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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嫣红的唇嘟了起来,有些嗔怒地朝这边看来,望见男子嘴角一抹淡淡的坏笑,眼底恼意更多了几分,“衣服湿了怎么办?”
君琛在荷花荡中央停下了船,嘴角噙着笑意走过来,“穿我的就是了。”
他说着就要脱衣服。
君兮哪敢真让他脱,这本就是夏日,她衣服又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干了,忙道,“谁要穿你的衣服,不许脱!”
君琛笑意更深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在脱衣服?”
君兮面上一囧,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得装作看不见,不过事已至此,只得梗着脖子道,“我听见你脱衣服的声音了!”
君琛也不再拆穿她的小把戏,盘膝坐下,取了放在一边的古琴来,这几日他手上皲裂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素白纤长的手指拂过琴声,只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抬起眼来,一双妖治清冷的凤眸,目光灼灼,笑意点点,“君兮,我给你弹支曲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醋包()
君兮自然是精通各种乐器的,他方才那轻轻一拨,余音绵长,绕梁三日,君兮便知他也是各种好手。
而且那把黑漆漆的古琴简直要亮瞎君兮的眼了!
那那是失传已久的伏羲琴啊!
伏羲一族将灵蛇奉为神明,那琴身漆底的蛇腹断她怎么可能认错!
形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玉徽、玉珍、玉足、龙池圆形,凤沼方形。
君兮要是再没骨气点,就得过去摸摸蹭蹭再抱抱那琴了。
君琛清浅一笑,“口水。”
“啊?”君兮当真抬起袖子去抹下巴,发现自己上当了也没生气,反而有些套近乎似的往君琛身边蹭了蹭,“你还会弹琴啊?”
君琛看了她一眼,“你听我弹一支曲子,我就把这琴送给你如何?”
君兮点头如捣蒜,“好呀!”
他眼底划过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那你日后可得天天弹给我听。”
眼底除了伏羲琴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的君兮还是点头,“好呀!”
只要把伏羲琴送给她,什么都好说。
君琛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十指在琴弦上挥动自如,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君兮捧着脸,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他的琴音和他人一样,都带着几分清越,像是风,穿行天地,没有丝毫束缚,扰乱一池碧水,却又从不回头。
宛如华山之巅的皑皑雪峰,滴水成冰。
不知何时琴音缠绵了起来,寻寻觅觅,牵牵绊绊。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君兮错愣地睁大了双眼,他弹的,竟是一曲凤求凰!
曲终,音止。
浅风似乎停了呼吸,摇曳的粉荷也像乱了心。
他嗔痴含笑望过来,眸子里似碎了星辰。
君兮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得好看,可此时还是没忍住发痴。
“好看吗?”他问。
君兮只觉得丢人,别开脸去,嘴上还是诚实道,“好看啊,”像是怕他笑话自己,忙补充道,“我父王也好看的,表哥也好看!”
她后面一句话音才落呢,就被人一把给拽了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君兮闷笑,道,“你最好看,行了吧,醋包!”
君琛挑眉看了她一眼,对她这句醋包没有表现出多大意见。
君兮伸手要去抱伏羲琴,君琛手快把伏羲琴放到另一边去了,君兮扑进他怀里扑了个空,扭过头气哼哼地瞪他,“说话不算话!”
君琛把人抱牢了,才在她眉心弹了一记,“说了送给你,自然是要给你的,回去了自己玩琴,现在你得陪我!”
他那表情多么一本正经啊,君兮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中,莲叶遮挡下倒是一点也晒不到,君兮捧了朵碗口大的粉色莲花,坐在君琛身边。
一红一白,至极的色差,偏偏生不出半分违和。
君兮扯下一瓣莲花,递到君琛唇畔,“吃。”
君琛被她逗笑了,“别人都是剥莲子吃,你倒是吃起这莲花来了。”
君兮不服气似的瞪她一眼,反驳道,“可以吃的。”说着就把那莲花瓣嚼进嘴里了。
君琛看着她这番举动,若有所思,“突然觉得你就是吃这些花花草草长大的。”
君兮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偏过头看他,“什么?”
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红衣艳艳,青丝迢迢,她才是这无边荷塘里最美的一朵。
君琛伸手在她眉心按了按,“有支朱笔就好了。”
他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君兮一头雾水,只茫然地看着他,“拿笔来做什么?”
君琛沉思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会调胭脂吗?”
京城中的贵女,平日里都喜欢调配这些玩意儿,君琛不确定她会不会。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君兮还是点了点头,她以前经常跟汤圆八宝一起弄这些小玩意儿。
“怎么弄?”
