心上的那个人了。
剑一闯进来的时候,正逢君琛出去,君琛一眼就看出了剑一脸色有异,“怎么?”
剑一硬着头皮说,“郡主来了。”
那一刻君琛面上的神色是有些欣喜的,不过马上又沉寂了下来,“她来做什么?她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吗?”
剑一抽抽眼角,还是把后面那句告诉他了,“郡主就来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果然这话一出来,君琛脸色骤变,他几乎一把拽住了剑一的衣襟,“你怎么不跟着她?”
“有八宝在,属下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是,就来禀报您了。”剑一也被君琛这突然狂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君琛什么话多没说,出了花楼极直奔客栈而去。
剑一看着屋子里死去的那个花魁,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这花楼的主人知道怎么处理的。
便也追着君琛而去。
君琛一路飞奔回客栈,店小二已经打烊了,夜里听见“哐当”一声踹门声,店小二不情不愿爬起来,骂骂咧咧才走出房门,看见那杀神一样衣袍翻飞的人直接掠上楼去的时候,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后脚一缩,前脚一收,立即马上把自己关回房间里了。
不管今晚外面闹出什么动静,他也不出去了。
跟着那男人的黑衣人,一个个都煞气沉沉的,根本不是他们这小黑店招惹得起的。
八宝守在君兮门口,看见君琛回来,本能的想拦,可是身体似乎有点不听话,她还没努力伸出手臂,就已经被君琛身上狂暴的内力掀飞好远,撞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那细细的一根木门栓当然挡不住君琛这强大的破坏力,不过好歹他没直接把房门给拆了。
知道君琛又跑去楼子里了,君兮的确是气了个半死。
可是出去走那么一趟,被冷风也吹得也清醒了些,她也知道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打了个弯儿又自己回来了。
他爱喝花酒就喝去吧!
觉她还得睡!
今晚他别想进房门,嗬,估计也不会回来了吧!
君兮正想着,不妨下面又传来了踹门声,她心底一惊,连忙披衣起身,听见一片慌乱中八宝叫了声世子。
她心底又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还回来做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屋里的桌子拖过去抵在房门口了。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因为她连人带桌子被一股劲气震出去好几尺,房门的门栓也断了。
君琛就是看到她搬了张桌子来抵门,怕伤了她,才及时撤回了内力。
二人目光隔着一张桌子相撞,一人眸色猩红得像要滴血,一人发髻凌乱衣服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脸戒备。
君兮先反应过来,卯足了劲儿就要继续推桌子,想把他赶出去。
君琛手臂一用力,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桌子重新撞上门板,发出“嘭”的一声大响。
君兮心肝儿也没来由的跟着一抖。
瞅着君琛朝她走进几步,她没骨气的只能后退,左顾右盼也没找到个趁手的“武器”防身。
“你还回来做什么?”怕归怕,可君兮心底气儿还没消呢!
“听说你来找我?”他眸色红得有些可怕,语气倒是平静的。
人还清醒着,没喝醉。
君兮放心了几分,听到他这样说,心底的火又窜上来一截,“你喝你的花酒,我来找你做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怕我看到?”
君琛闭了闭眼,突然说了句,“我在你心底也就只有这点分量罢了”他古怪的笑了声,“我在哪里喝酒,跟什么人喝,你都漠不关心是不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君兮就来气,也冷笑道,“我关心什么?打扰到你们的兴致,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受够了!”他蓦的一声大吼,不止君兮,连守在房门外的八宝剑一他们都是一惊,八宝不放心君兮,想敲门进去看看,剑一抬手制止了她。
“所有人退出十丈守着便是。”剑一冷声下达了命令。
七喜还有几分犹豫,被十一拉着走开了。
八宝忧心如焚,“世子伤了郡主怎么办?”
剑一垂眸看了八宝一眼,“世子他有分寸。”
君琛进门前那一身酒气,八宝隔着几步远都闻到了,她想说喝成那样,有个屁的理智!
可是她曾经也是剑字号训练出来的暗卫,剑一的命令,她还是得听。
八宝在门口踌躇,直到一双凉薄的手搭上她的肩,“宝姐儿,世子和郡主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八宝回头看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瞥见他右手软软的垂着,习武之人自然不难发现他受了伤。
连清是汤圆的弟弟,汤圆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八宝是知道的,当即也对连清多了几分怜惜。
何况连清这孩子,初见时只觉得他刻薄,但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这孩子心地挺善良的,像是刺猬,把最坚硬的外壳留给外人,对自己认可的人,触摸到的永远是这个男孩柔软的一面。
“怎么受伤了?”八宝扶住连清。
连清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意,“不小心碰到了。”
八宝摸了摸连清的手臂,一触便知是被人扭的,想到少年到底好面子,也没拆穿,估摸着君琛也不可能真对君兮做出什么事来,就扶着他往楼下走,“我给你包扎一下。”
心底却琢磨着,莫不是连清的在暗卫营里被人欺负了,看来她得去打声招呼。
连清眯着眼笑,真像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大男孩,“谢谢宝儿姐!”
八宝心底幽幽一叹,若是没有南风苑那一段经历,这个少年或许会永远都这么阳光吧。
剑一看着他们二人携手离去,一贯冷酷的脸,不知是不是今日遇到的事太多,看着像是更冷了几分,见八宝扶着连清下楼道,“作为天字号的影卫,手断了,脚也断了吗?”
八宝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