君兮指着莲叶之上,骄阳之下,娉娉婷婷怒放的荷花,“采些荷花来。”
她从小船上站起,正够着身子去摘那荷花,只觉身后风声咋起,回眸看去,方才还在船上的人已经凌空跃起,白袍烈烈作响,头上的玉冠在日光下有些耀眼。
素手一捞,一朵粉色的莲花已经到了他手上,足尖轻点,惊鸿展翅一般,再次高高跃起,落到了别处。
最后落回船上的时候,怀里已经一大捧莲花了,还有几根莲蓬。
君兮看着莲蓬哭笑不得,“你是落得太急,摘错了吗?”
君琛淡淡瞥她一眼,在船上坐下了。
他摘了那么多莲花,君兮也就不跟自己较劲儿去摘船边上那几朵了,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君琛就把那捧莲花递给了君兮。
这是要她调配胭脂的意思了吗?君兮实在是搞不懂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里又没有工具,她怎么调配啊?
之前让他采莲花是打算拿回去了弄的。
她偏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一双玉白的手剥起了莲子。
不得不说,一双好看的手,做什么都好看。
他捻起一颗莲子送到她唇边,君兮有点受宠若惊,还是乖乖张嘴吃了。
“花给你调胭脂,莲子是给你吃的。”清越的嗓音低低响起,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君兮平日吃到的莲子羹都是炖烂了的,第一次生吃莲子,稍微有些苦味儿,不过那股薄荷的清凉气息也更明显。
她靠在他肩膀上抬起头来看他,灿若星河的一双美眸笑意盈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垂下头来看她,眸光有些深沉又有些宠溺,伸手捏了捏她精致的琼鼻,“这就对你好了?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够。”
他的手才剥过莲子的,沾着莲蓬上的水,被他捏过的鼻尖都有了股淡淡的凉意。
君兮蹭着他的肩膀傻笑,“像在做梦一样。”
君琛又剥了一颗莲子喂进她嘴里,唇角愉悦的勾起,“傻子。”
实在找不到制作胭脂调料的工具,君兮找了小船上一个竹筒当容器,又采了几片荷叶垫着。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玉白无暇,一点点将莲花揉碎,染上了艳丽的花汁,只叫人觉得呼吸一窒。
她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神色总是格外认真,好看的樱唇微微抿着,像是在聆听圣人教诲的最矜持的学生。
透过荷叶的日光已经不再刺眼,在她面上洒下一层朦胧的关辉,甚至能看到肌肤下细软的绒毛。
她面上被灼伤的痕迹,已经很淡了。
君兮用手帕将碾碎的花瓣包起来,挤出花汁,面上这才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好了。”
君琛听得她的声音,才从她脸上回过神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嘴角勾起,“手艺不错。”
头一次被他夸奖的君兮有点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铜漏,好多工序都还没弄完呢。”
“已经够了。”君琛嘴角笑意不减。
四下看了一眼,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他眉峰微蹙,干脆扬手断了一根琴弦。
看着他就这么截了一段琴弦下来,君兮没有感叹他内力多么的深不可测,而是肉痛那古琴啊!
几乎是瞬间就炸毛了,“我的伏羲琴!”
君琛看着她肉痛到不能再肉痛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误了事,不过他面不改色说了句,“哦,无碍,那是一把假的伏羲琴。”
君兮瞪着他不说话,明摆着用眼神告诉他不相信。
睁眼说瞎话对于玩弄政权的人来说不过上下唇一碰的事,君琛就诓道,“那是高仿的伏羲琴,估计只有这把琴的制造者才能分辨出到底是真是假吧。”
方才君琛露的那一手,可不像是个外行人,君兮这次是真有些信了。
不过她目光有点凉凉的,到让君琛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君兮凉薄开口,“感情你弄把假琴来糊弄我呢!”
君琛:“”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他城府高深,满朝文武都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运筹帷幄,三军阵前可让敌军溃败而逃。
可是他今天竟然栽在自己一个善意的小谎言上了!
君琛面上的表情很复杂,很微妙。
最终,他试图捋顺那只炸毛的小猫,“没事儿,那不重要。”
君兮只盯着他,不说话。
君琛薄唇紧紧的抿起,他也生气了。
截断的琴弦沾了花汁,他盯着赌气的少女,“过来。”
君兮只硬气了五秒钟,在他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的时候,就慢吞吞滴挪过去了。
不高兴地嘟囔,“就知道骗我。”
君琛把人按坐在自己怀里,唇抿得更紧了,指腹磨砂了一下她的眉心,然后用沾了花汁的琴弦在她额上细细地描绘花钿。
知道他的用意后,君兮心底又有点甜滋滋的。
他描画的力道很轻柔,花汁是清凉的,君兮觉得有些痒,努力抬眼想往上看。君琛看着那双空灵澄澈的眼,呼吸乱了几分,斥道,“眼珠子别乱转,把眼睛闭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与之偕老()
君兮咕隆两声,还是听话地闭眼了。
果然看不见那双清亮的眸子了,他画起来就快了很多。
“好了,”伴着他这清越的一声落下,君兮掀开眸子,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眉心的印记,被他拽住了手,“花汁还没干。”
君兮只得悻悻放下手,突然想起他之前让她闭眼时说的话,扭过头看他,眸子里满是惊愕,“你知道我眼睛能看见啦?”
君琛不知知否地睨了她一眼。
君兮觉得自己这自导自演了半天,完全就是被他看笑话。
有点委屈又有点小尴尬,她干脆蹲到河边去看君琛给自己描的花钿。
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少女娇艳的容颜,脸上的灼痕在水光里倒是叫人看得不少很清楚,眉心一朵粉色的莲花将开未开,画得分外传神。
君兮心情又好了起来。
君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二人投映这水面上的影子,因为泛起的圈圈涟漪波动着,像是融在了一起。
“画的还不错。”君兮有些别扭地夸到。
君琛看着二人水面上的影子,含笑开口,“本想替你描眉的,但是你眉毛本就生得好看,日后,我还是为你画花钿吧。”
君兮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眸子里的惊喜怎么也掩盖不住,“你今天怪怪的。”
君琛在她身侧坐下,“怎么?”
君兮又只是摇头。
他执起她一缕发,在指尖缠绕,“君兮,若是你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烟柳水乡了,你会习惯吗?”
“嗯?”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君兮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有解释,只继续道,“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春来带你去看草原上的扶桑花,立夏带你去看雁门关内的梯田,秋来我们去狩猎,我把草原上所有的火狐都打回来给你做狐裘大髦,冬天的时候,我们就不出门了,一起在屋檐下看雪。你说好不好?”
他这番话里的意思,是回朝受封之后,想离开京城,驻守雁门关吗?
君兮迟迟没有回应,君琛原本晶亮的眸子已经暗淡了下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她过惯了京城安逸的生活,此次来江南途中也受了不少苦,北地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她怕是不愿意去吧。
所以她就想这么抛下他了?
君琛心底一股黑色的怒意翻涌起来,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一双手臂却轻轻拥住了他,君兮只是方才思考走了一下神,他许下的未来里,全都是她,她怎么能不心动?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反悔!”君兮头靠在他心房的位置,仰着脸望着他笑。
君琛心底的怒气就这么奇迹般的消失了,长臂一揽,把人整个抱进自己怀里,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还有,每天我都带你去看西山的日落!”
君兮被他这一连串的保证给逗笑了,“到了雁门关,你有这么闲吗?”
君兮把她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心房,说出的话漫不经心却又掷地有声,“什么都没你重要的,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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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晃悠着小胖身子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她家郡主的影子,为此汤圆感到很失落,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像是被动摇了。
可是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扫,八宝七喜都跟自己一样不知道郡主的下落,汤圆心底的小火苗又不知往哪儿烧。
“这天都快黑了,郡主去哪儿了啊!”汤圆扯着手里的小帕子,很是忧心。
八宝和七喜一人抱着刀,一人抱着算盘,八宝独自发呆都能发一整天,七喜最近得了林老太太的珠算真传,正在兴头上,无时无刻都抱着算盘在算账。
十一就跟个行走的木头似的,七喜在哪儿,他在哪儿,不时递个纸墨什么的。
汤圆这话落,七喜忙着算账,口诀念得溜熟,抽不出空来回答她,十一一贯是沉默。
唯一比较有空的八宝侧头看了汤圆一眼,“世子也没在庄子上,有世子在,郡主不会出事。”
这话比较占理,汤圆没法儿反驳,只能继续焦躁又忧伤地跺自己的小碎步。
八宝想了想,说,“那个老道士在厨房赖着不走了,白吃白喝了几天又嫌弃厨房煮的是猪食。”
林家富庶,不在乎几个吃白饭的人,可是白吃白喝还挑事儿,这就说不过去了,汤圆似乎瞬间就找到了战斗目标,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岂有此理,白吃白喝还装上大爷了!”
八宝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汤圆,她觉得汤圆最近就是太闲的发慌了。
她突然动了动耳朵,轻轻“唔”了一声,“是郡主回来了?”眸子突然睁大,八宝站直了倚在门框上的身体。
屋内正算着账的七喜十一也是瞬间握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大步往外走。
大门处,踏雪蹄乌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